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梁皇终于心软松口时,顾问之已冻得全身没有一丝知觉。
听到梁皇封他为使节,顾问之心口那块大石终于轰然落地。
他再撑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使团出发前一日。
下人来禀,说宋知叶一直在牢里吵嚷着要见王爷。
顾问之满心满眼都是顾清书,听见宋知叶的名字,顿时皱紧眉头。
不见。以后有关她的事,除非是她死了,否则不要再来禀报我。
顾问之一夜未眠。
当夜,下人再次惶急来报。
不是说了除非她死,否则不要禀报吗!顾问之怒道。
下人声音颤抖:启禀王爷,她......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整个地牢都点着了!
顾问之一惊,匆忙赶到地牢门口时,火已被扑灭。
宋知叶的尸首焦黑扭曲,被随意扔在冰冷的地上。
顾问之只看了一眼,便嫌恶地别过头去。
王爷,这尸首如何处置下人小心翼翼问道。
顾问之挥挥手,语气漠然: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便是。
下人们面面相觑,却也只能照做。
次日,使团启程离京。
顾问之双腿伤势未愈,只能坐在马车中,心中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紧张。
书儿,王叔来找你了。
一月后,使团抵达燕都。
燕皇设宴款待,命百官赴宴。
顾问之一入座,目光便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顾清书的身影。
直到宴席快开,燕祁才带着顾清书姗姗来迟。
顾问之的目光瞬间黏在了她身上。
顾清书穿着燕国的服饰,脸颊陷在柔软温暖的兔绒毛领中。
她被燕祁紧紧搂在怀中,脸上带着一种顾问之从未见过的安然笑意。
顾问之记得,顾清书从前笑起来,总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讨好。
她在梁国皇宫受尽磋磨,骨子里便习惯了迎合他人。
而此刻,她眉目平和舒展,再不见当初的卑微。
不过短短三月,她竟已变化至此。
燕皇佯怒道:怎么来得这样迟可让使臣们好等。
燕祁爽朗大笑:父皇莫怪!是儿臣临时起意,带清书在御花园堆雪人,这才耽搁了时辰。
顾清书也连忙柔声道:父皇要怪便怪我,是儿臣见今日雪景甚美,缠着殿下要堆雪人的。
两人互相替对方揽着责任,言语间一派郎情妾意。
燕皇面上满是笑意,只口头教训了燕祁几句,便将此事揭过。
两人一同入座,燕祁小心翼翼护着顾清书,生怕她被桌椅磕碰到半分。
燕国百官对此似乎习以为常,倒是梁国使臣见状,纷纷露出欣慰之色。
二公主与燕太子殿下琴瑟和鸣,实乃两国百姓之福啊。
唯有顾问之,死死盯着燕祁揽在顾清书腰间的手臂,眼底的妒色几乎要喷薄而出。
顾清书从进殿到现在,一眼都不曾落在他身上。
她的目光全然系在燕祁身上,一刻也不曾挪开。
怎么会这样明明从前,她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绝不会分给其他男人半个眼神!
她一定是在气自己,一定是在演戏!
对,一定是这样。
顾清书那么爱他,顾问之绝不相信她会变心。
他死死盯着那两人,看着燕祁为顾清书夹菜,细致地挑去鱼刺。
那个传闻中嗜血冷酷的战神,面对顾清书时,眼神竟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一幕幕,如同尖针,狠狠刺穿着顾问之的心脏。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灼热,甚至未曾听见燕皇的问话。
待他猛然回神,才惊觉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而顾清书,仍旧没有施舍他半分眼神。
顾问之强咽下喉间的苦涩,哑声问:方才有些走神,皇帝陛下能否再问一遍
燕皇朗声笑道:此次两国和亲,顾王爷亲自前来,足见诚意。
听闻太子妃在梁国时,便是由顾王爷抚养长大,可有此事
顾问之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顾清书,只见她终于微微偏头,向他投来平静的一瞥。
回禀父皇,确有此事。清书还要多谢王爷多年来的照拂之恩。顾清书的声音客气而疏离,再无半分从前的亲昵。
顾问之的心,瞬间沉入了冰冷的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