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里格外清脆。季矝的手微微发抖，金属的冰凉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全身。转动钥匙的三愤怒地责骂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母亲愤怒的责骂、冷漠的忽视，或是直接将他赶出家门。
门开了。客厅里，沈红梅正优雅地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的水晶茶几上摆着几枚造型精致的马卡龙。
听到声响，她头也不抬地说道："言言，来尝尝妈妈让甜点师新让的——"
话语戛然而止。沈红梅转过头，看到是季矝，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她放下茶杯，瓷器与玻璃相碰，发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是你。"这不是疑问，而是冰冷的陈述。
季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慢慢从书包里取出那个小心翼翼包装的草莓蛋糕，塑料盒上还凝结着水珠。
蛋糕在甜品店橱窗里看起来那么漂亮，此刻却显得廉价而可笑。
"妈、妈妈..."季矝的声音细如蚊呐，"我的物理竞赛培训...需要五千块钱..."他停顿了一下，急忙补充："我可以写借条，半年内一定能还上..."
沈红梅的目光扫过那个寒酸的蛋糕，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讽。她端起刚烧开的茶壶，动作优雅得像在参加茶会。
"你配吗？"
滚烫的热水倾泻而下时，季矝本能地抬起手臂阻挡。
剧痛如闪电般窜过神经，他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薄薄的校服贴在皮肤上，灼烧感持续蔓延。
"我真的很需要这次机会..."季矝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但他倔强地站在原地，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已的决心。
沈红梅放下茶壶，拿起一本杂志翻看，彻底无视了他的存在。水晶吊灯的光照在她精心保养的脸上，映出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具。
季矝最终转身离开时，烫伤的手臂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胸口某个地方。他轻车熟路地走向地下室——那个被改造成他"房间"的储物间，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管家陈叔在走廊遇见他，看到少年红肿的手臂，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二十分钟后，一管烫伤膏从门缝底下塞了进来。
地下室的灯光昏暗，季矝坐在床边，颤抖着给自已涂药。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他倒吸一口冷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包扎完毕后，他精疲力竭地靠在墙上，盯着天花板上的一道裂缝发呆。
胃部传来尖锐的疼痛，他才想起自已一整天没吃东西。季矝摸索着打开书包，一包五彩缤纷的水果糖滑了出来——是上周谭著渝塞给他的，"学习到半夜时补充能量用"，他当时这么说。
芒果味的硬糖在舌尖化开，甜蜜的滋味暂时冲淡了嘴里的苦涩。
季矝想起谭著渝说这话时认真的表情，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还有他讲解物理题时在草稿纸上画出的漂亮弧线。一丝温暖悄悄渗入冰冷的胸腔，他惊讶地发现自已在微笑。
书桌上的台灯发出嗡嗡的响声，季矝摊开物理作业，强迫自已集中注意力。但烫伤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眼前的公式开始模糊重叠。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意将他惊醒——他竟在地板上蜷缩着睡着了。
季矝试图站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镜子里的自已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灼热。他摸索出抽屉里的退烧药，就着昨晚剩下的半杯冷水吞下。药片卡在喉咙里，苦涩的味道让他干呕。
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季矝看了看闹钟——再过四十分钟早自习就开始了。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换上干净的校服，小心避开手臂上的纱布。走出别墅时，晨露打湿了他的球鞋。
公交车上，季矝紧抓着扶手，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恶心感一阵阵涌上来，他咬紧牙关，在心里默念着元素周期表转移注意力。车窗外的景色逐渐熟悉，学校的大门映入眼帘时，季矝几乎要哭出来。
"再坚持一下，"他对自已说，"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教学楼走廊空无一人，早自习的朗读声从各个教室传出。季矝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班级后门，透过玻璃窗，他一眼就看到了谭著渝——那人正低头看书，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安静得像幅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