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张翠芬像伺候祖宗一样,供了黄鼠狼半个月。
她每天烧香、磕头,喂的不是腊肉就是鲜鱼。
家里的伙食水平,都因为这只畜生直线下降。
半个月后,侄子林浩的第一次模拟考成绩出来了。
全班倒数第十。
比上次考试,还下降了五个名次。
成绩单拿回家的那天,我哥的脸黑得像锅底。
张翠芬拿着那张不到三十分的数学卷子,手都在抖。
她不敢对我哥发火,只能一个人在房间里嘀咕。
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心不诚啊
这黄大仙,到底灵不灵啊
从那天起,她对黄鼠狼的态度,渐渐变得敷衍。
供奉的香,从一天三炷变成了一天一炷,有时候忘了,也就不点了。
喂食也从新鲜的腊肉,变成了我们吃剩的菜根和骨头。
那黄鼠狼被养刁了嘴,哪里肯吃这些。
它开始在笼子里焦躁地打转,到了夜里,就发出凄厉的叫声。
那叫声又尖又长,在安静的村子里传出很远。
张翠芬被吵得睡不着,心里越发烦躁。
一个晚上,她终于爆发了。
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抓起笼子,嘴里骂骂咧咧。
叫叫叫!叫魂呢!一个没用的东西,还把自己当神仙了!
她直接把笼子扔进了院子角落那个又冷又潮湿的杂物间。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黄鼠狼的一声惨叫。
然后,世界安静了。
我在房间里听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太了解张翠芬了。
她的信奉,从来都源于她那点自私的欲望。
一旦这个神仙无法满足她的欲望,那它在她眼里,就立刻会变回一只畜生。
接下来的几天,没人再管那只黄鼠狼。
张翠芬把它彻底忘在了脑后。
我哥更是懒得理会。
又过了几天,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等到深夜,我哥和张翠芬都睡熟了。
我偷偷溜进院子,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黄鼠狼蜷缩在笼子角落,浑身脏兮兮的,毛都黏在了一起。
它被扔进来那天摔断了一条腿,伤口已经发炎流脓。
它奄奄一息,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到我,它的眼睛里,充满了祈求。
我打开笼子门,把它抱了出来。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消炎药和一根新鲜的鸡腿。
我一边用棉签给它处理伤口,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在它耳边说。
你看,这就是你选的主人。
她把你当工具,有用的时候捧着,没用的时候就扔掉。
黄鼠狼的身体猛然一震。
我继续轻声说:你别怪小浩,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要怪,就怪我那个嫂子,是她把你请回来,也是她把你害成这样。
我温柔地抚摸着它背上的毛,给它上好了药。
然后,我把那根香喷喷的鸡腿递到它嘴边。
黄鼠狼黑豆似的眼睛里,竟然真的流下了一滴眼泪。
它不再犹豫,狼吞虎咽地把整个鸡腿都吃了下去。
从那天起,我每天夜里都会偷偷溜进杂物间。
给它上药,给它投喂。
它的身体日渐恢复,那条断腿也慢慢好了。
它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警惕和祈求,变成了彻彻底底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