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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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瑶猛地后退两步,匕首桄榔一声掉在地上。
她惊恐的抖着手指着顾长野,惊慌道,
你,你是人是鬼！
柴房的门大大的敞开着,那连个仆从也慌的站到了陆瑶身后。
顾长野冷冷看他们一眼,
丞相府,很好。
陆瑶被这一声吓得跌倒在地上,已经把他判定成了鬼,惊慌的指着我,
她是你明媒正娶的阴婚夫人！你找她！
我就是想早点送她去见你,你早点和她成亲拜堂入洞房,不好吗
我,我只是好心,别,别找我。
我依旧跌坐在地上,看着他滴着血迹的手恍然回神。
他,没死吗
可为什么,圣上还要大张旗鼓的为他配阴婚
这边的动静总算是惊扰到了丞相府的其他人。
丞相爹跟着奴仆的脚步惊慌赶来,看见顾长野时也一愣。
他穿着鲜红的喜服,长身而立,面冠如玉。
只挡在我面前,静静的看着门口惊慌的他们。
你,是顾长野
丞相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他是人是鬼这样的话来,只略微思忖一下,便大惊,
你没死！
顾长野负手而立,冷声笑道,
若是死了,还真不知道丞相府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竟然会那样恶毒。
还敢谋杀我的新娘。
丞相爹大惊,什么！
他转眼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我,刚要说什么,陆瑶猛地抓着丞相爹的手臂,
爹,别听他胡言乱语！
他一定不是人！爹！他是来蛊惑我们的！
把他杀了！爹！快让他把他杀了！
陆瑶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拼命摇晃着丞相的手,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瑶儿,别胡闹！
丞相爹低声呵斥她,转而看向顾长野,刚要说什么,眼前却已经被递上一支匕首。
匕首上还沾着血迹。
丞相爹后退两步,脸色猛地白了。
顾将军这是何意
难不成我丞相府给你一个女儿,还要再赔一个女儿
顾长野神色不变,只淡淡道,
本将军向来信封有仇必报。
是你动手,还是本将军亲自动手
丞相爹看着那把匕首良久,久久未曾言语。
陆瑶还在摇头,抓着他的衣袖,爹！不要信他！爹！
他不是人！他在蛊惑你！我可是你的女儿啊！
爹！
丞相爹没看陆瑶,反而在看我,眼中透着哀求,像是想让我求情。
我猛地拽住顾长野的衣袖。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有些诧异,随即开口,
陆丞相......
我张口打断他,
爹,她要杀我,你可曾知道
贱人！你胡说！
陆瑶猛地开口,指着我,厉声道,
我不过是你送你提前去见你的夫君！我哪里有错！
住口！
丞相回头厉喝着。
可这态度哪里是在维护我身为长姐的颜面,分明是怕她在胡言乱语,顾长野怪罪。
我心下了然,心中悲戚。
原来她才是爹爹最爱的女儿,即便她要杀我,他也要维护她。
那么,我偏不让你如愿。
5
我一直以为,爹爹最爱的女儿是我。
他会考我功课,教我取舍,让我知道,若是想要得到,就必须先要付出。
就像是那只波斯猫,我想要,他便让我用抄书来换。
我曾为了要母亲的遗物,跪了三天祠堂。
他说,
任何东西都没有白来的道理,你要学会付出,才能享有回报。
我跪的膝盖都酸软了,听着他的道理,依旧懵懂答应。
可后来,我看见他和陆瑶母女在一起时,好像他推翻了自己以往所有的原则。
陆瑶想要的东西,只要她抱着爹爹的手撒撒娇,爹爹就会满脸笑意的给她。
那是我第一次对父亲的原则不理解。
可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践行着那个道理,从不会逾越。
因为我知道,她和我是不同的。
我是丞相府的嫡女。
可在他心里,我却远不如庶女陆瑶重要。
爹爹,是你教我,做错了就要认罚。
我拿过顾长野手上的匕首,横亘在爹爹面前,
是妹妹先刺伤顾将军在先,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请爹爹尽快抉择吧。
陆丞相指着我,心塞道,你个不孝女！你要逼死我不成
陆瑶更是疯了一般,想要朝我扑过来。
你个贱人！就是想要我死对不对！
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顾长野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劈手夺过匕首,冷声道,
看来陆丞相是无法选择了,那么在下替你选。
不！不要！
爹爹猛地瞪大双眼,看着那把匕首狠狠刺进了陆瑶的手心之中。
陆瑶疼的放声厉号着,旋即竟然受不住疼,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瑶儿！
丞相顾不得什么,忙去查看她的伤势。
陆丞相,这只是一个警告,希望你管好自己的女儿。
至于新娘,我要带她去拜堂了。
说着,顾长野微微一笑,竟然抱起我,大步出去。
温柔道,
夫人别怕,我带你回家。
出去了我才看见,整个丞相府,满满都是顾长野的人。
不然府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早有家丁侍卫扑了上来,哪儿能容得顾长野只手遮天。
出了府,顾长野带我上了马车。
我才恍然回神,咬着唇畔扯了扯他的衣袖,
放我下来吧。
你就没什么想要问的
顾长野诧异我竟然不问,为什么他会死而复生。
将军这么做,必然有将军的道理。
6
顾长野笑了一下,却没再多说什么,撩起窗帘看向马车外。
夜色更加浓重,整条街道肃穆的不像有人在。
但喜庆的唢呐和吹锣打鼓的声音却响彻在寂静的夜色之中。
显得有些诡异。
我出神的看着他受伤的手,摸出帕子想要帮他先包裹好,却听他先一步问我,
夜里成婚,你可会害怕
我摇了摇头,在他诧异的目光下,把帕子裹在他手上,为他包扎。
不怕。
马车随着吹吹打打的喜庆乐声一路到了将军府外。
原本挂满的白幡绫绸此刻都换上了喜庆的红。
大红灯笼高高的挂着,让原本冷清的将军府多了喜庆的味道。
奴仆成群结队的等在府外,马车一到,便急着上来恭贺。
恭喜将军,恭喜夫人。
看着这般场景,我转头看着顾长野,这下是真的有点懵了。
虽说将军做什么都有将军的道理,我不该过问,可......
顾长野温柔的牵起我的手,
夫人,待回房再同你解释吧。
我懵着被他牵进将军府,听他跟府中奴仆仔细交代,
从今以后,她就是将军府的唯一女主人。
你们要听命于她,不得有半分冒犯。
回了新房,他才同我解释原委。
边疆本已无战事,是有人在故意挑唆,于是他和皇上谋划假死一事。
再借由配阴婚一事勾出朝中心怀不轨之人。
儿时一见,我本选中的是你。
只是你已经婚约在身,无奈,只好另择你的庶妹。
没想到,阴差阳错,你竟真的成了我的妻。
顾长野眼中藏着惊喜。
我却一惊,儿时......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他。
那时候我还是受丞相府管制的嫡女,一举一动都要符合大家规范。
恪守礼制,遵从父亲的安排。
学堂里,除了夫子,便是只有我最一板一眼,不受人待见。
同窗们背地里都叫我小夫子,说我明明是个女儿家,以后这样刻板,不会有人要的。
我本不欲理会,可我却听见了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
他说,
你们背地里这样说她,无非就是怕她。
我不怕,长大了我娶她当媳妇,她就算是一板一眼,小爷也喜欢。
听见那话,我心中略微感动,可我却不想知道说这登徒子般荤话的人是谁。
本欲转身就走,却被那人吊儿郎当的拦住去路。
我为你解围,痛骂那些背地里骂你的小人,你不对我道一声谢
小时候的顾长野,真是没个正形。
衣服浑身褶皱,没有半分世家公子的模样。
原本应该整洁束起的长发,此刻一半搭在脑袋上,有些混乱。
嘴巴里还衔着一颗狗尾草,到像是路边的流氓地痞。
我却躬身拂礼,一板一眼道谢。
我听见他轻笑着,
还真是小夫子。
我看见他背身走远,声音犹在飘过来,
记住了,我叫顾长野,是以后要娶你的人。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
也把这句话当做一个玩笑话。
再听见他的消息,便是他战死沙场,皇上要为他配阴婚。
7
虽然没拜堂,可你也进了我将军府的门。
顾长野执起我的手,有些蛮横道,
你已成了我的妻,再反悔,也来不及了。
我没有挣扎,只静静盯着他,
我不反悔。
因为只有你,在坚定的选择我。
从一而终。
我看见他神色本有些忐忑,听见我说这句话后,却立刻绽开笑颜。
他猛地抱住我,
那可说定了,以后也不准提和离,更不允休夫。
你是我顾长野的夫人,要与我白头偕老,永不相离。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轻轻应着,
好。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
他更紧的拥住我,在我耳畔轻声道,
夫人,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
我偏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天明明已经快亮了。
我刚要说话,却猛地被他压在身下,溺毙在他缱绻温柔的眉眼之中,无可自拔。
屋内红烛摇曳,天明都未曾熄灭过。
再次醒来,丫鬟进来伺候。
她们红着脸,告知我已经是下午了。
我欲起身,浑身却酸痛不已。
想起昨晚,觉得顾长野还是儿时那般顽劣的性子,一直在喊我小夫子。
顾长野还有事要处理,晚上却准时回来同我一起用膳。
京城变天了,我却无暇理会,在将军府内不问世事,过起了悠闲日子。
别有用心之人已经借着此番清理了个干净,皇上大喜,要给他赏赐。
他却推脱说都是我的功劳,央求着皇上封我为一品诰命夫人。
我明明还没嫁过来几日,便已经荣光加身。
一连在府中半月,我想着给顾长野做件衣服,便带了奴仆出去走走。
锦绣坊是京城最大的丝绸铺子,我刚踏进去,就听见有人在调笑,
哟,这不是姐姐吗
整日里和鬼待在一起,阳气有没有被吸干啊
我转头,看见陆瑶讽刺的看向我。
我夫君没有死,全京城皆知,难道你不知道
一口一个死人,一句一个阴婚,难道你在后悔,嫁入将军府的人不是你
听到我这话,陆瑶的神色有些狰狞。
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你,嫁给将军的人就是我！
你凭什么那么好命,要什么都是你的！
陆晚凝,你还不知道吗爹爹被降职了。
都是你的好夫君干的。
你可算是傍上了将军府的大船,竟然连爹爹也不管。
我蹙了蹙眉,虽然我是将军府的夫人,却并没听到什么朝中之事。
更没听到过爹爹被降职的消息。
圣上做事,自有圣上的决断,你当众不忿,难道在质疑圣上
围观的人顿时看起了热闹,对着这里指指点点的,小声在说什么。
皇城之内,天子脚下,没有人敢说皇上的任何不是。
更何况她还是官员的女儿。
陆瑶当即就变了脸色,她看了眼四周,
去去去！你们都在看什么！赶紧滚！
陆晚凝,你少断章取义！
我明明是在说你忘恩负义,竟然联合外人对付爹爹！
你刚嫁过去几日,就舍弃十几年的父女亲情
你这个劳什子诰命夫人的称号,也是拿爹爹的官职换的！
有知情的围观群众听不下去了,解释道,
明明是丞相贪污公款,老糊涂了。皇上恩德,没让他告老还乡就不错了。
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怪不得她女儿现在这样。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如同耳光,狠狠打在陆瑶脸上。
我也了然了他们的意思。
我曾见过不少人带着财宝进入父亲的书房。
不过几日,就传来他们高升的消息。
原来,这就是父亲的付出才有回报。
我曾以为父亲尚有原则,不会做出买卖官职之事。
现在想来,还是我高看他了。
8
陆瑶被他们骂得抬不起头,转而又看向事不关己的我,
凭什么！你才是丞相府的嫡女！凭什么你要置身事外！
我有些好笑的看她,
从前你便事事与我比较,可这些,又有什么好争论的呢
怎么没有！
陆瑶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我不服！同样是陆家的女儿,凭什么你要这样命好
我察觉到些许不对,刚要离开不欲与她再做争论,可已经来不及。
她拿着匕首竟然已经迎了上来。
她又要刺我！
我瞪大眼睛,只看见她阴毒的眼神,你去死吧！
还好身边的奴仆反应及时,一脚踢落了匕首。
又一脚把她踹倒在地上。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犹有不忿,依旧在阴毒的骂我。
陆瑶,你闹够了没有！
我转头,看见裴铭不喜的看着她。
我这才恍然发现,他一向的锦衣玉袍此刻竟然变成了粗布麻衣。
还嫌不够丢人吗！
裴铭没看我,只低声呵斥她。
丢人！你嫌弃我丢人！
陆瑶疯了一般大笑,
裴铭,你竟然嫌我丢人！我还没嫌弃你呢！
若不是爹爹阻拦,我早就与你和离了！
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也配娶我！
啪——
裴铭竟然想也不想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厉喝道,
住口！
陆瑶被打的头一歪,难以置信道,
你竟然敢打我！
旋即,竟然起身和他扭打在一起。
如此的不顾形象,当街打架,记忆中的他们彻底离我远去。
我失望的看了两眼,带着奴仆转身离开。
刚欲走,就看见顾长野架着马车在街边等我。
我诧异的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
顾长野朝着那边混乱的场面扬了扬头,
来接夫人,顺便来看看热闹。
夫人可真厉害,给为夫看这难得一见的热闹,为夫很是欢喜。
我娇嗔看他一眼,
你别胡说。
顾长野混不吝的笑着,颇为好心情道,
你的老相好现在已经不是世子,被贬为庶人。与陆瑶,倒也是相配。
你与我最配。
奴仆们听见他的话,都低低的笑了起来。
我有些恼,催促他道,
好了别再说了,回府吧。
遵命,夫人！
顾长野一把抱起我,竟然一同骑在马上。
他落在我身后,耳畔尽是他的呼吸,
夫人坐好了,夫君这就带你回家！驾！
我一惊,怎么不坐马车
这样,为夫才能抱你。
夕阳西下,长街纵马,斜影长长,这才是恣意的模样。
后来,满京城都知道,那个最爱长枪纵马不受管教的顾小将军,有了属于他的马绳。
他愿意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