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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法院后,陆长庚拿着相关证件去给沈知宜办理死亡证明。
工作人员不给办。
你是死者的家属
陆长庚摇头,不是。
工作人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靠在椅背上,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那你怎么给她办让死者的亲属来。
我是死者的.....
陆长庚想了想,他到底是沈知宜的谁呢
前十八年,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沈知宜的哥哥。
他是独生子女,从小就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妹妹。
沈知宜的出现正好填上了这片空白。
她成了自己身后永远赶不走的跟屁虫。
比赛后的第一杯水,永远是沈知宜递过来的。
回家后第一个欢迎他的人,也是沈知宜。
她叫他长庚哥,带着天然亲昵和依赖。
陆长庚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份兄妹情。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感情,就像藤蔓一样,悄悄地缠绕生长,早已超越了最初设定的界限。
他察觉到不对劲,于是仓皇逃避,用一段新的恋情替代萌生的爱情。
沈知宜知趣地离开。
她悄悄报考了距离江城千里之外的云城大学。
再后来,因为和苏揽月分手,陆长庚放纵循规蹈矩的自己沉迷酒精。
他有分寸,却被母亲认为失恋带来的自暴自弃。
所以,很久没见的沈知宜被母亲派来安慰他。
酒精的趋势下,他将沈知宜看成了苏揽月。
他用错认,碰了不该碰的人。
为了掩盖悸动,陆长庚在床上一遍遍喊着苏揽月的名字。
那段日子,是陆长庚偷来的幸福。
沈知宜会在自己加班晚归时,默默留一盏灯等他。
她也会在自己生病时,学着教程笨手笨脚地煮养生粥。
他甚至想过,再过几年,等他彻底掌握陆家,就把沈知宜放在明面上。
那个时候,他不需要去联姻,也不需要牺牲自己换来合作。
陆长庚和沈知宜吵过闹过,恨过爱过,却唯独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以至于现在面对一张薄薄的纸,陆长庚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脑海里飞速闪过各种词汇:朋友伴侣爱人
每一个词似乎都有些分量,又似乎都不够准确。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堵得慌,胃部的绞痛似乎又隐隐发作了。
我是......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那张死亡推断书,仿佛透过纸张,能看到沈知宜的笑脸。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明明是沈知宜是他很重要的人,他却是伤害沈知宜最深的人。
工作人员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随即觉得他可能精神有些不正常,更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不行就是不行,按规定办。让亲属来!
陆长庚攥紧了手中的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没有亲人了,我真的不能给她办吗
工作人员一愣,看着他手上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最后还是答应了。
再次递过来时,身份证已经缺了一角。
户口本上也多了一个盖章。
上面写着注销。
陆长庚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拿着沈知宜身份证的手指也愈发用力。
减掉的一角锋利,划破他的指腹。
陆长庚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在工作人员震惊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出派出所。
此时正值夏季,骄阳似火,陆长庚却只觉得蝉鸣恼人。
吵得他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