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心电图:异常P波
滴——滴滴——滴——
急诊室的蜂鸣器像枚生锈的钉子,反复捶打陈禾的太阳穴。她半跪在手术台前,左手持脑压板拨开渗血的颞肌,右手的吸引器滋滋吸走视野里的猩红。监护仪屏幕上,代表心房电活动的P波正以诡异的频率震颤,锯齿边缘像被钝刀反复切割过。
陈医生,心率130,血压还在掉!麻醉师李默的声音透过口罩,带着金属般的颤抖。他面前的监护仪面板蓝光闪烁,收缩压数字正从90往下跌,每跳一下都像踩在薄冰上。
陈禾没抬头,目光锁定在患者右颞叶那团搏动的血肿上。刀尖刚划开硬脑膜,一股暗红色血液就喷溅在无菌单上,在绿色布料上洇出狰狞的花。双极电凝,功率调到30。她的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室的不锈钢器械,通知血库,Rh阴性血,备400cc。
家属刚签完字!实习护士张萌举着托盘冲过来,透明文件袋里的手术同意书边角沾着血渍,第7条已知术中可能突发急性心梗、脑血管意外,院方不承担责任的黑体字被指腹反复摩挲,纸页泛起毛边。
陈禾余光瞥见患者关系栏里潦草的父子二字,墨迹晕开在血渍里,像朵正在枯萎的花。她伸手去接同意书,指尖触到文件袋外层的潮湿——不是血,是冷汗。
患者叫赵建民,52岁,车祸送诊,张萌快速汇报,右颞叶硬膜外血肿,伴颅骨骨折。送诊家属叫赵凯,说是他儿子,情绪很激动,签字时手一直在抖。
手抖陈禾捏着同意书的手指顿了顿。她见过太多家属签字时的慌乱,但那份颤抖里,除了恐惧,似乎还藏着别的东西——像某种极力压抑的……兴奋
手术灯突然晃了一下,陈禾抬眼,看见观察窗外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他隔着玻璃死死盯着手术台,左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窗台上,凝成暗红的点。
陈医生!李默突然低吼,血压70/35!心率145!
心电监护仪的蜂鸣变成连续的锐响,像警报器被撕裂。患者赵建民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右手臂挣脱约束带,狠狠抓住陈禾的手术衣领口。
呃……救……他的眼睛半睁着,瞳孔对光反射迟钝,左眼比右眼慢了整整半秒。陈禾下意识去掰他的手指,却在袖口滑落的瞬间,看见他小臂内侧排列整齐的针孔——圆形疤痕呈淡粉色,是长期注射胰岛素留下的痕迹。
血糖多少陈禾的声音陡然拔高。
术前测过,28.7mmol/L!张萌翻出化验单,指尖在纸页上戳出褶皱,糖尿病酮症酸中毒都够了,怎么会有胰岛素针孔
28.7mmol/L的血糖,搭配胰岛素注射痕迹。这就像在沙漠里发现一艘灌满海水的船,所有逻辑都在瞬间崩塌。陈禾的目光扫过患者手腕上的劳力士,表镜碎成蛛网,表冠缝隙里卡着半片带血色的指甲,甲床边缘染着深紫——那不是赵建民的指甲,他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腹有厚厚的茧。
准备除颤仪!陈禾甩开杂念,刀尖精准地避开大脑中动脉,李默,肾上腺素1mg静推!
她的视线再次掠过观察窗,那个西装男已经不见踪影。手术台上,赵建民的手指还死死攥着她的衣襟,掌心汗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陈禾低头,看见他衬衫领口露出的皮肤下,隐约有个褪色的纹身——不是常见的图案,倒像是某个字母的缩写。
陈医生,除颤准备完毕!
充电200焦耳!
电流击穿空气的声响里,陈禾盯着监护仪上那条即将拉成直线的波形,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的蜂鸣,这样的血腥气,导师倒在手术台上时,心电监护仪显示的P波,和现在赵建民的异常波形,竟然……一模一样。
放电!
除颤仪的电极板按下的瞬间,赵建民的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落下。陈禾松开他的手指,看见他掌心用指甲划出的血痕,歪歪扭扭拼成两个字母:
J
S
监护仪的蜂鸣终于恢复成规律的滴滴声,P波依旧异常,但总算维持着心跳的轨迹。陈禾摘下被血渍模糊的眼镜,用无菌纱布擦拭镜片,却在玻璃反光里,看见自己后颈那道细长的疤痕——七年前,导师办公室失火,她从碎玻璃堆里爬出来时,脖颈被划开的伤口,形状就像个被拉长的S。
陈医生,张萌递过温热的生理盐水,高院长刚才打电话,问需不需要他来接手
陈禾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手术同意书第7条上。黑体字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那句院方不承担责任像根刺,扎进她眼底。
不需要。她拿起手术刀,刀尖在血肿边缘停顿半秒,告诉高院长,
第7条写得很清楚,
术中任何意外,主刀医生有权调整方案。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观察窗上那几滴未干的血珠。陈禾盯着那半片卡在表冠里的指甲,突然对张萌说:把患者的劳力士送去检验科,重点化验表冠缝隙里的组织液。
还有,她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查一下赵建民的胰岛素用药记录,再比对全市近半年Rh阴性血的使用名单。
张萌愣住了:陈医生,您怀疑……
我只信证据。陈禾打断她,刀尖精准切入血肿包膜,但在证据出来前,
她抬眼,看向空荡荡的观察窗,语气冷得像手术台上的金属器械:
任何人不得靠近这个患者,包括……高院长。
第二章:毒理学报告:未知毒素
凌晨三点的检验科像座孤岛,老式离心机的嗡鸣在走廊里回荡。陈禾推开玻璃门时,老吴正对着显微镜咒骂,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金字塔。
陈丫头,你这标本是从化粪池捞的他推过毒理报告单,纸页边缘沾着褐色污渍,除了酒精和氯硝西泮(安眠药),还有种鬼东西。
报告的特殊成分栏里写着一行潦草的批注:疑似眼镜蛇科神经毒素衍生物,但分子结构经修饰,半衰期延长至12-16小时,特异性破坏凝血因子ⅩⅢ。陈禾的手指在破坏凝血因子上停顿——这解释了赵建民术中异常出血的原因,也解释了为什么术前凝血功能检查显示正常——毒素在伤后数小时才开始起效。
能确定来源吗她问。
老吴把烟头摁灭在标本照片上,那是从赵建民胃内容物里提取的残渣:分子结构像人工合成的,市面上查不到。但这玩意儿有个致命弱点——遇葡萄糖会加速分解。
葡萄糖陈禾猛地想起赵建民高达28.7的血糖值。有人先给他注射了高纯度葡萄糖,再让他摄入这种毒素,既掩盖了注射痕迹,又加速了毒素起效。这不是意外,是精心设计的谋杀。
滴——她的手机在不锈钢台面上震动,屏幕显示高明。
老吴挑眉:高院长这觉睡得够金贵,凌晨三点查岗
陈禾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听筒里的声音带着被吵醒的不悦:307床的患者,情况怎么样
颅内血肿清除完毕,但凝血功能持续异常,陈禾盯着报告单上的ⅩⅢ因子活性15%,我怀疑是中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高明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小陈啊,别自己吓自己。车祸患者有并发症很正常,我马上来医院,这台手术我来主刀。
不必了。陈禾的指尖掐进报告单边缘,根据《手术安全核查制度》,主刀医生有权决定术中方案调整。而且,她故意顿了顿,患者体内的毒素,和七年前王教授手术时的出血原因,有点像。
电话那头传来茶杯摔碎的声响。
七年前,陈禾的导师王教授主刀一台肝移植手术,术中患者突发无法控制的大出血,最终死亡。尸检报告称罕见凝血功能障碍,但陈禾记得,王教授术前曾抱怨过药代送来的新型抗凝剂样本不见了。那个药代的名字,就缩写着JS。
你记错了。高明的声音冷得像冰,半小时后我到手术室,你准备交接。
挂断电话,陈禾发现老吴正举着放大镜看标本照片:丫头,你看这胃内容物里的纤维——是深灰色羊绒,和‘仁心医院’那年失窃的恒温箱保温层材质一样。
七年前,王教授的办公室和实验室同时被盗,丢失的不仅有手稿,还有个用于保存生物样本的恒温箱。
陈医生!张萌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她扶着气喘吁吁的护士长,307床的家属赵凯闹起来了,说要转院!
陈禾冲进病房时,赵凯正撕扯着输液架,西装袖口的纱布渗出更多血迹。他看见陈禾,立刻扑上来:我爸好好的怎么会中毒你们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推卸责任
你父亲体内有罕见毒素,需要留院观察。陈禾挡住他的手,却在接触的瞬间,看见他无名指根有个月牙形烫伤疤痕——和手术同意书上那个模糊指印的边缘形状,完全吻合。
赵凯猛地甩开她,手腕上的劳力士表带滑下来,金属扣环上刻着细小的字母JS。
转院!必须现在转!他嘶吼着,眼睛却瞟向床头柜上的病历夹。陈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病历夹最上面,正是那份标注着未知毒素的毒理报告。
就在这时,电梯叮地一声打开,高明带着两个医务处的人快步走来,白大褂在走廊里划出凌厉的弧线。他看都没看赵凯,径直对陈禾说:准备移交患者,后续治疗由我负责。
陈禾挡在病床前,手心全是汗。她知道,一旦高明接手,这份毒理报告很可能会遗失,赵建民体内的毒素将成为永远的谜。
高院长,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根据《病历书写基本规范》第33条,患者病情出现重大变化时,主刀医生需在24小时内提交专项报告。这份毒理报告,我已经同步发给了市卫健委医政科。
高明的脚步顿住了。走廊的灯光在他镜片上投下半边阴影,看不清表情。赵凯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陈禾的目光扫过赵凯手腕的纱布,又落回高明身上:七年前王教授的手术,患者也是突发凝血功能障碍。当时负责药品供应的药代,好像也姓赵
赵凯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高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突然笑了:陈医生工作太累了,产生联想很正常。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治病,不是查旧账。
他侧身让开一条路,对医务处的人说:把患者转到VIP病房,陈医生需要休息,后续由我跟进。
两个黑衣人上前抬床,陈禾眼睁睁看着赵建民被推走,心电监护仪上的P波依旧异常,像条濒死的蛇。她攥紧毒理报告,指节泛白,突然想起老吴说的话——那种毒素遇葡萄糖会加速分解。
赵建民术前的高血糖……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猛地转身跑向护士站:调出赵建民入院前的所有监控!特别是送他来的人!
监控屏幕上,凌晨一点的雨幕里,赵凯拖着昏迷的赵建民冲进急诊室。他把赵建民塞进抢救床时,右手飞快地从赵建民口袋里掏出个棕色小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陈禾冲进污物间,在堆满纱布的垃圾桶里翻找。指尖触到冰冷的玻璃时,她的心跳几乎停了——那个棕色药瓶的标签被撕得只剩底部几个字母:
...gonal
Gonal-F张萌在她身后倒吸一口冷气,那是高纯度重组人促卵泡激素,怎么会……
陈禾猛地抬头,冷汗顺着后颈的疤痕滑落。Gonal-F的主要成分是糖蛋白,遇水会形成高浓度葡萄糖溶液。有人用促排卵药的药瓶,装了那种破坏凝血因子的毒素,再通过注射高纯度葡萄糖,精准计算了毒素的起效时间。
而促排卵药的英文缩写是——
JS(Jiu
Sheng
Pharmaceutical,假设虚构药企)。
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陈禾握着药瓶,突然听见VIP病房方向传来监护仪的尖锐蜂鸣。那声音比凌晨的任何一次都要急促,像在拼命敲响警钟。
她拔腿就跑,白色大褂在走廊里猎猎作响,口袋里的毒理报告被汗水浸透,第7条未知毒素的字样,在晨光中渐渐模糊成两个字母:
J
S
第三章:家属签字:伪造指印
监护仪的锐响像撕裂金属的锯齿,在VIP病房走廊尽头炸开。陈禾撞开虚掩的房门时,看见赵凯的手正按在呼吸机的断开按钮上,指腹下的红色指示灯已亮起半截。
你干什么!她扑过去挥开他的手,手背擦过按钮边缘,烫出一道红印。赵建民的心率在屏幕上狂跳成锯齿波,血氧饱和度正从95%往下掉。
赵凯踉跄着后退,西装后摆蹭到床头柜,上面的水杯摔在地上,玻璃碎片里映出他瞳孔里的慌乱:我、我看他氧气管歪了……
氧气管固定带好好的。陈禾捡起地上的病历夹,塑料封皮上印着赵凯刚才试图抢走的那份毒理报告,赵先生,你父亲体内的毒素能破坏凝血因子,现在拔管等于直接杀了他。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赵凯的喉结剧烈滚动。窗外的晨光斜照进来,照亮他无名指上的烫伤疤痕——那疤痕的弧度,和手术同意书患者家属栏那个模糊指印的边缘完全重合。
陈医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赵凯突然拔高声音,指向墙上的监控,这里有录像,我看你是想栽赃!
栽赃陈禾冷笑一声,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证物袋,里面是半截从劳力士表冠抠出的指甲,这指甲的DNA和你匹配吗还有这个——她又拿出个密封袋,里面是从垃圾桶找到的棕色药瓶,Gonal-F的药瓶里装着破坏凝血因子的毒素,而你父亲术前被注射了高浓度葡萄糖,这剂量算得真准,刚好让毒素在开颅时起效。
赵凯的脸色瞬间煞白,往后退时撞到输液架,生理盐水袋晃荡着,液体在光线下折射出诡异的波纹。陈禾盯着他手腕上的劳力士:表带上的‘JS’标志,和七年前失踪的药代名字一样。你到底是谁
我是他儿子!赵凯吼道,却在抬手擦汗时,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的针孔——和赵建民的胰岛素注射点如出一辙,但排列更密集,像常年注射某种药物留下的痕迹。
陈禾的瞳孔骤缩。就在这时,高明带着两个保安推门而入,他手里拿着份文件,金边眼镜在晨光中闪着冷光:陈禾,你擅自闯入VIP病房,还恐吓家属
高院长来得正好,陈禾侧身让开,指向赵凯的小臂,这位‘家属’手臂上有长期注射痕迹,和患者的胰岛素针孔高度相似,但他的血糖检测正常。还有,她举起手术同意书,这份签字上的指印,我怀疑是伪造的。
高明的目光扫过指印,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指印清晰,签字完整,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伪造
证据在这儿。陈禾突然抓住赵凯的右手,掀开他无名指的烫伤疤痕——疤痕下方的皮肤纹理里,嵌着半粒干涸的强力胶。伪造指印常用的手法,就是用强力胶拓印模型。而赵凯先生昨天签字时,手指上还沾着胶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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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凯猛地抽手,却被陈禾死死按住。高明的脸色沉了下来,保安上前控制住赵凯,他却突然狞笑起来:就算是伪造又怎么样赵建民本来就该死!
他为什么该死陈禾追问。
因为他手里有……赵凯的话突然被高明打断。
够了!高明厉声喝道,把他带下去!陈禾,你现在立刻停止调查,否则按违反院规处理!
两个保安架着嘶吼的赵凯往外走,他的皮鞋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陈禾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冲回病床边掀开赵建民的被子——老人的左肩胛骨下方,有个褪色的纹身,图案正是JS的变形。
高院长,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七年前王教授被盗的手稿,研究的是能精准破坏凝血因子的新型抗凝剂,对吗赵建民就是当年的药代,他手里有你偷卖手稿的证据,所以你想借‘医疗意外’杀他灭口!
高明背对着她,白大褂的肩线绷得像弓弦。窗外传来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竟露出一丝诡异的平静:陈医生,你太聪明了。
他从文件袋里抽出另一份文件,摊开放在床头柜上——那是份新的手术同意书,患者家属栏已经签好了字,指印鲜红清晰。
赵凯虽然蠢,但至少听话。高明的手指划过指印,你看,这次的指印货真价实。根据这份同意书,我将对患者进行‘全脑功能评估’,必要时……
你想宣布他脑死亡陈禾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是家属的意愿。高明微笑着,拿起笔准备填写时间,而且,根据《脑死亡判定标准与技术规范》,主诊医师有权……
但患者现在意识清醒!陈禾猛地掀开赵建民的眼皮,老人的眼球在眼皮下转动,虽然微弱,却清晰可见。
高明的笔顿在半空。就在这时,赵建民的喉间突然发出嗬嗬声,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床头柜的抽屉。陈禾拉开抽屉,里面掉出个防水袋,袋里是半张烧焦的纸片,上面用钢笔写着:
高明+JS=2018.7.15转账记录……
日期正是王教授去世后第三天。
警笛声停在医院楼下,脚步声冲上楼梯。高明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他看着那张纸片,又看看陈禾,突然抓起桌上的新同意书撕得粉碎:你……
我什么都没做。陈禾捡起纸片,放进证物袋,只是遵守了《病历书写基本规范》第15条——患者有权随时补充病史资料。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高明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撞到窗台,晨光勾勒出他扭曲的侧脸。陈禾看着他,突然想起七年前王教授葬礼上,他也是这样站在阴影里,说着节哀顺变。
赵建民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抓住陈禾的衣角。她低头,看见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渗出泪水,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出什么。
就在这时,赵凯的嘶吼声再次从走廊传来,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巨响。陈禾冲出去,看见赵凯挣脱了保安,手里挥舞着半截消防斧,正疯了一样砸向护士站的电脑:删了!把所有记录都删了!
他的目光扫到陈禾,突然狞笑着扑过来:你毁了我的一切!都该死!
消防斧带着破风之声劈下,陈禾下意识地后退,后腰撞到护士站的柜台。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猛地扑过来抱住赵凯——是刚刚醒来的赵建民,他身上还插着引流管,鲜血浸透了病号服。
别碰她……老人的声音嘶哑却坚定,手稿……在……
赵凯红着眼睛甩开他,斧头转向赵建民。陈禾尖叫着扑过去,却看见高明突然从背后抓住赵凯的手腕,用尽全力将他推向窗边。
砰——
玻璃碎裂的声音震耳欲聋。赵凯的身体穿过窗户,像片破布一样坠下楼去。陈禾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只看见楼下迅速围拢的人群,和一滩在晨光中蔓延的血迹。
高明站在她身后,呼吸急促,眼镜滑到鼻梁上。他看着楼下,又看看自己颤抖的双手,突然低声说:我是为了救你……
陈禾猛地转身,盯着他:救我还是救你自己
走廊尽头,老吴举着份新的报告跑来,脸色惨白:陈丫头!赵凯的血检结果出来了!他体内……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见高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拧开盖子往嘴里倒。陈禾冲过去想阻止,却只抓住他的白大褂,眼睁睁看着他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黑色的泡沫。
监护仪的蜂鸣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来自高明的身体。陈禾跪在地上,看着他瞳孔逐渐散大,突然想起赵建民没说完的话。
手稿……到底在哪里
她的目光落在高明紧握的右手上,掰开僵硬的手指,里面是半张从同意书撕下来的纸,上面用指甲刻着一行模糊的字:
第7条……夹层……
第7条陈禾猛地想起赵建民那份手术同意书,第7条关于心梗的条款下面,似乎比其他页厚一些。她冲进病房,抓起那份沾满血渍的同意书,对着灯光一照——
纸页夹层里,果然藏着一张微型U盘。
窗外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U盘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陈禾捏着U盘,听见身后传来赵建民微弱的呼吸声,以及越来越近的警笛声。
第四章:手术灯:双极电凝的寒光
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铁锈味,陈禾用手术刀片划开同意书夹层。微型U盘掉在不锈钢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她将U盘插进护士站的电脑,屏幕蓝光映出她后颈疤痕的轮廓——那道七年前的伤,此刻正像心跳般突突跳动。
陈医生!老吴举着份加急报告冲来,白发凌乱如蒿草,赵凯的血检显示他长期注射‘凝血因子ⅩⅢ抑制剂’,和赵建民体内的毒素是同系列!还有高明……他死前服用的是氰化物,和七年前王教授办公室失火现场的残留物成分一样!
电脑屏幕突然闪烁,U盘里跳出个加密文件夹,命名为2018.7.15——正是赵建民口袋里纸片上的日期。陈禾输入JS,错误;输入高明,错误。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突然想起赵建民肩胛骨的纹身,输入JianMin。
文件夹应声而开。
第一个文件是段录音。王教授的声音从扬声器里溢出,带着压抑的愤怒:高明,你把抗凝剂手稿卖给JS公司他们要做的是生物武器!
高明的声音冰冷:学术理想能换钱吗王教授,识相点就闭嘴……
录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转账记录截图——2018年7月15日,高明的私人账户收到JS公司转账500万,附言技术服务费。
操!老吴一拳砸在桌面上,当年说什么‘医疗意外’,全是狗屁!
陈禾点开第二个文件,是份扫描版手稿,标题赫然写着《新型凝血因子破坏剂——代号眼镜蛇研发报告》。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颤抖,视线扫过特异性攻击ⅩⅢ因子与葡萄糖溶液混合可精准控制起效时间等段落,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皮鞋声。
三个穿黑西装的人站在护士站门口,领头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袖口绣着和赵凯同款的劳力士标志。他身后的保安手里拿着设备检修的牌子,正逐一拔下护士站的电源插头。
陈医生,我们是JS公司法务部,金丝眼镜男微笑着递出名片,赵建民先生涉嫌窃取我司商业机密,现在需要跟我们走一趟。
陈禾猛地合上电脑:患者还在重症监护,根据《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第33条,未经主治医生同意,任何人不得转移患者。
哦男人走近一步,身上的古龙水味掩盖不住淡淡的消毒水味,那如果我说,赵建民先生其实是JS公司的前研究员,七年前偷走了‘眼镜蛇’的核心配方呢
他身后的黑衣人突然掏出针管,透明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陈禾抄起桌上的血压计砸过去,针管掉在地上摔碎,液体溅在瓷砖上冒出白烟。
拦住她!
陈禾转身就跑,U盘被她死死攥在手心。走廊尽头的手术室灯还亮着,她撞开大门,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无影灯强光。手术台上躺着的竟然是赵建民,高明的副手正拿着手术刀准备切开他的颅骨。
住手!陈禾举起U盘,你们想毁尸灭迹
副手脸色一变,摘下口罩——正是当年参与王教授手术的麻醉师。他身后的墙上,投影着赵建民的脑部CT,枕叶区域有个异常阴影,被标红圈注:疑似记忆存储芯片。
赵建民把配方纹在了脑子里,金丝眼镜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把玩着支钢笔,笔尖闪着寒光,高明想拿芯片,可惜他太蠢了。
陈禾退到手术台边,赵建民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眼皮艰难地掀开条缝。他看着陈禾,嘴唇翕动,无声地吐出几个字。陈禾凑近去听,听见他喉咙里发出气音:
双极……电凝……
她猛地抬头,看见副手的手术刀正刺向赵建民的枕叶。千钧一发之际,陈禾抓起台面上的双极电凝器,按下开关——
滋滋——
电流击穿空气的声响里,蓝色电弧射向副手的手术刀。男人惨叫着松手,金属器械掉在地上,溅起一串火花。陈禾趁机将电凝器的电极夹在手术台的接地线上,另一个电极掷向金丝眼镜男。
砰!
电火花点燃了男人袖口的酒精棉,他惨叫着拍打火焰。陈禾抓起手术台上的纱布,塞进赵建民的嘴里——老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用尽全力咬住纱布,喉间发出含混的低吼。
快走!老吴突然从器械柜里钻出来,手里举着灭火器,我锁死了消防通道,他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陈禾扶着赵建民坐起,老人的手指指向手术室顶部的通风口。她这才发现,通风口的螺丝被拧松了,露出里面漆黑的管道。
你们怎么……
赵建民醒过一次,老吴抹了把脸,煤灰沾在他鼻梁上,他用指甲在我手心划字,让我准备这个。他举起个防水袋,里面是套维修工人的衣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剧烈的撞门声。陈禾帮赵建民套上衣服,自己也换上护士服,老吴则穿上维修服,扛起工具箱。三人刚爬进通风口,就听见手术室门被撞开,金丝眼镜男的声音在下面咆哮: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特别是那个U盘!
通风管道里漆黑狭窄,铁锈味呛得人咳嗽。赵建民走在最前面,虽然虚弱,脚步却异常坚定。陈禾跟着他,手电筒的光扫过管壁,突然发现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
王教授……对不起……配方……在……
字迹断断续续,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陈禾的心脏猛地一缩,想起七年前导师办公室那场大火,现场也发现过类似的刻痕。
他一直在找机会赎罪。老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哽咽,七年前他被高明威胁,参与了偷手稿,后来良心不安,想把配方藏起来……
管道尽头透出微光,是医院后街的排风口。赵建民停下脚步,从衣服里摸出个东西,塞进陈禾手里——那是枚磨损严重的钥匙,形状像个7。
7……老人的声音嘶哑,第……7条……
陈禾握紧钥匙,听见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她帮赵建民推开排风口的铁网,外面是湿漉漉的小巷,晨雾还未散尽。
你们先走,她把U盘塞进老吴手里,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老吴想拉住她,却被陈禾推开。
记得把证据交给纪委,陈禾的目光扫过赵建民,又落向钥匙上的7,还有,找到第7条真正的秘密。
她转身爬回管道,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身后,赵建民望着她的背影,浑浊的眼睛里流下泪来,嘴唇无声地翕动,仿佛在重复七年前没能说出口的道歉。
陈禾在管道里狂奔,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突然想起导师说过的话:手术刀能救人,也能杀人,但关键是握刀的手。
现在,她握着的这把刀,是真相。
而她必须用这把刀,剖开所有被掩盖的黑暗,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管道前方出现岔口,左边通向住院部,右边通向……太平间。陈禾握紧钥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高明,JS公司,还有所有躲在阴影里的人——
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五章:第七号储物柜:锈蚀的真相
太平间的福尔马林气味像把钝锯,拉着陈禾的喉咙。她躲在停尸屉之间,听着走廊里越来越近的皮鞋声。手里的钥匙泛着冷光,形状像个扭曲的7,齿纹间卡着半片干涸的血痂——那是赵建民指甲缝里的血。
陈医生,躲猫猫时间结束了。金丝眼镜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金属般的笑意。他身后跟着四个黑衣人,手里的电击棍噼啪作响,照亮墙上禁止烟火的标识。
陈禾贴着冰冷的不锈钢柜体移动,目光扫过停尸屉的编号——从1到10,唯独没有7号。她想起赵建民反复念叨的第7条,心脏猛地一缩。太平间角落有个被蛛网覆盖的铁柜,柜门上用红漆喷着模糊的7,锁孔里插着半截断钥匙。
找到了!一个黑衣人发现了她的踪迹,电击棍直刺过来。陈禾就地翻滚,躲到7号铁柜后,断钥匙在她掌心硌出疼。金丝眼镜男慢条斯理地鼓掌:真聪明,知道王教授把东西藏在太平间。当年他就是在这里,把‘眼镜蛇’配方刻在骨头上。
刻在骨头上陈禾的手指在铁柜缝隙里摸索,摸到一块凸起的金属片。
不然你以为高明为什么要烧他的办公室男人步步紧逼,皮鞋踩碎地上的玻璃安瓿,可惜啊,王教授留了后手,把核心数据纹在赵建民头上——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他突然抬手,黑衣人射出麻醉针。陈禾侧身避开,针管扎进铁柜,发出噗的闷响。就在这时,铁柜突然向内凹陷,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放着个铅盒,盒盖上刻着王教授的名字缩写。
拿到了!陈禾抓起铅盒转身就跑,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抬头看见老吴举着灭火器,身后是气喘吁吁的赵建民。
走这边!老吴砸开墙上的消防栓,露出隐藏的通风管道。三人刚爬进去,就听见铅盒里传来滴滴声。陈禾打开盒子,里面不是手稿,而是个定时炸弹,倒计时显示03:45。
高明留的后手!赵建民的声音在管道里发颤,他知道我会来拿……
管道狭窄逼仄,铁锈簌簌落下。陈禾抱着炸弹在前开路,听见身后传来爆炸声——金丝眼镜男用火箭筒轰开了通风口。火光映红管壁,她突然看见前方有微光,是医院旧楼的天井。
跳!老吴推了她一把。
三人摔在废弃的X光室,炸弹倒计时只剩01:23。陈禾环顾四周,墙上挂着70年代的解剖图,图钉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王教授的笔迹写着:第七根肋骨,左胸第三间隙。
肋骨她猛地掀开赵建民的衣服,老人左胸果然有道陈旧的手术疤痕。赵建民颤抖着撕开疤痕处的皮肤,露出里面金属质感的肋骨——那是根钛合金假肋骨,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
这才是……真配方……老人咳出血沫,高明以为……我纹在头上……
炸弹倒计时00:30。陈禾抓起桌上的骨锯,对准钛合金肋骨:老吴,准备接数据!
明白!老吴展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打开蓝牙。
锯齿切入金属的声响刺耳,代码粉末簌簌落下。倒计时00:10时,最后一道刻痕被切开,代码自动传输到平板上。陈禾抱着炸弹冲出X光室,扔进楼下的化粪池——
轰!
气浪掀起她的白大褂,碎片溅满墙面。她转身跑回房间,看见赵建民靠在解剖台上,钛合金肋骨已经取出,上面的代码正在平板上重组,形成三维分子模型——正是眼镜蛇毒素的解药配方。
陈医生!老吴指着平板角落的隐藏文件,王教授的日记!
日记里记录着骇人听闻的真相:2018年,高明与JS公司合谋,用眼镜蛇毒素制造医疗意外,杀害了多名掌握他们罪证的医生,包括陈禾的导师。赵建民作为研究员良心不安,将解药配方刻在假肋骨上,又故意在头上纹了假图案引开视线。
高明……他还杀了……李护士……赵建民抓住陈禾的手,指向日记最后一页,七年前……给王教授……注射毒素的……就是……
他的话突然被打断,一支麻醉针扎进他的后颈。金丝眼镜男站在门口,手里的枪还冒着烟:谢谢你帮我们找到解药,赵建民。
黑衣人冲上来抢走平板,赵建民的身体软软倒下,最后望向陈禾的眼神里,充满了未说完的歉意。陈禾扑过去想救他,却被电击棍击中,浑身麻痹倒在地上。
真可怜,金丝眼镜男蹲下来,用手帕擦着平板上的血,你导师临死前,也像条狗一样求我。
你是谁陈禾咬牙切齿,电流还在四肢乱窜。
我男人摘下金丝眼镜,露出眉心的疤痕,七年前,你导师把我从手术室赶出去,说我‘不配拿手术刀’。
陈禾瞳孔骤缩——他是当年被王教授开除的实习医生,叫张扬。
高明许诺我副主任医师,张扬把玩着钛合金肋骨,可惜他太蠢,以为靠氰化物就能灭口。现在好了,有了解药配方,JS公司会给我更多……
他的话突然被警笛声打断。老吴举着手机冲进来:我早就报了警,把你们的对话全录下来了!
张扬脸色大变,挥手让黑衣人开枪。就在这时,天花板突然坍塌,消防水炮喷涌而出,浇灭了室内的火光。陈禾趁机抓起地上的骨锯,划破张扬的手臂,解药配方的平板掉在水里。
不!张扬惨叫着去捞平板,却被冲进来的警察按在地上。
陈禾跪在赵建民身边,老人已经没有了呼吸,手里却紧紧攥着半片从钛合金肋骨上掰下的碎片,上面刻着个小小的7。
太平间的钟敲了七下,晨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照亮解剖台上的血渍。陈禾捡起碎片,想起王教授日记的最后一句:
当第七根肋骨成为武器,手术刀才能重新救人。
她走出旧楼,看见老吴正把平板递给纪委的人,上面的解药配方在阳光下闪烁。远处,JS公司的大楼被警车包围,直升机的轰鸣声刺破天际。
陈禾的手指抚过后颈的疤痕,那里不再疼痛,反而有种释然的暖。她知道,这场持续七年的追杀结束了,但属于第七根肋骨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她掏出那把形状像7的钥匙,走向医院档案室。那里有个编号7的储物柜,据说从建成起就没打开过。
也许,那里藏着比解药更重要的东西——
关于第7条真正的含义,和一个医生永不背叛的誓言。
第六章:第七号储物柜:锈蚀的誓言
档案室的霉味像裹尸布,裹着陈禾后颈的疤痕。她攥着那把形状如7的钥匙,金属齿纹硌进掌心的旧茧——那是七年来握手术刀磨出的痕迹。编号7的储物柜嵌在墙角,铁皮柜门上焊着双重锁,锁孔周围的铁锈呈诡异的暗红色。
这锁……像是用血锈死的。老吴举着紫外线灯照去,锁孔边缘浮现出模糊的指纹,和王教授实验室留下的血指纹吻合。
陈禾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时发出骨骼摩擦般的声响。柜门应声而开,里面掉出个铅罐,罐口缠着手术缝合线,线尾系着枚听诊器胸件——正是王教授总挂在白大褂上的那枚。
滴——铅罐突然亮起红光,内置的防盗装置启动。陈禾迅速拆开缝合线,里面掉出三样东西:半截肋骨标本、加密硬盘,以及泛黄的《医师誓言》复印件,签名处的墨水已晕染成血红色。
肋骨标本……老吴用镊子夹起,骨头上刻着和赵建民钛合金肋骨同款的二进制代码,这是王教授自己的肋骨!他把解药母本刻在了自己身上
硬盘自动连接上老吴的平板,跳出个倒计时界面:解密剩余时间:07:07。背景图是张手术台,上面躺着个被蒙眼的孩子,手术灯在瞳孔里映出扭曲的7。
这孩子……陈禾的手指划过屏幕,心脏猛地一缩,和我小时候穿的病号服一样。
她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的急性阑尾炎手术,醒来后后颈多了道疤,父母说是术后并发症。老吴放大图片角落的器械盘,里面除了手术刀,还有支标注JS-07的针管,液体颜色和赵建民体内的毒素一模一样。
JS-07……老吴的声音发颤,JS公司的人体实验代号!王教授当年反对用儿童做实验,被高明举报……
倒计时跳到05:00,硬盘弹出加密问题:手术刀的第一刀该划向哪里
陈禾输入病灶,错误;输入良知,错误。她盯着《医师誓言》复印件上的血字签名,突然想起王教授常说的话:手术刀首先要划开的,是蒙蔽真相的脂肪。
她输入真相,界面轰然解锁。
里面是段长达七小时的录音,王教授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2012年,JS公司在仁心医院地下三层设立实验室,用‘先天性心脏病’做幌子,给孤儿注射‘眼镜蛇’毒素,观察凝血功能破坏……陈禾是第7号实验体,他们说她活不过十岁,可她后颈的疤痕……
录音戛然而止,跳出张DNA比对报告:陈禾的基因序列与眼镜蛇毒素的抗体质粒高度匹配。老吴猛地看向她后颈的疤痕:你不是并发症,是他们给你注射了解药原型,疤痕是基因编辑的标记!
陈禾踉跄着后退,撞到身后的文件柜。七年来的头痛、对血腥味的异常敏感、甚至握手术刀的手势,瞬间有了答案。她不是王教授的学生,而是他用生命保护的实验品。
找到了!档案室门口传来张扬的狞笑,他戴着电子镣铐,身后跟着穿白大褂的JS公司生化兵,警笛声是我伪造的,纪委的人早被我解决了。
生化兵举起麻醉枪,枪口闪着蓝光。陈禾将硬盘塞进老吴的工具箱,抓起桌上的肋骨标本当武器:你怎么出来的
高明死前留了后手,张扬抚摸着眉心的疤痕,知道为什么叫‘第7条’吗因为第七号实验体才是解药的关键——你的血液能中和任何剂量的‘眼镜蛇’。
他猛地扯开陈禾的衣领,后颈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粉。生化兵们举起针管扑上来,针剂里的液体和七年前手术台上的JS-07如出一辙。
王教授当年想毁掉所有实验数据,张扬掐住陈禾的下巴,可惜啊,他把你藏得太好,直到赵建民说出真相——第七号储物柜里,不仅有解药,还有你作为‘活体药库’的使用说明。
老吴突然举起紫外线灯照向张扬:你脖子上的红斑!是‘眼镜蛇’毒素的过敏反应,你也被注射了
张扬的脸色骤变,一把推开陈禾:少废话!带走她!
生化兵抓住陈禾的手臂,针管即将刺入皮肤。千钧一发之际,她抓起桌上的肋骨标本,狠狠砸向最近的生化兵面罩——骨头上的代码刮花了防护镜,露出后面熟悉的脸。
张萌陈禾瞳孔骤缩,这个实习护士的脖子上也有同样的红斑。
对不起,陈医生,张萌摘下头盔,泪水混合着毒素过敏的红疹,他们说不服从就杀了我弟弟……
张扬一脚踹倒张萌,举起装有陈禾血液样本的试管:看见了吗这就是权力!JS公司会用你的血制造超级士兵,而我……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档案室的天花板裂开,降下无数微型机器人,蓝光扫描过每一寸空间。老吴举起平板,上面显示着刚收到的邮件:第七号协议已激活,启动‘手术刀’计划。
‘手术刀’计划张扬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是王教授留给JS公司的最后杀招
微型机器人突然展开成手术刀形状,激光刃切开空气,精准地刺向每个生化兵的后颈——正是陈禾后颈疤痕的位置。张扬惨叫着后退,机器人却在他眉心停住,投影出王教授的全息影像:
张扬,你以为我真的开除你当年是我故意让你看到‘眼镜蛇’配方,就是为了今天——让你把JS公司的人全引进来。
影像中的王教授举起手术刀,刀刃映出年轻的陈禾:第七号协议的真正含义,不是手术同意书,而是‘医师誓言’的第七条——永不背叛患者。
全息影像消失的瞬间,所有机器人自爆,产生的电磁脉冲摧毁了张扬手里的试管。陈禾趁机抓起硬盘,和老吴从通风管道逃出档案室,身后传来张扬绝望的嘶吼:不!我的解药!
两人跌跌撞撞跑到医院广场,晨光里停着辆没有牌照的救护车。车门打开,下来的竟是本该在VIP病房的赵建民——他手里拿着真正的钛合金肋骨,上面的代码正在重组,形成一个新的分子模型。
我用假死骗过了他们,老人的声音不再嘶哑,王教授早把真正的解药升级成了病毒,能反向摧毁JS公司所有‘眼镜蛇’毒素。
他将肋骨插入救护车的控制台,屏幕上瞬间绽放出蓝色的病毒图案,通过网络传遍全球。陈禾看着那图案,突然明白第七根肋骨的真正意义——它不仅是解药,更是医生向资本挥出的手术刀。
陈医生,赵建民递给她份文件,这是你的出生证明,王教授当年从JS公司偷出来的。
证明上的母亲签名栏,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正是七年前在王教授手术中意外死亡的患者。陈禾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名字,后颈的疤痕突然不再疼痛,反而传来一阵温暖。
救护车鸣笛远去,留下身后JS公司大楼的爆炸火光。陈禾望着天边的朝阳,想起王教授在录音里最后的话:
当第七号实验体拿起手术刀,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让每个生命都有拒绝被划开的权利。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听诊器胸件,放在耳边——里面没有心跳,只有风穿过金属管的声音,像极了七年前那个雨夜,导师在她病床前低吟的《医师誓言》。
而现在,轮到她来续写誓言的下一章。
医院门口的电子屏突然亮起,播放着刚收到的全球新闻:神秘病毒摧毁生物武器产业链,联合国启动医疗伦理调查。陈禾看着屏幕上自己后颈的疤痕图案被选为医疗自由的标志,突然对老吴说:
我们去地下室吧。
去干什么
陈禾握紧听诊器,目光投向医院深处:去把第七号协议的最后一页,亲手写进病历里。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她白大褂的口袋上,那里放着刚从储物柜找到的最后一样东西——
一张空白的手术同意书,编号7,等待着第一个拒绝签字的患者。
第七章:空白协议:第七号患者
地下三层的消毒水味里飘着铁锈。陈禾用听诊器抵住墙壁,金属冰凉透过耳膜——墙后传来规律的滴答声,像某台老式手术钟在倒计时。老吴举着电磁探测器,屏幕上的波纹在墙角编号7的瓷砖处达到峰值。
墙体是空的。他用手术刀撬开瓷砖,露出里面嵌着的电子锁,键盘上的数字键7磨损得发亮。赵建民从钛合金肋骨上拧下颗螺丝,当作钥匙插入锁孔:王教授说过,第七号协议的最终条款,藏在‘最接近死亡的地方’。
锁开的瞬间,天花板的喷淋头突然喷水,蓝光中浮现出全息投影——王教授穿着实验服,身后是排列整齐的培养舱,每个舱门上都贴着编号,从1到6,唯独7号舱空着。
陈禾,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投影里的老人按下播放键,画面切到2012年的手术室,年幼的陈禾躺在台上,后颈被划开的瞬间,一枚芯片植入皮肤。JS公司的‘第七号计划’不止是解药实验,他们想把你改造成‘活体病毒库’,用你的基因复制‘眼镜蛇’毒素。
陈禾的手指抚过后颈疤痕,那里突然传来刺痛。投影跳到另一段画面:JS公司高层会议,张扬指着陈禾的基因图谱:第七号实验体的血液既能中和毒素,又能刺激变异,只要提取她的骨髓……
不!赵建民猛地捶向墙壁,钛合金肋骨在掌心留下凹痕,当年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可高明拿我家人威胁……
老吴突然指着投影角落:看!培养舱里的孩子!
画面放大,1到6号舱里躺着昏迷的孤儿,脖颈处都有和陈禾相似的疤痕。陈禾的心脏骤停——其中一个孩子手腕上戴着块劳力士,表盘碎成蛛网,和赵建民的表一模一样。
那是赵凯……赵建民的声音颤抖,他是我当年从JS公司偷出来的实验体,我把他当儿子养,没想到……
投影突然闪烁,王教授的影像变得模糊:第七号协议的最后条款,是‘患者有权拒绝成为实验品’。现在,该由你决定——
他的话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墙壁突然向内凹陷,露出后面的实验室——上百个培养舱里漂浮着人体组织,每个舱门都贴着标签,上面写着不同医院的名字和患者编号。
仁心医院、协和、瑞金……老吴的声音发颤,JS公司把‘眼镜蛇’毒素伪装成靶向药,注射给
thousands
的患者!
陈禾抓起最近的培养舱控制面板,屏幕显示患者信息:姓名:李默(麻醉师),编号:307,毒素剂量:致死量1/3,状态:可控。她猛地想起手术台上赵建民异常的P波,和李默突然失常的麻醉操作。
李默也是实验体
不止他。赵建民指向远处的培养舱,高明、张扬,甚至部分纪委的人……JS公司用解药做诱饵,把他们全变成了受控的‘患者’。
就在这时,所有培养舱的警报灯同时亮起,广播里传来张扬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扭曲:欢迎来到第七号病房,陈医生。哦不对,现在该叫你‘第七号病毒库’了。
天花板降下金属网,将三人困在中央。老吴举起平板:不好!解药病毒被他们反向破解了,现在正在篡改全球医疗系统的数据!
屏幕上,所有医院的电子病历都在被修改,眼镜蛇毒素的注射记录被替换成普通抗生素。陈禾看着自己的病历被改成先天性凝血功能障碍,后颈的疤痕解释为术后并发症。
他们要把真相彻底抹去!赵建民掏出钛合金肋骨,试图接入系统,却被电流弹开,防火墙太强了!
张扬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实验室中央,他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仁心医院的工作牌,编号7:王教授以为用病毒就能毁掉一切他忘了第七号实验体的真正用途——
他打了个响指,陈禾的后颈突然剧痛,疤痕处渗出蓝光。所有培养舱的屏幕同步亮起她的基因图谱,上面的抗体质粒正在被强制提取。
你的血液就是钥匙,张扬笑着张开双臂,培养舱里的患者们同时睁开眼睛,瞳孔泛着和他一样的蓝光,现在,JS公司将用你的基因,制造出听命于我们的‘超级医生’,所有不听话的患者……
他指向墙上的显示屏,上面正在直播某医院的急诊室,医生们举着手术刀,走向惊恐的患者。
都会被‘合法’地清除。
陈禾看着那些医生脖颈处的疤痕,突然想起王教授在录音里的话:手术刀的第一刀,要划开蒙蔽真相的脂肪。她猛地咬碎口腔里的假牙——那是王教授特制的信号发射器。
老吴!赵建民!她的声音通过假牙内置的扩音器传遍实验室,还记得第七号储物柜里的空白协议吗
记得!老吴迅速操作平板,调出那份空白的手术同意书PDF,签名处是你的电子指纹!
把它设为全球医疗系统的最高权限密码!陈禾忍着后颈的剧痛,将手按在培养舱的扫描器上,根据《患者权利国际公约》第7条,任何人体实验必须获得患者书面同意!
张扬的脸色骤变:你疯了!空白协议没有法律效力!
但它代表患者的拒绝权。陈禾的手指在平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每个笔画都化作蓝色光流,注入全球医疗系统,当所有电子病历的最后一页,都有患者拒绝成为实验品的签名——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爆闪,所有培养舱的蓝光开始消退。张扬的全息影像变得透明,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化为数据流:不!这不可能!第七号协议明明是……
是‘患者至上’。陈禾的声音通过全球广播响起,后颈的疤痕发出柔和的白光,王教授用毕生心血证明,真正的医学奇迹,不是改造基因,而是尊重每个生命说‘不’的权利。
培养舱的玻璃纷纷碎裂,里面的患者们捂着脖颈,咳出黑色的毒素结晶。赵建民扶住踉跄的李默,后者看着自己恢复正常的双手,泪流满面:我……我想起来了,当年是高明逼我……
实验室中央的基因提取装置爆炸,张扬的影像在数据流中彻底消散,临终前只留下句嘶吼:JS公司不会放过你!
警报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全球各地医院传来的欢呼声。陈禾走到实验室尽头的落地窗前,看见朝阳穿透仁心医院的玻璃穹顶,照亮大厅里奔跑的医生和患者。
老吴举起平板,上面显示着最新消息:联合国通过《第七号医疗伦理法案》,禁止一切非自愿人体实验。赵建民将钛合金肋骨递给陈禾,上面的代码已重组为和平鸽图案。
这是王教授留给你的礼物。
陈禾接过肋骨,金属的冰凉渐渐被掌心的温度融化。她后颈的疤痕不再疼痛,反而像心跳般温热。她想起第一次拿起手术刀时,导师说的话:记住,每一刀下去,都要听见患者的呼吸。
现在,她听见了全球患者的呼吸,汇聚成拒绝被划开的呐喊。
她转身走向实验室出口,白大褂在身后猎猎作响。口袋里的空白手术同意书微微发烫,上面的编号7在晨光中闪烁,不再是实验体的代号,而是——
患者的尊严。
医院门口,无数记者举着话筒涌来,镜头对准陈禾后颈的疤痕。她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听诊器胸件,放在唇边,像吹响号角:
从今天起,仁心医院的每一份手术同意书,都会多一页——
患者有权在任何时候,划掉第7条,
拒绝成为任何阴谋的牺牲品。
风声穿过听诊器的金属管,将她的话传向远方。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JS公司的秘密基地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关掉监控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新的命令:
启动第八号计划,目标:第七号患者。
陈禾的手机突然震动,收到条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一个符号:
∞
她抬头望向天空,云层深处似乎有架直升机在盘旋。后颈的疤痕再次传来微痒,这一次,不是疼痛,而是某种警告。
第七号协议的故事结束了,但属于陈禾的战争,才刚刚进入下一章。
而这一次,她的手术刀将不仅指向病灶,更指向那些躲在白大褂下的——
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