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联姻嫁给傅斯珩时,我签了份三年必离的婚前协议。
直到醉酒错发消息上热搜:樱桃好吃但核好硬~
他连夜买空全城樱桃送到我床头。
次日扣住要逃的我:核硬试试这个。
新协议写着——
赠予人:傅斯珩。
有效期:永久。
后来记者追问复婚原因,他对着镜头咬我耳垂:
有人发错消息,害我得了樱桃PTSD。
我红着脸踹他:明明是你先撕的协议!
他笑着按住我脚踝:嗯,撕完才学会怎么爱你。
窗外,五月的雨下得缠绵悱恻,织成一片细密无边的灰色帘幕,将整座城市温柔而强势地囚困其中。雨滴不厌其烦地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发出一种单调又固执的声响,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指在玻璃上无休止地叩问。
江念坐在宽大得有些过分的书桌前,对面是傅斯珩的私人律师,姓林,一丝不苟的灰色西装,金丝眼镜,连嘴角的弧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他推过来一份文件,纸张边缘锋利得仿佛能割伤手指。
江小姐,林律师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平滑得没有任何情绪波纹,婚前协议,请过目。傅先生的意思都在里面了,核心条款已用黄色荧光笔标注。确认无误后,请在末页签名处签署姓名及日期。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松香薰和崭新纸张特有的冷冽气息。江念的指尖有些凉,她微微蜷缩了一下,才伸手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几乎决定了她未来三年命运的文件。
目光落在那些刺目的黄色荧光上:
第一条:婚姻存续期间,双方仅为名义夫妻关系,不同房,不履行夫妻义务。
第二条:婚姻关系对外严格保密,任何一方不得擅自公开。
第三条:婚姻期限为叁年整,自登记之日起算。期满即自动解除婚姻关系,双方互不干涉,无财产分割争议。
第四条:婚姻存续期间,乙方(江念)可获得甲方(傅斯珩)提供的每月固定生活津贴,金额为人民币伍拾万元整,另甲方承诺在婚姻关系解除后一次性向乙方名下江氏企业注资人民币捌亿元,确保其度过当前财务危机……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江念的眼底。三年,五十万,八个亿。清晰,冰冷,毫无转圜余地。这就是她的价值,一份明码标价、限时有效的合同。为了父亲一夜之间愁白的头发,为了母亲强撑笑容背后无声的眼泪,为了那个摇摇欲坠、承载着家族几代人心血的江氏。
她拿起桌上那支沉甸甸的万宝龙钢笔,金属的凉意瞬间从指尖蔓延到心脏。笔尖悬在乙方签署人那一栏上方,纯白的纸面像一块待宰的砧板。她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昂贵香薰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只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寒意。
笔尖落下,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江念两个字,写得异常工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僵硬。落笔的瞬间,书房厚重的双开门被无声地推开。
傅斯珩走了进来。
他没有看她,仿佛她只是书房里一件新添的摆设。他径直走向巨大的落地窗边,留给她一个挺拔却疏离的侧影。窗外的雨幕成了他天然的背景板,将他的轮廓晕染得有些模糊,愈发显得难以接近。男人肩背宽阔,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包裹着精悍的身形,只是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便悄然弥漫开来,瞬间攫取了整个空间的主导权。
林律师收起签好的协议,对着傅斯珩微微躬身:傅先生,江小姐已签署完毕。
嗯。傅斯珩终于应了一声,视线依旧落在窗外迷蒙的雨景上,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吝于泛起。
林律师迅速收拾好文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体贴地带上了门。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雨声单调的伴奏。江念坐在宽大的椅子里,努力挺直脊背,试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渺小和无措。她看着那个窗边的背影,等待着他可能会有的、哪怕一句象征性的指示或宣告。
时间在雨声中一分一秒地爬行。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江念几乎以为他忘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时,傅斯珩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身上。那是一双极其深邃的眼睛,眼瞳是纯粹的墨黑,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视线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最终停留在她放在膝头、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的手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刚购入、尚需确认价值的物品,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疏离和掌控。
江念。他开口叫了她的名字,音色低沉悦耳,却毫无温度。记住协议内容。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甚至没有一句虚伪的合作愉快。只有一句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提醒。
江念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几乎透不过气。她迎上他的目光,强迫自己不要躲闪,喉咙有些发干,只能发出一个短促而清晰的音节:嗯。
傅斯珩似乎对她的回应并无所谓,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便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那片连绵的雨幕。姿态宣告着这场关于她命运的简短交接已然结束。
江念站起身,椅脚与昂贵的地毯摩擦,发出轻微的闷响。她转身,一步步走向门口,高跟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拉开沉重的门把手,走廊明亮的光线涌了进来,带着一丝暖意,却无法驱散她背后那片由那个男人带来的、浓重的寒意。
她没有回头。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书房里弥漫的雪松冷香,也隔绝了那个掌控着她未来三年、名为丈夫的陌生人。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水、醇酒佳肴和精心打理的鲜花的混合气息,华丽而喧嚣。这是一场为傅氏旗下一个新落成的地标项目举办的庆功晚宴,汇聚了这座城市的顶尖名流。
江念穿着一身得体的雾霾蓝长裙,裙摆如水般流淌,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她脸上维持着无可挑剔的、温婉得体的微笑,安静地站在傅斯珩身边半步之后的位置,像一个精致而沉默的影子。她手中端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指尖冰凉。
傅斯珩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他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如松,正被几位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簇拥着。他言谈不多,偶尔颔首,或是简短地回应几句,声音低沉平稳,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信服的分量。那些在各自领域呼风唤雨的人物,在他面前无不显露出恰到好处的恭谨。
傅总年轻有为,眼光独到,这次滨江新城的规划,实在是大手笔!一个头发梳得油光水亮的地产大亨笑着恭维。
傅斯珩神色淡淡,并未因恭维而流露丝毫得意,只道:李总过誉,是团队的努力。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全场,掠过身边安静得几乎要融入背景的江念,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陈设。
江念早已习惯这种彻底的忽视。她扮演着完美的花瓶角色,目光温顺地垂落,偶尔抬起,也只是掠过那些精美的点心塔或是远处乐队演奏的身影。她试图将注意力放在那些精致的甜点上,胃里却因为紧张而微微抽紧,毫无食欲。
傅总,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某种刻意的熟稔。一个穿着骚包酒红色丝绒西装、梳着背头的年轻男人端着酒杯走近,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江念身上打转,带着一丝令人不适的探究,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傅太太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气质非凡。他伸出手,我是王晟,家父是万晟实业的王振海。幸会,傅太太。
江念心中警铃微作。这个王晟的名声在圈内并不好,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尤其喜欢纠缠漂亮女人。她下意识地往傅斯珩身后微微缩了半步,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准备伸出手去应付这突如其来的、令人不适的社交。
然而,她的手还未抬起,一只骨节分明、戴着昂贵铂金腕表的手已经更快地伸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挡在了她和王晟之间。
是傅斯珩的手。
那只手只是随意地、象征性地与王晟伸出的手碰了一下便收回,动作流畅自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阻隔意味。
王少。傅斯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喧哗,平静无波,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看向王晟时,却让后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僵,伸出的手讪讪地收了回去。内人不太习惯应酬,见谅。
内人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没有任何亲昵或维护的意味。然而,那只适时伸出的手,那一步恰到好处的阻挡,以及那句不习惯应酬的托词,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将王晟那带着黏腻恶意的试探隔离开来。
王晟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随即堆起更夸张的笑容:理解理解!傅总护妻心切嘛!哈哈,是我唐突了!他打着哈哈,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识趣地端着酒杯溜走了。
江念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触到微凉的裙料。刚才那只手伸过来的瞬间,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袖口带起的一丝微弱气流。没有温度,没有言语,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却让她紧绷的心弦莫名地松弛了一瞬。她微微抬眼,目光极快地掠过傅斯珩线条冷硬的侧脸。他依旧目视前方,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那微不足道的解围从未发生,正听着另一位宾客谈论着某个海外并购案。
她重新低下头,盯着自己杯中金黄色的液体。香槟细密的气泡无声地上升、破裂。心口某个地方,似乎也被那细微的气流轻轻拂过,留下一点难以捕捉的异样。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城市的光污染,卧室里一片沉静的黑。傅斯珩结束一个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正准备去书房处理最后几份文件。路过主卧对面的客房时,脚步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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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隙。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流淌出来,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同时流泻出来的,还有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带着明显的鼻塞感,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虚弱。
他几乎没有思考,抬手推开了门。
客房的布置简洁雅致,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江念蜷缩在宽大的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只露出小半张烧得通红的脸颊。她眉头紧蹙,即使在昏睡中也显得极不安稳,呼吸沉重而急促。额发被冷汗濡湿,黏在皮肤上。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水杯和几盒药,旁边还散落着几张纸巾。
傅斯珩在门口站了片刻。他记得昨晚回来时,她似乎就有些精神不济,晚餐也吃得很少。看来是彻底烧起来了。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直。
他没有进去,转身走向走廊另一端的管家房。老管家周伯很快披着外衣出来。
先生
江小姐发烧了。傅斯珩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让陈医生过来一趟。另外,准备点清淡的粥和热水。
周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先生,我马上安排。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职业素养让他立刻恢复了平静,转身去打电话。
傅斯珩回到书房,拿起一份文件,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那压抑的咳嗽声似乎还在耳边萦绕。他放下文件,走到酒柜边倒了一杯冰水,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没能浇灭心头那一丝莫名的烦躁。
他重新走回客房门口,这一次,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病人特有的气息。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影。灯光下,她的脸颊烧得如同熟透的樱桃,嘴唇却干裂发白。大概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她在昏沉中不安地动了动,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颊边,显得格外脆弱。
傅斯珩伸出手,手背悬停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方几厘米处,停顿了几秒。温热的、带着病气的呼吸拂过他的手背皮肤,带来一种微痒的、陌生的触感。他最终还是落下了手背,轻轻贴了贴她的额头。
果然烫得吓人。
就在这时,昏睡中的江念似乎被这微凉的触碰惊扰,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串模糊不清的呓语。
傅斯珩俯身靠近。
……妈……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委屈的哭腔,……难受……
……傅……第二个音节模糊地逸出,后面似乎还跟着什么,但彻底含混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小猫般细微的抽气声。她无意识地侧了侧头,滚烫的脸颊蹭到了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背。
那灼人的温度,和那一声模糊的、几乎被病痛淹没的傅字,像两颗微小的石子,猝不及防地投入了傅斯珩心湖那看似坚冰的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悄然荡开。
他迅速收回了手,指尖残留着那片异常的灼热。直起身时,脸上依旧是惯常的淡漠,只是转身离开客房的脚步,比来时似乎快了几分。
家庭医生很快赶到,仔细检查后确认是病毒性感冒引发的高烧,开了药,叮嘱多休息多喝水。周伯也端来了温热的清粥和热水。
傅斯珩没有再去客房。他回到书房,处理完了剩下的文件。窗外的城市已经彻底沉寂下来。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那片沉睡的灯火,指间夹着一支并未点燃的烟。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灯光下那张烧得通红、脆弱不堪的脸,还有那声模糊的、几乎要被高烧吞噬的呓语。一种陌生的、难以名状的情绪,如同窗外悄然弥漫的夜色,无声地将他包裹。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骤然亮起,刺得人眼睛发疼。傅斯珩刚结束一个深夜的海外电话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他揉了揉眉心,随手拿起震动的私人手机。
屏幕上跳出来的,是江念的名字。
发来的却是一条没头没尾、字句模糊的消息:
樱桃好吃但核好硬~
后面还跟着一个晕乎乎、脸颊酡红的emoji表情。
傅斯珩盯着那条消息,英挺的眉峰缓缓蹙起。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悬停了几秒。这不像她平时那种谨慎克制的语气。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样——大概是参加完某个聚会,喝多了,手指不听使唤,把不知道原本要发给谁的抱怨点到了他这里。
核好硬傅斯珩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一下。是在抱怨樱桃还是……某种隐喻
他向来厌恶失控和无序,无论是商业对手还是生活琐事。这条错发的、带着醉意和某种模糊暗示的信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向来精密运转的思维里激起了一圈微澜。一种莫名的、被冒犯的不悦感悄然升起。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起,特助徐明的声音清醒而恭谨:傅总
现在,傅斯珩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去,没有任何铺垫,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把本市所有能买到的樱桃,无论品种,无论价格,全部买下。立刻送到澜湾别墅。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徐明大概是被这深夜突如其来的、匪夷所思的指令砸懵了,足足过了好几秒,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惊愕和不确定:傅总……您是说……樱桃全部
全部。傅斯珩重复了一遍,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解释的意图,天亮之前,送到主卧。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丢回桌面,屏幕上的那条樱桃好吃但核好硬~依旧亮着,像一个小小的、带着醉意的挑衅。傅斯珩靠在宽大的皮椅里,闭上眼,指腹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需要一点绝对的控制感,来覆盖这条信息带来的无序感。既然她抱怨核硬,那就让她看到,他能让所有的核,都变得微不足道。
凌晨四点。澜湾别墅笼罩在黎明前最深的寂静里。
江念是被一阵持续不断、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吵醒的。宿醉带来的头痛如同钝锤敲打,她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意识还沉浸在酒精制造的泥沼中。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光线朦胧。
她撑着发沉的脑袋坐起身,目光茫然地投向门口。
门没有关严。透过门缝,她看到走廊上人影晃动,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轻手轻脚地将一个个印着不同水果店Logo的精致礼盒搬进来,小心翼翼地堆放在她卧室门口对面的空地上。
那些礼盒,无一例外,里面装满了樱桃!
深红饱满的车厘子,红黄相间的黄蜜樱桃,深紫近黑的萨米脱……各种品种,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泛着诱人的光泽,像一颗颗被打磨光滑的宝石。礼盒越堆越高,几乎形成了一座小小的、散发着清甜果香的樱桃山。几个穿着管家制服的人正拿着清单小声核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愕和一丝茫然。
这……这得多少斤啊一个年轻的女佣忍不住小声嘀咕。
别问,徐特助亲自盯着办的,说是傅先生的命令,务必在天亮前送到江小姐门口。管家周伯压低声音,语气里也充满了难以置信,搬吧,小心点,别碰坏了。
江念彻底懵了。宿醉的头痛被眼前这魔幻现实主义的一幕冲击得更加混乱。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几步冲到门边,一把拉开了房门。
周伯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因为惊愕和宿醉而有些沙哑,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眼前这座几乎堵住走廊的樱桃山。
周伯和忙碌的佣人们闻声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她。周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恭敬地回答:江小姐,您醒了这是傅先生吩咐送来的。说是……呃……给您的。他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樱桃,似乎也觉得这个说法有点难以启齿。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书房门开了。
傅斯珩走了出来。他似乎一夜未眠,身上还是昨晚那身深灰色的家居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熬夜后的倦怠。他步履沉稳,一步步朝着江念卧室门口走来。
佣人们立刻噤声,垂手退到一边,让出空间。
傅斯珩的目光掠过堆满走廊的樱桃礼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只是一堆普通的文件箱。他的视线最终落在穿着睡衣、赤着双脚、头发凌乱、一脸惊魂未定的江念身上。
她的脸色还有些宿醉的苍白,眼底带着惊惧和难以置信的茫然,像一只误入陷阱、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傅斯珩走到她面前,停住脚步。两人之间隔着那座散发着甜香的樱桃山。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熬夜后特有的清冽气息,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微微垂眸,深邃的目光锁住她慌乱的眼睛,薄唇轻启,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低沉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字字清晰:
核硬
江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攥紧,几乎停止跳动。那条醉酒后误发的消息内容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抵住了冰凉的门框,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唤回一丝清醒。
完了!
我……她想解释,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转身想缩回房间的瞬间,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瞬间截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江念浑身一僵,猛地抬头,撞进傅斯珩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面不再是惯常的冰冷审视,而是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极具侵略性的暗流,如同风暴前夕的海面。
跑什么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喑哑。扣着她手腕的拇指,无意识地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下,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他不再看走廊上那些堆积如山的樱桃,目光牢牢锁在她脸上,像是要穿透她所有的惊慌失措。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从家居服的口袋里,抽出了一份折叠整齐的、崭新的文件纸。
手腕被他牢牢扣住,那温度灼热得烫人。江念像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展开那份文件,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异常刺耳。
她甚至能看清文件抬头上那几个冰冷的黑体字——协议修订及补充条款。
傅斯珩将展开的文件举到她眼前,近得几乎要贴上她苍白的鼻尖。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入她慌乱的眼瞳深处。
核硬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头发颤的磁性,试试这个。
江念的视线被迫聚焦在眼前的纸页上。白纸黑字,清晰得刺眼。
最顶端,是手写添加的、力透纸背的几个大字:
原婚前协议作废。
紧接着,下面一行加粗的条款像烙印般灼痛她的视网膜:
新协议生效:永久续约。
她的呼吸瞬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视线机械地向下移动,掠过那些密密麻麻、关于财产、权利、义务的新条款,最终定格在最下方、签名栏前那行同样手写的、遒劲有力的字迹上:
赠予人:傅斯珩
签名栏里,已经落下了他龙飞凤舞的名字,墨迹深浓,力透纸背,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佣人们早已识趣地消失无踪,只剩下那座沉默的樱桃山散发着清甜到诡异的果香,弥漫在两人之间狭窄的、充满火药味的空气里。
永久……续约江念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剥夺掌控权的恐慌攫住了她,傅斯珩,你疯了我们签过协议的!三年!白纸黑字!
她试图挣脱他铁钳般的手,手腕传来清晰的痛感,却撼动不了分毫。
那份协议,傅斯珩的视线依旧牢牢锁着她,深邃的眼底翻滚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情绪,是怒意还是别的什么他微微俯身,逼近她,带着烟草味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危险,在我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撕了。
他空着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抬了起来,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薄茧,猝不及防地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绝对的掌控意味,迫使她仰起脸,直面他眼底那深不见底的风暴。
江念,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砸在她心上,从你错发消息的那一刻起,游戏规则,就由我说了算。
下巴被他捏着,温热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激起一阵阵奇异的战栗。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陌生,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审视,那里面燃烧着的某种东西,让她本能地感到危险,却又像飞蛾被火光吸引般无法移开视线。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江念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颤抖,不是全然的恐惧,更像是一种被巨大未知冲击后的茫然失措。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那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她此刻狼狈的影子。
傅斯珩没有立刻回答。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了些,指腹依旧停留在她的皮肤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从她惊惶的眼睛,滑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的、毫无血色的唇瓣。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里弥漫着樱桃的甜香和他身上清冽的烟草气息,交织成一种令人眩晕的氛围。
我想干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玩味。他再次逼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呼吸可闻。江念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细密的血丝,那是熬夜的痕迹。
那份旧协议,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只教会我如何把你当成一件‘物品’,放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外。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她下巴上轻轻蹭了一下,动作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抚意味。
现在,他直视着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所有试图隐藏的情绪,撕了它,我才开始真正地……‘看见’你。
看见两个字,他说得异常缓慢而清晰,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江念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看见了什么是宴会上她面对王晟时的无措是她生病时狼狈的脆弱还是……那条该死的、让她恨不得钻地缝的醉酒信息
一股混杂着羞耻、愤怒和被冒犯的委屈猛地冲上头顶,瞬间压过了那片刻的茫然。被看见的羞耻感像藤蔓般缠绕住心脏,勒得她生疼。她猛地用力,狠狠甩开了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傅斯珩!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戳破心事的尖锐和难堪,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什么‘看见’我你不过是被那条错发的消息触犯了你的控制欲!你觉得我失控了,越界了,所以你要用这种更极端的方式宣告你的所有权!把我像个笑话一样困在这里!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倔强地瞪着他,不肯让泪落下。那份协议是你定的!现在说撕就撕你把我当什么一个可以随意修改条款的合同标的吗
她的控诉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小刀,刺向傅斯珩。他眼底的风暴骤然加剧,墨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寒冰在凝结。扣着她手腕的力道猛地收紧,痛得江念倒抽一口冷气。
控制欲他重复着,声音冷得掉冰渣,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让走廊的温度骤降,江念,如果我只有控制欲,昨晚就该把你从聚会上揪回来,而不是让人把全城的樱桃送到你门口!
他猛地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拽!巨大的力量让江念猝不及防,踉跄着撞进他怀里,鼻尖狠狠撞上他坚实温热的胸膛。属于他的、强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带着烟草的清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侵略感,让她头晕目眩。
如果我只有控制欲,他的声音紧贴着她的头顶响起,低沉而危险,胸膛的震动清晰地传递给她,现在就该让你立刻在这份新协议上签字,而不是站在这里听你说这些!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箍住了她的腰,将她牢牢困在自己胸膛与门框之间狭窄的空间里,动弹不得。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隔着薄薄的衣物,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体温。
看着我!傅斯珩命令道,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江念被迫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的怒意之下,似乎还压抑着某种更深沉、更汹涌的东西,是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情绪,像被强行压抑的熔岩,滚烫而危险。
那份旧协议,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宣判,是冰冷的,是交易的遮羞布。它让我们都成了瞎子!
他箍在她腰上的手收得更紧,两人的身体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江念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身上。
但现在,傅斯珩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力度,却又奇异地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挫败他俯视着她,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她所有的伪装和恐惧,我看见了!
我看见你被王晟那种货色骚扰时,明明害怕却强装镇定的样子!他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被压抑已久的倾泻感,我看见你为了维护那该死的‘花瓶’形象,在宴会上饿着肚子也要保持微笑的样子!
江念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他竟然都注意到了
我看见你发烧烧得迷迷糊糊,抓着我的手喊……他的话语微妙地顿了一下,似乎那个模糊的呓语片段依旧在灼烧他的神经,……的样子!
还有昨晚!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我看见你那条该死的、不知道原本要发给哪个男人的消息!
江念!他几乎是低吼出她的名字,箍在她腰上的手臂如同烙铁,我不是瞎子!我只是……被那份该死的协议蒙蔽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平复胸口剧烈翻腾的情绪风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汹涌的怒意之下,终于清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暴露出其下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更深层的情绪——一种强烈的、被忽视和被误解的焦躁,一种近乎蛮横的占有欲,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因她此刻的抗拒而产生的,近乎恐慌的裂痕。
这份新协议,他低头,目光沉沉地锁住她惊愕的泪眼,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容置喙的决绝,就是我的‘看见’。
期限是永久。他斩钉截铁地宣告。
赠予人是我。他宣告着所有权。
而你,他的目光像烙铁一样烫在她脸上,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不再是那个冰冷地宣布三年契约的傅斯珩。此刻的他,像一个被彻底激怒又强行压抑着某种更汹涌情感的掠食者,用最原始也最笨拙的方式,宣告着他的看见和占有。
所以,傅总,能透露一下是什么促使二位决定复婚的吗毕竟之前有传言说……年轻的女记者将话筒递到傅斯珩面前,笑容甜美,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闪光灯在两人周围此起彼伏地亮起,将民政局门口这小小的空地映照得如同舞台。
傅斯珩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闻言,英挺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身边穿着米白色小香风套裙、妆容精致的江念脸上。她没有看镜头,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白皙的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
一丝极淡的笑意掠过傅斯珩的眼底。他没有理会记者的问题,反而微微倾身,温热的唇几乎贴上了江念小巧的、泛着粉色的耳垂。
在无数镜头和记者惊愕的目光聚焦下,他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低沉而磁性的嗓音,清晰地咬字:
有人发错消息,害我得了樱桃PTSD。
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带着他特有的清冽气息,那暧昧至极的动作和清晰的话语内容,如同一道电流瞬间窜遍江念全身!她猛地一颤,白皙的脸颊腾地一下爆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羞恼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什么场合什么镜头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傅斯珩!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带着被当众调戏的羞愤,抬脚就朝他擦得锃亮的皮鞋踹了过去!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然而,脚踝在半空中就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攥住了!
傅斯珩反应快得惊人,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早有预料般的、慵懒而纵容的笑意。他不仅攥住了她的脚踝,还顺势微微用力一带,将穿着细高跟鞋、重心不稳的江念更近地拉向自己怀里!
嗯,他垂眸看着她因羞恼而亮得惊人的眼睛,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低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清晰地响起,撕完才学会怎么爱你。
民政局门口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闪光灯停滞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密集疯狂的咔嚓声!记者们全都目瞪口呆,手里的录音笔和话筒差点惊掉!
江念被他紧紧攥着脚踝,半倚在他怀里,脸颊红得能滴出血,又羞又气,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对上他含笑而深邃的眸子,那里面清晰映着她此刻的窘迫,以及一种……她终于能够读懂、不再需要怀疑的、滚烫而笃定的爱意。
所有的挣扎和羞恼,在那双眼睛里,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傅斯珩没有再给那些记者任何机会。他一手依旧稳稳地攥着江念纤细的脚踝(只是力道温柔了许多),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以一种亲昵保护的姿态半拥在怀里。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那群兴奋到几乎要尖叫的记者,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沉稳疏离,但眉宇间那抹未曾散尽的、餍足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抱歉,私人时间。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气场,瞬间压下了现场的嘈杂。他不再看任何人,揽着怀里羞得抬不起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江念,转身,从容而坚定地走向停在路边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
车门打开,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坐进去。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所有喧嚣的镜头和目光。
车内空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江念终于从巨大的社死现场缓过一口气,立刻就想挣脱开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顺便把被他攥过的脚踝也抢救回来。
放开!她红着脸低斥,试图去掰他的手指。
傅斯珩却纹丝不动,反而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散发着淡淡馨香的发顶,发出一声满足的、低沉的喟叹。
不放。他的声音透过胸腔的震动传递给她,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却又奇异地糅杂着无尽的温柔,这次协议期限是——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侧过头,温热的唇轻轻印在她依旧发烫的耳垂上,如同一个无声的封印。
——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