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七年,我,顾倾城,被渣帝萧煜和庶妹顾婉兮联手送进冷宫,一杯毒酒了却残生。
他们大概以为我魂飞魄散,万事大吉。
殊不知,老天开眼,我重生回到了被废前一月。
此刻,顾婉兮正偷偷模仿我的妆容,还想在我胭脂里下毒。
而萧煜,那头脑不清的蠢货,正对着她的柔弱无辜怜爱有加。
血债,当十倍百倍奉还！
1
我重生了。
凤鸾宫,还是那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时间点卡得刚刚好,就在顾婉兮那朵盛世白莲准备往我的玉容露里加料——蚀颜散的前一晚。
前世被灌下鸩酒,肠穿肚烂的痛楚还未散尽。顾婉兮那张小人得志的脸,在我脑子里无限循环播放。
恨那必须的。这仇,刻骨铭心,堪比我前世看宫斗剧结局烂尾的愤怒,只不过这次,我要十倍百倍奉还！
冷静,顾倾城,你是钮祜禄·倾城。
萧煜对我那点可怜的旧情,差不多已经喂了狗。
顾婉兮的茶艺表演,倒是炉火纯青。至于我那对好爹娘,家族荣耀永远排在亲生女儿前面,可笑。
当晚,我遣散了大部分宫人,只留下翠微,然后假装熟睡。
果不其然,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摸了进来,手里捏着个小纸包。
我猛地坐起,翠微手里的烛台哐当一声,照亮了小太监那张瞬间失了血色的脸。
皇后娘娘饶命！他直接跪了,抖得跟筛糠似的。
我心中冷笑。就这点段位,也敢在我凤鸾宫玩潜伏
是顾婉兮给你的勇气,还是你主子给你的无知
我没急着发作,反而温和地开口：抬起头来。
小太监战战兢兢,不敢看我。
本宫问你,你答。答得好,有赏。答不好……我顿了顿,你知道下场。
不出所料,他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顾婉兮的计划,歹毒且老套：
先用蚀颜散毁我容貌,让我失宠；再联合她那个当御史的爹,罗织罪名,说我善妒无子,祸乱后宫；最后,她再楚楚可怜地登场,顺理成章取而代之。
呵呵,剧本不错,可惜,导演换人了。
我大度地放过了他,条件嘛,很简单：
做本宫的人,继续给顾婉兮传递『本宫已中招』的假消息。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这叫风险投资,懂
小太监连连磕头,感恩戴德地走了。
顾婉兮那边收到喜讯,果然按捺不住,隔三差五就来我这儿上演姐妹情深,嘘寒问暖,送来的滋补品里,好家伙,全是加了料的。
我照单全收,转头就让翠微全倒进了窗外那几盆名贵兰花里。说来也怪,那花倒是越开越娇艳欲滴。
萧煜也来看过我几次。见我面色苍白,形容憔悴,他那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里,透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和对莲花妹妹顾婉兮的怜惜。
萧煜啊萧煜,你这眼光,比我在并夕夕砍一刀的运气还差。放着珍珠不要,偏爱鱼目,活该以后被噎死。我低头,掩去唇边的讥讽。
顾婉兮那点小九九,在我这开了上帝视角的玩家面前,简直是新手村送经验的。她以为她在第五层,殊不知,我在大气层俯瞰她作死。
我顺水推舟,开始病弱不堪。
每日太医请平安脉,那脉象自然是我用毕生所学药理知识,精心调制出来的,虚弱,却又不至于立刻嗝屁。
翠微是我的人,忠心耿耿。我通过她,秘密联系上了我那位同母妹妹——七公主萧明月。
萧明月,我唯一的亲妹妹。她有经天纬地之才,胸怀不输男儿的抱负,却因女儿身,备受萧煜和我那好父皇的打压,如同明珠蒙尘,郁郁不得志。
收到我的密信,萧明月起初是疑虑的。我约她在宫中一处废弃多年的冷宫梅林相见。那地方,是我前世无意中发现的,布有奇门阵法,外人轻易闯不进。
梅林深处,寒香疏影。
我向她坦承了顾婉兮与萧煜的部分阴谋（重生之事,太过骇人,暂时按下不表）,并直言我的复仇计划与辅佐她之心。
皇姐,此事……萧明月的声音带着审慎。
我没多费唇舌,直接将我多年积攒的私库钥匙,连同一本册子,推到她面前。
这是我这些年暗中记录的,朝中大半官员的把柄,足够你用了。至于私库里的东西,算是我的启动资金。
跟萧明月谈合作,就像跟投资人路演。不同的是,我的项目,是要颠覆一个王朝,而启动资金,是我这条差点没了的命。
想在宫里活下去,光靠善良是没用的,你得比所有人都狠,或者,找到那个最狠也最可靠的盟友。
萧明月,就是我的王炸。
萧明月是个聪明人。
那本黑账本的份量,她掂量得清清楚楚。
她沉吟片刻,终于应下：皇姐,我信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彻夜密谈,制定了金蝉脱壳与改朝换代的初步方案。细节,还需一步步完善。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有条不紊地将我前世身为皇后,运用现代管理学知识,苦心经营的暗线、人脉,以及对宫中各种机关阵法的理解,通过翠微和我们约定的暗号,分批转交给萧明月。
这些,都是我翻盘的底气。
顾婉兮见我日渐衰弱,病入膏肓,催促萧煜废后的动作也越发频繁。
我那对好爹娘,也派人来规劝我了。说什么要我顾全大局,主动让贤,别耽误他们谢家再出一个皇后,光宗耀祖。
我差点笑出声。
家族荣耀
前世我被赐死冷宫,他们何曾为我说过一句话
如今不过是想踩着我的尸骨,再攀一截高枝罢了。
萧明月对我全然信任。
时机差不多了。
我利用自己精通的药理,改良了一种古籍上记载的龟息丹。
此丹服下,能使人脉搏呼吸极其微弱,造成假死之象,便是经验老道的太医也难以察觉。七日后可自行苏醒,或用特制解药提前唤醒。
这是我金蝉脱壳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顾婉兮和萧煜那边,终于等不及了。
一道废后诏书,很快送到了凤鸾宫。罪名是善妒无子,德不配位,不堪为国母。写得倒是文采斐然,颠倒黑白。
我平静接旨,没有哭闹,没有辩解,只在接过诏书的那一刻,虚弱地抬首,望了萧煜一眼。
他被我看得莫名心悸,竟不自觉地避开了。
顾婉兮则在一旁假惺惺地抹着眼泪,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令人作呕。
我被打入冷宫。
翠微早已按照我的吩咐,将一切打点妥当。
三日后,黄昏。
我屏退左右,只留翠微在侧。服下龟息丹前,我对她说：记住,按计划行事。
翠微含泪点头。
药力发作很快。我感到身体逐渐冰冷,意识沉入黑暗。
圣旨一下,尘埃落定。
萧煜啊,你以为这是结束
不,这只是你噩梦的开始。
冷宫的门,在我断气后被重重锁上。
2
我薨逝的消息,如一颗深水炸弹,在宫中炸开。
顾婉兮如愿以偿,凤鸾宫上下已经开始张罗她的封后大典,喜气洋洋,仿佛我从未来过。
萧煜他大概挤了几滴鳄鱼泪,写了篇情深意切的悼文,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要拥美人入怀,巩固他的新江山了。
男人,呵。
翠微办事利落。一具早已备好的宫女尸身换下了我,趁着夜色,我被悄无声息地运出了皇宫。
再次睁眼,是在京郊一处秘密庄园。萧明月守在床边,见我醒来,她先是红了眼眶,随即又是惊喜。
姐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我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这龟息丹的后劲着实不小。
放心,我这不活得好好的接下来,好戏才刚开始。
萧明月重重点头,从怀中掏出那本我交给她的黑账本：姐姐,这玩意儿,简直是官场原子弹啊！你说先炸哪个
看着顾婉兮穿着本该属于我的凤袍,我只想说：妹妹,高仿终究是高仿,尺寸不合,穿着硌得慌吧
萧明月拿着那本百官行述,两眼放光。
我微微一笑：别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我们要钓的是大鱼。
接下来的日子,萧明月女扮男装,化名明先生,正式上线。
她手握我提供的账本和前世记忆中的种种关节,加上她本身不俗的才干,开始在朝堂外围活动,联络那些对萧煜心怀不满,或尚存一丝良知的旧臣。
明先生的首秀,是弹劾户部侍郎贪腐。证据链完整,逻辑清晰,一击即中。
户部侍郎当庭被拿下,朝野震动。那些在萧煜淫威下噤若寒蝉的忠臣,总算看到了一丝光亮。
我在幕后,给她分析局势,制定策略。
如何利用舆论引导百姓情绪——几首朗朗上口的童谣,几出影射当下的话本,效果出奇的好。
如何分化拉拢朝中不同派系的官员,哪些可以争取,哪些必须打倒,我心中自有计较。这套组合拳,堪称古代版的危机公关与精准营销。
而此时的顾婉兮,正忙着在后宫和一群老牌妃嫔斗法。她那点小伎俩,在这些宫斗骨灰级玩家面前,简直不够看。
她那个当上国舅的爹,还有她那不成器的兄弟,更是贪婪跋扈,仗着皇后亲戚的身份四处搜刮,搞得民怨沸腾。
我妹萧明月,简直是天生的政治家,给她一个支点,她能撬动整个大萧。而我,就是那个给她递杠杆的人。
顾婉兮那点宫斗水平,也就够在新手村耀武扬威,进了后宫这个修罗场,分分钟被各路骨灰级玩家吊打。菜是原罪,诚不我欺。
明先生的名声,很快在京城传开。
她提出的整顿吏治、轻徭薄赋、兴修水利等一系列新政,切中时弊,深得民心。
不少在萧煜手下郁郁不得志的军方将领,也开始暗中向明先生靠拢。
萧煜自然也听说了明先生的名头。他一方面忌惮此人声势,另一方面又想将其收为己用。
几次三番派人试探招揽,都被萧明月以滴水不漏的言辞巧妙周旋过去,虚与委蛇,吊足了他的胃口。
后宫那边,顾婉兮因为压不住阵脚,外戚又实在太不像话,屡屡被萧煜当众训斥。
两人之间的那点新鲜感迅速消磨殆尽,嫌隙渐生。
萧煜大概也开始烦躁了。
他甚至在某个深夜,批阅奏折时,会恍惚想起我尚在凤鸾宫时,后宫井井有条,前朝也相对安稳的日子。
更有意思的是,他竟然对我死前看他的那一眼耿耿于怀,心中莫名不安,悄悄派了心腹去查我当年的死因。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道理简单粗暴,但亘古不变。
顾婉兮为了巩固她摇摇欲坠的皇后宝座,又开始作妖了。
她试图再次构陷宫中其他受宠的妃嫔,想来个杀鸡儆猴。
可惜手段拙劣得令人发笑,不仅没成功,反而被对方抓住了把柄,直接捅到了萧煜面前。
这下,萧煜对她是彻底失望了。
朝堂上,明先生的势力日渐壮大,支持明先生入朝辅政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萧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焦头烂额。
我瞅准时机,通过暗线,将一些关于顾婉兮当年如何费尽心机模仿我、如何与萧煜暗通款曲、甚至是如何在我饮食中做手脚的蛛丝马迹,不着痕迹地递到了正在调查我死因的那个萧煜心腹手中。
那些证据似是而非,却又处处透着诡异。
萧煜拿到那些东西,虽然还不能完全拼凑出真相,但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长。
他对顾婉兮的态度,从最初的失望,迅速转为厌恶和深深的怀疑。
顾婉兮这智商,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稳定发挥——稳定地低。
我都替她着急,这皇后宝座烫屁股不
萧煜啊,现在知道怀疑了
早干嘛去了
当初可是你亲口说我善妒无子的。
现在这感觉,是不是像吃了个苍蝇一样酸爽
边疆传来消息,一支小股叛军作乱。萧煜派兵不当,初战失利,损兵折将。
一时间,朝野怨声载道,人心惶惶。
萧明月认为,时机成熟了。
姐姐,该我们了。她来见我,眼中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将这些日子整合的最后一批核心力量——禁军中的暗桩名单、宫廷各处阵法的控制枢纽图,郑重交到她手中。
去吧,我等着你君临天下。
萧煜那边,正为边疆战事焦头烂额。那名调查我死因的心腹,终于带回了更确凿的证据。
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了顾婉兮,以及当年参与构陷我的一些人。
萧煜看完密报,震惊,愤怒,悔恨,种种情绪交织,但他明白,一切都晚了。
顾婉兮也察觉到了萧煜的冷淡和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她惊恐万分,哭着求饶,又想联系外家求助。
可惜,她那个贪婪的国舅爹和草包兄弟,早已因为贪腐问题被明先生抓住无数把柄,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她这个失势的皇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顾婉兮现在知道怕了
当初算计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哦,这次不饶,我亲自来收！
3
这一晚,紫禁城的夜空特别亮,因为那是我妹萧明月,点燃的希望之火,也是焚烧旧时代的业火。
清君侧,诛妖后！
口号响彻宫城。萧明月,不,此刻她是万众敬仰的明先生,一身戎装,率心腹精锐,在禁军内应的配合下,如一把尖刀直插皇城心脏。各处要隘迅速被控制。
萧煜还在养心殿为顾婉兮的罪证和明先生日益增长的势力而焦躁。变故突生,他紧急传唤护卫,却发现殿外稀稀拉拉,根本凑不齐像样的人手。
他这才发觉,自己的权力早已被蛀空。
坤宁宫那边,顾婉兮听闻宫门已破,吓得花容尽失,尖叫着想从密道逃跑,却一头撞上堵路的精兵。她瘫软在地,哭喊着：皇上！皇上救我！我是皇后！
无人理会。
萧明月手持长剑,一步步踏入萧煜的寝殿。殿内烛火摇曳,映着她冷峻的面庞。
萧煜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明先生,厉声质问：你究竟是谁为何反我朕待你不薄！
我心中冷笑。萧煜问我妹是谁
呵,他是真瞎还是装瞎
萧明月抬手,摘下遮掩部分面容的巾帽,露出一张萧煜再熟悉不过的脸。
皇兄,别来无恙。
萧煜如遭雷击,后退两步,指着她：
明月怎么是你！明先生……是你！他无法相信,自己一直忌惮又想拉拢的明先生,竟是这个他素来轻视的亲妹妹。
当萧明月露出真容,萧煜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那副见了鬼的样子,比他在年会上被迫表演胸口碎大石还精彩。
为何不能是我萧明月声音清冽,你昏聩无能,宠信奸佞,残害忠良,逼死皇姐,打压手足,桩桩件件,罄竹难书！这皇位,你不配坐！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萧煜心上。
他震惊,悔恨,张口想辩解,想用兄长的身份压制,却见萧明月身后,缓缓走出一人。
一袭素衣,容颜未改,唯有那双本该死寂的眸子,此刻清冷如冰,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
陛下,别来无恙啊我淡淡开口。
萧煜看见我,瞬间面如死灰,手指着我,抖得不成样子：你……你……顾倾城你不是……死了吗
旁边的顾婉兮,本就被宫变吓得半死,再见到我这张脸,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施施然走出来,内心平静如水。
惊喜吗意外吗
萧煜彻底崩溃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输得有多彻底。
他看着我,那张曾经让他迷恋又让他忌惮的脸,此刻只有刺骨的寒意。
悔恨、不甘、恐惧,还有一丝微弱到可笑的希冀,在他脸上交替出现。
倾城……阿城……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是朕错了！朕知道错了！都是顾婉兮那个贱人蛊惑朕！是她！是她害了你！你原谅朕,我们重来过,好不好
萧煜的眼泪,在我看来,比鳄鱼的眼泪还廉价。
我冷笑一声：陛下,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当初你废我后位、赐我毒酒的时候,可曾有过半分犹豫覆水难收,破镜难圆,这么简单的道理,您现在才懂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哦,不对,当初你也没给我机会早知啊,直接一杯毒酒送我上路了呢。
我一字一句,将他如何与顾婉兮暗通款曲,如何在我饮食中做手脚,如何虚情假意,顾婉兮如何模仿我,如何下毒,桩桩件件,有理有据地全部抖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凌迟着他的尊严。
一盆冷水泼醒了顾婉兮。
她听着我的话,再看看萧煜的惨状,知道大势已去,突然疯了一样扑向萧煜：
是你！都是你指使我的！是你嫌弃顾倾城强势,是你贪图我年轻貌美,是你让我模仿她！是你让我下毒的！
够了！萧明月厉喝一声,制止了这场闹剧。
她下令：将萧煜、顾婉兮打入天牢,听候处置！
禁军上前,拖死狗一样将两人架了出去。
萧煜还在哭喊着我的名字,顾婉兮则在尖声咒骂。
宫中仍有少数萧煜的死忠试图反抗,但在萧明月早已部署好的精锐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迅速被平定。这一夜的动荡,在黎明前被彻底压下。
天亮后,萧明月召集百官于太和殿。她站在龙椅之侧,宣布萧煜昏聩无道,即刻退位,由她暂摄朝政,监国理民。
朝堂上一片寂静。大部分官员在明先生往日的威望和我们暗中递送的,关于他们各自的黑料震慑下,纷纷跪地,表示拥护七公主拨乱反正。
权力交接不,这叫拨乱反正,重塑三观。那些老顽固还想挣扎一下不好意思,我妹萧明月专治各种不服。
随后,我以先皇后顾氏的身份,当众呈上萧煜当年赐死我的伪证,以及顾婉兮在我饮食中下毒的真凭实据。真相大白于天下。
先皇后沉冤昭雪！
七公主英明！
民间的反应更是热烈。听闻真相,无不拍手称快,称赞七公主为民除害,清明朝纲。沉冤昭雪的感觉,就像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从头爽到脚趾头。尤其是看到那些曾经落井下石的人,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更爽！
有我提供的确凿证据,以及萧明月强大的控场能力,后续的事情顺理成章。
在我的辅佐和百官的万众一心的拥戴下,萧明月顺应民意,于吉日登基为帝,成为本朝第一位女皇,改元开元。
我妹登基那天,霞光满天。我站在城楼上,看着万民朝拜,心想：这盛世,如我所愿。
我被尊为昭仁圣德太后,自然是虚衔,不干政,但萧明月给了我至高无上的尊重和绝对的自由。
至于萧煜和顾婉兮他们被囚禁于冷宫——没错,就是我当年待过的那个,一应陈设都尽量还原了当年的模样。让他们日日相对,在无尽的悔恨和绝望中度过余生。
我偶尔会派人送去他们当年最爱吃的点心,比如萧煜最爱的莲子羹,顾婉兮以前最馋的玫瑰酥。
送点心去冷宫哎呀,我这人就是心善,见不得别人饿着。让他们好好回忆一下,当初是怎么把我送上绝路的,这叫忆苦思甜,有利于身心健康嘛！
顾家,作为构陷皇后、贪赃枉法的主犯从犯,自然是树倒猢狲散。抄家,问罪,主要成员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入京。
一切尘埃落定,我看着窗外初升的太阳,只觉万里江山,焕然一新。
只是翠微进来禀报,说冷宫里的萧煜,收到莲子羹后,竟对着那碗羹磕头。
4
萧明月登基,龙椅还没坐热,底下就嗡嗡作响。
牝鸡司晨,国之不祥！几个老臣捶胸顿足,唾沫星子喷出三尺远。
更有甚者,开始暗中勾结边境那些蠢蠢欲动的藩王。
我,昭仁圣德太后,虚衔,不垂帘。萧明月的意思是,姐,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打打杀杀。
我笑了：
妹妹放心飞,姐姐永相随。不过这朝堂,也该清清灰了。
我给她递了份名单：
这几个老顽固,跳得最欢,先拿他们祭天。
萧明月挑眉：
哦姐姐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不过是些前世的经验。我淡定道,对付这帮人,你跟他们摆事实讲道理,他们跟你耍流氓讲祖宗规矩。不如,换个赛道。
很快,朝堂之上,萧明月虚心纳谏,请那几位意见领袖畅所欲言。
他们正说得慷慨激昂,一群手持各种图表数据的女官和民间女学者款款而入。
王大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我们女子学堂去年的赋税贡献,比您老家那个铁矿还多三成。
李御史说女子干政,阴阳颠倒史书上贤后辅政,开创盛世的例子,要不要给您背一段
老臣们被怼得哑口无言,脸红成了猪肝。
我妹萧明月总结陈词：
总有那么些老古董,觉得女人天生就该在后院绣花。不好意思,本宫不仅会绣花,还会绣出这万里江山！不服憋着！
台下,那些曾经摇摆的官员,默默低下了头。
朝堂刚消停几天,边境就递来急报：
冀州藩王赵钰,打着尊奉先帝遗诏,诛杀篡位女主的旗号,起兵了。
萧明月端坐朝堂,面色平静：
意料之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派了心腹大将领兵迎战,朝野上下,人心浮动。
我给她支招：
赵钰这人,我熟。贪财好色,刚愎自用。他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正愁没机会上位呢。派人去策反他儿子,许他世袭罔替。
另外,把赵钰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鱼肉乡里的事迹,编成朗朗上口的段子,在他治下好好传唱一番。
萧明月点头：
釜底抽薪,攻心为上。
我补充：
还有一招,断他粮草。他在京郊有个秘密钱庄,专门给他输血,我知道在哪儿。
当年赵钰还是三皇子时,这钱庄可是他巴结权贵、私下活动的金库。我被囚禁时,可没少听那些看守议论。
萧明月立刻派人查抄。果然,金银财宝堆积如山,还有他跟各地官员勾结的密信。
消息传到前线,赵钰大军还没挪窝,内部先炸了。他儿子直接带兵包围了他的帅帐,高呼清君侧,迎新主。
冀州百姓听闻朝廷要收拾赵钰,更是箪食壶浆,喜迎王师。
赵钰兵败如山倒,被生擒押解进京。
我端着茶杯,悠悠道：
想造反问过我手里的经济制裁大棒了吗打仗打的是什么是钱！是信息！这道理,放哪都好使。
萧明月看着捷报,笑了：
姐姐这招,比十万大军还管用。
那是,我妹坐镇中央,运筹帷幄,有我当年的风范——哦不,比我当年更果决。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前浪,乐得在沙滩上晒太阳。
萧煜在冷宫里,听闻冀州藩王为他复辟起兵,瘦得脱了形的身子竟抖擞了一下,眼中迸发出久违的光彩。
他甚至开始偷偷整理仪容,仿佛下一刻就能重登大宝。
可惜,希望燃得快,灭得更快。
藩王兵败的消息传来,萧煜彻底垮了,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完了,他开始写东西。罪己诏回忆录谁知道呢。
翠微弄了几页出来给我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对我的愧疚,对顾婉兮的怨毒,还有对失去皇位的不甘。
倾城,朕错了……若有来生……
呵,晚了。
至于顾婉兮,早就疯了。时而穿着破烂的衣服自称皇后,对着墙壁行礼,时而抱着枕头喊皇儿,时而又尖声咒骂我,咒骂萧煜。
我吩咐翠微：
把萧煜写的东西,挑几段精彩的,‘不小心’传到宫外去。
比如他如何听信谗言,如何冤杀忠良,如何宠幸奸佞。
民间本就对萧明月这位女帝充满好奇与期待,这下好了,前任皇帝的黑料大放送,更显得我妹英明神武。
萧煜那点小心思,还想垂死挣扎人贵有自知之明。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成功把自己作死,顺便成就了我和我妹。
萧明月趁机在朝中又清理了一批首鼠两端的墙头草。
政权,稳如泰山。
翠微小声问：
太后,顾婉兮……
疯了哦,那大概是她这辈子智商唯一在线的时刻——因为只有疯子,才会相信自己能斗得过我。我让她继续疯着,那冷宫,很适合她。
数年光阴,弹指一挥。
萧明月励精图治,大刀阔斧改革,推行科举新制,不拘一格降人才,女子亦可入仕、经商、求学。史称开元盛世。
我这个太后,深居简出,偶尔给萧明月出出主意,更多时间,则是窝在我的宫殿里,翻翻医书,写写札记,或者换上便装,溜出宫去,看看这被我亲手扭转乾坤的天下。
街市繁华,书声琅琅,女子们昂首挺胸,眉宇间皆是自信。
看着我妹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四海升平,我就知道,当初的选择没错。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妹直接把性别歧视四个字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至于萧煜和顾婉兮,在冷宫中郁郁而终,据说死前都瘦得不成人形,眼神空洞。他们的故事,成了宫中嬷嬷教育小宫女的反面教材,告诫她们什么是作茧自缚,什么是咎由自取。
日子过得太顺遂,我甚至都快忘了复仇时的惊心动魄。
直到那天,我整理母亲的遗物,发现了一枚毫不起眼的双鱼玉佩。
这玉佩,自我记事起,母亲便贴身戴着,只说是个念想。
我摩挲着玉佩,突然发现玉佩的背面,似乎有细微的刻痕。用特制的药水一抹,竟显现出一个小小的、振翅欲飞的凤凰图腾。
这图腾,我曾在一部极为古老的孤本上见过,据说是一个失落已久的、致力于推动女性平权的古老组织的信物。
我母亲……她难道也是其中一员
我循着玉佩上凤凰图腾的线索,暗中查访。
翠微如今已是宫中女官,办事得力,很快便帮我锁定了京城一家看似普通的书坊。
书坊的女掌柜,年过半百,气质儒雅,见到我手中的玉佩时,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她将我引入内室,屏退左右。
此物,乃我‘凤鸣社’信物。女掌柜自我介绍,姓秦,是当代的执掌者,一位隐世的女大儒。
凤鸣社,一个传承数百年的秘密组织,成员遍布各行各业,有高门贵女,有市井妇人,有女医,有女商,甚至还有行走江湖的女侠。她们默默积蓄力量,为提升女子地位奔走呼号,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秦大儒看着我：
你母亲顾夫人,曾是社中核心成员。她临终前留下遗言,说若有一日,天下出现开明之君,且是一位女子,凤鸣社当倾力相助。
我们等了很多年,终于等到了明月陛下,也等到了你,顾倾城。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妈还是个隐藏大佬！
我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了萧明月。
她听后,凤眸中精光闪烁,拍案而起：
好一个凤鸣社！母后泉下有知,定然欣慰！
皇姐,有此助力,朕推行新政,便更有底气了！
我笑了：
辅佐你登基,只是开了个头。真正的女性力量崛起剧本,现在才正式拉开帷幕。妹妹,这天下,是你的,也是天下女子的。
萧明月决定与凤鸣社正式合作。
我则被推举为凤鸣社的荣誉长老,只提供建议,不参与具体事务。
只是,这凤鸣社背后,是否还有更深的秘密
我母亲当年的死,真的只是后宅争斗那么简单吗
5
多年后,史书称萧明月为开元女帝。
大萧国泰民安,确实当得起一个盛字。女子书院遍地开花,朝堂上也不乏红妆身影。
我早就不是什么太后了,挂了个顾先生的虚衔,满世界乱逛。
偶尔手痒,写点坊间话本,把自己和萧明月的事迹七改八改,匿名发表,居然本本畅销。
史书会如何记载我大概是女帝背后那个神秘的女人吧。挺好,深藏功与名,主打一个潇洒自在。我呷了口茶,对翠微说。翠微如今已是宫中尚宫,办事越发沉稳。
主子,您这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我摆摆手：皇宫那地儿,偶尔住住体验生活还行,常住太耽误我搞事业和享受人生了。
至于顾婉兮和萧煜,他们的名字早就被雨打风吹去,只在史书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作为反面教材,供后人警醒。
凤鸣社在萧明月的支持下,光明正大走到台前,从秘密组织摇身一变,成了朝廷认证的妇女发展协会,开女学,资助才女,影响力杠杠的。
看到满大街都是自信昂扬的姑娘们,或读书习字,或经商议政,我就知道,我们姐妹俩这辈子,没白活！我对萧明月寄来的信件如此回复。
江南水乡,我开的小医馆今日义诊。一个年轻女子蹙眉前来,衣着朴素,却难掩一身书卷气。
她有才学,想在当地办一所免费的女子启蒙学堂,却被地方乡绅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由,处处刁难。
先生,难道女子,就真的只能困于后宅,相夫教子吗她问我,带着几分不甘。
这姑娘,颇有几分当年萧明月被压制时的影子。
凤鸣社的未来之星,这不就送上门了
我没亮身份,只给她开了方子调理身体,又闲聊般指点了她几句如何与那些老顽固周旋的法子。
临走时,我递给她一枚不起眼的凤羽铜片：姑娘,若心有不甘,可凭此物去京城寻访凤鸣社。那里,有你的同道。
她接过铜片,原本黯淡的神情,瞬间亮了起来,郑重地向我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这世上,总有不平事,也总有不甘心的人。我能做的,就是给那些不甘心的火苗,添一把柴,让她们烧得更旺些。
我端起茶杯,心情不错。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凤鸣社,就是我留给后世姐妹们最大的金手指。
世事就是这么奇妙。一位专修前朝秘闻的史官,在整理废弃宫廷档案时,竟翻出了几页萧煜当年在冷宫中写下的罪己诏残稿。
残稿中,除了痛斥假公主谢婉柔,居然还隐约提及了当年太子妃假死之事,以及对顾氏的某些复杂情绪。
这位史官也是个妙人,联想到民间流传的顾先生传奇,以及凤鸣社近些年的崛起,一番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居然硬生生将我假死脱身、暗助女帝、辅佐盛世的完整故事线给扒了出来。
这秘史初稿,自然先呈到了萧明月案头。她看完,只批了两个字：有趣。
于是,经过亿点点艺术加工和女帝的官方默许,这段故事被改编成了各种戏剧、评书,迅速火遍大江南北。
我从神秘的顾先生一跃成为传奇的昭仁圣后。
据说我的画像在京城一度卖断货。
萧明月晚年,大萧国力愈发强盛。
她膝下有几位皇子公主,但她却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
她打算效仿上古尧舜,不立太子,而是从凤鸣社历年培养出的杰出女性官员中,选拔贤能者,作为皇位继承人。
皇姐,如此,方能将女子参政真正落到实处,而非一代之功。萧明月在给我的信中写道。
我回信：甚好。这天下,终究是能者居之。性别那是什么能吃的吗在你这儿,能力才是唯一的通行证。
某个月圆之夜,我被萧明月接入宫中,姐妹二人在皇城最高楼对酌。
她为我斟满酒：姐姐,此生可有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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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遥望夜空,那轮明月依旧清辉遍洒。
曾遇良人,亦曾手刃豺狼。扶持了值得的人,开创了我们的时代。憾事我顿了顿,微微一笑,或许是没能早点看清人心,多走了些弯路。但,若非如此,又怎会有今日的你我所以,了无遗憾。
萧明月举杯：敬你我,敬这时代。
我是在江南水乡的一处小院里,含笑而逝的,算是高寿善终。
我的葬礼,没有皇家规制,只简单朴素。但前来送行的百姓,却自发排起了长队,从巷头绵延至巷尾。
凤鸣社将我的生平事迹、医学著作,以及那些年写的畅销话本（当然,这次署了真名）,整理出版,命名为《倾城集》,世代流传。
京城最大的广场上,我的雕像与女帝萧明月的雕像并肩而立。据说,这是萧明月亲自下的旨意,象征着女性力量的觉醒与携手,缺一不可。
许多年后,当人们谈论起波澜壮阔的开元盛世,总会提及昭仁圣后顾倾城与开元女帝萧明月这对传奇姐妹。
她们的故事,成了大萧王朝乃至后世历史上,关于智慧、勇气、复仇与姐妹情深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的墓志铭就写：顾倾城,一个平平无奇的宫斗小天才,一个勉强合格的帝师,一个运气不错的凤鸣社荣誉会员,以及,女帝她姐。完毕。
这是我留给翠微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