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那天,我把孕检单撕碎冲进了医院马桶。
那张薄薄的纸片上,清晰地印着一个小小的孕囊,像一颗刚发芽的种子。
旁边标注着:宫内早孕,约6周。
孩子,你来得真不是时候。
你的爸爸,沈清越,此刻正搂着他的白月光,在我们刚买不到半年的婚床上滚床单。
而我,你的妈妈,林晚舟,像个傻逼一样站在卧室门口,手里还拎着他最爱吃的蟹黄小笼包,刚出锅的,还烫手。
热气腾腾的水汽氤氲了我的眼镜片,眼前那两具交缠的身体变得模糊又恶心。
清越哥,你轻点嘛…嗯…晚舟姐要是突然回来怎么办
这个声音,甜得发腻,我死都认得。
苏浅,我高中到大学最好的闺蜜。我婚礼上哭得最凶、信誓旦旦说要做我一辈子后盾的女人。
怕什么沈清越的声音带着情欲的沙哑,是我从未听过的放纵,她今天轮值,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回来宝贝儿,专心点…
他动作没停,甚至更加卖力。
那盒小笼包从我手里滑下去,啪嗒一声,滚落在地毯上,油腻的汤汁溅脏了浅色的绒面。
床上纠缠的两人瞬间僵住。
沈清越猛地回头,看到我,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只剩下惊愕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苏浅尖叫一声,抓过被子死死捂住自己,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面全是惊恐和……得意我看得很清楚。
空气死寂。
只剩下地毯上小笼包散发出的、不合时宜的香味。
我抬手,慢慢摘下被雾气模糊的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重新戴上。
世界重新变得清晰。
清晰地看着沈清越慌忙地从苏浅身上翻下来,手忙脚乱地抓地上的睡裤。
清晰地看着苏浅裹着被子,缩在床头,一副受惊小白兔的模样。
晚…晚舟沈清越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没看他,目光落在地毯那摊油渍上。
那是我们一起去挑的,他说浅色温馨,像家的感觉。
现在,这家被彻底玷污了。
今天同事调班,我轮休。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害怕,想着你昨晚说想吃小笼包,排了半小时队买的。
我弯腰,捡起一个还算干净的小笼包,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趁热吃吧,凉了腥。
说完,我转身就走。
晚舟!沈清越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很大,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苏浅她…她心情不好,我安慰她…
安慰到床上了我甩开他的手,像甩掉一块肮脏的抹布,沈清越,你真让我恶心。
晚舟姐!苏浅裹着被子下床,眼泪说来就来,你别怪清越哥!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可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求求你成全我们吧!
真心相爱
我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苏浅,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你穿的那件黑色蕾丝内衣,是我上个月买的,吊牌还没拆。你屁股底下那套四件套,是我妈送的结婚礼物,真丝的,挺贵。还有你脖子上那根细细的链子,是我去年生日,沈清越送我的同款。
我每说一句,苏浅的脸就白一分。
用着我的东西,睡我的男人,还跟我谈真心我逼近一步,盯着她,你的真心,可真够廉价的。
林晚舟!沈清越猛地挡在苏浅面前,像护崽的老母鸡,你怎么说话呢浅浅她不是故意的!是我一时糊涂!你要怪就怪我!
瞧瞧。
多感人。
刚才还在我身下承欢的女人,转眼就成了需要他挺身而出去保护的浅浅。
而结婚三年的妻子,成了面目可憎的恶人。
心口那块地方,像是被钝刀子反复切割,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但我不能倒下。
行,怪你。我点点头,目光越过他,落在苏浅身上,那就请你们这对‘一时糊涂’的苦命鸳鸯,立刻、马上,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你的房子沈清越像是被踩了尾巴,林晚舟,这房子是我们婚后买的!是我们的共同财产!
共同财产我嗤笑一声,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里面清晰地传出沈清越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妈,我都说了多少遍了,首付是我爸给的,写我一个人的名字怎么了林晚舟她家又没出钱!再说了,她人都是我的,计较这些干嘛婚后一起还贷不就得了写我名字保险!】
这是半年前,他和他妈的电话,我无意中录下的。
当时只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想着都是一家人,没计较。
没想到,成了今天的证据。
沈清越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你…你偷录我
我只是不小心按到了录音键。我收起手机,冷冷地看着他,沈清越,要么现在带着你的‘浅浅’滚,要么,我立刻拿着这段录音和刚才拍到的精彩照片去起诉离婚。婚内出轨,过错方,你猜法院会把房子判给谁
你拍了照片!苏浅失声尖叫,裹着被子的身体瑟瑟发抖。
沈清越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林晚舟,你够狠!
比不上你们。我拉开卧室门,指着外面,滚。
……
那天下午,沈清越和苏浅像两条丧家之犬,灰溜溜地走了。
走之前,沈清越死死盯着我,眼神复杂:晚舟,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当着他的面,把卧室门关上,反锁。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
眼泪终于决堤。
无声地,汹涌地流。
三年的婚姻,从校园到婚纱,所有人都说我们是金童玉女。
他追我的时候,多用心啊。
记得我所有的喜好,包容我所有的小脾气。
冬天会把我的手揣进他大衣口袋,夏天会跑几条街给我买最爱的芋泥啵啵奶茶。
他说:晚舟,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娶到你。
誓言犹在耳边,人却已经烂透了。
哭够了,我爬起来。
开始收拾这个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
床单、被罩、枕套,所有他们碰过的东西,统统扔进垃圾袋。
苏浅留下的那件刺眼的黑色内衣,我用剪刀绞得粉碎。
打开窗户,让深秋冰冷的风灌进来,吹散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忙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
我累得瘫倒在沙发上,小腹传来一阵隐隐的坠痛。
这才想起,例假好像推迟快半个月了。
心里咯噔一下。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医院。
结果出来,HCG阳性。
医生指着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孕囊,笑着恭喜我:宫内早孕,六周左右,胎心可见,发育得不错。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浑身冰冷。
孩子。
在这个时候来了。
我和沈清越的孩子。
我们曾经无数次计划过要一个孩子,他说要长得像我,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
他说他一定是个好爸爸。
可现在……
手机响了,是沈清越。
我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接通。
晚舟,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刻意的温柔,昨天的事,是我混蛋。我…我跟苏浅断了,真的断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谈什么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谈…谈我们的以后。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晚舟,我爱你,我一直爱的都是你!苏浅她…她就是一时糊涂,我也糊涂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
沈清越,我打断他虚伪的忏悔,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离…离婚晚舟,就因为我犯了一次错就一次!你就要离婚至于吗我们三年的感情……
至于。我斩钉截铁,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嫌脏。
林晚舟!他急了,声音拔高,你别冲动!离婚不是小事!财产怎么分房子怎么办还有爸妈那边……
房子归我,这是你妈亲口说的,首付是你们家出的,我认。婚后共同还贷部分和增值部分,我会按照法律折价补偿给你。我条理清晰地说着,昨晚一夜未眠,我已经想清楚了所有,其他财产,各自名下的归各自。至于爸妈那边,你自己去解释你怎么把婚姻作没的。
你!他气结,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冷静,你就这么绝情一点余地都不留
余地我笑了,笑声里全是悲凉,在你把苏浅带上我们婚床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余地了。沈清越,签离婚协议吧,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然后,拿着那张孕检单,走进了洗手间。
看着单子上那个模糊的小点,我的手抖得厉害。
孩子,对不起。
妈妈不是不爱你。
只是,妈妈不能让你有一个道德败坏、出尔反尔的父亲。
不能让你在一个充满谎言和背叛的环境里长大。
撕拉——
纸张碎裂的声音清脆又残忍。
我把那些碎片,一股脑冲进了马桶。
看着它们打着旋,消失在下水道深处。
连同我对他最后的一丝幻想,和对这个孩子无望的期待。
一起埋葬。
……
离婚手续办得比我想象的快。
沈清越大概是觉得颜面尽失,又或许是被我那天决绝的态度和录音证据震慑住了。
他签财产分割协议的时候,脸色铁青,手都在抖。
林晚舟,你会后悔的!他咬着牙,眼神阴鸷,离了我,你以为你能过得多好
我低头,利落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拿到离婚证,走出民政局大门。
天空灰蒙蒙的,飘着冰冷的雨丝。
沈清越撑着伞,站在台阶下,苏浅小鸟依人地偎在他身边,手里也拿着个小红本。
呵,无缝衔接。
晚舟姐,苏浅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胜利笑容,声音却装得温婉,下雨了,让清越哥送你一段吧毕竟……
不用。我打断她,径直走进雨里。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和温热的眼泪混在一起。
晚舟!沈清越在身后喊了一声,似乎想追上来。
苏浅立刻紧紧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清越哥,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沈清越的脚步顿住了。
看,这就是他选择的真爱。
我头也没回,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进雨幕深处。
背影一定要好看。
这是我能为自己保留的,最后的尊严。
……
离婚后,我像换了个人。
用最快的速度处理了那套充满不堪回忆的房子,折价卖掉了。
拿到钱,还清了他那部分,剩下的不多,但也足够我暂时生活。
我辞掉了医院那份压力巨大的工作。
重新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简单干净。
然后,找了一份轻松些的文案工作,时间自由,收入尚可。
没人知道我的过去,也没人知道我肚子里悄悄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除了我的发小兼死党,唐棠。
林晚舟!你疯了吗你要留下这个孩子!唐棠知道后,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看我的眼神像看外星人。
嗯。我平静地搅拌着杯子里的热牛奶。
为什么啊沈清越那个人渣配当爹吗你一个人带孩子,以后多难你想过没有唐棠急得团团转,听我的,趁现在还早,赶紧处理掉!
我放下勺子,轻轻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
棠棠,孩子在我肚子里。他(她)选择了我当妈妈。这跟他(她)的父亲是谁,没有关系。
我只是…舍不得。
而且,我抬起头,看着唐棠,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一个人,也能把他(她)养好。我有手有脚,有工作。我不靠任何人。
唐棠看着我,看了很久。
最后,她重重叹了口气,坐到我身边,搂住我的肩膀。
行吧行吧!你这头倔驴!生!生下来我当干妈!我们一起养!不就是个娃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沈清越那个王八蛋,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孩子就当他死了!
我靠在她肩膀上,鼻子发酸。
谢谢。
……
怀孕的日子,并不轻松。
早期的孕吐几乎要了我半条命,吃什么吐什么。
中期的腰酸背痛,抽筋失眠,也让我吃尽苦头。
但我都咬牙挺过来了。
每一次产检,看着B超单上那个逐渐成型的小家伙,感受着他(她)越来越有力的胎动,所有的辛苦都化成了甜蜜。
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是我新生的希望。
我屏蔽了所有关于沈清越和苏浅的消息。
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偶尔,会从唐棠欲言又止的表情里,或者一些老同学闪烁的言辞中,捕捉到一点他们的动向。
听说,沈清越和我离婚后,很快就和苏浅结婚了。
听说,他们搬进了沈清越父母早些年给买的一套大房子里。
听说,苏浅怀孕了。
听说,沈清越的事业似乎不太顺,他之前负责的一个项目出了大纰漏,被降职了。
……
这些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与我无关。
我的世界,只剩下工作、产检、胎教,还有为迎接新生命做准备。
日子平静地滑到我怀孕七个月。
肚子已经很大了,像揣了个小西瓜。
唐棠不放心我一个人住,强行搬来照顾我。
这天周末,阳光很好。
唐棠拉着我去附近的商场,说要给宝宝买点小衣服。
你看这个连体衣,小熊图案的,多可爱!唐棠拿着一件嫩黄色的小衣服,爱不释手。
我笑着点头:嗯,男孩女孩都能穿。
我们正在母婴区挑选着。
一个熟悉到令人作呕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惊喜,从旁边传来:
哎呀!这不是晚舟姐吗好巧啊!
我身体一僵。
回过头。
苏浅挽着沈清越的胳膊,正站在几步开外。
苏浅的肚子也隆起了,看着月份比我还大些,穿着一身宽松的孕妇裙,脸上化着精致的妆。
沈清越站在她身边,穿着剪裁合体的衬衫西裤,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郁色,比离婚前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他看到我,尤其是看到我高耸的肚子时,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晚舟…你…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我的肚子上,声音干涩发颤,你…怀孕了
苏浅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我,更没想到我会挺着这么大的肚子。
她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嫉恨,随即又被刻意的笑容掩盖,她晃了晃沈清越的手臂,声音甜得发腻:
清越哥,你看晚舟姐,气色多好啊!看来离婚后过得不错呢!宝宝看着月份也不小了,真好!
她故意加重了离婚后和月份不小了这几个字。
沈清越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我的肚子,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疯狂的希冀
晚舟…这孩子…几个月了他向前一步,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颤抖。
唐棠立刻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挡在我身前,叉着腰,毫不客气地呛声:
关你屁事啊沈清越!你谁啊我们晚舟怀孕几个月用得着跟你汇报管好你老婆和你自己那摊子烂事吧!
苏浅被唐棠呛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沈清越却像是着了魔,完全无视了唐棠的炮火,绕过她,直直地看向我,眼神近乎哀求:
晚舟,告诉我…这孩子…是不是我的是不是我们离婚前就……
沈清越!苏浅尖叫一声,声音尖利刺耳,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她死死抓住沈清越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漂亮的五官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扭曲: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还是你在期待什么!她肚子里的野种怎么可能是你的!你们离婚都快八个月了!她这肚子看着起码七八个月大!离婚前就有了那她当时怎么不说骗鬼呢!林晚舟,你还要不要脸离婚了还想着用孩子来纠缠清越哥吗我告诉你,没门!清越哥现在是我老公!
她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安静的母婴区回荡,格外刺耳。
周围的顾客和店员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野种两个字,像两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心里。
一股怒火猛地窜起。
我轻轻推开挡在前面的唐棠,挺着肚子,一步一步走到苏浅面前。
我的个子比她高,此刻虽然怀着孕,但眼神里的冰冷和压迫感,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苏浅,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她的尖叫,第一,嘴巴放干净点,再敢说我孩子一句不是,我不介意替你父母教教你什么叫教养。
第二,我目光转向旁边脸色惨白、眼神混乱的沈清越,语气冰冷而疏离,像对待一个陌生人,沈先生,我们离婚已经七个月零十天。我怀孕七个月整。时间线,你自己算。
至于这孩子是谁的,我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其讽刺的笑容,跟你,还有你身边的这位沈太太,没有一毛钱关系。
请你们,离我和我的孩子,远一点。
说完,我拉过唐棠的手:棠棠,我们走。这里的空气,太脏了。
好嘞!走走走!真晦气!唐棠狠狠剜了他们一眼,扶着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苏浅带着哭腔的控诉和沈清越压抑着怒火的低吼。
清越哥!你看她什么态度!她肯定是心虚!那孩子绝对……
闭嘴!你给我闭嘴!
……
走出商场,坐进唐棠的车里。
我才感觉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湿了一片,手脚冰凉,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情绪,不安地动了几下。
晚晚,你没事吧唐棠担忧地看着我,递过来一瓶水,别理那两个神经病!妈的,气死我了!真想撕烂苏浅那张破嘴!
我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才稍微压下那股翻涌的恶心和愤怒。
我没事。我摇摇头,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只是没想到会碰到他们。
那个沈清越,看他那副鬼样子!活该!唐棠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骂,肯定是苏浅那个搅家精把他日子搅得鸡飞狗跳!看他那黑眼圈,啧啧,纵欲过度吧!还有他刚才看你肚子的眼神,我靠,他该不会真以为孩子是他的吧做什么春秋大梦呢!真够不要脸的!
我闭上眼,没说话。
沈清越刚才的眼神,震惊,怀疑,还有那丝疯狂的、近乎绝望的希冀……不断在我脑海里回放。
他心里,大概是在疯狂计算着时间。
离婚七个月零十天。
怀孕七个月整。
时间卡得太巧了。
巧到足以让他那颗自私又卑劣的心,重新燃起不该有的妄想。
可惜。
太迟了。
从他选择背叛的那一刻起,从我亲手撕掉那张孕检单开始。
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连带着那个曾经可能属于他的孩子,也一起被埋葬了。
……
那天之后,沈清越像是疯了。
他先是疯狂地通过各种渠道联系我。
电话(被我拉黑后换号码打)、微信(被删后用小号加)、甚至找到了我租住的小区。
幸好唐棠警惕性高,提前跟物业打了招呼,也交代了保安。
他被拦在小区外面几次。
有一次,我下班回来,远远看到他靠在一辆黑色的车旁,抽着烟,身影在暮色里显得有些颓唐。
他看到了我,立刻掐灭烟,快步走过来。
晚舟!我们谈谈!就五分钟!求你了!他拦住我的去路,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和急切。
我挺着沉重的肚子,冷冷地看着他:沈先生,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让开。
晚舟!孩子!他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在我的肚子上,眼神痛苦又灼热,我知道…我知道时间对得上!那孩子…是我的,对不对是我们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当时……
沈清越,我打断他,声音像淬了冰,你听不懂人话吗离婚那天,我就告诉过你,我们之间,完了。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他低吼起来,眼圈发红,那是我的骨肉!我是孩子的爸爸!晚舟,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跟苏浅结婚就是个错误!她…她根本比不上你!我们复婚好不好让我照顾你和孩子!我发誓……
够了!我厉声喝止他,胃里一阵翻腾,收起你这套令人作呕的表演!照顾我沈清越,你拿什么照顾拿你婚内出轨的劣迹拿你抛妻弃子的本事还是拿你现在一地鸡毛的婚姻
我告诉你,我现在看到你,只觉得恶心!麻烦你,为了你现任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也为了你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介意报警告你骚扰!
我的声音很大,带着决绝的恨意。
路过的行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沈清越被我骂得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神里,那点希冀的光,终于彻底熄灭,只剩下灰败和绝望。
他大概终于明白。
有些错,犯了,就永远无法弥补。
有些人,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他失魂落魄地让开了路。
我挺着肚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单元门。
……
那次之后,沈清越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听唐棠拐弯抹角打探来的消息,他和苏浅好像大吵了一架,闹得挺凶,苏浅差点动了胎气。
沈清越的父母对苏浅这个小三上位的儿媳妇也一直颇有微词,家里鸡飞狗跳。
这些,都成了我孕晚期生活里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我的全部心思,都在期待肚子里这个小生命的降临。
预产期前一周。
我请了产假,安心在家待产。
唐棠也请了年假,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晚晚,你说宝宝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那个王八蛋多一点唐棠摸着我的肚子,好奇地问。
我拍开她的手,笑道:当然像我。我的孩子,当然像我。
最好是!要是像那个渣男,我天天给他看你的照片洗眼睛!
我们正说笑着。
我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晚舟姐…是我,苏浅…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虚弱又惶恐。
我皱了皱眉,下意识想挂断。
晚舟姐!求求你!别挂!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苏浅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你发什么神经我冷声道。
清越哥…清越哥他疯了!苏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打我…他摔东西…他要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晚舟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抢清越哥…求你看在…看在我们都是孕妇的份上…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电话那头传来巨大的撞击声、玻璃碎裂声,还有沈清越模糊却暴怒的咆哮:
……贱人!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是你跟你前男友的野种!怪不得月份不对!怪不得你一直拦着我不让我陪你去产检!……
啊——!不要!清越哥!我错了!孩子是你的!真的是你的!啊——!
苏浅凄厉的尖叫和哭喊透过听筒传来,伴随着更混乱的打砸声和沈清越失控的怒吼。
我的心猛地一沉。
虽然厌恶苏浅,但同为孕妇,听到这种声音,本能地感到心惊肉跳。
地址!我对着电话厉声道,告诉我地址!
苏浅哆哆嗦嗦地报出了一个小区名字和楼栋号。
正是他们现在住的地方。
报警!唐棠!快报警!我挂了电话,立刻对旁边已经听傻了的唐棠喊道。
啊哦!好!唐棠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晚晚,你干嘛你别去!你都快生了!唐棠报完警,看到我挣扎着要站起来,吓得赶紧按住我。
我不去!但苏浅在电话里叫得太惨了…沈清越疯了,我怕出人命!我心跳得厉害,肚子也有些发紧,你…你开车,我们去小区门口等警察!快点!
唐棠拗不过我,也知道情况紧急,只能小心翼翼地扶着我下楼。
坐在车里,往那个小区赶的路上。
我的右眼皮一直跳,心里慌得厉害,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笼罩着我。
唐棠的车开得不慢。
快到那个小区门口时,远远就看到一辆警车也刚停下。
我们刚把车靠边停稳。
突然!
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像失控的野兽,猛地从小区地下车库的出口冲了出来!
速度极快!
驾驶座上的人,赫然是双目赤红、状若疯癫的沈清越!
他显然也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警车,还有刚从警车上下来的警察。
他脸上闪过一丝极致的惊恐和绝望。
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魂飞魄散的举动——
他没有减速!
反而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或者是为了逃避什么,猛地一打方向盘!
车子没有冲向警察!
而是朝着我们停在路边的车,疯狂地、直直地撞了过来!
晚晚——!!!
唐棠的尖叫声几乎刺破我的耳膜。
我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我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护住自己高耸的肚子!
宝宝——!
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撕裂了空气。
巨大的冲击力袭来!
天旋地转。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消毒水的味道。
冰冷的仪器声。
还有,身体深处传来的、无法言喻的剧痛。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刺目的白炽灯光让我眯起了眼。
醒了!晚晚醒了!医生!医生!
唐棠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转动眼珠,看到唐棠红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还有旁边一脸严肃的医生和护士。
我的…孩子…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发不出声。手急切地摸向肚子。
原本高高隆起的地方,变得平坦。
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我!
孩子!我的孩子呢!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护士轻轻按住。
林女士,别激动!医生连忙安抚,孩子没事!是个男孩,虽然早产了三周,但生命力很顽强,各项体征平稳,现在在新生儿监护室观察,情况良好!
男孩…
我的孩子…没事…
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袭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晚晚,吓死我了!呜呜呜…唐棠握着我的手,哭得稀里哗啦,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医生说再晚一点…你和宝宝就都危险了…都怪我!我不该听你的开车过去!
沈清越呢我哑声问,记忆回笼,最后那疯狂撞过来的车影刻在脑海里。
唐棠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夹杂着愤怒和后怕。
那个王八蛋…他…她咬牙切齿,他撞了我们的车之后,他自己的车也翻了…伤得挺重,听说还在ICU里抢救呢!警察说他是故意撞过来的,涉嫌故意杀人!苏浅也被送去医院了,好像也受了惊吓早产了,孩子生下来了,但情况不太好…
故意杀人…
我闭上眼,心里一片寒凉。
沈清越。
你终究,还是把自己作到了这一步。
为了你那可笑的自尊,为了你无法承受的真相,彻底疯了。
……
我在医院住了一周。
宝宝在保温箱里待了三天,就被抱了出来。
小小的,红红的,像只小猴子。
但哭声很响亮,手脚也很有力。
我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安安。
平安的安。
只求他此生平安顺遂。
出院那天,阳光明媚。
唐棠抱着安安,我坐在轮椅上,被她推着。
刚走到医院大厅。
迎面,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沈清越的母亲。
才几个月不见,她像是老了十岁,头发白了大半,眼窝深陷,穿着一身半旧的衣服,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憔悴不堪。
她看到我,看到唐棠怀里抱着的襁褓,脚步猛地顿住。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孩子,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震惊,有痛苦,有悔恨,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渴望。
晚…晚舟…她声音干涩地开口,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你…你出院了孩子…孩子还好吗
唐棠立刻警惕地侧过身,挡住她的视线,没好气地说:好得很!不劳您费心!
沈母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晚舟…我知道…是我们沈家对不起你…清越那个畜生…他不是人…他活该…她语无伦次,带着哭腔,他现在…还在ICU…医生说…就算救回来…脑子也伤了…以后可能…可能就是个废人了…
苏浅…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查出来…不是清越的…她…她早就跟她前男友勾搭在一起了…清越知道后…才…才发了疯…
报应…都是报应啊…
她泣不成声,佝偻着背,看起来可怜又可悲。
晚舟…她抬起泪眼,充满希冀地看着我怀里的孩子,这孩子…是清越的…是我们沈家的骨血…对不对你让奶奶…看看孩子…就一眼…行吗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碰碰安安。
唐棠像护崽的母狮子,抱着安安猛地后退一步,厉声道:
你干什么!离孩子远点!什么沈家的骨血这孩子是我们晚舟一个人的!跟你们沈家没半点关系!你们沈家的报应,那是活该!别想沾我们安安一点边!
沈母的手僵在半空,眼泪流得更凶了,脸上是绝望的灰败。
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在我和沈清越结婚时,对我还算和蔼,却也默许了沈清越在房产证上做手脚的老人。
心里没有恨,也没有同情。
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漠然。
阿姨,我开口,声音平静无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沈清越的路,是他自己选的。我的孩子,也和他,和沈家,没有任何关系。
请您,以后不要再来了。
说完,我对唐棠示意:棠棠,我们走吧。
唐棠狠狠瞪了失魂落魄的沈母一眼,推着我的轮椅,抱着安安,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医院大厅。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安安在襁褓里动了动,发出小猫一样的哼唧声。
我低头,轻轻碰了碰他柔软的小脸。
安安乖,妈妈带你回家。
我们自己的家。
风很轻。
未来或许依旧充满挑战,但我知道,我和安安,会很好。
那些背叛、伤害和疯狂,都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如同那场惨烈的车祸,终将成为过去。
而我怀里的这个小小生命。
是我崭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