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她是我的便宜姐姐
初五一过,这个年也等于过完了。苏洛泽的小金库因为初一的电话又丰盈了不少,俨然已经要突破五位数了,在那个时代,在他那个年纪,真的是个小富翁。可是这一切苏洛泽清楚地知道他爸的钱来自于薛家,他爸的钱,跟天下掉下来似的,他爸的性格也不像是能存下钱的人,所以今天好了,可能给他两三千,明年指不定还会问他有没有钱。所以,这些钱看似多,却没有一分钱是牢靠的。小小年纪的他,在那个时候就有了理财的概念,虽然是模糊的,却在花每一分钱的时候都很谨慎。
快要开学的时候,他又被他爸接回家吃饭了。可是自从那天早上接到薛知夏的电话,他一想到要跟她见面就觉得怪尴尬的。
爸,薛知夏有给我打电话道歉......苏洛泽挣扎了一下,还是想听听爸爸的意见。可是他的话说完,他就看到了爸爸脸上的为难,那轻轻的皱眉让他心里也微微一抽。
是吗那挺好的呀。她这个孩子脾气倔,能这么做很不容易。爸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如果可以,还是尽量和她好好相处......
苏洛泽抿抿嘴,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想,如果不是叶雨熙家庭的原因让他想要珍惜,如果不是这些日子爸爸的亲近让他对父爱有了渴望,他是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的。
那句话是示软,是一个儿子无助想要爸爸帮助。可是最后他听到的答案还是现实与残酷的。
小泽,爸不是不在乎你,可是如果你能和知夏好好相处,你就能跟爸住在一起,不好吗
爸爸卑微的声音让他听着刺耳,他很想告诉他,不好,一点都不好。他绝对不会要这种妥协。可是苏洛泽说不出来。说出来的话很伤人,最后伤害了他爸,也无法弥补他心里的大窟窿。
看叶雨熙就知道了......
爸,我知道了。但是我已经习惯在外婆家里住了。我会尽量和薛知夏相处,但是我还是想住在外婆家。
跟爸爸住一起不好吗薛阿姨人很好,薛知夏只是有点叛逆,但是人也不错。跟爸在一起,爸能更照顾你......
爸,我在外婆家住习惯了......
小的时候他曾很渴望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他羡慕过冬天阿姨给钱一谦捂棉裤,然后一边催促他起床,眼角眉梢却都是温情。这一切,如今对于他来说都是镜花水月,他甚至觉得,没有至少还能期待,如果真的在一起了,那或许是更**裸的伤害,何必呢
你是不是还在怪爸爸
没有,苏洛泽看着爸爸,真的没有,我只是习惯了外婆家。爸,我知道你不容易,我没怪你......我会尽量和薛知夏相处的......
苏洛泽说完,微微低着头,一副恭顺的模样透着坚持,最后他爸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苏洛泽到了饭店才知道今天是薛知夏的生日,他看着手里的礼物,是他爸选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感想了。薛知夏今天穿一件纯白色色毛衣和牛仔裤,显得年轻又多了一点点成熟。饭店里已经有不少人,苏洛泽看过去大都是跟薛知夏差不多年纪的,她比他大五岁,也不是一个学校,所以没有一个人他认识的。苏洛泽躲在爸爸身后,顺着爸爸递出去的礼物,也把那份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递了出去：生日快乐。
你来啦......薛知夏看到苏洛泽脸上洋着淡淡的笑容。她是喜欢他,就是那么短短的几次接触,这个少年坚毅的表情,让她觉得很冲击。只要一想到那笑容,一想到他说话时胆怯却透着坚毅的表情,想到他那身世,少女的心就透着点点的柔软。
苏洛泽在薛知夏炙热的眼神下轻轻点点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开学了就要忙了吧你有想好去哪个大学吗
还没有呢。薛知夏对于苏洛泽的态度很惊讶,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问,小泽有喜欢什么专业吗
苏洛泽认真想想：医生,护士之类的都比较好吧。说完笑着看着薛知夏,如果你做了医生,那我看病岂不是不要钱了护士也不错,我生病了,你可以照顾我。
薛知夏看着少年的神情,心里微微一动,她想,至少他不那么生疏了。想到这儿,就觉得上次的道歉是值得的：小泽,你想让我做医生,我就做医生......
苏洛泽一愣,他的友善是装出来的,只是不想爸爸难做。可是薛知夏那真挚的表情不像是装的,那种想要付出一切的感情,让他有点害怕：我只是开玩笑的,你别听我的。
你又不是让我去做强盗小偷,医生挺好的,你慌张什么薛知夏拉着他的手,饿了吧马上就开席了。
苏洛泽的心一下子变得惴惴不安,他知道自己卑劣,打出温和牌,只是他没想到她会给他一个这样的态度。
大手拉着小手,他想挣脱都变得不好意思,入席了,他就安静地吃着。薛知夏时不时给他夹菜,苏洛泽第一次开始对感情产生了迷惑,那种懵懂不知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天晚上吃完饭,薛知夏坚持要送苏洛泽,苏洛泽看着爸爸为难的表情,点了点头。两个人出了饭店就打了辆车,一路上都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枫桥里的路口,车子再也开不进去了,苏洛泽让薛知夏回去,他却坚持要下车。那个修长的人影走在黑暗的胡同里,显得他的人影更小了。
这么黑,晚上一个人走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害怕的。这里每家每户都认识,扯着嗓子喊一声,大家都会出来的。
黑暗中,少女皱起了眉头,突然发现眼前自己喜欢的人突然变得好陌生,想要了解更多：嘿嘿,看不出来,你扯嗓子喊是什么样子
苏洛泽笑笑：在外面总要装一下斯文的嘛......
小泽平时喜欢干什么
苏洛泽想了想：看电影......
其实他没什么爱好,只是叶雨熙和苏暖年喜欢电影,他只是不讨厌而已。
不爱看书
还可以......我看你家倒是不少书......苏洛泽说完,想到那天下午,心里还是有点阴影,身体微微僵硬了起来,连带着走路都快了不少。
小泽......薛知夏突然挡在他前面更让他吓了一跳,黑暗中那双晶亮的眸子闪烁着柔弱的光,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你别害怕......
苏洛泽想说一些圆场的话,最后还是说不出来。那些记忆虽然已经很遥远,但是却还是有一种无法磨灭的压抑与反感。
我就送你到这儿吧,如果愿意,可以来我家拿书看。小泽,对不起。
苏洛泽呆呆地看着少女转身,然后朝着胡同外走去。昏暗的路灯将她的身影照的修长纤细,让苏洛泽有点不舍：薛知夏......
那身影因为他的呼唤停滞了,停顿了几秒这才转过身看着他。
生日快乐。说完,他从大衣的口袋里伸出手,看着那个身影微笑着挥手道别。
只见那身影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终究还是停在那里,柔声说了一句：嗯,回去吧。
他转身往里走,走到弄堂底,转身的刹那依然看见那个身影站在那里。苏洛泽不明白薛知夏对自己的执著来自于那里,那样的感情炙热强烈,让他无法回应,透着几分恐惧。只有假装看不见,赶紧往家里跑。
可是他的身体才要没入那个黑暗,少女的声音又传来了：小泽......
他停了下来,然后退后几步,侧着身体看着她——
如果学习上不懂的可以问我,想要看书可以问我借,什么都可以找我......
寒冷的空气里,少女卑微的声音让苏洛泽听着有点难受,轻轻地点点头,柔声说：我知道了,薛知夏,你回去吧,怪冷的。
苏洛泽看不见薛知夏的表情,只是一个感觉,他的话说完,那深邃的眸子似乎散发着炙热的光芒,无尽的愉悦,只是因为他的那句话。
低着头,匆匆往家里赶,却听到静静的夜里,有一声嗤笑的声音。循着声音看见坐在暗处的那个身影——叶雨熙
走近一看,果然是哪个家伙,蹲在角落里,正玩弄鞭炮,估计是想吓唬他的。
如果学习上有什么不懂得,想要看书的,都可以找我......叶雨熙看见苏洛泽就学着薛知夏的话,死样怪气地说着,气得苏洛泽想要踹他。
喂,你跟我发脾气做什么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我只是重复。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苏洛泽懒得跟他废话。
苏洛泽,怎么你对着我就跟老虎似的,对着外人就是小白兔,难道我就这么好欺负吗
你好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就可以了。苏洛泽瞪着他,你少胡说八道,他是......我的便宜姐姐......
姐姐叶雨熙的脸上露出了滑稽的笑容,为什么我觉得她的眼睛里露出的眼神不是姐姐......说完,站在苏洛泽的身旁,手臂伸出来搭在他的肩膀上,别说姐姐没告诉你,这样的事情装傻是不行的......
苏洛泽一把卡住她的胳膊,只见那张漂亮的脸扭曲在一起,没多久,嘴边开始发出嘶嘶的声音：苏洛泽,你下手轻点......哎哟,疼死我了......
谁让你动手动脚的
别人那么看你,你就可以装作看不见,我只是好意提醒,你倒是对我痛下杀手,苏洛泽,真是最毒你的心......
苏洛泽一愣,随即又恢复了彪悍的表情：要温柔去找你的妹妹啊,我这儿没有。说完转身就走了。
他明白叶雨熙的意思,那些郁闷压抑也因为叶雨熙的话一扫而空。他想,明天就去找薛知夏说清楚。有些东西可以勉强,有些真的不可以。他给他一个念想,他会想要更多,不如说清楚明白,省得误会麻烦。
苏洛泽,你这个笨蛋。
叶雨熙的声音从苏洛泽的背后传来,苏洛泽头都没有回,直接告诉他：彼此彼此。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的鞭炮声,还有轻轻的笑声,他快速地往家里跑,脸上也忍不住洋溢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