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门口的士兵正就着冰冷的水啃食着干硬的干粮,艰苦的生活状态与府内宴席的奢华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注意到孙鹏并未一同归来,心中生疑,正欲上前询问,却被京卫副指挥温殷殇拦下。
温殷殇语气平和：看秦老太太的身体状况,依旧硬朗,不像是即将油尽灯枯的样子。孙家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我们先派人进宫通报一声,如果宫里没有反应,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
士兵们迅速行动,往宫中传递消息。
秦婉在跨过门槛的瞬间,眼角余光捕捉到那急匆匆去报信的士兵,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仅仅是个开始,送一个人去靖北侯府远远不够。
她要等到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子真正尝到苦头,被扫地出门,那时,才是真正的高潮。
紫禁城中,大太监值房内,今日当值的许远接到了这个消息。
三大总管都不在,大总管白铎正陪伴在皇上身边。
这消息若是上报,皇上满意自然最好,否则,等待他的可能是严厉的责罚,甚至是被逐出宫门的命运。
但这件事由皇后的心腹张德福经手,许远自知不宜硬碰硬。
然而,昨晚皇上因某事大怒,整夜未眠,时总管寸步不离地侍奉,至今未归。
关于孙家的消息,无人敢轻易上报,以免触怒龙颜。
许远捏着那张纸条,眉头紧锁,随即唤来了心腹沈宝：有没有孙家其他的动静免得圣上问起,我一无所知,那便是无过也有过了。
沈宝负责宫内采购,消息灵通。
虽然年纪稍长于许远,却甘愿认许远为义父,目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得到提拔。
面对这个机会,他毫无保留地将所知的一切告诉了许远。
听完沈宝的汇报,许远深吸一口气,眼神决绝。
他迅速前往皇上居住的庆元宫,通过小太监传达,静静等待着皇上的召见。
不多时,皇上果然召见了他。
许远匆忙进入大殿,只见白铎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没有任何暗示。
许远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威严的面容。
文靖帝端坐在龙椅上,身披暗色锦缎龙袍,金线绣制的龙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威严中透着深邃的目光缓缓落在跪地的许远身上。
他用手支着额头,淡淡问道：孙家有什么消息传来
许远毕恭毕敬地回答：今早,孙家将家中所有的丝绸衣物及屏风等物典当,换取了五千两银票。中午时分,孙秉用板车载着老太太前往林成学士府讨债,成功收回了三千两银票。
下午,老太太带着长孙孙鹏前往靖北侯府,但黄昏归来时,只有老太太一人。
守卫士兵不清楚孙鹏是否被拘捕,因此上报。而负责此事的张公公不在,奴才斗胆,特来禀告圣上。
文靖帝缓缓放下支撑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
你退下吧,让张德福来见我。
许远连忙磕头应允：奴才即刻去请张公公。
他起身,低头躬身退出,全程不敢抬头窥视文靖帝的表情。
文靖帝既未责罚,也未提及宫外之事,显然对孙家的动态颇为关注。
许远心中暗自庆幸,但刚转身准备回到值房,就看见张德福怒气冲冲地赶来,眼神中满是怨恨,狠狠地瞪了许远一眼。
许远索性停下脚步,转身折返庆元宫的值房,决定静观其变。
不久之后,张德福进去不久,文靖帝突然大发雷霆,将砚台摔得粉碎,随后,头上渗着血的张德福被人搀扶而出,这一幕让许远心惊胆战。
紧接着,白铎也走出殿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作为文靖帝的贴身侍从,他已陪伴皇上三十余年,就连内阁首辅秦垣见到他,也要恭敬地称其为大总管。
许远跪伏于地,等待白铎的指示。
白铎坐定,伸手向值房内的炭炉取暖,直到手指恢复温暖,才缓缓开口：我跟随皇上三十年,第一次见他动怒到打身边的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许远连忙磕头,恭敬地回答：弟子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白铎轻笑一声：你不敢猜,倒是猜对了。
秦老太太啊......那是皇上,自六岁稚龄起,便以龙体为誓,誓死守护之人。
据说,在张德福那恶犬肆意践踏孙家门槛之时,老太太忧心如焚,一急之下,竟一口心头热血喷薄而出,染红了衣襟。
许远闻此言,心中惊涛骇浪,此事他竟浑然不知。
沈宝仅对他言及今日孙家之变,却未曾透露分毫昨日的惊心动魄。
诚然,沈宝虽未言明,他却完全能主动探询,以求详情。
然而,他并未如此行事。
许远狠狠地甩了自己两记耳光,脸颊上顿时泛起了红印。
白铎的声音淡漠而深沉：够了。
你是我一手栽培的,若非你今日之举,此刻我或许仍被困于庆元宫的囚笼之中,皇上亦无法安心入眠。
下去告知众人,皇上的惩处已然执行,怒火亦已平息。
但凡有人胆敢逼迫老太太至绝路,其下场恐怕要比孙家更为凄凉悲惨。
许远连忙俯身磕头,声音中带着感激：多谢师父指点迷津,弟子铭记于心。
......
孙家内院,夜色渐浓。
秦婉正欲就寝,忽闻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周妈妈,去看看是哪位深夜来访
东西厢房与后罩房皆已收拾停当,一家老小各自寻得安歇之处,无需再如往日般拥挤一处。
只是,这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者恐怕不在少数。
秦婉心中了然,却不会因此而有所宽恕。
时局紧迫,稍有不慎,孙家上下在京中的立足之地或将化为泡影。
周妈妈匆匆折返,神色略显紧张：回禀夫人,是三老爷,孙培。
孙培
他深夜至此,所为何来
娘。
孙培话音未落,人已踏入屋内,跪在秦婉床畔。
他面容尴尬,低垂着头,细语道：娘,能不能借我五两银子鸢然今日几乎粒米未进,现下饿得厉害,我想去买只烧鹅给她。
烧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