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最后,季未然看到了夜识宴。
看到他在宋知微冰冷的尸体旁,万念俱灰,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随她而去。
季未然猛地从这场过于真实的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
他无比清晰地知道,梦中那一切绝非虚幻。
那是他与宋知微上一世,血淋淋的结局！
难怪......难怪宋知微这一世会用那样厌恶至极的眼神看他,难怪她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不信任。
她的信任,早已在前世被他亲手挥霍殆尽,被他碾碎在泥土里。
季未然痛苦地掩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
是他害死了她！
他欠她一条命！
如果......如果他把这条命赔给她呢
能不能......稍微抵消一点点他的罪孽
季未然开始绝食。
他拒绝与任何人沟通,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季家人束手无策,季母扑在床边,哭得肝肠寸断：儿子,你这是何苦啊！你要让妈妈也跟着你去吗
季未然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声音干涩嘶哑：我欠她一条命......我得还给她......
季家父母几乎绝望。
最终,他们辗转多处,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联系上了我。
电话打来时,我正在和设计师讨论婚礼现场的花艺布置。
宋小姐吗我是季未然的妈妈......您先别挂电话！求求您了！季母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卑微的乞求,冒昧打扰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季未然他......他截肢以后,突然就开始绝食,谁劝都不听......我们想来想去,只有您......只有您的话,他可能......
我握着手机,沉默了几秒。
电话那头是季母压抑不住的啜泣。
最终,我轻轻叹了口气：电话给他吧。
电话被递到季未然耳边。
长久的沉默在电流中蔓延,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声。
何必呢我先开了口,声音平静无波。
季未然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过枯木,干哑得厉害：上一世的事......我都知道了。知微,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你......我把这条命赔给你......够不够
我的心绪复杂难言,顿了片刻才道：上一世已经过去了。季未然,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你还有父母,他们需要你。看开些,活下去吧。
季未然在电话那头发出破碎的呜咽,泣不成声地问：如果......如果这一世......我没有和封娉婷纠缠......你会不会......会不会愿意嫁给我
我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清晰而决绝：绝对不会。季未然,过去的伤害已经刻下,永远无法抹去。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季未然最终没有绝食下去。
但并非因为想通。
而是警察找上了门。
季未然先生,你涉嫌一宗故意杀人案,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他害死封娉婷的事,终究没能掩盖住。
被戴上手铐带走的最后一刻,季未然脑中一片混沌。
他想,他这一生,从对宋知微的辜负开始,以对封娉婷的谋杀结束,或许真的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