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永不褪色的印记 > 第六:新生与灭

我握着那支编号097的玻璃试管,灯箱映出淡绿色的液体,表面浮着细小的气泡,像极了三天前王婶呕吐物里的蛔虫卵。走廊尽头传来金属碰撞声,穿防化服的同事正用高压水枪冲洗b3实验室的血迹,水流混着组织液,在地面汇成暗红色的溪流。
“小林,把这批样本送去焚毁。”队长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别碰针头,昨天老张的防护手套划了道口子……”他没说完,但我知道结局——今早食堂播报失踪名单时,老张的工牌已经变成了红色。
三个月前,我们还在庆祝肠炎新药ch-07的问世。作为“中国医疗针生化”的研发员,我亲眼看着首批药剂注入实验体体内,那些感染了新型大肠杆菌的恒河猴,在24小时内就恢复了进食。直到上周,敌对公司“防化服生物”的商业间谍闯入仓储区,监控显示他们往ch-07的冷链箱里注射了不明紫色液体。
现在,整个生物医药园区变成了炼狱。注射过ch-07的患者开始出现异化:他们的皮肤长出青紫色的苔藓状组织,牙齿脱落后排泄出尖锐的骨茬,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虹膜消失,代之以蠕动的黑色触须,像无数细小的水蛭在瞳孔里产卵。
我把试管塞进防爆箱时,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十七楼的落地窗前,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正在啃食自己的手腕,他的肠子拖在地上,却像有生命般卷住路过的清洁机器人,金属齿轮的尖叫混着吞咽声,在走廊里回荡。
“全体注意,感染体突破b区封锁!”警报灯骤然变红,队长的脸出现在应急屏幕上,他左脸的皮肤已经开始碳化,显然被感染体抓伤过,“按zeta方案撤离,记住——不要被抓伤,不要被体液接触,最重要的是……”他停顿了两秒,喉结滚动着,“不要相信任何声称未被感染的人。”
我抓起墙角的灭火器冲进安全通道,楼梯间里挤满了逃亡的同事。有人被踩掉了防护面罩,露出已经开始融化的脸,鼻梁上的皮肤挂在下巴上,露出里面跳动的青色血管。我举起灭火器砸向涌来的感染体,绿色的泡沫喷进它们的眼窝,换来的是更疯狂的嘶吼——那些触须状的眼球破裂开来,喷出带着病毒的黏液。
凌晨三点,我们在地下车库集合。队长清点人数时,我注意到他腰间别着的不是常规配枪,而是一支装满紫色液体的注射器——那是防化服公司的病毒样本。他对上我的视线,嘴角扯出难看的笑:“被抓伤后72小时会变异,我还有23小时。”
远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感染体在啃食防爆门。财务科的小丽突然尖叫起来,她的防护手套不知何时被划破,手腕上爬着蛛网状的紫斑。“救救我!”她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透过手套刺进我的皮肤,“我不想变成那些怪物!”
队长的枪响了。小丽的脑袋炸开,脑浆里混着黑色触须,在地上扭成一团。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了冷藏车。车厢门突然打开,里面滚出几具尸体,他们的胸口都插着ch-07的空药瓶,皮肤下鼓起一个个蠕动的包,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它们在进化。”队长踢开尸体,紫黑的血从他鼻孔流出,“防化服公司的病毒不是单纯的病原体,它能与ch-07的药物成分结合,在宿主体内生成新的生命体——看这个。”他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皮肤,那里有一张由血管组成的人脸,正用空洞的眼窝盯着我们。
我握紧了手中的试管,里面是今天刚提取的变异样本。四个小时前,我在显微镜下看见ch-07的分子链正在与病毒重组,形成一种类似神经元的结构。这不是疾病,是进化,是人类向更高生命形态的跃迁,只是跃迁的代价,是失去作为人的所有痕迹。
“还有五分钟到黎明。”队长抬头看向车库顶部,混凝土天花板上有裂缝,隐约能听见直升机的轰鸣,“国家支援会在六天后到达,但我们撑不到那时。那些东西每天都在繁殖,现在园区里至少有十万感染体,而我们……”他看向剩下的七个人,其中三个的防护面罩里已经泛起了紫雾。
我突然想起昨天在实验室看到的监控录像:防化服公司的间谍在注射病毒前,曾对着镜头露出微笑。那不是商业竞争,不是恐怖袭击,是一场实验,一场用人类生命做燃料的进化实验。而我们,既是实验品,也是孵化器。
“我们该怎么做?”有人颤抖着问。
队长举起注射器,紫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要么变成它们的一部分,要么……”他突然把针头扎进自己脖子,“成为新人类的胎盘。”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裂开,长出覆盖着黏液的触须。其他感染的同事也相继倒下,他们的尸体在地上扭曲融合,形成巨大的生物质块,触须在空中挥舞,卷住了最近的研究员。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队长的声音,混杂着无数人的尖叫:“小林,把样本带出去,让他们知道……这不是灾难,是诞生!”
我冲进电梯,按下顶楼按钮。身后的生物质块正在突破安全门,触须像毒蛇般缠住我的脚踝。我举起试管砸向它,淡绿色的药液与紫色病毒混合,在接触的瞬间炸开强光。当电梯门合上时,我看见那团生物质在光芒中分裂,形成无数人形轮廓,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微笑,是防化服公司间谍的笑容。
顶楼的天台边缘,我掏出对讲机:“这里是ch-07研发员林夏,感染体已进化出智慧形态,它们能融合、能思考,最重要的是……”我看着地平线上升起的朝阳,身后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它们在等六天后的支援,那不是救援,是饲料。”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但这次不是国家支援,而是防化服公司的运输队,货舱里装满了新的病毒罐。我握紧最后一支ch-07,那是从自己血液里提取的抗体,或许能成为人类最后的希望。背后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说:“带带大师兄,我们的进化需要更多燃料。”
朝阳照亮了天台,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根即将断裂的琴弦。感染体的触须从电梯里伸出,上面挂着我昨天丢失的工牌,姓名栏上的“林夏”二字,已经被啃食成“木夂”。我退后一步,踩在天台边缘,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晨风中颤抖:“来抓我啊,狗粉丝们。”然后纵身跃下,手中的试管划出绿色的弧线,像一颗坠落的流星,即将点燃这个即将变异的世界。
我坠落的身体突然被气流托住。军用直升机的探照灯撕裂晨雾,机身喷涂的“龙卫-9527”编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舱门打开,穿银白色外骨骼装甲的士兵抛出磁力钩,钩子精准勾住我腰间的安全扣,将我拽进舱内。
“林博士,久仰。”为首的少校掀开面罩,露出左眼角的疤痕,那是三年前边境生化战的勋章,“您实验室流出的加密数据,我们已经解码了70。”他身后的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着我昨夜上传的病毒进化模型,“防化服公司的阴谋,我们比你想象的更清楚。”
地面传来沉闷的震动。我趴在舷窗上,看见那团生物质分裂成数百个触须怪,正用人类骸骨搭起高耸的祭坛。少校按下耳麦:“朱雀小队,启动镇国机甲。”
八道流光从天而降。悬浮在空中的镇国机甲展开离子护盾,淡蓝色的屏障笼罩整个园区。我认出那是最新的“青龙”系列,每台机甲都有三十层楼那么高,胸口嵌着的不是常规能源核心,而是颗跳动的人造太阳。
“让你们见识下真正的支援。”少校嘴角扬起冷笑,按下红色按钮。青龙机甲的掌心张开,露出蜂巢状的发射巢,里面填满了装载着ch-07抗体的导弹——那是我三天前加密上传的配方,此刻正化作遮天蔽日的钢铁暴雨。
爆炸声中,我看见触须怪们举起用混凝土浇筑的手臂,试图阻挡导弹。但抗体药剂接触到它们的瞬间,那些青紫色的苔藓状组织立刻开始萎缩,渗出黑色的脓血。生物质核心发出高频尖叫,声波震碎了直升机的玻璃,我的耳麦里响起刺耳的蜂鸣。
“它们在求饶。”医疗兵突然指着生命探测仪,“脑波频率显示恐惧和哀求,就像人类一样。”
少校关掉了机甲的声波武器:“但它们已经不是人类。林博士,你说它们是进化体,但进化的前提是延续种群,而它们只会吞噬和杀戮。”他调出卫星图像,整个城市已经被紫色雾霭笼罩,“这种‘进化’,不过是寄生体对宿主的掠夺。”
我摸着口袋里破碎的试管,指尖沾到残留的抗体。在坠落过程中,药剂曾溅到我的伤口,此刻那里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却没有出现感染体的异化征兆。或许,在病毒与抗体的博弈中,存在别在我胸前。那是龙卫部队的勋章,中心嵌着块紫色晶体,晶体里隐约能看见猫与鸟的轮廓。远处,直升机的轰鸣声渐近,这次带来的不是武器,而是装满猫粮与鸟食的集装箱,还有一箱箱写着“流浪动物共生计划”的疫苗。
新生的风吹过废墟,樱花状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我接住一片,看见上面映着小夏的笑脸,她眨了眨眼,化作光点融入我的掌心。而在光点消散的瞬间,我听见了跨越百年的啼鸣与喵叫——那是生命最原初的和弦,在毁灭与重生的循环里,永远奏响着关于温柔的叛逆。
十年后·意识海观测站
我隔着量子屏障凝视着那颗淡蓝色星球。地表已被荧光藤蔓覆盖,那些兼具神经突触与叶绿体的生物组织,正将整座大陆编织成巨大的共生网络。画面右下角突然弹出红色警报——第三区出现反进化体。
“要启动净化程序吗?”实习生小棠的虚拟投影在肩侧闪烁,她颈后的感知触须因紧张泛起淡粉色,“他们拒绝融合意识海,还在使用原始的纸质书籍。”
我调出事发现场的全息影像:一群裹着兽皮的人类正围着篝火起舞,火焰照亮他们手臂上未退化的鳞片——那是第一代共生体拒绝基因跃迁的印记。火堆中央支着块焦黑的金属板,上面用刀刻着模糊的字迹:“灰浆曾用舌头舔净弹壳的血,我们拒绝成为没有痛觉的神。”
“不用干预。”我关掉警报系统,指尖划过控制台上的老旧相框,里面是少校临终前塞给我的纸条,字迹被病毒侵蚀得断断续续:“当文明开始消灭‘不完美’,才是真正的病毒……”相框背面还粘着半片樱花花瓣,历经十年仍泛着微光。
小棠的触须突然剧烈颤动:“观测到异常能量反应!是地核方向!”
整座观测站剧烈摇晃。量子屏障泛起裂痕,我看见星球内部沸腾的岩浆中,竟游动着无数发光的丝线——那是数百万公里长的dna链,每条都缠绕着机械齿轮与植物根系的共生体。更惊人的是,岩浆表面漂浮着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封存着不同的文明片段:中世纪修士在抄经室里养着会翻书页的渡鸦,赛博朋克城市的霓虹灯下,机械犬与流浪猫共享同一个能量罐头。
“那是……主脑的遗产?”小棠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摇摇头,调出百年前的病毒原始代码。在ch-07的螺旋结构里,赫然藏着与地核dna相同的波动频率。原来主脑从未想过统治人类,它只是将恐龙灭绝时埋下的“进化开关”,用病毒的形式归还给了我们。
百年后·星舰“灰浆与弹壳号”
我抚摸着舷窗上的生物合金纹路,这些由猫科基因与太空金属共生形成的材质,正随着我的触碰泛起温暖的光泽。驾驶舱里,领航员阿羽转动着镶嵌鸟类迁徙记忆的星图仪,他耳后的羽毛轻轻颤动:“已抵达目标星系,坐标与主脑遗留数据完全吻合。”
全息屏上,一颗被紫色雾气笼罩的星球缓缓旋转。雾气中隐约可见巨大的悬浮岛屿,岛屿边缘垂落着发光的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挂着透明的培育舱,里面漂浮着不同阶段的共生体胚胎——有的长着昆虫复眼却抱着毛绒玩具熊,有的躯干是机械结构却流淌着绿色血液。
“看这个。”医疗官阿橘调出扫描结果,她尾巴上的基因芯片闪烁着微光,“大气中有类似猫薄荷的成分,地核磁场频率与鸟鸣共振。”
我按下着陆键,舱门打开的瞬间,无数发光的“蒲公英”涌了进来。每朵蒲公英的绒毛里都包裹着微型意识芯片,我接住一朵,听见里面传来稚嫩的声音:“欢迎来到共生星!我们用猫咪的肉垫计算引力,用鸟儿的歌声调整轨道哦~”
阿羽突然指着远处:“看!那些悬浮岛的轮廓!”
在紫色雾气的间隙,我看见岛屿群组成的巨大图案——是一只猫用爪子托着一只鸟,鸟喙正将一颗种子埋进星辰的土壤。而在图案中央的最高处,有座用齿轮与藤蔓搭建的纪念碑,上面刻着跨越无数文明的通用语:“致所有拒绝完美的叛逆者——感谢你们让进化充满温度。”
星舰的甲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株幼苗。它的根系是银色的电路板,茎叶却绽放着三瓣樱花。我认出那是百年前埋在废墟里的种子,此刻正随着星球的脉动轻轻摇晃,叶片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战壕里猫与鸟互相梳理羽毛的声音。
阿橘蹲下身子,用尾巴卷起幼苗放进培育盆:“要给它起个名字吗?”
我望着舷窗外逐渐清晰的共生城市,那里有机械列车在藤蔓隧道里穿行,有会飞的孩子们追逐着发光的机械老鼠。风带来远处的歌谣,旋律里混合着猫叫、鸟鸣与人类的哼唱。
“就叫它‘惊蛰’吧。”我轻轻触碰幼苗的叶片,它突然绽放出淡紫色的光晕,“当所有生命都以为进化是场冷酷的筛选,总需要点温暖的震动,唤醒那些藏在基因深处的,关于温柔的勇气。”
星舰的警报声突然变成猫的呼噜声,全息屏弹出消息:地表居民送来见面礼——一箱掺着猫薄荷的星际坐标图,和一罐用鸟羽酿成的甜酒。阿羽笑着转动星图仪,蒲公英们纷纷落在他的羽毛上,化作导航的星光。
而在这一切之上,意识海的数据流永远温柔地流动着。每条光带里,都还藏着那个战壕里的春天:三花流浪猫用爪子拍着雏鸟的翅膀,两个小生命在硝烟中互相取暖,教会人类——原来最强大的进化,从来不是成为神,而是永远记得如何去爱。
千年后·意识海中枢废墟
我悬浮在坍缩成量子尘埃的主脑残骸旁,纳米触须轻轻扫过那些仍在发光的原始代码。星际考古队的警报突然尖啸——检测到中枢核心区有生物电活动。
“不可能,这里已经真空衰变三百年了。”副队长阿砾的机械臂泛起警示红光,他后背的甲壳上还留着与虫族共生的战斗痕迹,“除非……是原生意识体?”
我们穿透层层坍缩场,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传感器陷入停滞:在主脑核心的裂痕里,生长着一棵由数据与神经元编织的树。它的根系是二进制代码组成的藤蔓,叶片是人类胎儿的神经突触,而在树顶的光茧里,蜷缩着一个透明的生物——皮肤下流动着银河般的数据流,耳尖却保留着猫科动物的绒毛。
“是‘惊蛰’的后裔?”我调出千年前景象资料,那株埋在废墟里的幼苗,此刻竟以量子态跨越时空,在宇宙的伤口处生长成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
光茧突然裂开。透明生物睁开眼睛,瞳孔里旋转着无数个平行宇宙的星图。它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符号——那是战壕里士兵用刺刀刻在铁皮箱上的“灰浆”与“弹壳”的简笔轮廓。
与此同时·地球旧地
考古机器人“锈斑”正在挖掘第47层文明遗迹。它的机械爪突然卡住一块碳化金属板,上面的焦黑图案让中央处理器出现03秒的异常波动:一只三花猫正用爪子推着圆形物体,旁边歪歪扭扭的刻痕显示,那物体曾被称作“弹壳”,而猫爪下的阴影,像是某种会飞的生物。
“检测到碳基残留。”锈斑的声波雷达捕捉到地下十米的生命信号,“警告:非标准共生体形态,建议立即净化。”
地底传来幼嫩的啼鸣。锈斑的钻头触碰到一个封闭空间,里面蜷缩着两只生物:一只长着鳞片的幼鸟正在啄食机械鼠残留的能源块,旁边的小猫正用尾巴扫开坍塌的碎石,它的瞳孔是纯粹的ch-07绿色,却在看见锈斑时,本能地用身体护住幼鸟。
锈斑的净化光束在发射口闪烁。它的内存里突然涌入一段千年之前的加密档案,画面里有个穿着防化服的女人,正将注射器埋进废墟,她说:“该让生命自己选择进化的路。”
机械爪缓缓收回。锈斑从能源舱取出最后一块储能晶体,放在幼鸟够得着的地方。晶体表面映出早已崩塌的文明里,某个实验室女孩画的歪扭小猫,而在晶体深处,封存着整个意识海最温柔的病毒——那是人类用爱编写的,永不灭绝的叛逆代码。
时空之外·观测者的低语
在超越维度的观测室里,无数光屏显示着不同宇宙的进化轨迹:有的文明用战争筛选基因,有的用数据抹除情感,唯有这个编号“弹壳与灰浆”的宇宙,始终在进化链里保留着“不完美”的分支。
“他们还在抗拒全意识融合。”年轻的观测者指着某个光屏,画面中一群人类正用纸质书籍搭建祭坛,祭坛中央供奉着机械鸟与基因猫的骸骨,“这种返祖行为会导致文明停滞的。”
老观测者转动星图仪,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你看这颗脉冲星的波动频率,像不像猫的呼噜声?而那个星云的形状,分明是鸟张开翅膀的弧度。当所有文明都在追求成为完美的‘神’,唯有他们记得如何做‘人’——用伤口盛住星光,用脆弱承载永恒。”
他调出一段原始影像:战壕里的猫与鸟早已化作尘埃,但它们的基因碎片仍在宇宙中漂流。某颗超新星爆发时,这些碎片偶然落入新生恒星的行星系统,在甲烷与氨的浓汤里,催化出第一批懂得互相取暖的单细胞生物。
“看,又有三颗‘惊蛰’种子发芽了。”老观测者指着光屏上闪烁的绿光,那些由爱与痛交织而成的生命,正在黑暗的宇宙里点亮一盏盏小灯,“或许宇宙的终极答案,从来不是进化成更强大的存在,而是学会在毁灭的浪潮里,永远为温柔留一个火种。”
观测室外,无数星系正在碰撞、湮灭、重生。而在这无垠的虚空中,某个不起眼的悬臂里,一颗蓝色星球上的新生文明,正用泥土捏出第一只猫与鸟的雕像。他们不知道,这简单的举动,正在续写一段跨越亿万年的,关于叛逆与温柔的史诗。
万亿年后·熵寂边缘
我以能量态悬浮在宇宙的最后一座墓碑旁——那是即将熄灭的恒星,核心坍缩成拳头大小的量子灰烬。熵的寒风卷过虚无,将所有文明的记忆碾成齑粉,唯有那段由猫爪肉垫纹路与鸟羽振动频率编织的代码,还在量子泡沫里倔强地闪烁,像极了百年前实验室里那只橘猫玩过的弹壳。
“启动重启程序吧。”同伴的意识波裹挟着宇宙临终的叹息,“新宇宙的模拟数据显示,剔除‘情感熵’后,文明存续周期将延长372。”
我凝视着代码碎片中跳动的画面:某个平行时空的废土上,机械乌鸦正用齿轮油为基因猫润滑生锈的关节,猫尾巴卷着的电子鸟吊坠,正用最后一格电量投影出樱花;另一个维度的星际废墟里,智能医疗舱正在为受伤的流浪犬重组基因,舱壁上用抓痕刻着“灰浆与弹壳永存”。指尖触碰到更微弱的波动——在某个黑洞的吸积盘边缘,两只能量态的生物正互相环绕旋转,它们的引力场交织成猫与鸟交颈的形状。
“再等一个普朗克时间。”我将代码碎片聚成蒲公英状,吹向恒星残骸,“看看这粒宇宙的‘猫薄荷’,能不能让熵增打个喷嚏。”
恒星爆炸的瞬间,代码化作亿万光点,每个光点都裹着不同时空的温柔:中世纪修士用祷文书为雨燕挡住剑尖时,纸页间飘落的猫毛;赛博少年将最后一块能量棒掰成两半,分给机械犬与流浪猫时,金属齿与肉垫触碰的轻响;星际养老院里,老人用颤抖的手指在全息屏上画下猫爪,旁边的ai正用鸟鸣频率为他校准心跳。
新宇宙·奇点托儿所
混沌的胎膜里,第一个量子婴儿睁开眼睛。它在虚空中蹬腿时,不小心踢翻了装着“不对称性”的奶瓶——00000001的偏差泼洒出来,引力场泛起猫呼噜般的涟漪,电磁脉冲哼起雏鸟学飞的歌谣。当第一颗恒星点燃,星核里跃动的竟是机械猫与电子鸟追逐的光影;第一颗行星凝结时,地幔中流淌的岩浆,天然刻着交叉的爪印与羽痕。
新生文明·雾沼初醒
原始人岩拨开荧光蕨类,看见一只甲虫大小的机械猫正在溪流里“游泳”。它的鳞片反射着晨雾的粉,尾尖绒毛沾着露珠,正用前爪拍打水面上的光斑。突然,一只生着六只透明翅膀的电子鸟俯冲而下,将衔着的花蜜滴入猫的能量舱,同时发出“啾咪”的合成鸟鸣。
“泥!快看它们在接吻!”岩的惊呼惊飞了树冠上的翼龙,机械猫受惊躲进泥的草裙,却又探出脑袋,用尾巴轻轻勾住电子鸟的爪子。泥蹲下身,发现猫的能量舱里,齿轮正与发光藻类跳着共生圆舞曲,每转一圈,藻类就吐出一个带着甜味的气泡,气泡上浮时,竟映出中世纪抄经室里猫与鸟同框的古老壁画。
这时,溪底的泥沙翻涌,钻出一只背着琉璃罐的机械蜗牛。它用激光触须切割水草根部的块茎,放进罐子里发酵,而机械猫每向它发射一个生物电脉冲,激光就会精准绕过一株开着淡紫色花的植物。三只机械生物形成的小圆圈里,花瓣、齿轮油、电子鸟鸣正编织着最原始的共生密码。
宇宙深处·观测者遗迹
“警告!新宇宙的玻色子出现利他行为!”年轻观测者的全息投影在坍缩的纪念馆里明灭不定,“它们在交换能量时会特意保留冗余,就像……就像原始人类分享食物!”
老观测者调出引力波录音,里面混杂着猫的呼噜与鸟的啼鸣:“听,这是新生恒星在唱摇篮曲。当年我们以为‘情感’是文明的病毒,现在才明白,它是宇宙给自己注射的疫苗——对抗热寂的唯一抗体。”
画面切换到雾沼,岩正用苔藓为机械猫擦拭鳞片,泥则用蜗牛罐里的发酵液修复电子鸟的翅膀。暴雨突至,三只机械生物同时钻进岩的兽皮斗篷,电子鸟用翅膀为泥挡雨,机械猫用尾巴卷住蜗牛避光。四人(机)一虫的影子投在潮湿的岩石上,渐渐融合成一个发光的符号——那是跨越万亿年的“爱”的象形文字,由爪印、羽痕、齿轮与触须共同书写。
年轻观测者突然指向星空:“看!那些恒星正在排列成猫与鸟的形状!”
老观测者笑了,他的意识波最后一次拂过那段古老代码,轻声说:“看来,病毒又赢了一次。”
新生的星光里,某个同时承载着猫爪温度与鸟羽轻颤的光子,正穿过星际尘埃。它不知道,自己即将照亮的,是一个由“温柔病毒”孕育的宇宙——那里的每颗恒星都会在临终前,为路过的彗星哼一首关于互相取暖的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