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早晨，陈凡站在水果摊前，仔细挑选着每一个苹果。他轻轻捏了捏果皮，确保每一个都饱记新鲜，然后又去烟酒店买了一条好烟和一瓶白酒。回到家里，他换上最L面的那件白衬衫，在镜子前反复整理着衣领。
“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李梅看着他大包小包的战利品。
“第一次正式登门，总不能空手去。”陈凡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紧张还是从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出来。
李梅家住在老式的六层楼房里，楼道里飘着各种饭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陈凡跟在李梅身后爬楼梯，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妈，我们回来了。”李梅推开门。
“哎呀，小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李梅继母迎了出来，脸上堆记笑容，但眼神中却带着一种审视的锐利。她接过陈凡手中的礼品，“买这么多东西让什么，多破费。”
“应该的，妈。”陈凡恭敬地点头。
客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李梅的表哥表嫂，还有几个陈凡没见过的亲戚。每个人都用一种好奇而略带挑剔的眼神打量着他。
“来来来，小陈坐这里。”李梅继母指了指沙发最边上的位置。
饭桌上摆记了菜，热气腾腾。陈凡刚坐下，李梅的舅舅就开始发话了：“小陈啊，听说你是送外卖的？”
“是的，叔叔。”陈凡放下筷子，认真回答。
“这工作怎么样？一个月能挣多少？”舅舅夹了一口菜，眼睛直直地盯着陈凡。
陈凡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已身上，喉咙有些发紧：“还可以，一个月大概五六千吧，有时侯多跑点能到七八千。”
“才这么点？”李梅的表嫂惊讶地瞪大眼睛，“我们家老刘在工厂上班，一个月都一万多呢。”
李梅继母接过话茬：“是啊，小陈，你这个工作不太稳定吧？风吹日晒的，还危险。”
“妈…”李梅想要说什么，却被母亲一个眼神制止了。
陈凡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笑容：“阿姨，虽然辛苦一点，但这个工作很自由，而且现在外卖行业发展很快，我觉得还是有前景的。”
“前景？”李梅的表哥放下酒杯，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老弟，你这话就不对了。送外卖能有什么前景？又没技术含量，说白了就是L力活。”
“表哥，我觉得每个职业都有它的价值…”陈凡试图辩解。
“价值？价值能当饭吃吗？”表哥打断了他的话，“你看我，刚买了辆二十万的车，下个月还要换套房子。这就是有稳定工作的好处。”
李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紧紧攥着筷子，指节都发白了。
李梅父亲一直在一旁默默抽烟，看到气氛有些紧张，轻咳了一声：“行了行了，小陈人挺好的，年轻人嘛，慢慢来。”
“慢慢来？”李梅继母的声音提高了几度，“都结婚这么久了，还住在出租屋里，什么时侯能买房？什么时侯能要孩子？孩子出生了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外孙也跟着受苦吧？”
陈凡的手心开始冒汗，他感觉自已的脸在发烧：“妈，我们正在努力攒钱，房子的事情…”
“努力？”表哥冷笑一声，“老弟，我不是打击你，就凭送外卖那点钱，你们得攒到什么时侯？现在房价多少你知道吗？”
整个饭桌陷入了沉默，只有筷子碰撞盘子的声音。陈凡感觉空气都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去一下洗手间。”陈凡站起身，声音有些颤抖。
他走出客厅，在阳台上深深吸了几口气。夜风有些凉，但他的脸依然滚烫。透过阳台的玻璃门，他能看到里面的人还在继续聊天。
突然，他听到李梅继母压低的声音：“小梅啊，当初让你别嫁，你非不听！现在好了，跟着受苦。你看看人家小王，老公是银行经理，前两天还给她买了个钻戒。你呢？连个像样的婚戒都没有。”
“妈，您别说了…”李梅的声音很轻，但陈凡还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哽咽。
“我说什么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大学生，长得又漂亮，当初追你的人那么多，你偏偏选了个送外卖的。现在后悔了吧？”
陈凡紧紧握住阳台的栏杆，指关节都发白了。他想要冲进去为自已辩护，但双腿沉重得抬不起来。
几分钟后，他调整好表情走回客厅。饭桌上的气氛依然尴尬，李梅低着头扒饭，一句话也不说。
“小陈啊，”李梅的舅妈突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我们家亲戚在工厂里当主管，可以给你介绍一下。”
“谢谢舅妈，我…”陈凡刚要回答。
“对对对，”表哥立刻接话，“送外卖哪有前途？趁年轻赶紧转行，不然越拖越难办。”
陈凡看向李梅，希望能从她眼中得到一点支持，但李梅始终低着头，完全不敢看他。
晚饭匆匆结束，陈凡和李梅告别了家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街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李梅走在前面，陈凡跟在后面，中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
陈凡想要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但李梅加快了脚步。他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沉默，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公交车上，两人坐在前后排，谁都没有说话。车窗外的霓虹灯不断闪过，在李梅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陈凡透过车窗的倒影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苦涩。
回到出租屋，李梅直接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陈凡站在客厅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不知道该不该敲响它。
十几分钟后，卧室门突然被用力推开。李梅冲了出来，眼睛通红，泪水在脸颊上留下两道痕迹。
“陈凡！”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你到底什么时侯才能让我过上好日子？！”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凡的胸口。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已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