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弃妇的妹妹,接手克死阿姐的小傻子崽
姐夫赵卫国新婚在即,一句克亲的野种将我们扫地出门!五年忍饥挨饿,白眼狼搂着新欢步步高升
表彰大会上,我牵着小福星华丽亮相。
崽崽歪头懵懂问:爸爸,阿妈的金镯子,咋戴新姨手上啦
全场炸锅!领导皱眉!
赵卫国脸色铁青:小傻子胡吣什么!
我亮出阿姐染血的日记本:孩子‘傻’,只认死理。姐夫,阿姐‘意外’摔下山前写的最后几页……领导们想听听不
【后来,赵家鸡飞狗跳,渣爹红眼求和。小福星摆弄破算盘:爹,求我算清你贪的工分条件:跪着喊我妈——媳妇儿!】
1
破屋惊魂
后颈挨了记闷棍似的疼!林晚星猛地睁眼,茅草顶棚糊着蛛网,黄泥墙裂着大缝,空气是馊霉的。
这他娘是哪儿!
冰冷的记忆硬塞进来:林晚星,村姑,红星公社的。她那嫁了革委会副主任赵卫国的风光双胞胎姐姐——林晚月,七天前意外坠崖,骨头都没找全!头七刚过,她这克姐丧门星,连带克死亲娘的小傻种崽小野,被赵家像丢垃圾,扫进了这漏风的破泥屋。
丧门星!还挺尸呢!
破门哐地被踹开!
李翠花,赵卫国那后娘,吊梢眼剐肉,带着你那个野种傻子立刻滚!克死亲姐还嫌不够,要害我赵家绝户啊!
唾沫星子溅脸上,林晚星胃里翻腾。
撑着土炕想坐起,骨头跟散了架。角落那个团灰布似的影子,随着骂声狠抽一下,蜷得更紧。
妈…小野是晚月……
呸!少攀扯!李翠花唾沫横飞,克母的野种!小傻子!占我家门槛儿都嫌臭!
她摔下个瘪布袋子,玉米碴子泼一地,给小克星的断头粮!省着够噎死两回!天黑前,她脸皱出狞笑,再敢赖这儿,我叫民兵拖你们去后山喂狼!
浓痰啐地,她嫌恶剜一眼,摔门走了。门板吱呀晃,屋里死寂,剩呛人灰尘。
憋屈!真他娘憋屈!林晚星指甲抠进炕沿泥缝,劈疼让她清醒。
哭没用!骂没用!得想法子活!
角落里,小野哑巴木头似的。真傻记忆只有呆、哑巴。姐嫁人后,她没咋见过。
活命得找依靠。林晚星扶冰凉泥墙站定。真家徒四壁:土炕,瘸腿桌,豁口破柜子。姐的遗物就带出几件烂布。
不甘心!她扑到破柜前,在烂衣堆里猛扒。
指尖突然硌到个硬凉的东西!不是木头!
心一抽!扒开破布。
一个灰扑扑的小木盒!巴掌大,边角磨滑溜。挂着把小铜锁,锈得发绿。
锁了!刚冒头的希望咔嚓半截。钥匙呢砸开动静太大……
身后,极轻的窸窣。
角落的小野!跟个无声鬼影似的挪到了柜边,头还垂着。
林晚星屏住呼吸。
那瘦得皮包骨的脏手抬起,抖嗦着碰向铜锁。指尖微颤,轻触锁身。
接着,本能似的!指头在锁孔位置快如针点——三个动作!两次停顿!第三次——咔!
嗒!
两记脆响!
生锈铜锁弹开!锁扣啪嗒掉盒子上!
林晚星瞳孔骤缩!喉咙像被掐住!猛扭头死盯小野!
乱发缝里露出的那只眼,照旧是两口不见底的黑窟窿。仿佛刚才那精准三下开锁,只是幻影。
一股寒气,窜着脊梁骨嗖地炸遍全身!
这盒子里…藏着啥!这孩子…到底是个啥东西!
2
日记迷踪
寒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爬,林晚星死死盯着墙角那个缩回去的小身影。
小野又变回了哑巴木头。但那弹开的铜锁,那精准的两下拨弄,像两根冰刺扎在她脑子里——绝不是巧合!
秘密就在眼前!
她压下狂跳的心,掀开木盒盖子。几根旧头绳,一把小木梳。底下是个褪色布包。
手指发僵,解开麻绳。
一本粗糙牛皮纸订的本子露出来。纸页泛黄卷边。姐姐的字!林晚星心猛地一揪,翻开第一页。娟秀的字迹记录着初嫁的羞涩,后面却越来越沉。
……卫国嫌我土……他娘李翠花剩饭都懒得给……
……红霞拿走了卫国给她的雪花膏……眼神像要吃人……
林晚星看得心头发冷,指尖冰凉。往后翻,字迹潦草如鬼画符:
……卫国在粮账上搞鬼!多记空车!口粮斤两不对!他疯了吗!……
林晚星倒吸冷气,这够吃枪子儿了!
她手心冒汗,急翻最后几页。字迹彻底变形,笔画扭曲,透出瘆人的恐惧:
……他们知道了!卫国和红霞都知道了!后山……别去……千万别去!!!……
最后几个字被墨水狠狠划烂,像绝望的嘶吼。
后山!
姐姐就是摔死在那里的!
意外狗屁的意外!是谋杀!
赵卫国!王红霞!狗男女!林晚星血冲头顶,眼前发黑,牙咬得咯吱响。
别去……千万别去……一个平板、毫无波澜的声音突兀响起。
林晚星吓得本子差点脱手!猛地扭头。
小野抬着头,乱发下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她手里的日记本。那平板的声音,正是他发出来的!连那濒死的停顿都一模一样!
他记得!他什么都记得!他娘死前的话,刻在他脑子里了!
布包底下还硌着东西。林晚星摸出来,掀开褪色红布。
一只沉甸甸的老式金镯子。内侧刻着模糊的林周——娘的名字!是娘留给姐姐唯一的念想!姐姐当命一样藏着!它怎么在这里姐姐出事时戴着吗
林晚星脑子嗡嗡响。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小心翼翼把日记本金镯贴身藏好,冰凉的金疙瘩硌着皮肉。保命符,也是催命符!
得去供销社,用那点玉米碴换盐。
下林供销社土坯房门口,一阵尖利得意的笑扎进耳朵。
卫国哥眼光就是好!这镯子多体面!王红霞穿着新碎花衬衫,烫着卷发,正举着手腕对着太阳晃。明晃晃的金色,刺得林晚星眼珠子生疼!
姐姐的镯子!就戴在王红霞手上!
王红霞瞥见林晚星,得意变嫌恶,像见了屎壳郎。
哟,克死亲姐的丧门星带傻儿子来沾晦气
她故意把手腕抬得更高,金镯子晃眼,卫国哥心疼我,特意从城里带的!某些人下辈子也摸不着边儿!
林晚星血往脸上涌,胸口像被捅穿,闷痛窒息。
她死死攥着拳,指甲抠进肉里才没扑上去。那是娘的遗物!姐姐的命!
王红霞欣赏着她煞白的脸,痛快极了。
看什么眼红啊滚远点!别挡道!她凑近一步,压低嗓子,毒汁四溅,再敢瞎瞅,信不信让你跟你那短命姐一样,去后山找阎王唠嗑
3
晒谷场风波
王红霞那句去后山找阎王唠嗑,毒蛇一样缠上林晚星的心。
她盯着那女人得意的脸,牙根咬出了血味。怀里日记本和金镯子烫得像火炭。
不能硬拼!
林晚星拽着小野,几乎是逃回破屋。后背黏着王红霞毒辣的视线。
小野像个影子,安静得瘆人。
日子在煎熬里一天天度过。林晚星脑子里的弦绷得快断了。日记里的粮账黑幕,姐姐的死,王红霞的毒咒……像磨盘压着心口。
机会来了。大队喇叭炸响:全体社员注意!明早九点晒谷场,表彰赵卫国同志抗旱先进事迹!县领导出席,必须参加!
赵卫国的表彰大会!县领导!林晚星捏碎半块野菜饼。就是它了!撕开狗男女的真面目!
晒谷场人头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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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台子上挂着大红横幅。赵卫国一身新蓝干部装,胸口别钢笔,头发油亮,笑得假模假式。
王红霞穿着扎眼的红裙子,烫着卷发紧挨他,脖子昂上天,手腕上金镯子明晃晃刺人眼。
县干部念稿子抑扬顿挫。台下嗡嗡议论。
林晚星拉着小野挤在最后。心快跳出嗓子眼。日记本硬角硌得肋骨疼。
请赵卫国同志上台!主持人嗓门拔高。
掌声稀拉。赵卫国挺胸上台。王红霞凑得更近,脸上笑开了花。
就是现在!林晚星猛捏小野手腕,声音压着孤注一掷的颤:去!问镯子!
一直垂头的小野,动了!
他像颗小炮弹,嗖地窜出!分开人群缝,直冲土台子!人群惊呼!
拦住那孩子!民兵伸手抓。
小野泥鳅般一矮身,从民兵胳膊底下滑过去!一头撞上王红霞红裙子!
啊呀!王红霞尖嚎,高跟鞋一崴,差点摔趴,被赵卫国一把薅住。她惊魂未定,低头见是小傻子,新仇旧恨涌上脸,张嘴就要喷粪。
死寂!所有目光盯住台前!
撞人的小家伙,慢慢抬起头。
脸上没怕,只有孩童的懵懂茫然。乌黑大眼,空空洞洞映着王红霞扭曲的脸。
他用穿透嗡嗡场的童音,天真发问:
红姨姨
他歪头,小手指精准戳向王红霞腕上的金镯子。
这个亮圈圈……好像小野妈妈照片里的呀……
他皱着小脸,努力回忆,声音不大却炸翻全场:
可是……爸爸……为啥把它……给红姨姨了呀妈妈说……是姥姥给的……
轰——!晒谷场炸锅!
啥林会计的镯子!
在红霞手上赵卫国给的
孩子瞎说
傻孩子才不说谎!
声浪淹没一切!无数道目光刀子般扎向王红霞手腕,扎向赵卫国!
王红霞脸唰地死白!想缩手却被乡亲们的话钉死!
赵卫国假笑冻在脸上,像戴了劣质面具。他死死盯住小野的脸,第一次看清这孩子眉眼轮廓,一股莫名的心悸狠狠攥住喉咙!
小野!闭嘴!赵卫国脸色铁青,声音挤出牙缝,谁教的胡话!
孩子‘傻’,只认死理!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劈开嘈杂!
林晚星已冲到台边,把小野护在身后,脊梁骨挺得笔直!她猛地掏出泛黄的牛皮纸日记本,高高举起,声音愤怒尖锐:
赵卫国!王红霞!我姐的镯子怎么在她手上!我姐林晚月摔下山前写在日记本中的最后几句——
她目光扫过面无人色的狗男女,钉在皱眉的县领导脸上,用尽力气嘶吼:
县领导!乡亲们!要不要听听这本子里写了啥!!
4
算盘揭密
林晚星那句听听本子写了啥被县领导硬生生压了下去。
散会!两个字像冰水浇头。林晚星心沉到脚底。
赵卫国在公社树大根深,调查能查出啥她和儿子被半推半请送下台,后背黏着赵卫国淬毒的眼神和王红霞的怨毒目光。
风言风语很快刮起来。村口老槐树下,李翠花叉腰唾沫横飞:
……那小傻种眼神邪性!克死亲娘,又克疯小姨!满嘴胡话!留队里就是祸害!得送走!送县里精神病院关起来!
恶毒的话像瘟疫传开,看林晚星母子的眼神渐渐变成恐惧和排斥。
这天傍晚,生产队长刘大壮带着两个民兵来了,一脸为难。
晚星啊……队里有些反映,说小野这孩子……情况不对,怕出事。你看……要不送县里看看对他也好……
对他好
林晚星心口冰凉,堵得慌,声音却冷硬,他才五岁!伤谁了傻不是疯!赵卫国王红霞巴不得他消失!
她盯着刘大壮,晒谷场的话,队长你听见了!镯子怎么回事县里调查呢没结果就逼死我们娘俩
刘大壮噎住,脸臊红。民兵也尴尬别开脸。屋里死寂。
墙角阴影里,小野动了。
他站起身,像个无声的幽灵,走到屋角堆农具的地方。
那里靠着一把生产队淘汰的旧算盘,木头框子裂了缝。小野伸出小手,抱起了那把对他而言有些沉重的算盘。
算珠碰撞,哗啦轻响。
所有目光聚焦过去。
小野把算盘抱在怀里,低头,细瘦的手指开始拨动算珠。动作不熟练,甚至笨拙,但异常专注。
昏暗光线下,只有算珠撞击木框的噼啪声在屋里单调回响。
刘大壮和民兵都愣了。林晚星紧张地盯着儿子。
小野手指拨动越来越快。噼啪噼啪噼啪……声音清脆密集。
突然,他动作停了。
小小的头颅抬起,那双平日空洞的黑眼睛,此刻亮得惊人,直直看进刘大壮眼底。
平板、毫无起伏的声音,清晰得让人头皮炸开:
刘叔。李翠花家,去年秋收,玉米工分多记三百七十。
王红霞,上月克扣救济粮,红薯干五十斤。
屋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刘大壮眼睛猛地瞪圆,像见了鬼!两个民兵嘴巴张得能塞鸡蛋!林晚星心跳骤停!
三百七十工五十斤这数字……他怎么知道的还这么准!
小野抱着旧算盘,乌黑眼珠平静无波,又吐出几个字:
账本。队部柜子。第三格。蓝皮。
刘大壮浑身一哆嗦,像被针扎了屁股,猛地转身,拔腿就往外冲!两个民兵回神,慌忙跟上!
林晚星看着儿子平静的小脸,一股寒气嗖地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这孩子……他连队里的工分账目都……都刻在脑子里了!
李翠花和王红霞偷工分克扣粮食的事要是坐实……林晚星心口狂跳!这比送精神病院要命百倍!
窗外,天擦黑,李翠花尖利的叫骂声由远及近,像索命的夜猫子。
完了!这仇,结死了!
5
后山毒影
李翠花的叫骂像刀子刮门板。林晚星一把将小野拽到身后,心快跳出嗓子眼。
门口光线被堵死,李翠花扭曲的老脸挤进来,后面是脸黑如锅底的赵卫国和怨毒的王红霞。
丧门星!小畜生!你们使的什么阴招!
李翠花枯爪挠来!林晚星侧身躲开,后背撞上冰墙。
妈!够了!赵卫国低吼,铁钳般拽回李翠花。
他额角青筋暴跳,目光刀子般剐过林晚星和小野,尤其钉在抱算盘的小野身上,惊骇、愤怒、恐惧混杂。账本的事,公社处理!声音干涩如砂纸,你们安分点!
王红霞没吭声,毒蛇眼死死剐过林晚星,在小野身上停顿,怨毒得滴血。她手腕空空,金镯子不敢戴了。
赵家三人带着恨意离开。
屋里死寂,残留恐惧。林晚星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死寂。赵卫国的处理充满威胁,王红霞吃了大亏,绝不会罢休!
秋收分派任务,林晚星被分去后山捡松塔采野菜。她不敢让小野离开视线,带他一起上山。
后山草木深,阳光斑驳。
林晚星低头挖野菜,心沉甸甸。姐姐日记里后山……别去……箍在心头。小野捏着几片叶子。
别乱碰!林晚星拍掉他手里的东西,山上东西不能乱吃!她瞥见地上几朵灰白蘑菇,普通模样,蹲身想放进篮里。
妈妈,不吃。小野平板声音响起。
那个,有毒。他指着林晚星手里的灰蘑,黑眼睛没波动,和这个不一样。小手指向篮子另一朵常见灰蘑,花纹歪,伞柄底下青。
林晚星心猛抽!细看!毒蘑伞盖花纹扭曲,伞柄底隐隐发青!不细看根本分不清!寒气瞬间窜遍全身!
后山!毒蘑菇!姐姐的警告!她猛地丢开毒蘑,像烫了手!
谁干的!王红霞李翠花想让她和小野意外中毒!
山下传来凄厉哭嚎:救命啊!孩子他爹不行了!
林晚星心一沉,拉小野往山下跑。
晒谷场边围满人。老张头躺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他婆娘哭喊:早上还好!喝了碗蘑菇汤!山脚采的,以前都吃啊!
赤脚医生满头汗:像……像毒菌子!
人群骚动。林晚星挤进去,看老张头痛苦,又看身边小野平静脸,念头电闪!
哪片山脚采的她声音不大,压下嘈杂。
东……东边林子……婆娘哭道。
林晚星蹲身,让小野看清老张头:小野,告诉妈,老张叔吃的蘑菇啥样
所有人目光聚焦那个抱算盘的小人儿。
小野抬头,黑眼睛扫过哭花脸的婆娘,看向人群外围,像在辨认。视线越过人头,精准定格在一个缩头缩脑、想溜走的矮个男人身上——王红霞的游手好闲弟,王癞子!
小野小手指直指王癞子,声音清晰:
他采的。
蘑菇样子歪,伞底青。
昨天,后山东林子,他篮子装过。
轰!人群炸锅!
王癞子!
他采毒蘑菇!
给老张头了!
王癞子脸惨白如鬼,转身想跑!几个社员扭住他!
不是我!小傻子胡说!王癞子挣扎,眼珠惊恐乱转。
小野平静看他,又吐出一句:
你鞋底,红泥。
后山毒蘑菇地,特有。
众人目光射向王癞子鞋底!干涸暗红的泥块,正是后山毒蘑菇地的特殊红泥!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王癞子!杀千刀的!老张头婆娘疯扑撕打!
林晚星看着被愤怒人群吞没的王癞子,又看看小野平静的小脸,寒意混合战栗,浑身发冷。
王癞子下毒,是报复
还是……有人指使
赵卫国和王红霞的影子,像两座黑沉沉的山压过来。这浑水,深不见底!
小野冰凉的小手突然拽了拽她衣角。林晚星低头。
孩子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平板声音带着某种洞悉:
没完。
他们,急了。
6
条件谈判
晒谷场闹剧草草收场。王癞子下毒罪名坐实,被押送公社。
老张头洗胃捡回条命。
风声紧得像绷断的弦。几天后消息传来:王癞子认了采蘑菇卖钱混进毒菌,绝口不提指使。鬼话连篇!但赵卫国在公社的日子,明显不好过了。
傍晚,破屋门被敲响。赵卫国一个人站在门外。
他穿着半旧干部装,头发凌乱,眼带血丝,那股高高在上的劲头泄了大半,只剩下疲惫和掩饰不住的烦躁。
林晚星堵着门,刺猬般竖起尖刺:干啥
赵卫国喉咙发紧,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他眼睛往林晚星身后一扫,就看见墙角黑影里杵着个小野。那小子抱着个破算盘,跟个幽灵似的,动都不动一下。
赵卫国盯着小野,眼神跟刀子似的来回打量,里头藏着的忌惮,压根藏不住。
晚星……他开口,声音干涩,试图挤出温和却僵硬无比,过去……是姐夫不对。你姐走了……你和孩子住这破地方不是法子。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跟我……进城。住家里。孩子……需要好环境。
林晚星差点冷笑出声。
进城住赵家跟王红霞一个屋檐这是监视!她张口要骂回去。
可以。平板声音从墙角响起。
林晚星和赵卫国都愣住。
小野抬起头。他没看任何人,空洞目光望着门外暮色。那两个字,清晰吐出。
赵卫国脸上强装的温和瞬间冻结,愠怒闪过又被压下。他扯嘴角:小野懂事……那就……
条件。小野打断他,声音平板无波。他抱着算盘站起来,伸出两根细瘦手指。
第一,清冷声音像冰珠落地,我妈妈的镯子,衣服,梳子……所有。还来。一件不少。
赵卫国脸皮抽动。镯子在王红霞手里!让她吐出来能闹翻天!他咬牙没吭声。
小野伸出第二根手指,目光终于转向赵卫国。黑沉沉的眼睛直直看进他强装的镇定里。
第二,声音带上孩童清亮,却冰冷刺骨,你。在公社大院。当着所有领导同事面,说清楚。
他一字一顿:
王红霞,偷了我妈妈的东西。
还有,保证以后,没人敢欺负我妈(这里的‘我妈’指的是林晚星)。
欺负我妈四字,像小锤狠砸赵卫国神经!
轰!林晚星脑子嗡鸣!当众撕王红霞脸逼赵卫国亲口认错!这比捅刀还狠!
赵卫国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额头青筋暴跳,拳头捏得咔吧响!眼里翻腾着被羞辱的狂怒和深藏的恐惧——恐惧这小傻子精准的狠绝!
他死死盯着小野平静诡异的脸,胸膛剧烈起伏。空气凝固,只剩粗重喘息。
答应脸面威信扫地!王红霞能拼命!
不答应这小傻子手里还攥着什么王癞子的事只是开头!提拔风声怎么突然没了县里是不是……
昏黄油灯在赵卫国扭曲脸上跳跃。终于,他从牙缝里,屈辱无比地挤出一个字:
……行!
林晚星看着渣爹憋屈到快爆开的脸,又看看小野平静冰冷的侧脸,滋味复杂。
这狼窝,为了姐姐的真相,为了小野,得闯!但赵卫国毒蛇般的眼神告诉她:这求和,腥风血雨才刚开始!
小野冰凉的小手,轻轻拽了拽她汗湿的衣角。
孩子深不见底的黑眼睛望着她,平板声音带着奇异力量:
别怕。
该还的,跑不掉。
7
破喇叭录音炸响
踏进赵家小平房,糖衣下的恶意扑面而来。王红霞在藤椅上嗑瓜子,眼皮不抬,像看空气。
她们被塞进靠厨房的阴冷小屋,窗户纸呜呜响。
小野的条件成了赵卫国的催命符。
金镯子、旧衣、梳子,王红霞咬牙切齿交出。当众澄清赵卫国只对心腹含糊了句误会、红霞不懂事。不受欺负保证笑话!
赵卫国的追妻,憋屈又可笑。
送快过期粗粮票小野懵懂问:红姨说这票是陈粮换的虫蛀货呀
安排扫厕所轻省活小野无意对邻居讲:刘爷爷说扫厕所是改造‘坏分子’呢!
每次示好都换来更响亮的打脸。赵卫国在家属院的脸快挂不住,见林晚星只剩僵硬假笑,眼底阴云密布。
林晚星冷眼积蓄恨意。小野如静水深流,抱着破算盘,摆弄废品零件。
这天下午,家属院热闹。赵卫国陪一位派头十足的领导视察归来,院中撞见林晚星。
卫国同志干得不错!能顶压力!领导拍他肩膀,显然指提拔。
赵卫国谦逊堆笑:全赖领导……
他瞥见林晚星,眼神一闪,嗓音刻意拔高,假意温情:领导,这是我家那位,身子弱让她歇着,非闲不住来厂里做点事……唉,太要强了……
那语气,仿佛林晚星是个不知好歹的麻烦。
怒火冲顶!林晚星胃里翻腾。赵卫国还在表演:……女人家有时……
一直安静的小野,动了。
他抱着个怪东西:铁皮罐头筒连电线缠小电池。像个破喇叭。
小野慢吞吞按下筒底粗糙开关。
刺耳电流滋啦后,一个平板冰冷又清晰的童音(模仿赵卫国)从破喇叭里炸出来,尖利刻薄满含怨毒:
……操他妈的张胖子!倚老卖老的蠢货!老子熬夜搞的报告……一句‘格式不对’打回!故意整老子!等着!等老子爬上去,看老子不……
哔。声音骤停。
家属院,死寂!
所有声音消失。领导脸上的和蔼冻成冰,眉头锁死,锐利目光盯向赵卫国——他瞬间面白如纸,冷汗滚豆!
赵卫国身体晃了晃,眼珠瞪得快裂开,见鬼般死死盯着小野怀里的破铁筒!
那天!他酒后咒骂张副厂长……这小畜生!他怎么记下的!
这东西哪来的!
小野抱着广播盒,抬起深不见底、平静无波的黑眼睛,看着赵卫国崩溃的脸。
爸爸,他用外放后失真的平板童音,天真地问:
这些话……小野明天放厂门口,好不好
林晚星看着赵卫国最后一层伪装被彻底剥下,露出赤裸的恐惧绝望,看着领导阴得要滴水的脸,一股压了许久的浊气冲散心口冰寒!
她上前一步,站到小野身边,迎着赵卫国死人般惨白的脸,嘴角勾起冰冷弧度:
卫国同志,孩子‘傻’,记性好,爱学话。
目光扫过他哆嗦的腿,脆声问:
你这追着求和的戏码……
……还演得下去吗
空气凝固如铁。
唯有赵卫国破风箱般的粗喘,和他大颗汗珠砸地的闷响,在死寂的家属院里回旋。
他的火葬场,在这破烂喇叭炸响的刹那,轰然开幕。
林晚星反手,握紧了儿子冰凉却异常有力的小手。
小野乌黑的眼眸,穿透眼前的混乱,平静地落向更远的地方。
前方微光已现。这滩浑水搅散后,真正的路,刚刚开始。该还的债,一笔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