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斋的檀木柜台积着层薄灰，权之维用软布擦拭时，指腹蹭过一道极浅的刻痕——是他十岁那年，偷偷用父亲的刻刀划下的“界”字，当时只觉得这字笔画复杂，此刻再看，竟与青铜觚内壁的铭文隐隐呼应。
窗外的银杏树影投在账本上，将“七月初七”的日期遮去一半。权之维翻开父亲遗留的古董交易记录，泛黄的纸页上，这一天的条目被墨团涂得严严实实，透过光却能看见底下压着的字迹：“取‘灰烬’于档案馆，是七枚青铜片组成的门形，“那是净界的初代总长！”
影像里的父亲转身时，青铜鼎突然炸开，灰烟化作无数只手，抓住老者的肩膀。父亲的声音透过怀表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他们不肯信……黯灵只是想取回被封印的‘界心’，那本就是他们的东西。”
石台上的青铜鼎突然震颤，鼎底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黑色液体，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流向甬道两侧的玻璃柜。那些青铜碎片在接触到液体的瞬间，竟开始缓慢拼接，渐渐组成半扇门的形状。
“是界门的碎片！”虞雪的镇界匕抵住突然出现的黑影，“净界的人果然跟来了！”
黑影褪去伪装，露出净界执法队的制服。为首的队长举着青铜弩，箭镞泛着黑紫色的光——是浸过黯灵毒液的“破界箭”。“交出灰烬档案。”队长的声音像淬了冰，“总长有令，界门守护者若不肯合作，按黯灵同党处理。”
权之维的青铜戈突然横在身前，灰焰在刃面跳动：“档案上说黯灵是访客，你们早就知道，对不对？”
队长的弩箭突然转向青铜鼎：“那又如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箭镞射出的瞬间，权之维看清他锁骨处的印记——不是猎魔人的金色，而是黯灵特有的青灰色。
“你被污染了！”虞雪的红伞旋转着挡开弩箭，伞骨间的铜铃发出高频震颤，“净界的高层果然和黯灵有勾结！”
青铜鼎在混乱中翻倒，灰烟喷涌而出，在半空凝成巨大的门形。权之维的怀表与那些青铜碎片产生共鸣，投射出完整的影像：永乐年间的猎魔人打开界门，与黯灵定下盟约，以青铜鼎封存界心作为信物；而百年前，净界的激进派为独占界门力量，撕毁盟约，将黯灵污蔑为入侵者。
“父亲就是发现了这个，才被你们追杀。”权之维的灰焰暴涨，青铜戈劈出的光带将执法队的弩箭尽数斩断，“灰烬档案的真相，该公之于众了。”
队长的身体突然青灰化，手指变成节肢状的利爪：“谁也不能毁了净界的基业！”他扑向青铜鼎的碎片，却在接触到灰烟的瞬间发出惨叫——那些烟丝像有生命般钻进他的皮肤，逼出无数黑色的黯灵菌丝。
甬道两侧的玻璃柜突然炸裂，青铜碎片在空中拼出完整的界门。权之维的怀表飞进门内，表盘的青铜碎片与界心产生共鸣，映出无数黯灵的影子——它们没有攻击，只是静静悬浮，像在等待一个迟到了百年的道歉。
“走吧。”虞雪扶起脱力的权之维，红伞的伞面已经布满裂痕，却依旧稳稳地挡着落下的碎石，“档案馆的警报已经响了，再不走就被净界的大部队围住了。”
权之维最后看了眼那尊青铜鼎。鼎耳上的刻痕在灰烟中渐渐清晰，是父亲的笔迹：“灰烬非毁灭，是重生之始”。他忽然明白，父亲要找的从来不是档案，而是让人类与黯灵重新对话的契机。
走出电梯时，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刚好响起。权之维将青铜戈藏进背包，怀表在口袋里轻轻震动，表盘投射出下一个坐标——城西的老教堂，那里的青铜钟最近总是在午夜自动鸣响，与界门的能量频率完全一致。
“下一站，老教堂。”他拽了拽虞雪的衣袖，银杏叶的影子落在两人之间，像道无声的约定，“去看看‘界门七器’的第六件，藏着什么秘密。”
档案馆的方向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权之维回头时，只看见浓烟中升起的青铜色光带，像有人在销毁最后的证据。但他知道，有些真相一旦被点燃，就再也不会熄灭，正如那些散落在城市角落的青铜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