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策论烧起一把火
一场早朝废了孔颖达,消息传到魏王府,直接惊出了李泰一身冷汗,忙命人叫了房遗爱、柴令武、杜楚客等人过府。
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天策府旧臣,李承乾怎么敢,父亲又怎么可以为了一个李承乾,将孔颖达流放岭南。
李泰的一系列动作,身处东宫的李承乾不知道,更懒得放在心上。
嫡次子登基的父亲,从骨子里不认可嫡长子继承制,早在贞观十年二月,父亲就以“泰好文学,礼接士大夫,特命于其府别置文学馆,听自引召学士。”当年秦王李世民培植势力的路,李泰走上了。
贞观十年母亲病重,他为母祈福射雁,箭射入太极宫,被玄甲军捉拿途中坠马腿瘸。父亲紧接着下诏,李泰入主武德殿,最后被魏征和褚遂良劝阻。
后来,父亲又下令朝中三品以上公卿途遇亲王时下马拜见,当时长安城中只一位魏王,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礼部尚书王珪奏请:三品以上公卿途遇亲王时下马拜见,不符礼法规定,要求取消这一仪式。
父亲当即以言胁之:“人生寿夭难期,万一太子不幸,安知诸王他日不为公辈之主!何得轻之!”
值此时,父亲废立太子之心已经不加掩饰了。那时的他,羞愤与恐惧交织,能做却只是一瘸一拐离开太极殿,回到东宫抑郁。
李承乾并不认为父亲打消了废立太子的心思,最多是他眼下没什么大过,贸然废太子朝臣那关过不去。
再有就是,大多数二胎家庭的通病,对大宝还有几分情意,又因自身经历偏向二宝继承家业。无论如何,心偏了,放弃大宝也是迟早的事情。
况且,
一篇策论烧起一把火
“不行!”李承乾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他实在不明白,一篇八股文为何张玄素有这么大的反应。早知如此,他肯定就不写了。“绝对不行,你不能拿给陛下。”
说着,李承乾就要伸手去夺,张玄素说什么都不肯给,死死捏着策论。怕争抢中损了策论,张玄素疾步上前抱住大殿支柱,策论则被他死死护在怀里。
“请殿下不要为难老臣,今日老臣与策论共存亡。”
李承乾欲哭无泪,道:“我心疼右庶子你一把年纪费心备课,这才想着早日结束上课,你也早些回去歇着。我帮你放在心上,你把我卖给陛下,合适吗?”
张玄素一副老臣都懂的表情,道:“臣教导殿下数年,殿下的脾性还是知道些的,殿下如今的才华,老臣布置下的窗课手到擒来,想着余出大把时间玩闹,可殿下不能为了一时之欢愉,便不思进取啊!”
“我……”你知道个毛线,李承乾险些爆粗口,果然上了年纪的大爷,古今难缠,强行上手去夺,张玄素真死在东宫碰瓷,天都能捅个窟窿。“张玄素你再不把策论给我,我叫人进来强抢了。”
张玄素死死抱着柱子,道:“臣以死明志,今日与策论共存亡,策论在臣在,策论亡臣亡。”
李承乾正要喊人进来,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吵什么呢?谁要以死明志?”
这个声音,李承乾脑袋里炸开一声惊雷,张玄素如见救星扑了出去,跪倒在进门的李世民面前,随着一起过来的还有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等人。
“陛下,您可算是来了……”
李世民看向李承乾,目光中冷意森然。
李承乾叹了口气,从前怎么不知道父亲喜欢突袭。不,从前父亲不怎么来东宫。
“臣恭迎陛下,愿陛下万福万寿,永享康泰。”
李世民没理会李承乾,径直走过去在主位落座:“朕说太子功课进益不小,颇得经邦之要,约了三省几位上官过来,考校一二,不成想一进来就看了这么一出大戏。太子才送了一个右庶子去岭南,觉得不够,又要送一个过去?”
早朝那口恶气没出完,李世民说话夹枪带棒,丝毫不留情面。
李承乾正要起身,就听李世民呵斥道:“给朕跪好,没让你起来!”
张玄素忙将策论交给李世民,道:“这是太子殿下的策论,臣教不了殿下了,还请陛下另择贤明教导储君。”
李世民接过被揉皱的策论,扫了一眼过后,心下大惊,不可思议看向李承乾。
“无忌、玄龄、玄成,你们也看看。”
张玄素看了眼还在跪着的太子,忙道:“陛下,要不先让太子殿下起身。”
李世民没接这个话茬子,只道:“刚才殿内闹哄哄的在做什么?”
张玄素道:“太子不愿臣将策论交给陛下,还上手来抢,臣要护着策论。臣怕太子用强,这才说策论在臣在,策论无臣以死明志。”
不愿意让他看到,李世民心里头十分不痛快,他可以默认李承乾藏拙,但他必须知道李承乾的底子,这种欺瞒之举,他一刻都忍不了。
“朕有家事处置,诸位爱卿先行退下。”
长孙无忌等人等的就是这句话,撂下策论拔腿就跑。
父子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顿时火花四溅。
李承乾抿了抿嘴唇,早上才打了一场恶战,这么快就接上第二场了。
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他就不该心疼张玄素,事实证明,介入别人的因果,真的不会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