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庄严古朴的城堡大厅里,钻石吊顶折射出细碎流光,几百名下人的目光在大理石地面交织成忐忑的网。
温锦年紧攥拐杖的手沁出汗珠,十年前那场车祸如利刃剜心——妻子沈秋意当场殒命,女儿温如春在血泊中失踪,只剩他撑起风雨飘摇的温家。
此刻,城堡外引擎声渐近,他猛地起身,拐杖在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
念秋,我领带上的花纹会不会太花哨
温念秋忍俊不禁,替老人整理襟口:干爹玉树临风,何须外物装点
这话半真半假。
当年温锦年收养眉眼肖似亡妻的孤儿,看似糊涂之举,实则是向觊觎酒庄的股东们布下的迷阵。
温念秋深知自己的定位,温家继承人的位置,始终为那个流落在外的真正血脉保留着。
城堡大门缓缓开启。
温如春身着酒红色掐金旗袍,勾勒出亭亭玉立的身姿。
她颈间的红玉项链与旗袍盘扣相得益彰——那是母亲沈秋意的遗物,也是温家继承人的象征。
李渡替她拂开被风吹乱的发丝,袖口露出与她同款的藤蔓纹身,那是十年前他冲进火场时,刻在骨血里的承诺。
欢迎回家。李渡的低语混着风声,温如春抬头望向城堡尖顶的藤蔓图腾,指尖攥紧他的掌心。
温锦年的拐杖当啷落地。
眼前的少女与记忆中扎着羊角辫的女儿渐渐重叠,只是那双眼睛多了他熟悉的坚韧——像极了妻子临终前护着女儿的眼神。
老人颤巍巍张开双臂,声音哽咽:如春,我的如春......
温如春埋进父亲怀里,闻到他西装上淡淡的雪松香,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味道。
家宴上,李渡熟稔地替她布菜,温锦年看在眼里,嘴角的笑纹深了几分。
夜深人静,书房暖黄的灯光映出父女俩的剪影。
温锦年摩挲着女儿手背上的旧疤,那是制酒厂踩曲时留下的痕迹,每一道都像扎在他心口的针。
怨爸爸吗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温如春凝视着父亲鬓角的白发,指尖抚过他残腿上的伤疤:当年您让我‘走得越远越好’,我在荒野里走了三天,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她顿了顿,看见老人闭上眼的痛楚,又轻轻说,但如果不是沈慈捡到我,如果不是您暗中派李渡护着我,或许我早就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温锦年猛地将女儿搂进怀里,拐杖打翻了桌上的相框——那是车祸前全家的合照,小小的温如春骑在父亲肩头,母亲举着相机笑得眉眼弯弯。十年间,他无数次对着这张照片发誓,要让温家成为女儿最坚实的堡垒。
以后不会了。他亲吻女儿的发顶,爸爸会用剩下的每一口气,护着你坐稳继承人的位置。
从书房出来,温如春撞见端着参茶的温念秋。
这个名义上的兄长总是温润如玉,此刻却罕见地直视她的眼睛:如春,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她挑眉,忽然想起李渡说过,温念秋曾拒绝股东们的拉拢,甚至自断人脉以证清白。
谢谢。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温家纹章的袖扣,以后还要兄长多多指教。
客厅里,李渡正假寐在沙发上。
温如春替他盖上毯子时,他忽然翻身将她拽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十年前在火场,我就想这么抱你了。
无赖。她轻笑,却没有推开。
男人的手掌隔着旗袍覆在她后腰,那里有块淡色的胎记,是他当年在火场中确认她身份的印记。
窗外,城堡尖顶的藤蔓图腾在月光下舒展,温如春靠在李渡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