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云科技的铩羽而归和“伏羲网”惊险反杀的余波，在星耀科技内部和整个科技圈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齐小浩和他那支“非主流”战队的名字，彻底从“草台班子”变成了令人敬畏的“伏羲神话”。
程远山在病床上得知消息，只说了三个字：“好！很好！”
作为奖励，程董特批了一笔丰厚的项目奖金，外加齐小浩心心念念的——由他全权决定的“伏羲网”项目庆功宴经费！地点，他定！
齐小浩拿着那张额度相当可观的经费卡，感觉走路都带风。他摩拳擦掌，排除掉了所有林菲可能觉得“太吵”、“太俗”、“太油腻”的选项，最终选定了一家以精致淮扬菜闻名的米其林二星餐厅——**“云水谣”**。环境清雅，菜品讲究，最重要的是……够贵！够有排面！配得上他家仙女领导！
庆功宴当晚。
“伏羲网”核心五人组外加特邀嘉宾林菲，齐聚“云水谣”的私密包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包间内流淌着舒缓的古筝曲。
气氛……有些奇妙。
黎玥依旧穿着她那件标志性的黑色连帽卫衣，安静地坐在角落，仿佛与环境格格不入，但面前精致的蟹粉狮子头倒是吃得挺认真。柯文哲穿着熨得笔挺却依然透着一股书呆子气的衬衫，正试图用叉子优雅地分解一块文思豆腐，动作笨拙得让人着急。牛犇换了身干净的工装夹克，看着满桌叫不出名字的精致菜肴，小声嘟囔：“这雕成花儿的萝卜，够买我好几斤焊锡了……”
赵大鹏则兴奋地拿着手机到处拍照，准备发朋友圈好好显摆一下。
齐小浩今天难得人模狗样，穿了件新买的深蓝色休闲西装（虽然没打领带，领口扣子也解开了两颗），头发精心打理过，显得精神奕奕。他坐在主位，旁边就是林菲。
林菲今晚没有穿职业套装，而是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月白色真丝连衣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的脖颈，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温婉柔美。她安静地坐着，偶尔回应大家的敬酒，姿态优雅，但细看之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落在窗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来来来！第一杯！”齐小浩站起身，举起手中的红酒杯（里面其实是果汁），意气风发，“敬咱们‘伏羲’神话！敬夜莺的‘暗度陈仓’，老K的‘协议榨汁’，大牛的‘破烂艺术’，大鹏的‘后勤保障’！当然，更要敬咱们英明神武、慧眼识珠的林总！没有林总的支持和……嗯，麻辣烫的鞭策，就没有咱们的今天！干杯！”
“干杯！”众人笑着举杯。连黎玥都默默端起了果汁杯。
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几杯酒（果汁）下肚，加上齐小浩插科打诨的功力，连柯文哲都开始结结巴巴地讲起了他优化算法时遇到的“灵异事件”（其实是内存溢出导致的奇怪现象），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牛犇也红着脸，比划着他是如何在废品站跟大妈斗智斗勇淘到一块极品服务器主板的“光辉事迹”。
林菲看着这群风格迥异却又无比和谐、充满活力与创造力的伙伴，看着齐小浩在其中如鱼得水、光芒四射的样子，眼底深处那丝忧虑似乎被眼前的温暖驱散了一些，嘴角不自觉地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林总，我敬您！”齐小浩凑近林菲，给她续上果汁，眼神亮晶晶的，“谢谢您……一直以来的信任。”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很认真，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
林菲微微一怔，抬眸对上他专注的眼神，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端起杯子，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杯沿：“是你自己……做得好。”
声音清浅，却带着真诚的肯定。
“嘿嘿，那也得领导支持嘛！”齐小浩立刻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对了林总，您尝尝这个清炖蟹粉狮子头，据说是招牌，我特意点的！比麻辣烫有营养多了！”
林菲被他逗得莞尔，低头尝了一口，确实鲜嫩无比。
酒过三巡（主要是果汁），菜也吃得差不多了。齐小浩招呼服务员上甜品——精致的杨枝甘露和杏仁豆腐。
就在这时，林菲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屏幕上是一条简短的信息，发件人显示是程远山的私人医生：
【程先生情况有变，速回医院。】
齐小浩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瞬间变化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林总？怎么了？”他低声问，语气带着关切。
林菲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迅速恢复了表面的镇定，但眼神里的担忧却无法掩饰。“没什么，一点私事。”她站起身，尽量让声音平稳，“各位，抱歉，我有点急事需要先走一步。你们继续，玩得开心点，账挂项目经费。”
“林总，我送您！”齐小浩立刻跟着站起来。直觉告诉他，事情绝不简单。
“不用，司机就在楼下。”林菲婉拒，拿起手包，脚步有些匆忙地向外走去。
齐小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眉头紧锁。刚才那一瞬间林菲眼中的慌乱和担忧，是他从未见过的。程董？还是……别的什么事？
包间里的气氛因为林菲的突然离开而有些冷却。
“浩哥，林总她……”赵大鹏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大家继续吃，别浪费！”齐小浩压下心中的不安，重新坐下，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林菲发了条信息：
【林总，需要帮忙随时叫我。24小时待机，随叫随到。】
信息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
这顿饭的后半段，虽然齐小浩努力调动气氛，但大家都能感觉到他的心神不宁。庆功宴草草结束。
齐小浩打车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楼下，已是深夜。他有些烦躁地扯开领口，心里还在想着林菲离开时那苍白的脸色。刚走到单元门口，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单元门口那盏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蜷缩着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月光洒在她身上，那身月白色的真丝连衣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和……脆弱。是林菲！
她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双手环抱着膝盖，肩膀微微耸动。那个平日里在公司雷厉风行、清冷自持的冰山女神，此刻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无助地坐在深夜的寒风里。
“林总？！”齐小浩心猛地一揪，快步冲上前。
听到声音，林菲猛地抬起头。路灯和月光下，齐小浩清晰地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眼睛红肿，平日里清冷的眸子此刻浸满了水光，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茫然。
“齐……小浩？”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些沙哑，似乎认出了他，又似乎有些恍惚。
“是我！您怎么坐这儿？发生什么事了？”齐小浩蹲下身，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她冰冷的肩膀上，触碰到她手臂的肌肤，一片冰凉。
林菲没有抗拒他的外套，只是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他，眼神脆弱得像易碎的琉璃。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眼泪又无声地滑落下来。
“程董……程董他……”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带着巨大的恐惧，“医生说……情况……很不好……可能……可能……”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将她淹没。她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身体微微前倾，额头抵在了齐小浩的肩膀上，压抑的啜泣声终于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温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齐小浩单薄的衬衫。他身体一僵，随即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环住了林菲颤抖的肩膀，将她冰冷而单薄的身体拥入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林总，我在呢……”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陌生的安抚力量，“程董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医疗团队都是顶尖的！您别自己吓自己……”
林菲没有挣扎，只是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仿佛要把所有积压的恐惧、担忧和无助都宣泄出来。在这个深夜无人的角落，在这个她从未想过会依靠的男人怀里，她卸下了所有坚强的伪装。
齐小浩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轻颤和泪水的滚烫，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他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低声安抚：“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在呢，一直都在……”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齐小浩将怀里的林菲拥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路灯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知过了多久，林菲的哭泣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细微的抽噎。她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齐小浩怀里，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竟是在巨大的情绪波动和疲惫中……睡着了？
齐小浩低头，看着怀中人儿紧闭的双眼上还沾着泪珠的长睫毛，看着她卸下所有防备后安静柔美的睡颜，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林菲很轻，抱在怀里像一片羽毛。
他抱着她，一步步走上楼梯，动作轻柔得像捧着稀世珍宝。打开自己的公寓门，将她轻轻放在自己那张不算宽敞但干净整洁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依然紧蹙的眉头，他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泪痕。
就在这时，林菲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齐小浩犹豫了一下，拿出来一看，还是程董医生的号码。他轻轻走到阳台，接通。
“林小姐！好消息！程先生刚才醒了！生命体征平稳！之前的危险警报是仪器短暂故障引起的误报！现在已经排除！程先生情况稳定，请您放心！”医生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齐小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太好了！谢谢医生！林总她……她知道了，她太累了，已经休息了。我明天一早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挂断电话，齐小浩回到床边。看着林菲在睡梦中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紧蹙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嘴角甚至无意识地微微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宁静而美好。
他拉过一把椅子，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目光落在她因为刚才哭泣而微微凌乱的发丝上，那里有一缕头发被泪水粘在了脸颊。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用指尖将那缕发丝轻轻拨开，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
看着她在自己床上安睡的容颜，齐小浩的心跳得飞快，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心疼、怜惜和某种更深沉情愫的感觉，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紧紧缠绕住了他的心脏。
他低声喃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仙女……原来也会哭鼻子啊……”
夜，还很长。而有些东西，已经在这个猝不及防的深夜里，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