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这是阿蛮前来看戏的第六天,也是帮着文工团搭建戏台,收拾道具的第三天。
饶媛接过时指尖擦过少年掌心的老茧,粗糙得像寨口百年枫树的树皮。
谢谢你,阿蛮。她笑着将枪穗重新系上,银饰碰撞声惊得少年耳朵通红。
为了更好的融入村寨,方便日后宣传新的思想。
文工团的姑娘们,最近也开始学着白虎寨的村民们穿搭。
零碎的银饰,行走动作之间的声音很是清脆好听。
明天搭台还需要帮手,愿意再来吗饶媛轻笑着问道。
少年猛点头,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转身跑时撞翻了角落里的铜锣。
洪欣扛着道具箱路过,挑眉打趣：这少年看你的眼神,可真是比正午的太阳还要亮眼炙热。
饶媛低头整理戏服,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她何尝看不出阿蛮眼中的炽热,但那绝对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愫。
而是那被唤醒的好奇,也是对山外世界的向往。
次日破晓,阿蛮照常背着竹篓出现在吊脚楼前,篓里装满新砍的青竹。
他跟着女兵们穿梭在寨中,看饶媛用炭笔在宣纸上勾勒楚骁画像,听小周讲解现代乐器的构造,掌心的竹篾被攥出深深的汗渍。
当饶媛示范持枪姿势时,他模仿得格外认真,枪杆却总比她矮半头。
一直到日落,戏幕散场,少年才背着背篓依依不舍的回家。
阿耶！
少年踹开自家木扉,惊飞梁上筑巢的燕子。
那些解放军说得对,守墓不是迷信！楚骁将军......
话没说完,父亲的烟袋锅重重砸在火塘边：住口！老族长说了,再提这事就打断你的腿！
阿蛮低垂着脑袋,跪在稻草编织的蒲团上,正对着祖宗牌位,背诵着世代传颂的古训。
忽的,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着墙上祖传的守墓人誓词。
他看着上边的誓词,想起饶媛说起考古队时发亮的眼睛,突然抓起墙角的砍柴刀：我要让大家知道,我们守的不是坟,是英雄！
连续半月,文工团在寨口的演出从未间断。
饶媛将楚骁的故事编成傩戏,用寨民熟悉的唱腔唱出来。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总算有寨子的孩子们过来听戏,愿意接近她们。
于是洪欣便带着女兵教孩子们跳红绸舞,鲜艳的绸缎在山间翻飞,像燃烧的火焰。
老族长每天都坐在最远处的石磨上,琉璃虎目映着戏台,权杖却越握越松。
第十六日黄昏,当饶媛唱到楚骁青山埋忠骨,热血护苍生时,老族长的权杖突然重重击地。
三十六声迎神铃破天荒在非祭祀日响起,震落满树枫叶。
让她们进村。老人的声音带着八十载风霜,白虎神托梦说,该让守墓人的故事见见光了。
这代表着,老族长终于是认可了文工团的姑娘们,愿意接受她们之后的宣传教育。
穿过刻满符咒的寨门时,饶媛注意到墙上的朱砂印记被新刷的白灰覆盖。
阿蛮站在人群里冲她咧嘴笑,额角还贴着今早争执时留下的创可贴。
寨民们捧着新酿的米酒、刚摘的野果,眼神从警惕变成好奇,像打量一群从外而来的飞鸟。
火塘重新燃起时,老族长解开裹着兽皮的木匣。
泛黄的族谱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跨越千年,最前端的墨迹已模糊不清。
大宋年间,楚将军血战苍狼原,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