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姜姝彤全当没听见,抱着奶粉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供销社的大门,将那些探究的目光,统统甩在了身后。
招待所门口,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静静地停着。
霍沉舟倚在车头,指间夹着一份文件,正垂眸看着。
见姜姝彤抱着两个铁罐子走出来,他才合上手里的文件夹。
“买到了?”
“嗯。”姜姝彤晃了晃手里的奶粉罐。
她忽然皱起眉,抬眼看向他。
“什么时候能跟霍世贤离婚?”
“跟这种人挂着名分一天,我都觉得恶心。”
霍沉舟深沉的眸光里划过冷意,拉开车门,朝着她抬起下巴,“现在就去。”
姜姝彤挑了挑眉,没再多说,转身快步上了楼。
她得先给孩子们喂了奶。
三个小家伙显然是饿坏了,闻到奶香味,便迫不及待地张开小嘴,发出细细的哼唧声。
他们吃饱喝足,很快就在简陋的摇篮里睡得香甜,小脸红扑扑的,像三颗饱满的水蜜桃。
姜姝彤俯下身,挨个亲了亲他们温热的小脸蛋,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被填得满满当当。
她直起身,转身时差点撞上一堵坚实的肉墙。
霍沉舟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
“走吧。”他侧过身,给她让开了路。
目光却扫过摇篮里那三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一向冷峻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这三个孩子,是他的。
这个认知,不再是调查报告上冰冷的文字,而是眼前鲜活的生命。
那份名为责任的枷锁,在这一刻变得有了温度。
吉普车发动时,车身倏地一晃。
姜姝彤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车门上方的把手,身体只是随着惯性微微倾斜,没有丝毫慌乱。
这个动作,引来了驾驶座上霍沉舟探究的一瞥。
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
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在面对抄家和离婚这些足以压垮人的变故时,镇定得不像话。
时,一下子就瞪圆了。
“霍、霍首长,您……您这是……”
没等他说完,姜姝彤已经走上前,将一张申请表拍在了桌上。
“离婚申请。男方霍世贤,女方姜姝彤。”
办事员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了,他看看姜姝彤,又看看霍沉舟,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可、可是霍世贤同志他……他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正因如此,才更需要立刻解除这段不道德的婚姻关系。”
霍沉舟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像一块巨石,重重压在办事员的心口上。
“根据《婚姻法》第三条,禁止家庭暴力。对实施家庭暴力或虐待、遗弃家庭成员的,受害方有权提出请求,由人民法院依法处理。”
“她手里的,就是省公安厅开具的验伤报告和受案回执。”
办事员额头上的冷汗沁了出来。
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位是谁。
今天一早,整个县城都传遍了,红星机械厂的霍家父子,就是被这位从京城来的活阎王,亲手给送进去的。
这尊大佛,他哪里敢得罪。
办事员连忙换上一副恭敬的笑脸,拿起笔,却又有些为难地停住了。
“这位同志,您跟我来办公室吧,您的申请,按规定可以直接批准,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霍沉舟一眼,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但流程上……还是需要霍世贤同志,亲自签字画押才行。”
姜姝彤朝着霍沉舟微微颔首,“我自己去就行,不劳烦霍先生。”
办事员看了眼霍沉舟的脸色,见他没反对,就领着姜姝彤穿过一条阴冷潮湿的走廊。
霍世贤被两个公安从审讯室里带出来时,手腕上还铐着一副锃亮的手铐。
几天不见,他整个人已经没了人样,油腻的头发乱糟糟地结成了绺,灰色的囚服上沾满了污渍,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馊味。
他一抬头看见姜姝彤,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扑到铁栅栏前。
“贱人!”
“是你搞的鬼对不对?老子就知道是你这个破鞋在背后害我!”
姜姝彤掏了掏耳朵,眉眼间带着几分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