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完美假象
颜晓萱站在镜子前,小心地调整着珍珠耳环的位置。今天是她和程昱恋爱五周年纪念日,也是他们婚礼前最后一次共同出席重要场合。浅杏色的MaxMara连衣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颈间那串程昱去年送她的蒂芙尼钥匙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萱萱,你好了吗程昱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一贯的温柔。
马上就好。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确保每一根发丝都完美无缺。作为国内知名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颜晓萱习惯了在任何场合都保持最佳状态,尤其是和程昱一起出现的时候。
程昱站在玄关处等她,深蓝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他正在查看手机,眉头微蹙,但抬头看见颜晓萱的瞬间,脸上立刻绽放出令她心醉的笑容。
我女朋友真漂亮。程昱接过她的手包,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颜晓萱笑着戳了戳他的胸口：未婚妻,下周就是了。
程昱的公司最近刚完成B轮融资,估值达到二十亿。今晚的宴会在国贸大厦80层的云顶餐厅举行,既是庆功宴,也是行业交流会。作为未婚妻,颜晓萱自然要陪在他身边。
电梯里,程昱突然握住她的手：萱萱,等忙完这阵,我们去马尔代夫度蜜月吧。你一直说想去。
颜晓萱心头一暖。三年前随口说的一句话,他竟然还记得。她正想回应,电梯门开了,程昱立刻切换成商务模式,挺直腰背走了出去。
宴会厅金碧辉煌,觥筹交错间,颜晓萱得体地应对着各路恭维。她注意到程昱频繁看手机,甚至中途离席了二十分钟。
怎么了她趁间隙小声问道。
程昱揉了揉太阳穴：融资后的琐事,别担心。他捏了捏她的手,对了,妙妙说她明天约你试婚纱
嗯,最后确认一下细节。颜晓萱笑着点头。林妙妙是她大学室友,现在在时尚杂志做编辑,主动提出当她的伴娘兼婚礼顾问。
宴会结束后,程昱说公司还有事要处理,让司机先送颜晓萱回家。她洗完澡靠在床头,翻看着婚礼流程表,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林妙妙发来的消息：萱萱,睡了吗明天试婚纱我可能要晚半小时,临时有个采访
颜晓萱回复完消息,顺手点开了林妙妙刚发的朋友圈。一张夜景照片,配文深夜加班真幸福。照片角落的玻璃反光中,隐约可见一个男人的侧影——那个下颌线,颜晓萱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她盯着照片看了足足五分钟,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动。过去三个月林妙妙的朋友圈里,有星巴克咖啡杯旁露出半截的百达翡丽手表（程昱25岁生日时她送的）,有电影院座椅扶手上熟悉的袖扣（去年纪念日她特意定制的）,甚至还有一张酒店床头柜的照片,那盏造型独特的台灯,和他们去年在杭州住过的君悦套房一模一样。
颜晓萱的胃部突然绞痛起来。她冲进洗手间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精心打理的发髻已经松散,像极了一个笑话。
2
血色婚纱
第二天,颜晓萱提前一小时到达婚纱店。她告诉店员需要安静挑选,支开了所有人。当林妙妙匆匆赶来时,看见的是站在落地镜前、已经换上婚纱的颜晓萱。
天啊,这袭婚纱太适合你了！林妙妙小跑过来,眼中闪烁着颜晓萱曾经以为是真诚的喜悦。今天的林妙妙穿着香奈儿新款套装,脖子上戴着颜晓萱从未见过的梵克雅宝项链。
妙妙,颜晓萱的声音异常平静,你认识程昱多久了
林妙妙涂着Dior唇膏的嘴角僵住了：什么我们不是一起认识的嘛,大学那次联谊...
杭州君悦的床舒服吗颜晓萱转过身,直视着闺蜜的眼睛,他送你的手表,是不是和我那条项链一个系列
试衣间的空气凝固了。林妙妙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五年。颜晓萱的手指死死攥住婚纱下摆,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耍了五年。
林妙妙突然笑了,那笑容让颜晓萱毛骨悚然：萱萱,感情没有先来后到。程昱需要的是能帮助他事业的女人,你除了会画几张设计图还会什么
颜晓萱抬手给了林妙妙一记耳光。清脆的响声在试衣间回荡,林妙妙的脸颊立刻浮现出红色的指印。
这一巴掌,是打你背叛我们十年的友谊。颜晓萱一字一顿地说,至于程昱,我会亲自处理。
她转身要走,却被林妙妙拽住婚纱后摆：你以为他只是出轨这么简单林妙妙的声音突然压低,去看看公司的账目吧,亲爱的创意总监。
颜晓萱甩开她的手,婚纱的蕾丝在拉扯中撕裂。她顾不上更换,穿着价值六万的婚纱冲出了店铺,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司。
3
崩塌的世界
颜晓萱用最高权限登录了财务系统。作为公司合伙人之一,她平时很少过问财务,所有报表都是程昱亲自处理。但此刻,屏幕上显示的数据让她浑身发冷。
过去八个月,公司资金被分批转入三个离岸账户,账面亏空高达四千万。更可怕的是,这些转账都有她的电子签名——她从未签署过的文件。
她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程昱的来电一个接一个,颜晓萱直接关机,转而打给了公司法务。
李律师,我需要你立刻查...
颜总监！李律师打断她,我正想联系您。银行刚发来通知,公司抵押贷款逾期未还,您和程总作为连带责任人,名下财产将被冻结。
颜晓萱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她和程昱共同购买的婚房、她的存款、甚至她母亲留下的古董首饰,全部登记在共同账户下。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程昱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领带歪斜,额头上全是汗水。
萱萱,我可以解释...
颜晓萱抓起桌上的马克杯砸向他。杯子在程昱脚边炸开,咖啡溅在他昂贵的西裤上。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和林妙妙上床还是解释你怎么伪造我的签名转移公款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程昱,我差点就要嫁给你了！
程昱的脸色变得阴沉：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正好。公司现在资金链断裂,需要有人承担责任。他走近一步,你的签名具有法律效力,萱萱。要么我们一起坐牢,要么你一个人扛下来。
颜晓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年的感情,换来的竟是如此精心的算计。她突然想起林妙妙的话——程昱需要的是能帮助他事业的女人。
原来她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4
坠入深渊
一周后,颜晓萱的名字出现在财经版丑闻中。知名广告公司涉嫌财务欺诈,女创意总监或面临刑事责任。程昱通过媒体放出的消息,将她塑造成了一个为奢侈生活挪用公款的拜金女。
他们的婚房被查封,公司账号冻结,连她最得意的设计作品都被打上了欺诈公司产物的标签。而程昱,在舆论操作下成功洗白,以受害者姿态获得了新一轮投资。
最致命的一击来自林妙妙的专栏文章——《我是如何发现闺蜜的谎言》。文中绘声绘色地描述颜晓萱如何沉迷奢侈品、如何伪造账目,甚至暗示她与多位客户有不正当关系。
颜晓萱蜷缩在临时租住的廉价公寓里,手机不断弹出各种辱骂消息。她尝试联系以前的同事朋友,却发现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
第五天清晨,她吞下了整瓶安眠药。
颜晓萱没想到自己还会醒来。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你醒了。一个陌生男声响起。颜晓萱转头,看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床边,我是陆远,你的主治医师。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颜晓萱的眼泪无声滑落：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陆远递给她一份报纸。财经版头条赫然是程昱林妙妙宣布订婚,新公司获亿元融资。照片上,程昱搂着林妙妙的腰,两人在镜头前笑得志得意满。
想报仇吗陆远突然问。
颜晓萱愣住了。
死亡是最简单的逃避。陆远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真正的报复,是活得比他们更好。
5
灰烬重生
三个月后,一家名为涅槃的小型设计工作室在798艺术区悄然开业。老板是一位很少露面的年轻女性,工作室接的单子不多,但每个案子都完成得无可挑剔。
颜晓萱取下口罩,审视着刚完成的品牌设计方案。这是她破产后的第一个大客户,一家新兴的科技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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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总监,客户对方案非常满意！助理兴奋地跑进来,他们问能不能长期合作！
颜晓萱微微一笑。这三个月,她在陆远和苏瑾——她唯一还联系的前同事——的帮助下,一点点重建自己的生活。苏瑾替她找到了几位愿意作证的同事,证明那些签名文件上的笔迹与她平时签署的不同；陆远则每周为她做心理辅导,帮助她走出阴影。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萱萱,我知道错了。妙妙她...根本不是真心爱我。我们能谈谈吗
颜晓萱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后平静地删除了短信。窗外,初春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工作台上那株小小的多肉植物上——那是陆远送给她的出院礼物,说是象征新生。
她轻轻摸了摸植物饱满的叶片,打开电脑开始处理下一个案子。复仇的火焰在她心底静静燃烧,但这一次,她要用最完美的方式让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6
暗流涌动
颜晓萱将涅槃工作室的铜牌擦了第三遍。开业三个月来,这是她接到的第五个案子,却已经在小圈子里引起不小震动。那位科技公司CEO在验收方案时,盯着她的眼睛说：颜总监,你比传闻中厉害十倍。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苏瑾的名字跳动着,颜晓萱深吸一口气才接起来。
萱萱,我找到了！苏瑾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李威还记得吗程昱的第一任合伙人！他手里有程昱三年前操纵投标的录音！
颜晓萱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李威,这个名字她听程昱提起过,说是理念不合分道扬镳。现在看来,分明是被程昱坑害后被迫出局。
他为什么愿意帮我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因为他妹妹...两年前自杀了。程昱用同样的手段骗走了她的设计公司。
颜晓萱胸口一阵刺痛。原来她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还有更精彩的,苏瑾压低声音,我查到林妙妙最近频繁接触星创资本的张董,就是程昱现在的投资人。她手上戴的那枚鸽子蛋,可不是程昱买得起的。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夏季的第一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颜晓萱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轻声说：继续查,我要知道他们每个人的软肋。
挂断电话,她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陆远昨天给她的资料——程昱最近频繁出入心理诊所的就诊记录。
焦虑症伴随轻度抑郁,陆远当时推了推眼镜,他来找我咨询,却不知道我是你的医生。
颜晓萱抚过纸面上程昱的签名,那个曾经让她心动的笔迹现在颤抖得不成样子。复仇的快感尚未涌起,先漫上心头的竟是酸楚。她恨自己此刻还会为他心疼。
7
大厦将倾
金融峰会的会场金碧辉煌。颜晓萱戴着工作证,以媒体顾问的身份站在角落。台上,程昱正在演讲,西装革履,谈吐不凡。但颜晓萱注意到他频繁舔嘴唇的小动作——那是他极度紧张时才有的习惯。
......所以我们坚信,透明化运营是企业长青的基石......
颜晓萱差点笑出声。就在这时,她看见林妙妙穿着艳红的礼服,挽着一位中年男人的手臂走进会场。那男人正是星创的张董。
程昱的演讲戛然而止。话筒发出刺耳的啸叫,全场哗然。林妙妙却像没看见男友的窘境,反而凑在张董耳边说了什么,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天,财经版头条炸开：《惊爆！昱星科技CEO涉嫌财务造假,投资人集体撤资》。文章详细披露了程昱挪用资金、做假账的证据,甚至附上了那段李威提供的录音。
颜晓萱坐在工作室里,看着电视上循环播放的新闻。程昱被记者围堵在公司门口,面色灰败,领带歪斜。有个记者高声问：程总,传闻林小姐已经与您分手,转而投怀星创张董,您有何回应
程昱的表情瞬间扭曲。他推开记者冲进大楼的样子,被做成了各种表情包在网上疯传。
苏瑾推门而入,把一沓照片甩在桌上：林妙妙昨晚搬出了程昱的公寓,还开走了他去年买的保时捷。照片上,林妙妙对着镜头比中指,背景是堆满奢侈品的搬家车。
颜晓萱拿起最上面一张端详。林妙妙脖子上那条梵克雅宝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还不够。她轻声说。
8
恶有恶报
深秋的早晨,颜晓萱接到陆远的电话：程昱在我诊所,他想见你。
她站在诊所单向玻璃后,看着候诊室里的程昱。曾经意气风发的商业精英现在胡子拉碴,西装袖口已经磨边。他不断看表——那块百达翡丽不见了,手腕上只剩一道苍白的痕迹。
他变卖了不少东西还债,陆远低声说,林妙妙卷走了他最后三百万流动资金。
颜晓萱闭上眼睛。五年前那个在图书馆为她挡雨的少年,和现在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在她脑海中重叠又分开。
告诉他,我不见。
当天下午,苏瑾发来一条视频链接。某奢侈品店门口,林妙妙被当众扒下身上的香奈儿外套,店员高声斥责她使用空头支票。视频最后,张董的助理出现,冷冷地说：张先生让我转告您,赝品配赝品,很合适。
颜晓萱关掉视频,胸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她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天鹅绒盒子——里面是程昱送她的第一件礼物,一枚小小的银戒指。当时他说：等我有钱了,给你换钻石的。
现在他穷途末路,而她甚至不愿见他最后一面。
9
迟来的忏悔
初雪那天,颜晓萱在工作室加班到深夜。推开门时,一个身影从墙角站起来,吓得她差点尖叫。
萱萱......程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手里捧着一束已经蔫了的玫瑰。
你怎么进来的颜晓萱后退一步,摸向包里的防狼喷雾。
程昱突然跪下。雪花落在他凌乱的头发上,迅速融化成水珠滑下。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抓住颜晓萱的衣角,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妙妙她......她把公司机密卖给了竞争对手......我什么都没有了......
颜晓萱僵立在雪中。她曾无数次幻想这一幕,幻想自己会如何冷嘲热讽。但此刻,她只觉得疲惫。
程昱,她慢慢抽回衣角,你知道我自杀未遂后醒来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程昱抬起头,脸上泪水混着雪水。
是恨自己为什么没死成。颜晓萱平静地说,但现在我感谢那天活下来了。因为死亡只会让伤害我的人得逞,而活着......她看向远处霓虹闪烁的写字楼,活着才能看见报应。
程昱的脸色变得惨白。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这是我们当初选的婚戒......我一直带着......
颜晓萱接过盒子,看都没看就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金属撞击铁皮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刺耳。
滚吧,别让我叫保安。
10
致命选择
春天来临的时候,涅槃工作室搬进了CBD的写字楼。颜晓萱作为新锐设计师登上商业杂志封面,标题是《浴火重生：从谷底到巅峰的逆袭之路》。
程昱开始了长达半年的骚扰。他每天变着花样出现在颜晓萱面前——送早餐到她公司,在她常去的咖啡馆偶遇,甚至租下她对面的公寓。颜晓萱从最初的厌恶到后来的无视,直到那天暴雨......
她加班到深夜,走出大楼时发现程昱蹲在门口,浑身湿透。看见她出来,程昱立刻站起身,却突然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颜晓萱本能地冲过去。程昱的额头滚烫,嘴里却还念叨着：萱萱......我给你带了姜茶......预防感冒......
她叫了救护车。在医院走廊,医生告诉她：病人肺炎已经很严重了,再晚来几天可能危及生命。
颜晓萱坐在病床边,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程昱在昏睡中皱眉,突然抓住她的手喃喃道：别走......求你......
她本该抽回手,却鬼使神地多停留了三秒。
11
血色告白
程昱出院后更加变本加厉。他开始每天手写一封信送到颜晓萱办公室,内容从忏悔到回忆,甚至包括公司重组的商业计划书。
他真觉得这样能挽回苏瑾翻着那些信,嗤之以鼻。
颜晓萱没有回答。她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关注昱星科技的消息——程昱似乎真的在努力重整旗鼓,虽然规模远不如前。
转折发生在初夏的一个傍晚。颜晓萱独自走在回家的小路上,突然被一个黑影拦住。借着路灯,她认出是林妙妙——曾经光鲜亮丽的时尚编辑现在眼窝深陷,手臂上布满可疑的针孔。
贱人！林妙妙挥舞着小刀,都是你害的！张董不要我了,程昱那个废物也破产了......
颜晓萱后退着摸出手机,却被林妙妙一把打落。刀光闪过,她下意识闭眼,却听到一声闷哼。
程昱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挡在她面前。刀刺入他的腹部,鲜血瞬间浸透了白衬衫。
萱萱......跑......他跪倒在地,却仍试图护住她。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妙妙被按倒在地时还在尖叫：你们都应该去死！
12
终局
医院走廊上,陆远递给颜晓萱一杯热咖啡。
他会没事的,陆远说,刀伤不深,主要是失血过多。
颜晓萱盯着手术室的红灯,突然问：你觉得我该原谅他吗
陆远沉默了很久：原谅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自己。但原谅不等于重新开始。
程昱醒来时,床头放着一束向日葵。护士告诉他,那位女士每天都会来,但从不进病房。
出院那天,程昱在医院门口等到了颜晓萱。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像极了他们初遇时的样子。
谢谢你的花,程昱轻声说,还有......谢谢你每天来看我。
颜晓萱摇摇头：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确认,自己已经不再恨你了。
程昱的眼圈红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曾经被扔掉的婚戒：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但能不能......
颜晓萱接过戒指,阳光下钻石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她想起五年前图书馆里那个为她撑伞的少年,想起他第一次说我爱你时颤抖的声音,想起他们一起布置的小公寓里,那扇总是漏风的窗户。
然后她走向湖边,将戒指抛入水中。小小的水花转瞬即逝,就像他们曾经拥有过的爱情。
再见,程昱。
转身时,她没有回头,因此没看见那个曾经骄傲的男人跪在湖边,哭得像个孩子。
三个月后,颜晓萱在巴黎时装周展出自己的首个独立系列。谢幕时,掌声雷动。她望向台下第一排空着的座位——那里本该坐着她的爱人。
但现在,她学会了做自己人生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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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巴黎之光
埃菲尔铁塔的灯光在夜幕中闪烁,颜晓萱站在酒店落地窗前,手机不断震动。她的首场国际时装秀在两小时前刚刚结束,此刻社交网络已经炸开了锅。
萱萱！《Vogue》法国版主编想约你明天喝下午茶！苏瑾的视频电话里,背景音嘈杂得几乎听不清说话,还有,LVMH集团的人留了名片,说想谈合作！
颜晓萱轻轻按住太阳穴。过去二十四小时像做梦一样——模特们穿着她设计的凤凰涅槃系列走上T台,那些融合了中国水墨画与未来科技感的设计让现场观众屏息凝神。最后谢幕时,掌声持续了整整七分钟。
帮我安排在后天吧,明天我想去趟蒙马特。她轻声说。那里有家小咖啡馆,是她和程昱当年约定蜜月时要去的第一个地方。
挂断电话,房间陷入寂静。颜晓萱打开电视,BBC正在播放全球时尚资讯,她的设计赫然出现在头条。镜头扫过观众席,突然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程昱坐在最后一排,穿着简单的黑衬衫,目光专注地望着T台。
颜晓萱的手指悬在遥控器上方,呼吸停滞了一秒。程昱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消瘦,下颌线条锋利得像刀刻。当镜头转向下一则新闻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的设计比我想象的还要美。——K
她知道那是程昱。这半年里,每逢她事业有重要进展,这个号码总会发来简短祝福。从不打扰,只是安静地存在,像影子一样。
颜晓萱关掉电视,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邮箱里躺着两百多封未读邮件,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标题：《关于颜女士母亲医疗费的匿名资助情况说明》。
这是每月定时收到的邮件,来自杭州一家高端私立医院。一年前,她母亲突发脑溢血被送往医院,却被告知所有费用已被匿名支付。颜晓萱调查了很久,最终在监控录像里看到了程昱——他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三天三夜没合眼。
窗外,塞纳河上游船驶过,欢笑声隐约传来。颜晓萱关上电脑,拨通了陆远的电话。
我看到他了,在巴黎。她直接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知道。他来找我开过抑郁症药物,说要出远门。
他还在吃药
停了。陆远的声音带着医生特有的平静,他说要清醒地面对一切,包括痛苦。
颜晓萱望向窗外的星空,巴黎的夜空比北京清澈许多,星星清晰可见。
陆医生,她突然问,你觉得人真的会改变吗
会。陆远回答得毫不犹豫,但需要付出你想象不到的代价。
14
影子骑士
北京,昱星科技旧址。程昱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脚下是散落的文件和碎玻璃。两年前这里还人声鼎沸,现在只剩尘埃在阳光中飞舞。
程总,这是最后一份转让文件。律师站在门口,递过一份文件夹,确认后,您名下所有资产将正式转入颜晓萱女士名下。
程昱签完字,从钱包里取出最后一张信用卡：把这个也处理了。
程总......律师欲言又止,您确定要这样做这意味着您将一无所有。
程昱笑了笑,眼角的纹路比三十岁的男人应有的要深许多：我早就一无所有了。
走出大楼时,天空飘起细雨。程昱没打伞,任凭雨水打湿衬衫。背包里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本护照和一张飞往云南的单程机票——他大学时曾和颜晓萱约定,等老了就去丽江开家客栈。
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发来的消息：颜女士母亲的康复情况良好,本月治疗费已结清。
程昱回复完消息,点开相册里唯一保存的照片——大学时代的颜晓萱,穿着简单的白T恤站在樱花树下,笑容干净得不像话。他曾无数次想删除这张照片,却始终舍不得。
转角处的广告牌上,颜晓萱为国际珠宝品牌拍摄的广告刚刚上新。巨大的LED屏上,她戴着钻石项链,眼神坚定而温柔。程昱站在雨中看了很久,直到手机再次震动。
程昱,你在哪——发件人：颜晓萱。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足足五分钟,最终没有回复。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15
暴雨阻途
首都机场T3航站楼,航班信息牌上一片红色。程昱看着延误二字,叹了口气。候机厅电视正在播放颜晓萱的巴黎专访,她流利的法语和自信的谈吐引来不少旅客驻足观看。
......凤凰涅槃系列灵感来源于我个人的经历......屏幕上的颜晓萱微笑着,有时候,毁灭是重生的开始。
程昱不自觉地跟着微笑。突然,背后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就打算这样一走了之
颜晓萱站在三米外,呼吸急促,显然是一路跑进来的。她没化妆,头发随意扎着,身上套着一件
oversized
的牛仔外套,看起来比广告里真实得多。
程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怎么......
苏瑾查到了你的航班信息。颜晓萱一步步走近,为什么把我妈转到私立医院为什么匿名支付所有费用为什么......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为什么这一年一直偷偷跟着我
程昱的行李箱倒在地上,发出闷响。候机厅的嘈杂声仿佛突然远去,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那次挡刀不是偶然,对不对颜晓萱的眼睛亮得惊人,你跟踪了林妙妙多久
程昱低下头：三个月。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吸毒后精神状态不稳定,我怕她伤害你。
所以你就每天像个影子一样跟在我后面颜晓萱的声音提高了,引来几个旅客的侧目,程昱,你知不知道这很变态
我知道。程昱苦笑,但我必须确保你安全。这是我......欠你的。
广播突然响起,通知程昱的航班开始登机。他弯腰扶起行李箱,手指微微发抖：萱萱,回去吧。你明天还要见LVMH的代表。
颜晓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签了资产转让文件把所有剩下的钱都给了我
程昱没有否认。雨声突然变大,敲打着机场的玻璃穹顶,像无数细小的鼓点。
为什么颜晓萱追问。
因为......程昱终于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16
归途
暴雨导致所有航班取消。颜晓萱和程昱坐在机场咖啡厅里,沉默地喝着各自的咖啡。窗外电闪雷鸣,仿佛上天在阻止什么,又或许是在促成什么。
云南的客栈......颜晓萱突然开口,你还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约定的吗
程昱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咖啡杯边缘：你说要有一面落地窗,早上阳光能直接照到床上。我说要在院子里种满多肉植物,因为好养活。
颜晓萱微微一笑：你记性倒挺好。
我记得关于你的所有事。程昱的声音很轻,你讨厌芹菜,害怕雷声,设计灵感枯竭时喜欢啃铅笔头......
一道闪电划过,颜晓萱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程昱立刻脱下外套想给她披上,却在半空中停住,犹豫地看向她。
颜晓萱接过外套,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程昱的手比记忆中粗糙了许多,掌心有新鲜的茧。
这一年你做什么工作她问。
送外卖,开网约车,什么都做。程昱笑了笑,体验了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颜晓萱想起上个月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她没带伞,一个外卖小哥把雨衣塞给她就跑了。现在想来,那个背影确实眼熟。
程昱,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我。
程昱抬起头,眼神干净得像个少年。
如果......颜晓萱斟酌着词句,我是说如果,我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咖啡厅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程昱的表情在明暗交错中变幻。窗外,雨势渐小,一缕阳光穿透云层。
我会每天提醒你吃早餐,他轻声说,在你熬夜画图时煮姜茶,在你获奖时第一个鼓掌,在你难过时......他的声音哽咽了,学会只是安静地陪着你,而不是自以为是地替你解决所有问题。
颜晓萱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想起巴黎那场秀,最后一排那个专注的目光；想起母亲病房外长椅上,那个佝偻的背影；想起每个加班的深夜,楼下那辆始终亮着车灯的网约车。
把机票退了吧。她擦掉眼泪,站起身,跟我回家。
程昱呆在原地,仿佛没听懂她的话。
不是原谅,颜晓萱补充道,是给彼此一个重新认识的机会。她伸出手,从朋友开始,好吗
程昱的手在发抖。当他终于握住颜晓萱的手时,窗外雨停了,一道完整的彩虹横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