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都艾瑟兰的钟声与祈祷声被远远抛在身后,如同褪色的幻梦。取代它们的,是北境荒原永不停歇的、如同刀子般锋利的寒风,以及车轮碾过冻土发出的单调而沉重的嘎吱声。
莱因哈特裹着教会提供的厚实斗篷,坐在一辆由两头健壮驮兽拉着的简易板车上。车板上堆放着少量补给品:硬得能当武器的黑面包、冻成冰坨的腌肉、几袋清水、粗糙的伤药,以及一张简陋得几乎只能标识方向的地图。这就是“勇者”讨伐灾厄之龙的全部行囊。教会慷慨地“提供”了向导——一个名叫巴顿的老兵,沉默寡言,脸上刻着风霜和一道狰狞的旧疤,眼神浑浊却透着北境人特有的警惕。还有两名年轻、神情紧张、握着长矛和木盾的教会杂役,更像是派来监视的眼睛。
凯尔修格斯被厚厚的亚麻布包裹,横放在莱因哈特膝上。冰冷的剑身隔着布料传递着一种沉甸甸的实感,是他在这片陌生而充满敌意土地上唯一的依靠。自训练场那次爆发后,艾莉西亚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沉寂,无论他如何在心中呼唤,都只有一片令人心焦的死寂。剑格宝石的电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车辙延伸向北方,视野所及,一片萧瑟。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的云层仿佛随时会压垮大地。稀疏的、枯槁扭曲的树木顽强地扎根在冻土中,枝桠如同绝望伸向天空的骨爪。更远处,是连绵起伏、覆盖着灰白色积雪的荒丘,一直延伸到地平线模糊的尽头。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冰雪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勇者大人…”一个年轻的杂役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寒风中发颤,“我们…真的能…找到那头龙吗?我听说…它一口龙息就能烧掉半个村子…”
“闭嘴,卡尔!”巴顿老兵头也不回地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管好你的矛头,别让它抖得掉下来!龙?哼,先祈祷别遇到被那鬼东西吓疯的野兽或者更糟的东西吧!”
莱因哈特沉默着。他紧了紧斗篷,目光投向荒原深处。芙洛琳德…这个名字如同烙印,是驱使他前行的唯一动力。圣都的冠冕堂皇、马尔科姆的冰冷羞辱、艾拉的温和压力…都被这荒原的寒风暂时吹散了,只剩下最原始、最迫切的目标:找到她。至于找到之后如何“讨伐”,他脑中一片空白。马尔科姆那几天的“训练”除了留下几道新伤疤和更深的无力感,什么也没教会他。
“更糟的东西?”另一个杂役,名叫托姆的,脸色更白了。
巴顿没有回答,只是浑浊的眼睛扫过路边一处被积雪半掩的焦黑痕迹。那曾是某个小村庄的边界木桩,如今只剩下一截漆黑的残骸。空气里的焦糊味似乎更浓了一些。
傍晚时分,寒风更冽,天空飘起了细密的冰粒。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巨大的岩石凹壁下扎营。巴顿熟练地清理出一片地方,用收集来的枯枝生起一小堆篝火。火焰跳跃着,带来微弱的光和热,驱散着刺骨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和恐惧。
莱因哈特抱着裹着布的圣剑,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身体的疲惫和旧伤的隐痛阵阵袭来,但更折磨人的是精神上的重压。失忆的迷雾、未知的使命、圣剑的沉默、以及这片死寂荒原带来的巨大孤独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越收越紧。
“吃点东西。”巴顿将一块硬邦邦的黑面包和一小块冰凉的腌肉递给他,还有半袋水,“北境的夜很长,也很冷。不吃饱,明天走不动路,就是等死。”
莱因哈特默默接过,费力地撕咬着面包。味同嚼蜡。火光映照着他年轻却写满迷茫与疲惫的脸庞。
“小子,”巴顿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跃,“看你这样子,不像是经历过战场的老兵。圣剑…真的选择了你?”
莱因哈特动作一顿,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膝上的剑。
巴顿浑浊的眼睛盯着那被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又看了看莱因哈特紧抿的嘴唇和空洞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哼。“算了。不管你是什么来路,既然拿着那玩意儿,又被派到这种鬼地方来…自求多福吧。”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看到那些焦黑的地方了吗?格伦村…橡木村…都没了。几百口人,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芙洛琳德…那畜生…它不是野兽,它是天灾。”
他灌了一口劣质的麦酒,辛辣的气味弥漫开来。“教会的人说它是黑暗的化身,要勇者去净化…哼,我只知道,它毁了我的家。”他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痛苦,“我儿子…就在格伦村的卫队里…”老兵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狠狠地咬了一口冰冷的腌肉,仿佛在咀嚼着仇恨和绝望。
莱因哈特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焦土废墟的景象再次清晰地浮现。亡魂…那些在艾拉口中被用来“激励”他的亡魂,此刻在巴顿低沉的叙述中,变成了活生生的面孔和破碎的家庭。讨伐芙洛琳德…不再仅仅是他脑中一个模糊的指令,而是背负上了沉甸甸的、带着血腥味的真实重量。这份重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夜深了。冰粒变成了细碎的雪花,无声地飘落。两名杂役裹着毯子挤在一起,在恐惧和疲惫中沉沉睡去,发出轻微的鼾声。巴顿抱着他的长柄斧,靠在岩壁边假寐,但耳朵却警惕地竖着。篝火噼啪作响,是这片死寂荒原中唯一的声音。
莱因哈特毫无睡意。他抱着圣剑,背靠着冰冷的岩石,睁大眼睛望着凹壁外无尽的黑暗。寒风像幽灵的呜咽,钻进他的斗篷缝隙。孤独感和冰冷感深入骨髓。
*…冷…*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冰层下水流般的意念,毫无征兆地滑入他的脑海!
莱因哈特浑身一僵,心脏骤然狂跳!是艾莉西亚!
*…荒…原…危…险…*
声音断断续续,虚弱不堪,却清晰地传递着警惕的信息!
“艾莉西亚!”莱因哈特在心中急切地呼唤,“你醒了?你怎么样?”
*…力量…微弱…恢复…慢…*
艾莉西亚的意念带着深深的疲惫感,*…芙洛琳德…方向…正确…但…小心…黑暗…腐化的…爪牙…*
“腐化的爪牙?是什么?”莱因哈特追问。
*…气息…混乱…痛苦…扭曲…靠近…*
艾莉西亚的意念陡然变得急促而尖锐,如同警报!*…来了!莱因哈特!醒醒!*
几乎在艾莉西亚意念示警的同时!
“嗷呜——!”
一声凄厉、扭曲、完全不似正常狼嚎的嘶吼,撕裂了荒原的寂静!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合唱,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
“该死!是腐化豺狼!”巴顿老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弹跳起来,抄起长柄斧,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粗暴地踢醒了还在酣睡的两个杂役,“抄家伙!快起来!不想死的就拿起你们的矛!”
卡尔和托姆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抓起长矛和木盾,牙齿咯咯打颤。
莱因哈特也猛地站起,心脏狂跳,一把扯开包裹凯尔修格斯的亚麻布!深邃的蓝紫色剑身在昏暗的篝火映照下,流淌着幽冷的光泽。剑格处的宝石,此刻正以比平时快得多的频率闪烁着微弱的电弧!艾莉西亚的意念在他脑中尖叫,带着强烈的战斗预警!
借着篝火和雪地微弱反光,莱因哈特看到了包围上来的东西。
那确实是狼的形态,但体型比普通的北地雪狼大了不止一圈!它们的皮毛不再是白色或灰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斑驳的暗红色和脓疮般的溃烂。肌肉异常膨胀虬结,将皮肤撑得几乎透明,暴露出下面紫黑色的血管。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粘稠液体在眼眶中翻滚!涎水混合着黑色的粘液,从咧开的、布满獠牙的巨口中不断滴落,落在雪地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它们身上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和狂暴气息。
“被龙息污染和黑暗力量扭曲的畜生!”巴顿啐了一口,握紧斧柄,声音带着决绝的死志,“它们会撕碎一切活物!别指望它们会怕火!卡尔!托姆!背靠岩石!护住侧翼!勇者!不想死就拿起你的剑战斗!”
话音未落,最近的三头腐化豺狼已经按捺不住嗜血的狂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后腿猛地蹬地,如同三道暗红色的腥风,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左边!”巴顿怒吼一声,沉重的长柄斧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劈向扑向卡尔的那一头!斧刃砍入腐化豺狼肿胀的肩膀,发出沉闷的撕裂声,暗红色的污血和黑色的粘液喷溅而出!但那畜生竟只是发出一声更加狂怒的嘶吼,仿佛不知疼痛,利爪依旧狠狠抓向卡尔的面门!
“啊!”卡尔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举起木盾格挡。
咔嚓!
豺狼的利爪竟如同铁钩,瞬间在厚实的木盾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沟壑,巨大的力量将卡尔连人带盾撞得踉跄后退,重重撞在岩壁上!
另一头则直扑托姆!托姆尖叫着挺矛刺出,长矛刺中了豺狼的腹部,却像是扎进了坚韧的皮革,只刺入浅浅一层!豺狼狂性大发,巨口张开,带着浓烈的腥臭咬向托姆的脖子!
而扑向莱因哈特的那一头,体型最为庞大,动作也最是迅猛!它高高跃起,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带着腥风,直噬莱因哈特的头颅!那双翻滚着幽绿粘液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莱因哈特大脑一片空白!训练场上马尔科姆的羞辱和电击带来的剧痛、圣剑爆发时的震撼、巴顿讲述的村庄惨剧、艾莉西亚的警告…所有的画面和情绪在死亡的威胁下轰然炸开!
本能!
身体比思维更快!一股沉睡在血脉深处、被遗忘已久的战斗意志轰然苏醒!面对扑来的巨兽,莱因哈特没有后退,反而在千钧一发之际,左脚猛地向后踏出半步,身体顺势一个极其迅猛的侧旋!
呼!腥风擦着他的斗篷掠过!
腐化豺狼的巨口咬空!庞大的身体因为惯性前冲!
就是现在!
莱因哈特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侧旋的力量带动腰胯,右臂的肌肉在求生意志下贲张隆起!被他死死握在手中的凯尔修格斯,那沉重的剑身,在这一刻仿佛与他融为了一体!不再是负担,而是他手臂的延伸!
“喝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从胸腔深处迸发出的怒吼!
莱因哈特借着旋转的离心力,双手握紧圣剑,由下至上,划出一道凄厉的、灌注了全身力量的斜撩斩!
噗嗤——!
深邃的蓝紫色剑刃,如同切开腐朽的败革,毫无阻碍地切入了腐化豺狼相对柔软的侧腹!暗红污血和腥臭的内脏碎片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嗷——!”
那腐化豺狼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被这一剑蕴含的巨力带得横飞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外的雪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污血迅速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一剑毙命!
莱因哈特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抽空了他大半的力气。温热的污血溅了他半身一脸,浓烈的腥臭味直冲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第一次亲手终结生命的冲击和身体力量的剧烈消耗。
“干得好!小子!”巴顿的吼声传来,带着一丝惊异和赞赏。他刚刚用斧柄狠狠砸开另一头豺狼,救下了差点被咬断喉咙的托姆。
然而,战斗才刚刚开始!
同伴的死亡和血腥味彻底激发了剩余腐化豺狼的凶性!包围圈外的黑暗中,更多的幽绿色眼瞳亮起!至少还有七八头!它们不再试探,发出震耳欲聋的集体咆哮,如同决堤的暗红潮水,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扑了上来!速度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
“太多了!顶不住了!”托姆带着哭腔尖叫,他的长矛刺在一头豺狼的肩胛骨上,被坚硬的骨头卡住,眼看另一头就要扑到他的后背!
卡尔更是被一头豺狼扑倒在地,木盾被拍飞,只能徒劳地用双手抵住那滴着粘液的巨口,腥臭的涎水滴在他脸上,发出绝望的惨叫。
巴顿老兵独战两头,斧影翻飞,暂时自保无虞,但根本无法分身救援!
莱因哈特也被三头最为强壮的腐化豺狼盯上!它们配合默契,一头正面佯攻吸引注意,另外两头从左右两侧悄无声息地包抄,锋利的爪子撕裂寒风,直取他的腰腹和双腿!死亡的阴云再次笼罩!
力量!我需要力量!
绝望之中,莱因哈特双手死死握住凯尔修格斯的剑柄,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恐惧、所有对生的渴望,疯狂地灌注进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不能死在这里!
艾莉西亚!帮帮我!
仿佛听到了他灵魂深处的呐喊!
嗡——!
膝上的凯尔修格斯猛地一震!剑格处那颗沉寂的宝石,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蓝紫色光芒!一股狂暴而熟悉的电流感瞬间从剑柄涌入莱因哈特的双臂,进而席卷全身!
这一次,不再是训练场上那失控的、警告性的爆发!这股力量虽然依旧狂暴,却带着一种明确的引导性!它没有试图直接接管莱因哈特的身体,而是如同奔腾的洪流,瞬间冲开了他体内某种无形的阻塞,点燃了他每一个细胞中潜藏的、与雷霆同源的力量!仿佛沉睡的火山被瞬间唤醒!
莱因哈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肌肉在咆哮!骨骼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感充斥全身,压过了疲惫和恐惧!他的眼中,不受控制地跳跃起细密的蓝紫色电火花!
…引导它…释放…
艾莉西亚虚弱但清晰的意念,如同战斗的号角,在他脑中响起!
没有时间思考!本能驱使着莱因哈特!
面对三面袭来的致命攻击,他没有选择格挡或闪避任何一个,而是做出了一个让巴顿都瞳孔收缩的动作!
他猛地将凯尔修格斯那巨大的剑身,狠狠插入脚下的冻土之中!双手紧握剑柄,身体前倾,全身的力量连同那奔腾涌入的雷霆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圣剑!
“呃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近乎野兽的咆哮!
轰隆隆——!!!
以插入冻土的凯尔修格斯为中心,一圈狂暴的、肉眼可见的蓝紫色雷霆冲击波,如同咆哮的雷环,猛然向四周炸裂开来!
刺目的电光瞬间照亮了整片凹壁和周围数十米的范围!狂暴的雷霆能量如同无数条愤怒的电蛇,疯狂地抽打、撕裂着空气!
噼里啪啦!嗷呜——!
凄厉的惨嚎声瞬间响成一片!
正面扑来的那头豺狼首当其冲,被狂暴的雷环狠狠撞中胸口!坚韧的皮毛和虬结的肌肉在雷霆面前脆弱不堪,瞬间焦黑碳化!庞大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还在半空就散发出浓烈的焦糊味!
左右两侧包抄的豺狼也被扩散的雷霆边缘狠狠扫中!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惨叫着翻滚出去,身上电光缭绕,抽搐不止,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就连扑向卡尔和托姆的那几头豺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范围性的雷霆冲击震得动作一滞,被巴顿抓住机会,一斧一个劈开了脑袋!
仅仅一击!围攻的腐化豺狼群瞬间崩溃!当场毙命三头,重伤失去战力数头,剩余的几头也被这煌煌天威般的雷霆吓得魂飞魄散,夹着尾巴发出恐惧的呜咽,转身就逃,迅速消失在茫茫的黑暗雪原之中。
雷光散去。
凹壁下,一片狼藉。焦黑的豺狼尸体散发着恶臭,雪地被污血和电击的焦痕染得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血腥味和臭氧的气息。
篝火在刚才的冲击中几乎熄灭,只剩下微弱的火星。
莱因哈特保持着双手拄剑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全身的肌肉如同被撕裂般剧痛,过度催发力量带来的强烈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眼中的电光早已消失,只剩下极度的疲惫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
刚才那股力量…是他发出来的?是凯尔修格斯的?还是…他自己的?
巴顿拄着斧头,胸膛起伏,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莱因哈特,以及他手中那柄再次恢复沉寂、但剑身似乎还残留着丝丝电弧的圣剑,眼神充满了震撼和复杂。刚才那一圈炸裂的雷霆,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绝非人力所能为!这就是…圣剑的力量?这就是“勇者”?
卡尔和托姆瘫坐在地上,死里逃生的后怕让他们浑身发抖,看向莱因哈特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一种近乎敬畏的恐惧。
寂静重新笼罩了这片小小的营地,只剩下寒风刮过岩石的呜咽,以及莱因哈特沉重的喘息声。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北方无尽的黑暗。风雪似乎更大了。芙洛琳德就在那片黑暗的尽头。刚才那短暂爆发的、摧毁性的雷霆之力,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凯尔修格斯的力量,也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和…可能。
但这力量,需要代价。身体的剧痛和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感,提醒着他这一点。艾莉西亚的意念再次沉寂下去,比之前更加微弱。
烬炎之喉…还有多远?那里等待他的,将是远超这些腐化豺狼的恐怖存在。
他握紧了剑柄,冰冷的触感传来。剑格处的宝石,光芒微弱,却异常坚定地闪烁着。
染血的雷鸣已经响起,通往龙巢的道路,注定要用更多的鲜血和雷霆去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