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渐浓,庭前梧桐叶老,风过时簌簌如雨落,鸟雀落于台前,三两声叫唤便碎了这寂寥。
一双纤纤玉手拨弄着琴弦,檀木香充盈整间房。
【宿主听懂了吗,现在情况真的很危急,男主还有五分钟就要带女配到家里了】崔令颜捂着脑袋,只觉着脑中的声音格外吵人。
这个叫777的玩意是几刻钟前突然从她脑中冒出来的,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除去夸大的修饰,崔令颜大致明白了对方要表达的内容。
她生活的世界大致是万千世界中的其一,据它所说,主神会给每个世界都分配各自的主系统来管理,再由主系统派分系统来负责各自的任务,以达到维持世界秩序的目的。
维持世界秩序需要能量,同时也可以获取能量,比如人类的情感、信念等等存在。
如果一个世界的核心,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遭受了什么不符合他命运道路的变故的话,那么极有可能会导致世界崩塌。
只要世界还存在,那么入永远大于出。
但除了主系统分派的下手之外,还有潜在势力打算通过偷取主角气运的方式来获取能量,而现在,就有个冒牌货带着它的冒牌宿主打算夺取她的女主之位。
崔令颜不知道这个女主男主是什么东西,但不妨碍猜出这是在指她和她的便宜夫君单绥之。
据它所说,如果成功让这个恶毒女配夺走自己的女主气运,和单绥之双宿双飞的话,自己的未来生活或许会很悲惨,世界也有可能毁灭。
不过对这一点,崔令颜仍然存疑。
她既不觉得自己过往十数年的人生过得多顺畅,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够影响世界的能力。
而且比起系统和女配的存在,更让崔令颜惊讶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当男主的门槛这么低吗,单绥之这种傻子也能当上什么男主?”回忆起昨晚那张傻脸,崔令颜实在是没办法把对方往系统所说的人物靠。
【这种事情要是搞错,上面早就送我去报废了!】777不满的尖锐声再次在她的脑中窜动。
没在这个问题纠结太久,它继续分析道:【对面系统的机能比我高,我没办法黑进去查看对方的任务,现在只是刚开始,对面宿主应该没什么道具可以用,宿主只能见招拆招,总之一定要防患于未然】“你不是正牌吗,怎么机能还高不过个冒牌货?”崔令颜大概能猜出“机能”的含义,她这句话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地好奇而已。
777像是气急败坏,不再说一句话。
崔令颜无奈笑了笑,将木琴放好,她身穿一袭绿裙,衣袂蹁跹,恍若一竿含翠的修竹,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少夫人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白鸢匆匆跑进房,因为速度过快,还险些同崔令颜撞上。
“回来便回来,怎么如此急躁?”崔令颜嘴角挂着淡笑,缓缓抹去白鸢因为惶恐而挤出的小泪珠。
白鸢是她的贴身丫鬟,年龄比她小上几岁,崔令颜基本上把她当小孩宠着。
“但是,少爷他,他还带着个女子一同回来,你们明明昨日才成的婚”崔令颜知道白鸢的意思,浅浅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进来帮我梳妆打扮一下。
”“是是!”崔令颜换了一身月白色提花暗纹的襦裙,外罩了一件艾青色披帛,一头乌发用一支嵌着青玉的素银步摇簪挽作倾鬓,腕间戴着一只润泽的羊脂玉镯。
询问过路知情的仆从后,便直奔单绥之和他带回来的人的所在之地。
屋内围着许多人,有凑热闹的下人、看病的大夫和她的夫君,单绥之。
今天是他们成亲后的第一日,单绥之的母亲早逝,所以早晨两人只给单父敬了茶,完成这项仪式后,单绥之就跟出门打猎去了。
他现下站在床边,原本背在身后的硬木长弓不知被放在何处,眉头微皱,认真地看着床上的人。
单家世世代代都是从武,府上也不讲什么规矩礼仪,围着的人太多,将床上的状况挡的死死的,崔令颜看不见这位传说中的女配,只能再往前走了几步。
因为她的靠近,周围的仆从终于注意到了她,都连连退到一旁,齐刷刷地喊着“少夫人”。
动静之大,引得单绥之也扭头看了过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很快又不适应地目光偏移,不再看崔令颜的脸。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公子,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身子较常人来说虚弱些罢了,休息几日调养好便能恢复了。
”张大夫观其左右,还是站出来打破这个僵局。
单绥之回过神,唤长耀结了钱,让他送张大夫出府。
崔令颜眨了眨眼,看对方处理好这一切后似乎想朝她走来。
霎那间,一只手伸出来,抓住单绥之的衣角,是床上那人。
“公,公子。
”好似柔弱得下一秒就要升天的女声从里传来,单绥之下意识就想闭眼。
“又怎么了?”“咳咳,我有些害怕一个人,公子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床上的人坐了起来,终于让崔令颜瞧见了她的容貌。
女子生得一张小巧的鹅蛋脸,细腻的肌肤透着健康的淡粉色,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看向单绥之时带着几分未语先羞的怯意。
然后,这双眼睛从单绥之移到了崔令颜身上。
双眸肉眼可见的瞪大,唇瓣也不自觉地分开,看起来十分震惊。
“大白天有什么好害怕的。
”单绥之不解风情的话让崔令颜嘴角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女子似乎在走神,没有理会他。
【就是她要抢我夫君?】崔令颜感到无趣,只能同777聊起天。
原本装死的777看宿主终于专注任务,积极回应,【对的对的,就是她,我能感应到她身上的力量】崔令颜努力打起精神,又认真看了女子几眼,谁料对方白皙的面庞倏然晕开两团淡粉,小巧的耳垂也瞬间变得通红剔透。
瞅了半晌,还是感觉无趣。
【她要是真喜欢这傻子,给她也无妨】崔令颜无意去同其他女子争一夫,喜欢便是喜欢,不喜便是不喜,她最初嫁到单家便是一场交易,单绥之愿意纳十个百个妾室,都与她无关。
【宿主!!!】脑中又响起尖锐的系统声。
崔令颜倒是忘了这热锅上的小玩意有多在意这个,只能回补安慰,【不过,要追求这脑子只有舞刀弄枪的蠢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先等个几天看看情况嘛】777拿她没办法,只能生气地继续装死。
“长耀!”刚送完张大夫回来的长耀被吓得险些摔倒,“怎,怎么了少爷?”在场的人都多多少少被单绥之这一声吓到,包括崔令颜,只不过教养良好的她没有表现出来。
抬头探去,发现单绥之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眼中是挥之不去的震惊。
“去,把张大夫叫回来。
”“啊?秋姑娘身体又不舒服吗?”“不是。
”单绥之冷静道:“是我的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
”突然的变故让现场又乱成一锅粥,众人将单绥之扶回了房,而这位身体不适的秋姑娘则被留在原位,此时的她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再说什么任性的话。
不过,在崔令颜准备走之前,总感觉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着自己。
崔令颜顺着大致方向探去,看到女子慌忙的神情。
出于礼貌,她朝对方微笑致以歉意,然后,就看到女子猛地用被褥将自己裹成了一团。
崔令颜:走回两人的房间,又是一堆人围着的景象,崔令颜感觉自己就是多此一举,早知单绥之会身子不适,她就直接在房间等他回来了。
唉。
周围人看到她,再次让出一条道。
崔令颜走前去,床上这位不管怎么看都十分健康的人正紧盯着她的身影。
“张大夫,夫君他现在状况如何?”张大夫疑惑地捋了捋胡子,“观其脉势坚韧有力,是体魄强健、精力充沛之征”,又问道:“单公子是觉得脑袋哪里不舒服?”单绥之:“我刚刚总是能听到一些奇怪的人声,但是并没有任何人在说话。
”张大夫思索片刻,“许是幻声之症,单公子用神较多,昨日刚大婚今日又出门打猎所造成的疲劳过度,配点安神的药再休息几日或许会好些。
”虽然看这脉象似乎出门再打九头牛都绰绰有余。
单绥之:“好。
”长耀再次送张大夫出府,凑热闹的仆从也散了一大半。
崔令颜坐在床沿边,抬眼看床上的人,“夫君可还有其他不适的地方?”两人鲜少这样对视的时刻,单绥之有些不适应,他几经抿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另道:“你能不能说几个字?”崔令颜疑惑,“道何?”“我说什么你说什么。
”虽然不解,崔令颜还是点点头,“好。
”单绥之难得认真地盯着她,话语在他嘴边转了半天,才道:“傻子。
”崔令颜:?崔令颜都要以为自己也得了幻声之症,“抱歉,你再说一遍?”单绥之:“傻子。
”崔令颜还是笑着,礼貌疏远,她淡定地将被褥往单绥之胸前扯了扯,随后起身。
傻子本人的目光紧追着她,下意识问道:“你去哪?”崔令颜嘴角微扬,笑意不抵深处,眼中反而带着点怜悯,“夫君神思恍惚,言行颇异于常,令颜心中难安,这便亲去再请张大夫务必为夫君细细切脉,好好诊视一番。
”单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