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两人感激涕零,领着孩子下去了。
到了晚上,餐桌上还是咸菜和馒头。
除了孙晋,别的孩子都难以下咽,一个个默默掉泪,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
儿子儿媳虽然没哭,但脸色也不好看,没什么食欲。
秦婉边嚼馒头边说：今天还能坐下来吃饭就不幸中的万幸,后天就要被戴上枷锁流放,到那时有没有馒头给你们吃还两说呢。
云氏和谢氏忙活了一下午,本来干劲满满,一听要戴枷流放,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
三儿媳赵氏呜咽着上前：娘就不能去皇宫求求圣上吗儿媳这个身子......
咳咳......
秦婉蹙眉,不悦道：你忍着点,别对着我的馒头喷唾沫星子。
赵氏沉默了,半晌才发出低沉的呜咽：这日子,可怎么熬哟......
当家的,我心里堵得慌,透不过气了似的。
孙培心一软,起身提议：娘,反正那笔钱也快到手了,不如先买点人参给珍珠补补
秦婉闻言,苦笑不得：人参流放路上你让官差给她吃补品吗别补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一家子都默默低下头,孙培见状,只能柔声安慰：听话,再忍忍。
赵氏甩开他的手：你忍吧,我可忍不了了,无非就是一死。说完,捂脸哭着跑开了。
云氏抿抿嘴,小声嘀咕：娘,咱们现在有钱了......
秦婉立刻打断：是啊,可一家这么多人要吃饭,你怎么不提呢
往后孩子上学堂,学写字,娶媳妇,哪样不花钱
难不成你们真想在流放路上死了,一了百了
众人赶紧摇头,不敢接话了。
只有孙晋,听说能念书,眼睛猛地一亮。
秦婉语气沉重：就剩两天了。
你们好好想想,两天后咱们的日子,比现在惨十倍都不止。
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还没等你们遭罪完,我就先走了。
啪！一声响,长孙孙鹏扔下筷子,猛地站起来。
祖母,我不要被流放,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去外公家,大舅和大舅妈会保护我,我哪儿都不去。
少年满脸涨红,激动得嘴唇微颤,但眼神异常坚决。
孙秉立刻喝道：鹏哥儿,坐下！对祖母什么态度,快道歉！
云氏也急了：对啊,你是长孙,说这些胡话干啥
孙鹏倔强地说：我说的是实话,我才十七,不想被流放。你们要去就去,我有大舅、二舅保护着,我还有表妹呢。
大舅说过要招我上门做女婿的。
混账东西,越来越没规矩了！
孙秉猛地起身,急步向孙鹏走去,似乎要教训他一顿。
秦婉放下碗筷,冷冷开口：老大,让他把话说完,他到底想怎样
孙鹏像是找到了靠山,跑到秦婉面前：祖母,我大舅是靖北候,二舅是户部员外郎,都是朝廷大官,一定可以保住我。
还有表妹染染,她也不愿我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说好了将来要结为夫妻的。
秦婉笑了,这是舍不得权势富贵,舍不得娇滴滴的表妹
是沈家,还是靖北候府
正愁找不到机会让皇上瞧瞧热闹,这不就自己送上门了
哦,这样啊
那我亲自送你去！
娘！
娘！
娘！
几个焦急的声音同时响起,正是她的三个不争气的儿子。
秦婉眼神一凛,筷子啪地一放,逐一扫视过去。
三个人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先填饱肚子,吃饱了才有劲想接下来的事儿。
大伙儿听话地回到座位上,就连刚才还倔着不肯动筷子的长孙孙鹏也默默开始了晚餐。
餐毕,秦婉把孙鹏单独叫到一旁,轻声问：你真打算留在京城
要是我说靖北候府怕受牵连不会答应,你会相信吗
孙鹏态度坚决：不会的,大舅和大舅妈一向最疼我了。还有表妹云染,她心里也是有我的。
求祖母答应我吧。
孙鹏豁出去似的一跪到底。
秦婉沉吟片刻：好吧,我答应你。
孙鹏脸上难掩喜色。
但你别得意太早。
首先,一旦入赘他人门下,你便不再是孙家的子孙,今后是福是祸,都与孙家无关了。想想你爹娘,还有家中的弟妹,你能忍心丢下他们不管吗
孙鹏连忙辩解：我绝不会这样,等我在那边立足了,一定会帮助爹娘和弟妹,我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秦婉冷笑一声：我是说现在,未来你能否站稳脚跟,那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你现在是否抛下家人,去追求你的荣华富贵
孙鹏脸色泛红,思索一阵后,缓缓点头。
秦婉见状,接着说：好。
其次,即便你舍弃这一切前往,云家也未必会接纳你。若他们真心在意你,昨晚就该有所行动,但他们没有。
你父母他们都无人过问,更别说你了。
如果你执迷不悟,结果无非两个。
成功入赘,他们全家甘冒得罪皇室的风险护你周全,这根本不现实。
失败了,你将被他们扫地出门,在京城颜面尽失,往后想要抬头做人,难上加难。
孙鹏紧握拳头,不甘地说：孙儿心意已决,非去不可。
秦婉淡淡道：那你即刻就去收拾行李,我送你过去。
孙鹏兴奋地走出房间,急匆匆开始打包,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几件换洗衣物罢了。
孙秉夫妇见他离开,连忙跑来向秦婉求情。
娘,绝不能让鹏哥儿去啊,靖北候府这时候怎么可能接受他呢
云氏有些畏惧这位婆婆,怯生生地说：娘,鹏哥儿还年轻,我们不让他去,将来他会明白的。
娘家那些人的势利眼,她比谁都清楚。
秦婉冷冷地看着这个大儿媳,平时看似能干,实则外强中干,压根不懂如何教育孩子。
我现在拦着他,他只会怨我,甚至怨你们,以后呢岂不是更糟
我这身子骨本来就弱,还得撑着照顾你们,现在谁都敢来指责我两句,我还活得下去么
不单是他,其他人要有谁想走,也尽管出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