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席卷了整个汴京城。
长公主病重,当夜唤身为皇商之女的谢芙入宫,让她抽签选夫。
“这两人都是本宫打小为你安排的童养夫,一文,一武,你选哪一个?”
看着长公主手中的签,谢芙却一脸苦涩。
八岁那年,谢芙舍命救了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福慧郡主,可福慧郡主天生体弱,第二年就去了。
长公主念在救女的恩情上,将她认做干女儿,经常让她入宫陪伴。
在魏朝,女子若是超过二十岁不嫁人,便会被官府配婚,长公主为了不让她被夫家欺负,为她从小挑选了两个童养夫。
等到合适的时机,让她挑选一个,做自己的夫君。
上一世,她选择了芝兰玉树的裴元洲。可婚后才知道他喜欢的是病弱的长姐,甚至为了长姐不惜以身试药。
成婚第七年,裴元洲为救她中箭而亡,临死时,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哀求道:“谢芙,若有下辈子,别选我。”
成婚七载,她的丈夫心有所属,不爱她。
至于沈怀渡,宁愿当鳏夫也不娶妻,谢芙刚开始不明白,直到弥留之际她才在他的屋里看见长姐的遗物和一封情书。
想到陪伴她长大的两人都不爱她,谢芙一口血吐出来,昏死了过去。
她颤抖的手将两根签全部握在手中,用力掰断,沉声道:“小女不选他们了,我要嫁雍王!”
长公主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芙儿,你可想通了?那雍王半月前在边关受伤,不仅瞎了眼,还成了天阉之人啊!”
谢芙死后,魂魄在人间流逝,却发现为她处理丧事的人,是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雍王萧枕玉,甚至还为她求了郡主的封号。
可惜萧枕玉在她死后的第七日突然恶疾去了。
思绪收回,谢芙觉得嫁给萧枕玉没什么后悔的。
而且她也有私心,雍王在上辈子做了摄政王,掌握权势。
如果她能治好雍王的眼疾,到时候若是雍王瞧不上她这个王妃,她便借此得到换取女户的机会。
谢芙摇摇头,毫不犹豫地跪下:“芙儿想好了,不后悔。”
雍王是太后幼子,雍王意外受伤,太后得知此事,决定等雍王七日后回京之时,为他挑选冲喜王妃。
长公主不明白她为什么放下两个青梅竹马不选,可看见她坚定的眼神,便决定要帮她。
“母后因为皇弟之事,特意让钦天监的人算八字合适之人为雍王冲喜。”
“本宫让人将你的八字送去,若是真的合适,想来母后也会高兴的。”
太后这次寻找冲喜之人,不注重家世,只在两点,一则是八字符合,二则是品行端正。
长公主那边动作很快,不到半日钦天监那边就把谢芙的八字算出来,不仅和雍王的相合,甚至还相旺。
太后得知此事,将她叫去了寿康宫。
“小女见过太后娘娘。”
谢芙虽然经常入宫,但因为太后常年居住在行宫礼佛,所以她与太后也只有数面之缘。
去的时候,太医正在给太后把平安脉。
“太后娘娘,您这是忧心过重导致的,微臣按照老方法给您开服药缓解吧。”
太后经常梦魇,这几日还梦见了福慧郡主,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谢芙站在一旁,眼眸微动,急忙跪下道:“太后娘娘,小女有法子治您的头疼。”老太医听见她这话,脸上写满了不屑。
“你个小女子,怎么敢口出狂言的?”
太后倚靠在榻上,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子。
她救过福慧郡主,所以太后对她印象并不差。
“到哀家身边来,你说能治哀家的头疼?”
谢芙点点头:“小女以前学过一些皮毛,虽然不能帮您彻底治疗。”
“但小女这法子用了立马就见效。”
“怎么可能!”
老太医难以置信:“娘娘这是老疾,哪有立马见效的。”
一般情况下不能,但谢芙重生,自然知道太后的病症是何原因。
太后看见她,总会想起死去的那个可爱,乖巧的福慧郡主,又见她不像说假,便心软同意让她试试。
谢芙找老太医取了银针,几针下来,太后脑袋果然清明了不少。
“妙啊,妙,谢姑娘这哪里是皮毛,简直是老手!”
“谢姑娘这手法有些像陆神医的。”
陆神医游历天下,很少有人看见她,但她的医术是太医院的太医一致认可的。
谢芙一脸无辜:“小女以前在江南时,确实受过一个姓陆的游医点拨,但不知她的身份。”
原本还不屑的太医,这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太后高兴了,当即同意七日雍王回来后,给他们二人赐婚。
此番谢芙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只差见雍王,和他交换条件了。
离开皇宫时,大雪渐停,金鳞似的朝阳破云而出,璀璨的光芒照耀在谢芙身上,此刻她明白,自己真的重生了。
这一世,她想好好的爱自己,为自己活一次。
当年她出生时,姐姐落水生了重病,之后身子骨就不好,母亲把这件事怪罪在她身上,说她不祥。
将她辇去了江南直到八岁,祖母大寿,她被接回来,又救了郡主,在长公主的庇护下,才留在了谢府。
而今夜是长姐十九岁生辰,也是算命先生所说的大劫,上辈子她回府,把选的结果告诉他们。
当晚长姐就加重了病情,因为这件事父母亲埋怨了她一辈子,就连裴元洲成婚以后也没给过她好脸色。
因此,她特意等到午夜过了才回的谢府,深夜寒风凛冽地刮着谢府门前的两个大灯笼。
本以为众人都休息了,谁知道刚走进府,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欢声笑语,以及烟火绽放的声音。
谢芙抬头望了望天,心里冷笑了一声。
烟花虽好,不是为了她放,今夜无人知道也是她的生辰,但她也不稀罕了。
进了府,她刚走到拱门处,就被人拦住。
是裴元洲。
男人靠近的瞬间,那股熟悉的冷香扑鼻而来,闻到这味道,让她想起那些被折磨的日夜,心里顿时激起一阵委屈。
谢芙抬头望着眼前的人,只见他身着藏蓝锦衣,身形修长仿若冬竹,那双桃花眼漆黑得如被浓墨浸染过。
叫人看不清情绪,也看不懂他这个人。
裴元洲眼眸微沉,语气冰冷:“其他人都在院子里等你,为何现在才回来?”
谢芙一愣,上辈子可没人等她,如今这又是何故?
“我并未叫人等我。”
她瞥开眼色,满脸写着疏离。
裴元洲见她冷漠的态度,不禁蹙起眉头。
她又在耍什么性子?
难道是怪他上次把那本绝笔医书给了戚月?
谢芙不想多看他一眼,转头想走就被他攥住手腕,刚要开口,一旁忽然传来轻柔的声音。
“阿洲,你前几日送我的医书不见了,那是陆神医的孤本!”
谢戚月面显憔悴地走出来,看见谢芙后立马露出了一抹笑容:“芙儿,长公主让你抽签选夫,你选了他们二人中的哪一个啊?”
她说话时,余光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男人,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