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桌刻字反遭劫,谁把师表撕成渣!
大四期末考,我因课桌刻了句知识改变命运被监考老师指控作弊。
系主任暗示我晚上别回宿舍,否则11名女生集体挂科。
我被迫交出生活费,却发现另三位女生已遭毒手。
举报无门时,巡视组悄然入驻校园。
当系主任在庆功宴上高喊教书育人时,我操控的无人机正悬停在窗外。
师者不存,知识何用
1、
林小雨盯着桌面上那行模糊的字迹——知识改变命运,笔锋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也刻着岁月沉淀的旧痕。
这行字像是某种讽刺的预言,沉甸甸地压在她此刻剧烈跳动的心口上。
六月的空气闷热粘稠,混杂着廉价粉笔灰和年轻躯体散发的汗味,死死堵在喉咙里。
她强迫自己低头,笔尖在惨白的试卷上沙沙作响,试图压过考场上死水般令人窒息的寂静。
头顶老旧风扇徒劳地旋转着,搅动空气,却搅不散那份凝固的、无形的压力。
突然,一片浓重的阴影当头罩下。
她猛地抬头,监考老师赵德柱那张过分严肃、法令纹深得能夹死蚊子的脸,悬在她正上方。
他的手指,粗短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重重敲在她面前那张伤痕累累的桌面上,正敲在那行刻字旁边。
你!赵德柱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割开考场的沉闷,
桌面上是什么东西公然作弊!
林小雨瞬间懵了,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冲上头顶的热意让她耳膜嗡嗡作响。
赵老师,这…这不是我的字迹!她几乎是本能地反驳,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是…是以前的人刻的!
以前赵德柱的嘴角向下撇出一个严厉而轻蔑的弧度,小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兴奋的光。
考试守则第一条,桌面必须干净整洁!发现任何与考试内容相关的文字痕迹,一律视为携带资料作弊!他不再看她,仿佛宣判已成定局,目光扫向考场后方,。
系主任张主任就在后面巡考,看得清清楚楚!你抵赖不了!
林小雨顺着他的视线,绝望地望向教室后方。
系主任张守义果然站在那里,背着手,微微颔首,脸上是一种混合了痛心和果然如此的了然神情。
那眼神像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脖颈。
不!我没有!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锐响,打破了考场死水般的寂静。
几十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有惊愕,有同情,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和即将幸灾乐祸的预兆。
她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像被当众剥光了衣服。
扰乱考场秩序!赵德柱厉声喝道,一把夺过她压在胳膊下的试卷,动作粗暴得几乎将她带倒,出去!成绩作废!
那张承载着她近一个月通宵达旦心血的试卷,在赵德柱手里被揉捏得不成样子,像一团肮脏的废纸。
林小雨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甲几乎要折断在木头粗糙的纹理里。
那张被揉皱的试卷,像她此刻被揉碎的自尊,被赵德柱随意地甩在讲台上,发出轻飘飘又异常沉重的一声响。
她被推搡着,踉跄地走出教室门。
走廊里刺眼的白炽灯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身后,沉重的教室门嘭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也像在她身后关上了毕业的门缝。
冰冷的水泥地板的凉意顺着薄薄的鞋底钻上来,一直冷到心里。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她压抑的、破碎的抽泣声在孤寂地回荡。
那行知识改变命运的刻字,此刻像一道丑陋的伤疤,烙在她心上,也仿佛成了她命运的谶语。
绝望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浸染、扩散,吞噬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蜷缩在冰冷的走廊角落,脸颊贴着粗糙的墙壁,泪水无声地滚落,在积灰的地面砸出小小的深色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她面前。
林小雨抬起红肿的眼睛。
系主任张守义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
他穿着熨帖的灰色衬衫,袖口挽得一丝不苟。
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深邃难测,脸上却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混杂着惋惜与为难的表情。
小林啊,张守义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安抚性的磁性,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事情,很严重啊。他微微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像一块石头投入林小雨沉坠的心湖。
赵老师是多年的优秀监考,原则性很强。他抓作弊,也是为了维护考试的公平公正,维护我们学校的声誉。
林小雨的心猛地一沉,想开口辩解,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咽。
我知道你委屈,张守义仿佛看透她的心思,语气更加温和,甚至弯下腰,凑近了一些,桌上有字,不是你刻的,这个我相信。
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沉重,但是,规定就是规定!发现即违规!这是铁律!而且……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声音压得更低,像耳语,却带着冰冷的威胁,这次不止你一个,还有另外十个女生,也是同样的问题。赵老师都抓出来了。你们这一届啊,唉……他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如果都按规矩处理,集体挂科,取消学位证,这个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档案里留下这么一笔,以后考研、考公、找工作……啧,难喽。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林小雨最恐惧的神经上。
集体挂科!
取消学位证!
档案污点!
这些词在她脑中轰然炸开,炸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四年的寒窗苦读,父母的殷切期望,对未来的所有憧憬……
难道就要因为这行不知何年何月刻下的字迹,彻底化为泡影
2、
张……张主任……她嘴唇哆嗦着,声音破碎不堪。
求求您……想想办法……我真的没有作弊……巨大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
张守义直起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惨白的脸,仿佛在审视一件物品的价值。
办法嘛……他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手机外壳,也不是完全没有。
他再次俯身,距离近得林小雨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带着某种侵略性的古龙水味。
关键在赵老师那边。他坚持原则,但也并非不通人情。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有些飘忽。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黏腻,这样,小林,你……现在准备去哪儿呢
林小雨下意识地回答:我....刚考完试,准备……准备回学校。
回学校啊……张守义的声音拖长了,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
还是……一个人他轻轻笑了笑,那笑声让林小雨浑身汗毛倒竖。
我晚上要去市里办点事。心情不太好,一个人喝闷酒也没意思。
这样吧,你也别急着回学校了,晚上……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坐坐好好聊聊你的事情。
有些话,在这里不方便说,只有离开了学校……才能说得清楚,解决彻彻底,你说是不是
那刻意放缓的语速,那暗示性极强的坐坐、聊聊,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林小雨的心脏。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她猛地往后缩了一下,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失声叫道:不!不用了主任!我……我一会儿就坐公交车回学校!
张守义沉默了几秒,那沉默像无形的巨石,压得林小雨几乎窒息。
她能清晰地听到张守义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这样啊……张守义的声音冷了下来,先前那点虚伪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带着讥讽的失望。
我还说,正好没事带你去市里缓解下心情呢,看来小林同学,对自己的前途,好像也没那么上心嘛。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冰冷坚硬。
那行吧,既然你这么‘懂事’,那你们十一个女生,就等着教务处的集体处分通知吧。
挂科,取消学位申请资格,记过处分入档案。自己好好想想后果。
冷酷而干脆,像一把利刃斩断了林小雨最后一丝侥幸。
她握着手机,指尖冰凉,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回学校处分通知挂科取消学位档案污点……这些词在她混乱的脑中疯狂旋转、碰撞。
最终汇聚成一个冰冷刺骨的现实:她完了!她的人生,就要因为一行刻在破桌子上的旧字,彻底毁了!
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
她再也支撑不住,抱着膝盖,在空旷寂寥的走廊角落里,失声痛哭。
那哭声压抑而绝望,如同受伤小兽的悲鸣,在空旷冰冷的教学楼里,显得格外凄厉。
3、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宿舍微信群疯狂的震动。
姐妹们!出大事了!
舍长李薇的消息带着一串惊恐的表情。
@所有人!赶紧看群!赵阎王今天发疯了!抓了11个!全是女生!说咱们桌子刻字作弊!
林小雨!小雨!你在哪群里说你也被抓了!
陈倩的信息紧随其后。
林小雨手指颤抖着点开那个临时拉起来的群——难姐难妹自救群。
群名刺眼又绝望。里面已经炸开了锅。
赵德柱这个畜生!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一个叫王丹的女生发来愤怒的语音,带着哭腔。
他挨个桌子看,专门挑刻了字的女生抓!男生那边刻字的多了去了,他看都不看!
张守义给我打电话了!
另一个女生孙莉的文字信息里充满了恐惧。
他……他说晚上要找我‘单独聊聊’!怎么办啊!我好怕!
他也打给我了!
我也是!
……
群里瞬间被恐惧淹没。
十一个名字,十一个被同一个噩梦缠住的灵魂。
林小雨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的信息,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张守义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和他电话里那令人作呕的暗示,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
他不是单独找她一个人,他是把她们十一个人,当成了待宰的羔羊!
他说……要‘聊’,否则就处分我们所有人……
孙莉又发了一条,后面是一串崩溃大哭的表情。
聊
王丹的语音带着破音的愤怒和绝望。
怎么聊拿什么聊!他就是要钱!就是要我们……我们……
她说不下去了,语音被哽咽打断。
群里陷入一片死寂。
那没说出口的两个字,像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小雨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
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烧干了眼泪。
她不能倒下!
绝不能!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僵硬地在屏幕上敲字:他要钱。
三个字,像冰锥砸在屏幕上。
群里瞬间又活了。
对!一定是!
多少他要多少
我们凑!
他说是赵德柱那边要‘打点’。
林小雨继续打字,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
暗示……一个人要五千。
五千!
十一人就是五万五!!
他疯了吗!
我上哪去弄五千块啊!
我妈会打死我的!
……
绝望再次蔓延....
五千块,对她们这些普通家庭的学生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林小雨闭了闭眼,父母疲惫而充满期望的脸庞在眼前闪过。
她颤抖着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接通,母亲关切的声音传来:小雨考完试了怎么样
妈……
林小雨的声音堵在喉咙里,巨大的委屈和羞耻让她几乎说不出话。
我……我遇到点麻烦……需要……需要钱……
她语无伦次,编造了一个拙劣的借口,说是不小心弄坏了实验室的仪器。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林小雨以为信号断了。
终于,母亲疲惫而带着无限担忧的声音传来:要多少家里……家里想想办法。
三……三千。
林小雨几乎是哭着说出这个数字,像剜掉自己一块肉。
她知道,这三千块,可能是父母省吃俭用大半年,甚至东拼西凑才能拿出来的。
她甚至能想象到父亲沉默着抽烟,母亲唉声叹气翻找存折的样子。
好,好,妈给你打过去。
别怕,孩子,有什么事跟家里说……
母亲的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却更让林小雨心如刀绞。
挂了电话,巨大的屈辱感几乎将她淹没。
她为了所谓的前途,为了那纸文凭,正在亲手把父母的血汗钱,喂给那两个披着人皮的豺狼!
这笔钱,沾着父母的血汗,也沾着她洗刷不掉的耻辱。
4、
钱很快到账了。
那冰冷的数字,此刻却成了买路的赎金。
林小雨麻木地按照群里一个过来人学姐偷偷私信给她的、张守义指定的校外小银行地址,汇出了三千块。
收款人,正是赵德柱的名字。
她甚至能想象出赵德柱点钞时那副贪婪的嘴脸。
几天后,一个没有阳光的午后,林小雨如同行尸走肉般挪到教务处楼外僻静的花坛角落。
王丹和孙莉已经等在那里,两人的脸色比她好不了多少,都是惨白中透着青灰,眼窝深陷,像是大病了一场。
给了孙莉的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
林小雨点点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
王丹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冬青树上,树叶簌簌落下。
狗娘养的!她低声咒骂,眼圈通红。
我的钱……是我奶奶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
她的声音哽咽,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
三人沉默着,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这时,一个身影从教务处大楼的侧门闪了出来,是另一个被抓的女生,刘芸。
她脚步虚浮,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躯壳。
当她走近,林小雨看到她颈侧有一块刺目的、尚未消退的红痕,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吮吸过,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异常狰狞。
她的嘴唇微微肿着,下唇有一道细小的、已经结痂的破损。
刘芸似乎想绕开她们,却被王丹一把拉住胳膊。
小芸王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芸浑身剧烈一抖,猛地甩开王丹的手,像被烙铁烫到。
她抬起头,那双曾经充满神采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灰白,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地上。
别……别碰我……她声音破碎,带着极致的恐惧和屈辱。
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胳膊,身体佝偻着,仿佛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消失掉。
他……他们不是人……是畜生……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这几个字。
然后崩溃地蹲下身,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小兽濒死般的呜咽。
林小雨、王丹、孙莉如同被钉在原地,浑身冰凉。
刘芸颈上的红痕,肿胀的唇,崩溃的哭声,像一把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她们的心脏,再狠狠搅动!
原来张守义电话里那令人作呕的坐坐、聊聊,落到现实里,竟是如此血淋淋的兽行!
她们交了钱,而刘芸她们.....
付出的竟是身体和灵魂的凌辱!
愤怒、恐惧、恶心、滔天的恨意.....
种种情绪在林小雨胸腔里炸开,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她死死盯着教务处那扇厚重、象征着权力和规则的大门,牙关紧咬,舌尖尝到了更浓烈的血腥味。
那扇门后面,藏着怎样肮脏的魔鬼!
告他们!王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带着血泪。
拼了这条命,也要告!哪怕告到天上去!
希望,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泄得又快又彻底。
5、
王丹的举报信,写得字字泣血,连同林小雨偷偷录下的那段张守义充满暗示的电话对话录音。
她当时在极度恐惧中下意识按下了录音键,一起塞进了学院党委书记办公室门下的缝隙里。
她们怀着一丝渺茫的期待,如同等待末日审判的囚徒。
第二天,王丹就被叫到了书记办公室。
出来时,她的脸色比进去时更加灰败,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微微颤抖着。
怎么样林小雨和孙莉立刻围上去,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丹抬起眼,那眼神里的绝望让林小雨心头一凉。
书记……她声音飘忽,仿佛不是自己的。
他说……举报材料他看了,很震惊,很痛心……
一丝微弱的火苗刚在林小雨心头燃起。
但是,王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破碎。
他说,这种事,没有直接证据!光凭录音张主任完全可以说是关心学生学业,措辞不当!
至于刘芸她们的事.......谁出面作证她们自己敢承认吗传出去她们还怎么做人她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书记还说.......还说.......赵德柱老师是多年的老先进,张主任更是学校的骨干,学术带头人!
马上就要评省里的优秀教育工作者了!影响太坏!他语重心长地‘劝’我,要以大局为重!
要维护学校的声誉!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毁了那么多老师的清誉,也毁了我们自己的前途!
他还说.......王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彻骨的寒意。
如果我再揪着不放,或者把事情闹大,影响学校稳定.......那之前考试作弊的处分,可能就.......就真的要从严从重了。学位证.......就别想了。
最后一丝光,熄灭了。
林小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大局
声誉
清誉
这些冠冕堂皇的词,像一座座冰冷的大山,重重压下来,将她们渺小的冤屈和血泪碾得粉碎!
原来在权力编织的巨网面前,她们这些学生,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她们的血泪,她们的屈辱,她们的清白,在所谓的大局和声誉面前,轻如尘埃,贱如蝼蚁!
6、
那几天,林小雨如同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罩里。
她能看见阳光,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她能听见校园里的一切声响,却觉得那些声音都隔着一层厚厚的膜,模糊而遥远。
她机械地上课、下课、吃饭、睡觉,灵魂却像被抽离了躯壳。
悬浮在半空,冷冷地俯瞰着这个道貌岸然、却又肮脏不堪的校园。
张守义和赵德柱的身影偶尔出现在视线里,他们依旧谈笑风生,依旧端着师长的架子。
在课堂上侃侃而谈师德、诚信、公平。
每一次看到他们,林小雨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恨意如同毒藤,在心底疯狂滋长,缠绕得她几乎窒息。
她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混合着古龙水味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就在绝望如同沼泽,即将彻底吞噬她时,校园主干道的宣传栏前,悄然贴出了一张崭新的、盖着鲜红大印的公告。
公告内容极其简短:省委教育工委专项巡视组将于即日起进驻我校,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巡视工作。
重点受理关于领导干部违反政治纪律、组织纪律、廉洁纪律、群众纪律、工作纪律、生活纪律等方面的举报……
公告下方,清晰地印着接访地点,设在校外一处安静的招待所、举报电话和一个网络邮箱地址。
这张纸,像一道微弱却锐利的光,猝不及防地刺破了笼罩在林小雨头顶的厚重阴霾。
她站在人群外围,远远地看着那张崭新的公告。
心脏在死寂了许久之后,突然开始疯狂地跳动,一下,又一下,沉重而灼热,撞击着她的胸腔,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生机。
希望,这株几乎被连根拔起的幼苗,在绝境中,凭借着最后一点不甘的恨意,又顽强地冒出了一丝脆弱的绿芽。
巡视组!
来自省里!
校外接访!
这几个关键词在她脑中轰鸣。
她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宿舍,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着气。
手机被她紧紧攥在手里,汗湿一片。她翻出那段尘封在手机深处的录音文件,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剧烈地颤抖。
王丹的惨白绝望的脸,刘芸颈上刺目的红痕,张守义电话里黏腻的暗示,赵德柱夺卷时那张贪婪冷酷的脸.......
无数画面在脑中疯狂闪回。
告!一定要告!就算拼个鱼死网破!
7、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决绝。
不再犹豫,她点开了那个网络举报邮箱。
将那段录音文件拖入附件,然后在邮件正文里,用尽全身力气,敲下每一个字。
她没有匿名,而是清清楚楚地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学号、学院、专业——林小雨!
她要实名举报!
她要让那两个畜生知道,是谁在撕破他们伪善的画皮!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
那一刻,林小雨感到一种虚脱般的疲惫,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奇异的、近乎悲壮的平静。
她把手机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那微弱电波载着她的血泪控诉,正穿越这所校园上空的污浊,飞向未知的、但至少是更高处的某个地方。
种子已经埋下,是开出复仇的花,还是再次被黑暗吞噬
她不知道,但她已无退路。
举报信石沉大海。
一周过去,校园里风平浪静,巡视组的牌子挂在那间校外招待所的门口,安静得像一个摆设。
张守义和赵德柱依旧活跃在讲台和办公室之间,神态甚至比往日更加轻松愉悦。
赵德柱那辆半旧的桑塔纳不见了,换上了一辆崭新的、锃亮的黑色SUV。
车头那个显眼的豪华标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拍着引擎盖,在同事面前高谈阔论。
声音洪亮地穿透办公室的窗户:嗨,这不儿子工作稳定了嘛,非要孝敬我!拦都拦不住!
张守义则被拍到在市里最高档的翠湖轩餐厅门口与人谈笑风生。
照片被人悄悄发在了匿名校园论坛的角落,很快又消失无踪。
压抑的空气再次沉甸甸地笼罩下来。
王丹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变得麻木。
刘芸请了长假,据说回家了。
林小雨的心也一点点沉入冰冷的谷底。那封署着真名的举报信,如同投向深渊的石子,连一丝回响都没有。
绝望,比上一次更加粘稠、更加黑暗,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
就在林小雨几乎要说服自己放弃,准备在屈辱中熬到毕业时,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林小雨同学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男中音,不带任何情绪。
我们是省巡视组驻校工作组。你提交的实名举报材料,我们已收到并高度重视。有些情况,需要向你当面核实。请于今天下午三点,到校外‘悦宾招待所’306房间。注意保密。
希望,像一个幽灵,在彻底湮灭的边缘,又幽幽地飘了回来。
8、
林小雨握着手机,掌心全是冷汗。
下午三点,悦宾招待所306。
她默默记下,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招待所306房间,窗帘紧闭,光线有些昏暗。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
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穿着深色夹克,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自我介绍是巡视组徐副组长。
另一个是位三十多岁的女同志,姓陈,气质干练,眼神温和中带着力量,负责记录。
徐副组长没有多余的寒暄,示意林小雨坐下,开门见山:林小雨同学,你的实名举报,尤其是那段录音,我们反复听了。性质非常恶劣。
我们找你,是要了解更多细节,特别是关于经济索贿的具体经过,以及......你提到的其他女生可能遭受侵害的情况。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林小雨紧绷的神经在听到录音、索贿、侵害这几个词时,如同被电流击中。
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开始陈述。
从被抓卷子那一刻的懵然,到张守义话里令人作呕的暗示,再到被迫向家里要钱、汇款给赵德柱的屈辱过程,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复述出来。
说到刘芸颈上的红痕和崩溃的哭泣,她的声音哽咽了。
那个刘芸同学,现在在哪里徐副组长追问,眉头紧锁。
请长假回家了,具体……不清楚。林小雨摇头。
另外几个被暗示‘单独聊聊’的女生,你能联系到吗我们需要她们站出来作证,至少是提供关于经济索贿的线索。
林小雨的心沉了一下。
她犹豫片刻,报出了王丹、孙莉的名字和电话。
她们……可能很害怕。学院书记找过王丹谈话,威胁过她。
徐副组长和陈记录员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威胁徐副组长声音冷了几分,具体怎么说的
林小雨把王丹复述的书记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徐副组长的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
明白了。他看向林小雨,眼神锐利而坚定。
林小雨同学,感谢你的勇气和信任,你提供的信息非常关键,请相信组织,相信正义,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彻查到底,绝不姑息!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千钧之力。
另外,陈记录员补充道,声音温和而郑重。
为了保护举报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实名举报者,也为了后续调查的顺利开展,我们需要你严格保密,对任何人,包括你最亲近的同学、室友,都不要提起今天谈话的内容,能做到吗
能!林小雨用力点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这一次,不再是屈辱和绝望的泪水,而是积压了太久、终于看到一丝光亮的宣泄。
信任的种子,在绝望的废墟上,第一次真正地、顽强地扎下了根。
9、
时间在表面的平静下悄然流逝,像冰层下的暗流,汹涌而压抑。
林小雨谨记着巡视组的要求,守口如瓶,连王丹和孙莉都没有透露分毫。
她强迫自己像个普通学生一样上课、自习、去图书馆,但每一次看到张守义或赵德柱的身影。
那压抑在心底的恨意和恐惧都会像毒蛇般噬咬她的神经。
一天傍晚,林小雨抱着厚厚的专业书从图书馆出来,低着头匆匆走过灯火通明的行政楼。
楼前停着一辆小轿车。她无意间一瞥,脚步猛地顿住。
那辆崭新的、属于赵德柱的黑色豪华SUV旁,站着的正是张守义和赵德柱两人。
他们似乎刚送走什么人,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对着驶离的一辆黑色轿车连连挥手。
当那车尾灯消失在拐角,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像变脸一样换上了惯常的倨傲。
赵德柱掏出烟盒,弹出一支递给张守义,自己也叼上一支。
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傍晚格外清晰。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路灯的光晕里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贪婪而满足的脸。
妈的,这帮省里来的大爷,总算要走了吧天天杵在这儿,跟特么门神似的,害老子新提的车都不敢往学校开!赵德柱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和烦躁,清晰地飘进林小雨的耳朵。
张守义吐出一口烟圈,姿态优雅,眼神却阴鸷:急什么例行公事,做做样子罢了,没看这都几天了,一点动静没有雷声大雨点小!让他们查,能查出个屁来!老子在学校二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他掸了掸烟灰,语气带着笃定的轻蔑。
耗着呗,等他们滚蛋了,咱们该干嘛干嘛,正好,‘翠湖轩’的老李昨天还打电话,说他那儿新到了几瓶好酒,说是叫什么‘罗曼尼康帝’
洋名字,死贵!等这阵风头彻底过去,叫上几个懂事儿的,一起去尝尝鲜,放松放松,也给你这新车去去晦气!他拍了拍赵德柱那辆豪车的引擎盖,发出沉闷的响声。
赵德柱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眼里闪烁着贪婪和得意:还是主任您稳!行,听您的!到时候,嘿嘿……他搓着手,笑容猥琐。
那几个小丫头片子,晾她们也不敢再炸刺儿!钱也拿了,事儿也平了,这学期.......该过的,都得给老子过!
两人相视而笑,那笑声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刺耳、狰狞。
烟雾缭绕中,他们如同盘踞在校园阴影里的毒蛇,吐着信子,嘲弄着规则和正义。
林小雨躲在远处梧桐树浓重的阴影里,浑身冰冷,手脚发麻。
手指死死抠进怀里厚厚的书本边缘,坚硬的封面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
张守义那轻蔑的雷声大雨点小,赵德柱那猥琐得意的该过的都得过,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耳膜,刺穿了她刚刚燃起不久的希望。
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比之前任何一次绝望都更冰冷、更彻底。
巡视组........
真的只是做做样子
难道真的.........
就这样算了吗
那她拼上一切、赌上未来的实名举报,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10、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几乎让她窒息。
她靠着冰冷的树干,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
就在林小雨被那晚行政楼前的对话彻底打入冰窟,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般度过两天后。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宿舍楼僻静的后楼梯间拦住了她。
是孙莉。
她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哭了很久,但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火焰。
小雨!孙莉抓住林小雨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和一种不顾一切的颤抖。
我……我可能找到能扳倒那两个畜生的东西了!
林小雨一愣,死寂的心湖被猛地投下一块巨石。
还记得那个打扫教学楼西区大阶梯教室的周阿姨吗就是家里特别困难,女儿有白血病那个孙莉急促地问。
林小雨茫然地点点头。
周阿姨很瘦小,总是低着头默默干活,大家只知道她女儿病得很重。
周阿姨的女儿……去年……也差点被张守义那个畜生毁了!孙莉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
她女儿在咱们学校成教学院,去年期末也遇到了跟我们差不多的事!张守义暗示她........
她当时吓坏了,又急需钱给女儿治病,她妈妈,就是周阿姨,没办法,把老家最后一块宅基地贱卖了,凑了五千块钱给张守义!
结果.....结果张守义收了钱,转头还是找了个借口把她女儿那门核心课挂了!害得她女儿拿不到毕业证,工作也黄了,现在只能在医院附近打零工,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凑医药费……
孙莉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周阿姨恨啊!可她不敢说!前两天,她打扫张守义办公室外间,张守义正好出去接电话,门虚掩着。
她看到.......看到他办公桌最底下那个带锁的抽屉.....没锁严实!露了个缝!她.......她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可能真是恨疯了,就.....就飞快地拉开看了一眼.........
里面有什么!林小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急促地问。
钱!一捆捆的钱!还有.........好几个U盘!孙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
周阿姨吓得赶紧合上了,但她记住了!她还说.......那个抽屉的钥匙,张守义平时就挂在裤腰上那串钥匙里,是个很小的黄铜钥匙!她死死抓住林小雨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
小雨!这是机会!这是证据啊!他肯定把那些肮脏交易都记在U盘里了!那些钱就是赃款!只要能把那个抽屉里的东西弄出来.....
林小雨的心跳得如同擂鼓!
U盘!
账本
录像
那些足以将恶魔打入地狱的证据,竟然就在张守义那个带锁的抽屉里!
而钥匙.......
就在他身上!
狂喜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和现实浇灭。
怎么拿
张守义的办公室,那个带锁的抽屉,守卫森严的权力核心..........
她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学生,怎么可能拿得到
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11、
不行........太危险了...........林小雨下意识地摇头,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我知道危险!孙莉的眼神却异常决绝,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亮光。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巡视组还在!错过了,等他们真走了,那两个畜生就永远逍遥法外了!
刘芸她们.......就白被糟蹋了!我们的钱..........就白喂狗了!她用力晃着林小雨的胳膊。
我认识一个学长,玩航模的,高手!他有个无人机,很小,能飞,带高清摄像头!也许...........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让无人机飞进去拍只要拍到抽屉里的东西……
无人机
林小雨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个近乎荒诞,却在绝境中闪烁着唯一微光的计划,在她被仇恨和绝望烧灼的脑海中,骤然成形!
渺茫,危险,但......值得赌上一切!
三天后,一个周五的下午,校园的空气里提前飘散着周末的松弛气息。
行政楼三楼,装潢最考究的致远多功能厅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辉煌的光芒,长条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摆满了精致的果盘、高档酒水和菜肴。
舒缓的轻音乐流淌着。
横幅高悬:热烈祝贺张守义主任荣膺‘省级优秀教育工作者’暨赵德柱老师执教三十年座谈会。
张守义满面红光,穿着崭新的深蓝色西装,打着暗红色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着酒杯,在人群中心穿梭。
接受着来自学校各级领导、同事甚至部分优秀学生代表的恭维和祝贺。
他志得意满,谈笑风生,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俨然是今夜最耀眼的明星。
赵德柱坐在主桌旁,同样意气风发,崭新的名牌西装衬得他红光满面。
他正唾沫横飞地跟旁边的人吹嘘着自己的育人经验。
手腕上那块新买的、金灿灿的劳力士手表在灯光下格外晃眼。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一派其乐融融、功成名就的祥和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香水味和虚伪的颂扬。
感谢组织培养!感谢领导信任!感谢同事们支持!张守义走到小讲台上。
敲了敲酒杯,示意大家安静。
全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声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这份荣誉,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更是属于我们整个学院,属于我们全体辛勤耕耘在教书育人第一线的老师们!
‘学高为师,身正为范’,这八个字,一直是我毕生的座右铭!我们肩负的,是塑造灵魂、启迪智慧的重任!
每一个学生,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不仅要传授知识,更要引导他们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要让他们成为对社会有用、品德高尚的人!这,就是我们教育工作者的天职!……
他慷慨激昂,抑扬顿挫,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充满了对教育事业的赤诚和对学生的大爱。
台下响起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赵德柱拍得最用力,手掌都拍红了,脸上堆满了谄媚而自豪的笑容。
就在这片歌功颂德、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多功能厅外侧,一扇为了通风而虚掩的高窗缝隙外,悬停着一个比拳头略大、通体漆黑、几乎融入夜色的微型无人机。
它下方的微型高清摄像头,如同一个沉默而冰冷的幽灵之眼,无声地转动着焦距,清晰地捕捉着厅内的一切
——张守义虚伪的慷慨陈词,赵德柱谄媚的丑态,满桌的珍馐美酒,以及那一片片带着面具的掌声。
无人机的信号,稳定地传输到行政楼对面实验楼一间废弃的、没有开灯的小储藏室里。
林小雨和孙莉屏住呼吸,挤在一台小小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前。
屏幕的光映照着她们因紧张而毫无血色的脸,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屏幕里张守义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差不多了……林小雨的声音干涩沙哑,手心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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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座位……靠近那个窗户……
屏幕里,张守义结束了激情洋溢的演讲,在一片更加热烈的掌声中走下讲台,满面春风地朝着主桌走去。
他的座位,恰好靠近那扇虚掩的高窗。
就是现在!
12、
林小雨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她操控着摇杆。
悬停的无人机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黑色精灵,轻盈而迅捷地调整角度,无声无息地从那狭窄的窗缝里钻了进去!
它紧贴着装饰华丽的墙面,在吊灯水晶坠饰的阴影掩护下,如同一个无声的魅影,迅速而精准地朝着主桌方向,朝着张守义的位置掠去!
宴会厅内,气氛正酣。
张守义刚回到座位,正接受邻座一位副校长的敬酒,两人碰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赵德柱也端着酒杯凑过来,满脸谄笑:主任,不,张校长!以后得多关照啊!我再敬您一杯!祝您步步高升!
他刻意把校长两个字咬得很重。
张守义显然很受用,哈哈大笑,举起杯:老赵,咱们兄弟,不说这些!一起进步!干了!
就在三个酒杯即将再次碰撞的瞬间!
一道迅疾的黑色虚影,带着微弱的、几乎被音乐和人声掩盖的嗡声,如同鬼魅般从张守义身侧的装饰柱阴影里猛地窜出!
精准无比地掠过张守义的腰间!
什么东西!张守义只觉得腰间钥匙串的位置被一股微小但突兀的力量猛地一扯!
他下意识地惊叫一声,手一抖,杯中昂贵的红酒泼洒出来,染红了他雪白的衬衫前襟。
那黑色的小东西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如同离弦之箭。
在众人惊愕茫然的目光聚焦过来之前,已经迅捷无比地一个直角拉升。
闪电般射向那扇它钻进来的高窗缝隙,瞬间消失在窗外浓重的夜色里!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呼吸之间!
如同一个荒诞而迅捷的噩梦!
啊!我的钥匙!张守义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低头看向腰间——
那串从不离身、挂着他办公室和所有重要抽屉钥匙的钥匙扣,不见了!
只剩下光秃秃的皮带环!
他脸色骤变,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一种灭顶之灾的预感,像冰冷的铁手,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有贼!抓住它!赵德柱也反应过来,指着窗户方向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
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
音乐停了,酒杯碰撞声、惊呼声、椅子拖动声乱成一团!
人们茫然四顾,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几个反应快的男老师冲到窗边,窗外只有沉沉的夜幕,哪里还有黑影的踪迹
那扇虚掩的高窗,仿佛一张无声嘲笑的嘴。
张守义僵立在原地,红酒的污渍在他胸前迅速蔓延开,像一朵狰狞的血花。
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的恐惧。
钥匙!
那个抽屉的钥匙!
他完了!
他彻底完了!
废弃的储藏室里,林小雨的手指在最后一秒按下了控制键。
无人机如同归巢的夜鸟,精准地穿过窗户缝隙,稳稳降落在她摊开的手心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她摊开手心,那枚小小的、泛着幽暗光泽的黄铜钥匙,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还带着张守义腰间的体温。
拿到了!孙莉死死捂住嘴,压抑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
泪水汹涌而出,是狂喜,是解脱,是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宣泄!
13、
林小雨紧紧攥住那枚小小的钥匙,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的力量。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灯火通明的行政楼,眼神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决绝的冷静。
第一步,成了!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钥匙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林小雨的手心,也点燃了她眼中决绝的火焰。
没有丝毫犹豫,她和孙莉如同矫捷的夜行动物,借着校园绿化带浓重的阴影掩护,迅速而无声地潜向行政楼。
狂欢的喧嚣被厚重的大门隔绝在致远厅内。
行政楼其他区域一片死寂,只有走廊尽头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散发着幽微的光。
张守义办公室的门锁着。
林小雨屏住呼吸,将那枚还带着掠夺余温的黄铜钥匙插进锁孔。
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她轻轻一拧——锁开了!两人闪身而入,迅速反锁了门。
办公室里弥漫着张守义常用的那股昂贵古龙水和雪茄混合的沉闷气味,令人作呕。
林小雨直奔那张宽大、象征权力的红木办公桌。
最底层那个抽屉,果然如孙莉转述周阿姨所见,带着一个不起眼的锁孔。
钥匙插入,再次发出轻微的咔哒。
抽屉被缓缓拉开。
没有想象中堆积如山的现金,只有两样东西:一个厚厚的、用橡皮筋捆扎起来的深蓝色笔记本,以及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U盘。
笔记本的封面空白,但内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夹着一些票据。
U盘则冰冷而沉默。
快!拍照!林小雨低喝,声音因紧张而嘶哑。
孙莉早已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对着抽屉内的物品,调整角度,连续按下快门。
闪光灯在黑暗中急促地闪烁,如同无声的警笛。
就在孙莉拍下最后一张照片的瞬间——
砰!砰!砰!
办公室的门被剧烈地、狂暴地砸响!
外面传来张守义气急败坏、彻底失态的咆哮。
那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开门!谁在里面!给我滚出来!!
同时响起的还有赵德柱和其他几个人的叫嚷和混乱的脚步声。
钥匙被偷,抽屉被锁死........
张守义显然第一时间想到了这里!
他们来得太快了!
林小雨和孙莉脸色瞬间惨白!
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完了!孙莉惊恐地低呼,绝望瞬间笼罩住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林小雨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断!
她一把抓起那个深蓝色笔记本和黑色U盘,塞进自己宽大的外套内侧口袋!
然后猛地将那个空空如也的抽屉推回去,锁死!
同时对着孙莉低吼:手机给我!
孙莉下意识地把手机递过去。
林小雨接过,飞快地操作了几下,然后猛地将手机用力砸向坚硬的实木地板!
啪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
手机屏幕瞬间粉碎,机身裂开!
记住!我们只是路过!听到有砸门声好奇过来看!什么都不知道!手机是不小心摔的!林小雨语速极快,眼神凌厉如刀,死死盯着孙莉。
咬死!明白吗!
孙莉被林小雨眼中的狠厉和决绝震慑住了。
用力点头,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里也燃起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几乎在手机碎裂的同时。
哐当一声巨响!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用不知什么东西狠狠撞开了!
张守义、赵德柱,还有两个闻声赶来的保安,如同凶神恶煞般冲了进来!
14、
刺眼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办公室,也照亮了站在屋子中央、一脸惊慌失措的林小雨和孙莉,以及地上那部屏幕粉碎、还在兀自闪烁的手机残骸。
是你们!张守义一眼就认出了林小雨。
那张因极度恐惧和暴怒而扭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目眦欲裂,指着林小雨,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我的钥匙!抽屉!东西呢!拿出来!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完全失去了理智和风度,朝着林小雨猛扑过来!
赵德柱也认出了孙莉,脸上的横肉因暴戾而抽搐:又是你们这两个小贱人!找死!
他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抓人。
住手!
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镇住了混乱的场面!
众人惊愕回头。
只见办公室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
为首一人,正是巡视组那位面容刚毅的徐副组长!
他眼神冰冷如刀锋,扫过张守义和赵德柱狰狞扭曲的脸。
他身后,是神情严肃的陈记录员和另外几位巡视组成员,以及闻讯赶来的、脸色铁青的学校保卫处长和几位校领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张守义扑向林小雨的动作僵在半空,他脸上的暴怒瞬间被一种巨大的、灭顶的恐惧取代。
血色褪尽,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德柱撸起的袖子僵在手臂上,脸上的横肉瞬间垮塌,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徐副组长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板,扫过张守义腰间空荡荡的皮带环。
最后定格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尤其是那个被锁死的底层抽屉上。
他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张守义同志,赵德柱同志。
他刻意用了同志这个称呼,在此刻却充满了冰冷的讽刺。
现在,请你们二位,立刻、马上,打开那个抽屉,接受组织审查!
不……不是……徐组长……我……张守义语无伦次,身体筛糠般抖起来,试图辩解。
打开!徐副组长猛地提高音量,声如洪钟,不容置疑!
张守义浑身一颤,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瞬间瘫软下去,被旁边的保安下意识地架住。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那个带锁的抽屉,那个藏着他所有肮脏秘密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是万劫不复!
赵德柱则直接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
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散发着骚臭的湿痕。
徐副组长不再看他们,目光转向角落里,脸色苍白但眼神异常清亮的林小雨。
他微微颔首,那眼神中包含着太多的东西:赞许、鼓励,以及一种沉重的了然。
林小雨挺直了脊背,迎着徐副组长的目光,缓缓地、坚定地,从自己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和那个黑色的U盘。
她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
徐组长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却异常清晰,证据……在这里。
当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和黑色的U盘被林小雨亲手交到徐副组长手中时,张守义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如同被割断气管般的嗬嗬声。
随即两眼一翻,像一摊彻底烂掉的泥,彻底瘫软在保安的臂弯里,失去了所有意识。
赵德柱瘫坐在自己的尿渍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只有身体还在神经质地抽搐着。
15、
风暴,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整个学院。
笔记本里,是张守义亲手记录的、时间跨度长达数年的账本。
每一笔都清晰得令人发指:X年X月X日,收XX专业XX学生挂科疏通费X千元;X年X月X日,与赵德柱分得重修费X万元;
甚至详细记录了向特定女生索要钱财并实施侵害的时间、地点、金额,其中赫然包括刘芸的名字和5000元的数字!
还有周阿姨女儿的名字,以及那块被贱卖的宅基地换来的5000元!
U盘里的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除了大量行贿受贿的电子账目备份,竟然还有几段在酒店房间内偷拍的、极为不堪的视频!
画面中,张守义和赵德柱那两张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脸,在镜头下扭曲变形,充满了兽欲和丑态。
受害女生惊恐哭泣的脸庞,像烧红的烙铁,烫伤了每一个看到视频的人的眼睛。
铁证如山!
罪孽滔天!
省纪委、公安厅迅速介入。
张守义、赵德柱被当场带走,直接刑事拘留。
学院党委书记因包庇、威胁举报人等严重违纪行为,被火速免职,立案审查。
牵涉其中的其他几名行政人员也相继落网。
三个月后,深秋,肃杀的风卷过省高级人民法院庄严肃穆的台阶。
审判结果震动全城:张守义,数罪并罚,受贿罪、强制猥亵侮辱妇女罪、强奸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赵德柱,作为主要从犯,同样罪行累累,获刑十五年。
其余涉案人员,均依法受到严惩。
他们名下被查封的房产、车辆、存款等非法所得,经核实后,部分用于退赔受害学生,部分收归国库。
学校连夜拆除了那幅热烈祝贺张守义主任荣膺‘省级优秀教育工作者’的巨大横幅。
换上了一张措辞严厉的处分公告。
公告下方,盖着鲜红而沉重的印章。
16、
林小雨再次坐在了图书馆那个熟悉的靠窗位置。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洒下斑驳跳跃的光影。
距离那场改变一切的考试,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她的手轻轻拂过面前那张老旧的书桌。
桌面上,那行曾经带给她无尽噩梦的刻字——知识改变命运,依旧清晰。
只是旁边,不知何时,被谁用同样稚拙的笔触,新刻上了一行小字:
老师,您辛苦了。
林小雨的手指在那行新刻的小字上停顿了。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指尖,也落在那行依旧清晰、承载着太多血泪的旧字上。
新刻的老师,您辛苦了,笔迹稚嫩,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信赖。
像一把温柔的钝刀,猝不及防地捅进林小雨心底最深处尚未愈合的伤疤里。
一年了......
无期徒刑和十五年有期徒刑的判决,像两记沉重的闷雷,曾经短暂地震散了笼罩校园的阴霾。
校门口的公告栏贴过措辞严厉的红头文件,领导们开过整肃师风的动员大会,学生们茶余饭后也热烈讨论过一阵。
然后呢
林小雨的目光掠过窗外。
行政楼依旧巍峨矗立,只是换了新的主人。
被抓的爪牙很快被新的面孔填补,工作流程依旧顺畅。
校园里很快恢复了它固有的节奏,图书馆的沙沙翻书声,球场的喧闹,情侣的私语.........
那场曾经掀翻了几条大鱼的滔天巨浪,仿佛只是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涟漪过后,水面平静如初,倒映着依旧美好的蓝天白云。
只有少数知情者心底,还沉淀着那难以言说的、带着铁锈味的污泥。
她听说,王丹最终还是没能走出阴影,放弃了考研,回了老家小城。
刘芸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像一滴水蒸腾在烈日下。
孙莉倒是顺利毕业了,但每次同学聚会都避而不谈那一年,眼神深处总有一抹驱不散的惊悸。
而她自己,虽然拿到了学位证,简历上干干净净。
可每当夜深人静,张守义电话里那黏腻的呼吸声、刘芸颈上刺目的红痕,依旧会化作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勒得她难以呼吸。
知识改变命运
林小雨的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那行旧刻字,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知识或许能撬开通往某个方向的门缝,但真正决定命运的,是门后面盘踞着的是引路的明灯,还是噬人的恶鬼。
17、
她想起结案后,那位面容刚毅的徐副组长私下找过她一次。
没有客套的褒奖,他只是沉默地递给她一杯热茶,镜片后的目光沉甸甸地压着千钧重担。
林小雨同学,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你很勇敢。但你要明白,扳倒一两个张守义、赵德柱,或许只需要一次专项行动,一个像你这样豁得出去的学生,再加上一点点运气。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的丛林。
难的是,扳倒那个让他们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环境。
难的是,清除掉那些默许、纵容甚至参与分肥的‘土壤’。
难的是,让‘老师’这两个字,重新变得干干净净,配得上讲台下面那些毫无保留的信任眼神。
他收回目光,看向林小雨,眼神复杂。
就像这张桌子,旧的刻痕可以打磨掉,新的.........总会再出现。
我们擦掉几个名字容易,擦掉人心里的锈斑,难。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沉重的鼓槌,一下下敲在林小雨心上,余音至今未绝。
林小雨的目光再次落回桌面。
新刻的老师,您辛苦了,在阳光下闪着单纯的光。
她拿起橡皮,不是去擦那行曾带来血泪的旧字。
而是缓缓地、用力地,擦向那行新刻的稚嫩字迹。
橡皮屑簌簌落下,如同无声的叹息。
或许徐副组长说得对。
一次胜利的代价太过惨烈,而遗忘和轮回的惯性又如此强大。
阳光下的灰尘依旧飞舞,新的刻痕下,谁又能保证不再藏着新的血泪
她擦得很慢,很用力。
直到那行新字模糊不清,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印痕。
然后,她拿出笔,在那行旧的知识改变命运旁边,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写下:
师者不存,知识何用
墨迹未干,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