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顾清书的心猛地一颤,泛起一阵酸涩的感动。
要说见到顾问之,她心中没有一丝波澜,那是假的。
自生母逝去,顾清书便没有一日离开过顾问之的身边。
十六年的相依时光,那些习惯与依赖,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抹去。
顾清书垂下眼眸,像寻求庇护的小兽般,蜷缩进燕祁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不会有这种事。燕祁,我不喜欢他了。
回到东宫,下人们正忙着在廊檐下悬挂喜庆的红灯笼。
距离婚期不足五日,整个东宫都忙碌起来。
见两人回来,侍女立刻奉上一碟精致的梅花糕。
顾清书惊讶道：我正念着这一口呢,你们怎么知晓
众人掩唇轻笑,燕祁从盘中拿起一块温热的糕点,亲自喂到她唇边。
自然是我吩咐下去的。你来燕都后,哪次赴宴回来,不是嘟囔着想吃这梅花糕解腻
顾清书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甜腻的滋味在口中化开,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见她眉眼舒展,唇角微扬,燕祁便知合了她的心意。
他故意逗她：如今还觉得燕国难熬,饮食不合胃口吗
顾清书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不理他。
初到燕国时,饮食差异甚大,顾清书每每用膳,只动两三口便说饱了。
燕祁追问了好几次,她才犹豫着说出实情。
燕祁哭笑不得,当即重金聘请了梁国名厨,专为顾清书烹制家乡风味。
顾清书在饮食上的细微偏好,燕祁也都一一记在心里。
她自认并非挑剔之人,但每每被燕祁精准点出她不喜的菜式时,总禁不住脸红心跳。
同时,心底总有一股暖流悄然淌过。
这样被细致入微地捧在手心里呵护,无论是谁,都会深受触动。
更何况,自那日燕祁向她坦诚了过往的渊源后,他便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意。
他望向顾清书的目光永远炽热而真诚,如同燕国草原上耀眼的太阳。
他也不似梁国人那般含蓄内敛,爱意与行动都直白热烈。
顾清书还记得,初次陪他参与王公贵族的宴会时。
一个华服少年打趣他：殿下此番去梁国接亲,莫非是忘了您苦恋多年的那位心上人
燕祁立刻将她护在身后,隔绝了所有好奇窥探的目光,堂堂正正地向所有人宣告：
这位便是梁国二公主顾清书,正是我苦恋多年的心上人,不得无礼。
众人神色了然,竟无一人感到意外。
反倒是顾清书,心中五味杂陈。
她从未想过,在所有人都嫌恶她、憎恨她的漫长岁月里,竟还有这样一个人,将她放在心尖上默默爱着。
燕祁贵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并未视这段隐秘的感情为耻辱,甚至他的心意,燕国权贵皆知。
他也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在两年前就强令梁国将她嫁来。
甚至在明知她心有所属时,他依旧选择默默守护。
顾清书想得出神,燕祁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将她唤醒。
燕祁笑得得意：今日的梅花糕,可是我亲自揉的面！若非那劳什子接风宴耽搁,本该是我亲手做给你尝的。
话里话外,满是对使团打扰的不满。
顾清书忍不住笑出声,也捻起一块糕点,亲自喂到他口中。
那明日,我就要尝你亲手做的。
之后一连三日,顾清书都待在东宫未曾出门。
燕祁忙着筹备大婚最后的事宜,每日抽不开身。
但他依旧每日命人送来各种新奇的小玩意。
今日是精巧的骰子,明日是学舌的鹦鹉。
日日不重样,让顾清书待嫁的这几日不至无趣。
甚至次日,他匆匆下朝,连朝服都未换,便一头扎进厨房。
亲手做出一盘热气腾腾、卖相尚可的梅花糕后,方才出门,继续处理堆积的政务。
婚期越来越近,大婚前一日,顾清书依礼前往驿馆,再一次见到了顾问之。
他那日追马车又摔伤了腿,如今只能拄着拐杖勉强行走。
见到顾清书,顾问之眼中燃起希望,急忙上前,不顾礼法地将她拽入一间僻静的厢房。
书儿！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