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知道,我是被抱养的。
只因我不是男孩。
赔钱货,扔了吧。
他们照做了,因为他们想生个儿子。
可等我长大了,她又说：
这是我女儿。
你们凭什么抢走我女儿
1
没妈的野孩子。
打她打她。
以小胖为首的一群孩子拿石头砸我。
我摸了摸额头,一片黏腻,手里全是血。
我哇的一声哭着跑回了家。
小胖那伙人也吓得一窝蜂跑了。
回到家,
我娘正在喂猪,
看见我一脸血,咣当把瓢扔掉,急急忙忙给我止血。
谁打的我娘怒问。
小胖。他不仅打我,还骂我。呜呜呜。。。
兔崽子！没完没了还,看我不收拾他！
我娘撸起袖子就走。
我捂着额头跟在后面。
小胖家是开小卖部的,
和我家就隔了一条马路。
我娘骂骂咧咧上门。
门口一堆人在打牌,看我娘气势汹汹的连问怎么了
小胖她妈正在门口嗑着瓜子。
看见我娘过来,身子一扭就回了店里。
你走什么张翠芬
你家小子把我闺女打得,头破血流的、。。
我娘把我扯到人前,指着我额头说。
你说是就是了
我还说你家丫头自己磕破,赖上我家。
张翠芬死活不承认。
我抽抽搭搭的说：就是他。
他还骂我是野孩子。
骂我没妈。
我娘怒气冲天：
什么
张翠芬,你看看你家孩子说的是人话吗
张翠芬瘪嘴：没说错啊,确实是捡回来的。
说什么你我娘横眉冷对。
村里谁不知道啊。
知道就能乱说了
那我去年看见你和老张去后山。。。
所有人齐刷刷的目光看向张翠芬。
人言可畏。
张翠芬急忙喝道：
你胡说什么
我们只是看果子熟了没！
张哥后山有一片果园,她和张哥去看果子长势,想着熟了放在店里卖。
你说是就是了我娘原话返还。
意味深长的话让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要让她男人知道还了得
上次就因为她和别的男人说多一句话被揍了一顿。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张翠芬急了：
黄群,我撕烂你的嘴！
来啊,老娘怕你啊
张翠芬扑了过来,
我娘直面迎战。
两人很快扭打起来。
村里好不容易有乐子。
旁边的人看的津津有味,
很快,
我娘嘴巴挂了彩,
而张翠芬也落不着好,头皮秃了一块。
一个阿婆颤巍巍的说：造孽啊。
我娘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嫌弃地扔掉手里那撮头发。
村长匆匆赶来,
两边都不好惹。只能各自五十大板：
张翠芬,你儿子把人家闺女打了,理应赔钱。50块。
阿群,你也是,讲理嘛,怎么动起手来
讹钱啊张翠芬尖叫。
有两个臭钱了不起,留着你们清明花吧。
我娘雄赳赳气昂昂拉着我就走。
回去路上,
我诺诺问她：
我怎么是没妈的孩子呢
你怎么没妈娘不是妈
我娘瞪着我,话语间牵扯到嘴巴的伤口,呲牙咧嘴的。
张翠芬专挑没肉的地方掐,真他娘的疼。
我家一直叫妈叫做娘。
妈和娘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执拗地问：那我是你抱养的吗
管那么多干嘛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娘。
后来我娘让我们改口,
说是叫娘太土,学城里人叫妈吧。
2
六月底,
我们新家建成了,是一栋二层的楼房。
家里要办入伙酒。
入伙那天来了很多人。
爸爸妈妈很忙,一直在招待客人,
没人陪我玩。
奶奶找到我的时候我蹲在角落看蚂蚁搬家。
那么邋遢。她略带嫌弃的看着我。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小裙子,
原来是我衣角不小心沾上了黄泥。裙子白色的,脏了有点明显。
我惶惶然站起来,不敢说话。
弄干净,跟我去个地方。
奶奶说完就走,
脚步迈得有点大,我都跟不上她的步伐。。。
我小心翼翼地问去哪
奶奶不耐烦：哪那么多废话
去就知道了。还能卖了你不成。又不值钱。
明明就问了一句。。。
很快,我们走到堂叔家,
门前站着一堆人,
看着有点面生。
说着和我们这边不太像的方言。
奶奶一把扯我到她跟前,脸笑的跟一朵菊花似的,
诺,人我带来了。
那些人对我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像个野猴子。
怎么黑瘦黑瘦的。
长得挺像。
可惜是个女娃。
阿芳也算是熬出头了。。。
我害怕的躲在奶奶的身后。
她们是谁
阿芳又是谁
突然,
有人在摸着我的头感慨：都那么大了啊。。。
我想躲没躲开,在奶奶身后偷偷瞄,
是一个阿姨,她正看着我笑。
她是谁
为什么摸我
长得那么温柔。
笑得那么好看。
手还那么温暖。
3
第二年春天,
妈妈给我穿了新裙子,还扎了一个很好看的辫子。
这是过年才有的新裙子。
我好奇地问妈妈去哪
妈妈说去姑姑家。
我高兴坏了,
小胖经常跟我说他姑姑家有好吃的。
我姑姑家肯定也很多。
我急不可耐,拉着妈妈的手就想走。
妈妈说不急,等等奶奶。
说话的功夫,奶奶来了,提着一个篮子,用红布盖着。
看到我时皱着眉问：怎么把她带上了
我瘪了瘪嘴,
奶奶有好吃的只会给堂弟吃,有好玩的地方只带堂弟去。
妈妈说咋地还不能带
这个儿媳妇她是不敢惹的。
奶奶识趣的闭嘴,过了两秒还是忍不住说：你别后悔。
她可是知道亲家母的。
有文化,不讲理。
我妈不耐烦挥手,走吧,啰里吧嗦的。
奶奶吃瘪,
我窃喜。
等车的时候,像只快乐的小鸟。
车来了,
奶奶嗖的一下挤上了车,完全没有平时的气喘吁吁。
妈妈因为抱着我没能挤得过别人,只能在后面。
上了车发现座位已满,
奶奶看见我们迅速撇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妈妈绷着脸攥着我。
我不敢说话。
乌压压的人群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们转了几趟车才到姑姑家。
我仰头看了看眼前的高楼,
一排排的,楼梯前还有一道防盗门,门是开着的。
不要东张西望。奶奶警告。
妈妈不赞同：小孩子懂什么
怕她丢人。
说完不待我们反应率先走了进去。
妈妈不满嘀咕。
台阶很高,妈妈只能抱着我走,
很快,奶奶在某一层楼站定,
我瞅了瞅门牌,看不懂。。。
奶奶整了整衣服,看着没什么不妥才敲门,
敲了几下,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阿婆,长得凶神恶煞的。
看到我的刹那瞬间垮了脸,
我害怕地把脸埋进妈妈怀里。
奶奶小声的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我有点惊讶,奶奶竟然还有怕的人
跟我进来。
她率先走进去,指着左边的门说：
把她放进去,你们再跟我过来,
妈妈不乐意。
奶奶一句今天大好日子,别扫兴。就堵了妈妈的嘴。
妈妈不甘心,但也只能照做。
屋子很黑,灯泡很暗。
昏昏暗暗的房子像一个怪兽笼住我。
我想哭,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门突然开了,
我惊喜抬头,却又失望的低下头,
是一位阿姨。
阿姨蹲下来问：知道我是谁吗
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我摇头。
我是你姑姑。她说。
记得吗那天还有很多叔叔婶婶,都去见了你。
哦,我想起来了,是上次那个摸我头的温柔阿姨,
我突然问：你是我妈妈吗
我从别人嘴里知道,
生我的人我得叫姑姑。
她一愣,而后莞尔一笑,我不是你妈妈,我是你姑姑。
指着外面轻声和我说：
你妈妈在外面,刚生了个弟弟。
你要当姐姐了。
我肩膀垮了,
她不是我妈妈。
4
妈妈要给我所谓的弟弟洗澡,
这是我们这边的风俗。
奶奶带我去楼下的大榕树下玩。
没多久,有人给我们送来红鸡蛋。
李佳,叫姑父。
我仰头看他,
眼前的人和刚刚的阿姨有六成像。
你是我爸爸吗
他笑容凝固在嘴边,似是不知道怎么答。
说是你姑父,你耳聋了
奶奶用指关节用力扣了扣我的头。
我痛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那人不忍心开口：
妈。。。孩子还小。
奶奶悻然收手。
饿了吗吃吧。
他递给我一颗红鸡蛋：
像是去年我被小胖砸出的豁口,
红得刺眼,
我一把拍掉。
鸡蛋咕噜咕噜滚了很远,
那可是鸡蛋啊！
死丫头。
奶心疼的跑去捡。
我倔强的盯着他,他也复杂的看着我。
正当我们僵持着的时候,
怎么在这到处找不见你！
是那个长得有点刻薄的老太婆。
妈,我来看看孩子。。。男人解释。
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丫头片子。
毕竟是我。。。
你什么
老太婆冷声反问。
男子呐呐不敢说话。
看他老实,老太婆满意了,
转眼盯着我,像是把我盯出个窟窿。
我的心里毛毛的。
还活着呢
那么多年我以为没养活呢。
那么好的日子碰见那么脏的东西。
晦气。
话实在难听,男子忍不住小声反驳：
妈,她只是个孩子,还和我们有血。。。
住口！
今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来了什么人你不清楚
嘴上没把门脑子也坏掉了
老太婆大骂,怒气像是找到了缺口,
她也配
一个五年前就应该死了的玩意儿。
5
白白占了我乖孙投胎的位置！
说到这个就来气,
刚生下那会儿,她过来一看,是女娃,她天都塌了。
计划生育那么严,这是绝了她要孙子的路啊。
她恨不得淹死。
趁着天黑就抱了出去。
经过一条比草人膝盖的还高的野路,
她突然就转变了想法,把她丢在路边。
转身时,女婴凄厉啼哭,她烦躁的丢了把草,瞬间挡住婴儿的脸。
她走的毫无留恋,走得问心无愧。
谁让她挡了她乖孙的路
回到家,亲家到了。
她瞪了眼刚刚捡鸡蛋回来的奶奶：
你丈母娘假好心,叫去抱回来。
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奶奶气短。
人什么命一个黑憋儿,
老太婆恨恨瞪着我,刻薄的说：
我好心给你找了一条明路。
结果你养母多管闲事,把你抱回去养。
要是她能晚点,你就被野狗叼去了。
指不定投胎成男娃了呢。
何必现在成一个丧门星。
亲家母！
妈。
两人同时制止,
眼前的人像一只恶鬼,
张着血盆大口似要把我吞噬。
我踉跄后退,泪眼朦胧。
原来我挡住了别人生儿子的路。
所以我被丢了,
生死看天意。
而我妈,
好心抱养我,
我才能活到现在。
小胖说我没妈要,
原来是真的啊...
6
我一直哭,
哭到抽筋,
哭到我拉在裤子里都不知道。
我妈边帮我脱裤子边问我奶怎么回事。
我奶没敢说实话,许久才憋出一句：
可能是想回家了吧,毕竟第一次出远门,不习惯。
话刚落就听到那老太婆在咒骂：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丧呢
死丫头,嘿憋儿,要把我乖孙福气哭没了,看我不抽你。
当初是哪个丧良心的抱回去,一个丫头片子,没了就没了,就她当宝贝。。。
大喜的日子,真晦气！
赔钱货。讨债鬼。
欺人太甚。
我妈气得脸都红了,把沾了屎的裤子一扔,呛道：
骂什么骂这你儿子的种！骂那么难听
你不是女的天天逮着女的就骂
人在做天在看,就不怕遭报应
我也是长见识了,还文化人呢骂人比茅坑都脏！
还有里面那个。。。
生了儿子的,你看着娘家人被这样对待,声都不吭吗这是下我们面子吗是把你脸往地下踩。
生了儿子又怎么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黑心烂肺的东西,看着就恶心。
我妈抱着我愤然起身,骂骂咧咧走了。
我奶哎哎哎叫了几声,见我妈没理,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
我泪眼婆娑的看向后面,
从我踏进那扇门到离开,
生我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露过面。
回去的路上我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我也是那时候开始晕车的。
那年,
我五岁。
7
回家后,我更沉默了。
妈我都不敢叫了。
隔年,
我多了一个妹妹,
一个走路还跌跌撞撞的妹妹。
小胖还是一样的骂我,
我无悲无喜。
他觉得没意思后来就没说了。
村里那些懒汉逗我：
你要不听话,你爸妈也不要你了。到时候不知道扔哪里去喽。
是啊,六岁了会跑回来了,得扔远点,扔山里去。
说完他们哈哈大笑。
我把嘴巴都咬破了才忍住不哭。
可是眼泪不自主流下来,
滴在稻谷上,又快又急,像是夏天的雨,慢慢就晕成一小滩,又迅速扩大。
小瘪三,说什么呢
我妈背着妹妹出现在晒谷场。她手里拿着一把镰刀。
信不信老娘砍你。
哎呀,婶子,我们也就随口说说。
那些人笑嘻嘻的说。
那我也随便砍砍,砍残了也不关我事。
那些人只能悻悻然走了。
李佳,过来。
我朝我妈跑了过去。
哭什么哭！我妈粗鲁的抹掉我的眼泪。
我怕你们不要我了。。。
干嘛不要你我妈皱眉。
我哽咽：因为有了妹妹,我又不是儿子。。。
老娘又不是没儿子！
儿子有那么宝贝吗
不就多了二两肉
可是,妈妈...我能这样叫你吗
为什么她们要丢掉我为什么丢掉我才能生儿子
你会不会也丢掉我呜呜呜呜。。。
你已经有几个女儿了。
现在又多了一个妹妹。
像是感应般,背上的妹妹哇哇大哭。
妹妹还小,要吃奶粉。
我又体弱多病。
哥哥姐姐要上学。
家里负担太重了,爸爸为了挣钱,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现在多了两个小孩,快压垮了吧
我看着同病相怜的妹妹说：
我是不是也要被你丢掉啊
妹妹还小,会哭着找妈妈。
声音太大,会被人听到的。
我比妹妹大几岁,懂事了,不会哭。
实在忍不住,
会很小声很小声的。
要是丢掉,可以早上吗
天太黑,我害怕。
8
黄群看着前面的小女孩,心酸又心疼。
当初她和婆母拿着手电筒,走了好久,荒无人烟,野草蔓蔓。她都不知道往哪走。
也许是缘分,
就在她快要放弃时,
旁边传来一个很微弱的哭声,
她向着声源跑过去,完全没理会被野草割破的腿。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婴儿,
躺在碎石旁,
脸还被一把野草盖住。
怎么有那么狠心的人
包被都没有一条！
她连忙脱下外套,小心翼翼抱起。
婴儿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抓着她的手,
不能说抓,碰更合适。
明明力道那么轻,却压得她胸口喘不过气。
近距离的接触更有冲击力。
她身上的青紫灼痛了她的眼,
微弱的哭声差点震碎她的心。
看着随时像断气,着急忙慌的赶回家。
可是她再怎么赶路,
从天黑到天亮,才走到了家。
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她只能和她男人一夜一夜的熬。
没有奶,她费劲巴拉的弄来奶粉,结果吃了吐,她慌里慌张赶到医院。
医生说孩子奶粉过敏,不能吃,
她问怎么办
医生建议试试米浆。
幸亏她喝米浆。
她和男人松了一口气,喝就好,喝了就能活下来。
可能是出生受了寒气,小孩时不时生病。
她们总是跑医院。
有一次高烧惊厥,她和男人吓坏了,赶紧坐车去医院。
结果太晚了没车,她们只能走着去县上的医院。
那会她手软得啊,差点抱不住。
男人接过来安慰她说：没事的,娃命大。
她看着男人发白的嘴唇没说话。
后来到了医院抢救,
医生说再晚一点就救不活了。
我和男人求医生尽力救治。
好在,后面转危为安。
两个人搀扶着坐在地上,
手软脚软,
抱回来像只猫儿
养着养着就大了。
可是好不容易养大了,
那些人来糟践了。
黄群用力的抱着眼前脆弱的女孩儿坚定的说：
我就是你妈。你是我的女儿,
她们不要你,我们要。
我们不嫌弃你是女孩儿。
女儿多好啊。
女儿是小棉袄。
我巴不得多几个女儿呢。
她的话暂时抚慰了我的伤痛。
我嚎啕大哭。
妈...
9
八岁那年,
是我和生母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碰面。
她回来探亲,在门口和奶奶推推搡搡的。
我和妹妹玩闹,没注意到人,撞到了她。
她看都没看就责怪：谁家的毛孩子那么莽撞。
我呐呐的说了句对不起。
这李佳。奶奶回。
她拉着我的手,指着那个女人说：这是你姑,叫人。
我疑惑,那么多姑,怎么这个我第一次见
就你五岁那会儿,在人家家里大哭那次,不记得了
拉屎的裤子丢在她家的那个姑,知道不
不好的记忆随风涌现。
她就是生我那个人
我直勾勾的看着她。
原来她长这样,脸瘦的有点凹陷,看着有点不好相处。
显然她也知道我身份,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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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见我杵着没说话推了推我：叫人啊！
上次她这么命令我还是五岁那年,
一模一样的话。
我凭什么叫她
这个生下我就抛弃我的人。
我捏紧拳头。
丫头就是丫头！
果然没儿子好。
嫂子怎么教的
一点教养都没有。
你才没教养！我生气的吼道,
凭什么说我妈
死丫头,喊那么大声干嘛
奶奶用力拍我。
别打我姐姐。妹妹凶巴巴的吼奶奶。
我不屈的看着她。
她被我盯着发毛,用力的拧了拧我胳膊。
我痛得直呼。
那女人添油加醋：
就得这样,叫她不听话。打,打到听话为止。
女孩嘛,就得糙养。打服了就不敢顶撞长辈了。
哎,还是生儿子好啊,生女儿有什么用
我大吼：你生我的时候问过我了吗
儿子好,儿子好你就抱着他,看能不能下金蛋。
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我反唇相讥：比你道貌岸然的强。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炸了。
臭丫头,我打死你。只懂得顶嘴。
当初我就应该掐死你。
说着就要来打我。
这就是生我的人,恨不得我死。
哈哈哈哈
我后退,头也不回就跑掉了。
跑到村口池塘边停了下来,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越擦越多。。。
她凭什么说我
她有什么资格说我
一个生而不养的人,
凭什么
我恨她。
水面一晃一晃的,
晃出和那个女人相似度高达60%的脸。。。
我气的伸手去拍打。。
扑通。
一阵落水声响起,
溅起了一片水花。
我拼命挣扎,结果越陷越深。
我想喊救命,可是水咕噜咕噜的灌进我的嘴巴。
水花越来越小,
慢慢就剩几个泡泡,
意识模糊间,
似乎看见一黑一白的人向我招手,
我向他们走去,
微笑着说：
我终于解脱了。
我把命还给她了。
10
一股大力把我拉了回来。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妈妈着急的脸。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就掉下去了啊！
她一阵后怕,
她在田里干着活呢,被村里人喊回来,说是女儿掉水里了。
怎么会
她千叮咛万嘱咐,叫姐妹两不要玩水。
两个女也乖,从来不靠近池塘半步。
别磨蹭了,赶紧回去吧。再晚一点没命了要。
她的跌跌撞撞跑回去。鞋掉了一只都不知道。
看到女儿了无生息的躺在那,肝肠寸断。
幸亏后来救活了。
堂叔说再晚一点就沉到底了。
啊,你怎么就掉下去了啊
哎呀。她贪玩掉下去的。叫她别靠近池塘,不听...这下好了吧
奶奶在旁边说风凉话。
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还在叨叨：叫你别跑,你不听,跑的远远的...不死算你命大！
胡说八道！
啊,啊啊啊。
我声音沙哑得发不出完整的音量。
我恨自己说不了话。
不对,妈妈,是奶奶,打姐姐,才跑的。
三岁的妹妹磕磕巴巴的说。
奶奶没想到到被揭穿,她涨红着脸骂：小丫头,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打她了
姐姐胳膊,痛痛。妹妹指着我被掐的地方说。
我让你乱说！
奶奶想也不想就举起手。。。
妈！
妈妈睚眦欲裂。
你差点逼死我女儿,现在当我面打我另一个女儿你就那么看不惯她们吗
众人纷纷看向奶奶,窃窃私语。
我只是吓唬吓唬她。。。
奶奶讪讪的放下手,
而且我怎么可能逼死她,当初她亲奶奶要扔掉她,是我叫你把她抱回来养的。要不是我,她都不知道被野狗。。。
行了。
妈妈喝止奶奶,
防止她说更难听的话,皮笑肉不笑的说：
你不喜欢孙女,你就回去守着你的宝贝孙子去吧。
奶奶听到这,脸色都变了,她想狡辩,可没人理会。
她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12
我妈说的没错,我奶宝贝孙子。
男孩是宝,女孩是草。
她有好吃的只会给我堂弟吃,偶尔我和我妹经过,她马上收起来,过后偷偷摸摸的给。
我妹还小,经常被馋的流口水。
我妈指桑骂槐,却也无能为力。
爸爸在砖厂上班,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
每当他回来妈妈就跟他哭诉：你妈真偏心,同样是孙辈,怎么你弟的小孩有得吃,你的小孩没得吃是不配吗
爸爸宽慰她：咱家不缺她那仨瓜俩枣。
蚊子再小也是肉。
我自从落水那次后,
有好吃的抢,
见好玩的拿.
都是同一个奶奶,
凭什么不能要
奶奶总是骂骂咧咧：
一个女孩子,非要和男孩比。
我也呛她：
都是人,为什么偏心骗到太平洋。
她经常被我气得七窍生烟。
想动手打我,
我快速躲开。
而且她老了,
追不上我。
可我也有被她激得直掉泪。
有一天中午放学,我回来就看见奶奶等在门口。
真稀奇,我想。
你把你哥的鞋洗了。她命令。
不洗。我拒绝的很干脆。
丫头片子,叫不动,生来有什么用
我皱了皱眉没理会,
也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了。
奶奶见我无动于衷,就摔摔打打,嘴上叨叨咕咕。
哥！哥！哥！！！我忍无可忍朝楼上喊道,
没人应,正打算上楼看看是怎么个事。
奶奶揪着我后脖子衣领制止：
死丫头,小点声！你哥在睡觉。
你不洗我洗,可怜我这把老骨头。。。
死丫头,自己的哥都不帮,嫁了人被欺负谁帮你。。。
我被骂的有点发蒙,
我才五年级。嫁什么人
为什么在她这里,女孩总低人一等
奶奶还在骂,翻来覆去就骂那几句。
我被她骂狠了直接吼：你再骂你再骂我也骂你。
奶奶哐当一下就坐地上拍着大腿嚎：
哎哟,没天理啦,孙女骂我啊,就因为叫她洗个东西她就骂我啊,生来有什么用啊。
我当初就不应该发好心抱回来啊,抱回来就只懂得气我啊。。。
我感觉胸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生疼。
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
是啊,干嘛要抱我回来呢
留我在那自生自灭不就好了,不至于你天天说,每次不如意你就说。
奶奶还在哭天喊地,
我大吼：
别演了,你不嫌难看吗那么大岁数的人了...
奶奶一顿,随即嚎得更起劲了：嫌我岁数大喽。
我头也不回就跑掉。
13
远处飞过一阵飞鸟,朝着斜阳归去。
我视线随着它们转移,待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倦鸟都归巢了。
可我的归宿呢
干嘛不回去吃饭不饿啊
是妈妈的声音,我惊喜又失落,我赌气回：
不饿。
你妹饿啊。
饿吃就好了。我闷声说。
我到想吃啊,你妹哭着找你啊
。
黄群把小女儿从背上提溜下来。幅度很小,怕弄醒了她。
这小姐两感情是真好,她有时候都嫉妒。
我骂你哥了。混小子,
以为奶奶宠她就无法无天了,美得他！
我偏过脸去。
黄群把女儿的动作看在眼里,她再接再厉：
你奶奶也被我说了一顿。
哇。。。呜呜,,,
我哇的一声哭出来,憋了一下午委屈想通过泪水发泄出来。
放学后她就一直呆在这,
不想回家,怕回去又吵架。
为什么,为什么奶奶...奶奶总是说我,我好难受...呜呜。。我,我又不是做了错事,她为什么总说我....呜呜,我就不应该来到这个家吗
瞎说！你不来这个家,我就少了个女儿,多亏啊。
可是奶...奶奶,总是...
我抽泣着,总是说我不该养回家,家。。。
他做不了这个家的主。
可是我忍不住,她一说我,我就难受,呜呜呜呜呜。
黄群对这个敏感多思的女儿有点没辙。
哎。
就在她束手无策的时候,小女儿醒了,
看见姐姐哭她也跟着哇哇哭。
呜呜呜...姐姐抱。
我边搂过妹妹边哭。
妹妹坐在我腿上边帮我擦眼泪边哭。
看着这滑稽的一幕,黄群好气又好笑。
她许久才憋出来一句：
你不用管她,要是她再说那么难听的话...妈妈顿了顿,继续说；
你就当,就当狗叫...
汪汪。。。
一声稚嫩的狗叫声响起,我们同时看向妹妹。
妹妹一脸泪痕,带着哭腔：狗狗,汪汪。。。
。。。一阵沉默。
接着,
哈哈哈哈。。。
14
后来爸爸和奶奶聊了很久,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奶奶相安无事。
那一次的争吵好似没发生过,
我该上学上学,该放学放学。
奶奶呢,该吃饭吃饭。该溜达溜达。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就在我觉得一切就这样的时候,平衡被打破了。
奶奶突然过来和我说我妈在榕树车站等我。
我有点存疑。
妈妈怎么知道我回来
正常周末他们都补课,
结果学校突然放假,
我周六中午回来。
妈妈没在家。
而且,妈妈去那里干什么
奶奶没过多解释,撂下一句：
叫你去玩,不去我就自己去了,别后悔。
瞧那姿态也骗不了人。
我拉着妹妹就走。
逛街去喽。
榕树车站边是一个集市。
两姐妹开开心心的跟在奶奶后面。
一路上吱吱喳喳。
车停了,我晕车还没缓过劲,奶奶就催。
你妈在那等着了。快点。
我只好打起精神走过去。
怎么那么久大宝都困了！
一个声音埋怨道。
哎呀,不知道啥回事今天车难等。
奶奶拉过我,这是你妈,快叫人。
这谁他妈
怎么骂人呢奶奶训斥一句,
然后笑眯眯的说：
来,我的乖孙孙那么大了,过来外婆这。
那是面对孙子才有的慈祥。
小男孩害羞的躲在了那个女人身后。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的儿子。
是拿我的命换的儿子。
15
奶奶时常挂在嘴边的她有难处,你要体谅她。
怎么体谅
体谅她的重男轻女吗
我冷冷地说：你又骗我,这不是我妈！
我妈叫黄群。
不是眼前这个叫阿芳的狠心女人。
那女人反讽：我还不想认你这个女。
妈,你看你想的破主意。
看见她就膈应,总让想我想起那些年受的苦。
她一胎生了女娃,虽说丢了。
婆婆还是不待见她,事事磋磨。
天天盯着她肚子阴阳怪气。
她忍气吞声了几年,
后来终于有了儿子,
她翻身了。
儿子就是她的依仗。是她对付婆婆的底气。
我冷笑：那正好。我还不想和杀人犯有关系！
刚生下我就扔了我,让我自生自灭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死丫头,说什么
说的什么话她再怎么不对,那也是你妈。
她两同时出声,
奶奶还过来拧我胳膊。
丫头片子,没我你早就不知道在哪了,我救的你。你要听我的。
妹妹用力拍掉奶奶的手,
别掐姐姐！我讨厌你！坏奶奶。
我火气噌噌往上冒。
身体的痛远跟不上心里的痛。
你救我,你救我！
挂在嘴边多少年了,
我还不够忍气吞声吗
当初你随口一叫,
我婶不搭理你,
我妈抱回了我,
给我命的人是我妈,不是你！
奶奶口苦婆心拉着我的手：
何况她现在想认回你。
好事啊,你该感恩戴德。
到时候你带着弟弟。。。
原来我是想扔就被扔,想要就能要回去的。
原来是儿子没人带了就想到我了。
行啊。我爽快答应。
似乎没料到我那么爽快,她们喜上眉梢。
太好了,阿芳啊,你可以安心上班了。
马马虎虎吧。
要不是家婆没了,没人带儿子,她才不会认。
我看着他们得意忘形的脸,冷冰冰的说：
我最喜欢带娃了。
你放心上班。
你不在的时候,我就骂他打他,
给他搜饭吃,我还要他给我洗衣服,拖地。要他。。。
奶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李佳,你怎么那么恶毒。
他是你弟弟。
我知道,我这不是对他进’爱的教育’吗
来,过来,我试试手感。。。
看怎么样打的疼。
我吓唬他。
对这个男孩子是一点情分都没有的。
小男孩惊恐的看着我。
她安抚性的拍了拍她儿子,怒瞪我：
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了你。
你就是一个祸害。
在她骂的更难听之前,我云淡风轻地说：
不用啊那我走喽。
滚。
我拉过妹妹就走。
奶奶左右为难,
怕女儿难受,又怕儿媳责怪。
让她走,妈。她认不得路,走不远。
那女人看出她犹豫,给了她一个定心丸。
也是。
16
我们天黑才回到村口。
下了车,远远就看见一群人朝着我们这方向走来。
待我们走近,
妈妈眼眶红红的,看见我们一愣,继而大吼：死丫头,你们去哪了啊我们一路找过去都没见你们。
我们坐的车爆胎了,司机叔叔要换轮胎就转移了路线。
车开了十几分钟,突然砰的一声,车上的人都吓坏了,司机淡定的说不要怕,爆胎而已。
我们心惊胆战,好在有惊无险的回到了。
妈妈慌慌张张地检查我们身上。
姐两均表示没事。
确定她们安然无恙,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候,拉过妹妹就打,
我让你贪玩！我让你贪玩,
妹妹哇的一声哭了
。
我始料未及,回过神来忙拦妈妈。
妈妈,你不要打妹妹,打我,是我带妹妹去的。
走开。我教训我女儿。
我只打我女儿,别人的女儿我不敢动。
边说边发了狠打妹妹,妹妹哭的更凄惨了。
我有点发懵。
什么意思
什么叫别人的女儿
妈妈把我摘出去了吗
妈妈不要我了吗
爸爸忙护住女儿：阿群,别这样。。。
妈妈大吼：你闭嘴,这么多年,你在外面打工赚钱,我在家里照顾孩子,我体谅你赚钱不易,可是没人理解我,。。
爸爸理亏,没敢再说话。
不奢求你妈帮带孩子,结果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
,啊,一个下午,你妈说孩子不见了。
天知道婆婆过来说两个女儿不见的时候她有多崩溃。
话里话外全是女儿的错,
要她认祖归宗,说女儿不懂事才起了冲突。
我冷笑,眼下不是计较的好时机,找人要紧。
她们顺着那条路找,一无所获。就在他们发动村里人去找的时候,两个女儿回来了。
老天保佑。
她看着混在人群中的婆婆说：
你疼爱孙子我理解,可你别作贱我女儿。
你倒是高高兴兴和女儿相聚了,可我的女儿呢就该放任不管,让她们在路上自生自灭吗
阿群,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是好心。。。
妈妈撕心裂肺的喊：
你好心,小的时候让我抱回来养,你好心,大了你就让你女儿认回来。
你嘴巴一张一闭就能决定别人的去留。
你是天吗！
奶奶无地自容：我不是这样意思,阿芳,阿芳她不容易,你要体谅她。
妈妈怒道：
我体谅她谁来体谅我我含辛茹苦把娃养大。你女儿倒好,不要就丢,想要就偷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养条狗都知道摇摇尾巴。养个人,认祖归宗还要越过我。
怎么,是我不配吗
算了,这个女儿我要不起。
谁想认就认回去吧。
妈妈一把推开我。
17
阿群。
妈！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妈妈,
看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我慌忙抓住她：
妈你骗我的对不对
妈你别不要我,呜呜呜呜。。
你说过的,不会丢了我。
妈妈狠心推开我,不是我不要你,是你奶奶。
我拉她她推开我拉她就推开我。
周而复始。
后来实在忍不住就吼：你找你妈去,我不是你妈。
你是,我不要她,我只要你。呜呜呜呜。。。
妈妈求你,别不要我。。。
别求我。
我看着妈妈狠心的样子,我锥心刺骨的痛。
怎么就这样了呢
她明明已经反抗了啊。
她回来还要跟妈妈炫耀,她怼赢了那个女人了。
可是妈妈却说不要她了。
我木然的看着周围的人,
爸爸抱着妹妹劝妈妈,
周围绝大部分人看戏。
目光转向奶奶时,
突然醍醐灌顶,
我哐当就跪下来求奶奶：
奶奶,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以后不惹你了,你打我骂我都行,我求求你,让我妈认我。
黄群背过身,任由泪水划过脸庞。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可她不能心软。
你这丫头,我哪有让你妈不要你...我只是,只是让你多一个妈,多一个人疼你。。。
奶,我求你了,我谁都不要,我只要我妈,哇呜呜呜呜。。。我只有一个妈,她叫黄群,呜呜呜。。。
可是奶奶还是无动于衷。
我,我给你磕头,奶,我给你磕头,别让我妈不要我,呜呜呜,我只要我妈,啊啊啊呜呜呜。。。
我用力磕头,头磕破了也不在乎。
妈妈捂着嘴哭。
爸爸想把我拉起,我甩开他的手。
他只能求助性的看着奶奶：妈。。。
众人也纷纷劝。
佳佳奶,允了吧,再磕下去要出人命了。
她们两有母女缘,既然给她了,就别折腾了,谁想要就自己去拼,
奶奶有点无力的说：我也没干嘛啊。。。
我们老了,安心颐养天年吧。
一个比奶奶年长的阿婆劝。
奶奶身心俱疲,声音幽幽：
罢了,谁想要女儿谁折腾吧。。。
别磕了,找你妈去吧。
谢谢奶奶。谢谢奶奶。
我生生磕多几个头。
妈妈阻止我的动作,温柔的扶起我：
乖孩子,不哭了。
我用力点头。
18
李佳,今天不去捡纸皮,改卖冰棍啦
一个大娘问。
我脆生生回答：等卖完冰棍我还去捡。
今天天热,一群大娘大爷在村口榕树乘凉。
哟,那么勤快啊。你妈真有福气。那么小就会赚钱了。以后还得了
我笑笑没说话。
你这一个月赚多少啊
又是这又是那的。肯定赚很多吧。
有人开始打听。
姐姐,给我来一根冰棍。
我也要一根。
我要两根。
突然来了一帮小朋友。
我不好意思笑笑,对着一帮小孩说：排队啊,一个个来。
见我没空搭话,那群大妈自发聊着：
那孩子是不读书了吗
不读了吧,见这孩子卖几天东西了。
韦嫂子不管吗
她管得着吗上次闹那么大。
要我说,她就不想管,
啊,这儿媳一离开。。。
听到她们的议论,我有点黯然。
妈妈已经走了十来天,
去医院照顾外婆去了。
妈妈临走前央求奶奶照顾我们。
奶奶不愿意。
妈妈提出给她300块。
奶奶爽快答应。
儿媳刚走没两天,孙女突然就不上学了,
第二天倒腾垃圾,过几天又卖起了冰棍。
她有点纳闷,但她也没问。
反正只要她照顾,多的事她不管。也不想管。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孙女那么小就懂得挣钱,她满意得很。
只是这个孙女有点护食。她前两天想拿几根冰棍给孙子吃,
她追了出来叫我给钱。
我骂了一句
：丫头片子。给你弟吃一根怎么啦
我13了,迄今为止,没得吃过婶娘的东西。
她定定地看着我手,
我不自然的往后藏了藏。
我不小心拿完了。
毕竟孙子爱吃。
我拉长脸骂她：那么记仇。
她伸着手没说话。
我不甘不愿地给了她一块钱,
结果她还不放下,说妹妹没得吃。
给你给你。我不耐烦的递给她两根冰棍。
孙女不上学的第二天,老师打过电话,
后来又家访,
我说孙女不想念不勉强了。
赚钱多好啊。上什么学！
老师看着一老一小,看着这个家青壮年没在家,暂且作罢。
我也觉得赚钱好,这样就不欠任何人的了。
我数着今天的收入,高兴的回了家。
踏进家门就喊：妹,我今天赚钱多,给你买辣条吃。
迎接我的却是结结实实一巴掌。
19
我捂着脸看着眼前的人。
这是妈妈第一次打我。
为什么不去上学
不想念了。
什么叫不想念了
就是不想念了。
我低头掩饰住眼里的情绪。
为什么
我没说话。
妈妈大吼：我问你,为什么不去上学小小年纪不去你想像我们一样打一辈子工吗
你看见我们多苦你难道想像我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吗
说着说着就带上哭腔。
天知道,她刚刚多崩溃。
好不容易母亲病情好转,她想着回家看看女儿,
结果一进村口,个个都夸她养了个好女儿,
小小年纪就懂得赚钱。
我尴尬着打招呼就走,冲怒气冲冲的回家。
问了小女儿才知道,
她姐在我离开的第三天就不去学校了。
这还得了
我想挣钱,不想欠那女人的。
她说什么了
我别过头不说话。
那女人不知道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笃定我成绩不好,让我留级。
简直荒谬,我没听。
她说不念就断了我的学费,你硬气就把钱还给我。
我说行。果断的挂电话。
当初是她要求出学费,爸妈没同意,
奶奶拿孝道压,还道德绑架,说是她叫抱回来养的,现在也要听她的。
见爸妈还无动于衷,就以死相逼,爸妈不得不妥协。
后来我就真的不去学校了。
老师来过,但是就我和奶奶在家,
我说我厌学,不想念了。而且家里也同意。
奶奶忙不迭点头。
老师见劝解无果转身就走了。
什么方法能快速挣钱
晚上我望着屋顶发呆,
一只蚊子飞到我眼前。
我头跟随它的飞行轨迹转动,
它围着垃圾桶绕。。。
第二天一早我拿着袋子就去捡垃圾,
后来看见人家批发冰棍,我也拿来卖。
奶奶欣慰的笑了。
我不在乎她怎么想我,我只在乎我能不能挣钱。
钱能挣到了。
我还想继续,
结果妈妈回来了。
说啊！
说什么说那女人仗着给钱就为所欲为吗
说她偏信偏听,不分青红皂白就决定我的去处吗
对,你要跟我说,
我骂死她。
她真是讨厌这个小姑子,
没事就作妖！
我哭着大吼：
可我不想你受委屈！
20
什么委屈
谁能给我委屈受
妈妈不解的看着我。
我不答反说：妈,我不想你矮人一等。
明明是她救了我的命,
是她含辛茹苦把我养大,
是她黑灯瞎火地背着高烧的我从家里走到了镇上,
是她想方设法给没奶喝的我弄吃的。。。
可那个人呢
生下我的第一天毫不犹豫的抛弃我。
我第一次踏进她家门她连面都不露,
我的生日她不记得,堂弟生日,她特意过来庆祝。
我们生日仅隔三天。。。
对我,
除了谩骂就是指责。
每次见我恨不得把我塞回肚子里。
我是女孩就是原罪吗
她生我就能为所欲为吗
我哭着问妈妈为什么
妈妈语重心长告诉我：
因为她供你读书。
女孩子不读书难有出路,
村里好多比你大的姑娘,
早早辍学,早早嫁人,
婚后围着一家老小转,
一辈子就那样了。
妈妈慈爱的看着我：妈不希望你的人生早早就成了定局。
妈妈希望你能走出我们村,走出我们市,甚至我们省
去感受我们祖国的大好河山。
到外面看看这广袤的世界。
所以,她全部的过错都可以抹去。
妈妈感谢她给我一个那么好的女儿。
你善良,懂事,敏感,坚韧。
你在我这不可替代。
所以,傻丫头。
妈妈哪有什么委屈呢
我崩溃大哭,
我的妈妈,
你只说了她供我读书,
你对你们的奉献只字不提。。。
你不提你们一点一点的凑钱交超生罚款。
你不提我生病住院,你和爸爸一宿一宿的熬。
她的恶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的善在我身上渗透得方方面面。
我的妈妈啊！
我要怎么回报你
我拿什么来回报你
21
我回去上学了。
我比之前更刻苦了,
有什么不懂的追着老师问问题,老师看到我就想躲。。。
我还申请了贫困生补贴。
我周末继续批发雪糕回来卖。
十月的一天,有人一口气买完,我开心得不得了。
回家经过村口的猪肉铺,称了一斤猪肉,把刚才的50块递给卖肉阿叔,
结果他说是假钱。
我浑身血液倒流,那是我一个多月才挣到的,
我飞快地跑回去。
那人耍赖说没见过我,让我别乱说话。
我恳求了他很久他都无动于衷。
后来他不耐烦的威胁我：你再说,我一刀砍了你。
怕我不信,指着脸上的刀疤继续说：看到没有,我之前和人动刀留下的痕迹。
我看着他蜿蜒的刀疤害怕的后退。
那人满意的笑,推了我一把,那不快滚。
我踉跄的跑回了家。
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是肿着眼睛去学校的。
一个星期混混沌沌的过。
我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回家,
爸爸回来了,
他把我叫过去,递给我50,留下一句专心学习转身就进了客厅。
爸爸帮我要回来了
我爸真厉害！
我高兴坏了。
明天还要卖雪糕了。
我早早睡觉了。
半夜起来上厕所,经过爸妈房间,隐约听到骗人什么的,
谁骗人
我好奇的凑近,
那个鸟人。。。
你干嘛不找他算账,那是妹仔辛辛苦苦挣的。。。
我在家时间不久,留你们娘几个在家,我不放心,当是拿钱消灾吧。
唉,也是,那种浑人。。。
原来那钱是爸爸垫的,
我木然的走回房间,
睁眼到天亮。
22
第二天我背着书包就出门,
周围的人见我还笑着问：
李佳,周末还背着书包啊用功哦。
我笑笑没说话。
我一路走到恶人家。
门锁着的,看来没在家,
我在门槛石上坐着。
没多久,那人摇摇晃晃的走回来。
待他走近,
我一把站起,恶狠狠地说：还钱。
还。。。什么钱给,给老子让开。
那人醉醺醺的推开我,哆哆嗦嗦地开门。
哐的一声门开了,
我看着他恶心的背影,
脑海里浮现我爸在砖厂劳累的身影,
恨的牙痒痒的,
他拿着我爸的血汗钱挥霍！
他怎么敢！！
我扑了上去。。。
我叫你还钱！还钱！！！
那人没料到背后偷袭,踉跄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转头发现是个黄毛丫头,怒了。
哪来的野丫头,偷袭老子,活得不耐烦了。
他起身走过来,一巴掌扇过来。
我灵活躲过,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他弯腰捂着肚子痛得嗷嗷叫。
他的惨叫引来了不少人,
她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我X你大爷。
那人发了狠冲向我。
我们近身搏斗,
我被他逮着揍,我踢他咬他,他一把甩开我,
我摔倒在地上,他狞笑着走过来。
看着他越走越近,我一把抽出我放在我书包的刀,大喊：
不怕死就来！
那个人吓得定在当场。
别别别。。。丫头,别冲动,有什么好好说。
是啊。有什么我们给你们做主。
不能拿刀开玩笑。
旁观的人纷纷出口,但没人敢上前。
我死死的盯着那人,你还不还钱
你不还钱,我就砍死你。我说到做到,反正我也活腻了。
我恶狠狠地说。
横的怕不要命的。
他还想活命。
还你,还你。
那人哆哆嗦嗦掏出口袋的钱,扔了过去。
周围一阵唏嘘。
我举着刀蹲下来捡钱,数够了50,我倒退着走出去,
周围的人纷纷闪开。
刚走出院门,
我妈跌跌撞撞的向我跑来,对我吼：
你干嘛啊你干嘛你为了50块就跟人拼命啊
我爸紧跟在后面,眉头紧皱,你这个女娃子。。。
奶奶也骂我：死蠢,为了50块,命都不要。,
看到他们我哐啷的放下刀,笑着说：
爸爸,钱,我拿回来了。
笑着笑着就哭了。。。
真疼啊。
钱好难挣啊。
23
爸爸叫我跪下。
我不屈的看着他。
我让你跪下。
父亲严厉的看着我。
我扑通一下。就跪下来了,腰却挺得直直的。
父亲的威严让我弯曲了膝盖,我的自尊让我挺直了腰杆。
她爸,别这样,孩子刚吓得够呛。。。
女儿被打的鼻青眼肿的,
这好不容易到家。。。
爸爸平静的看着我：
我问你,错哪了
我沉默不语。
说话。
我没错！我倔强的看着他说。
你。。。
爸爸失望的看着我。
我们把你养那么大,就为了让你和那种烂人拼命吗你的命那么不值钱吗
早知道你那么不惜命,当初就不该抱你回来。
我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
我把脾气很好的爸爸惹毛了。
从小到大他没和我们说过一句重话。
她爸。。。
这话重了。
你别出声。
李佳。
父母应该教你为人处世。
我,作为你的父亲,失职了。
不是的,爸爸。
我摇了摇头。我的眼泪就像梅雨时节的水越抹越多。。。
那你知道错没有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们没能力教好你,我没资格当你爸爸。。。
我和他要回50块有什么错
那种烂人凭什么拿着你的血汗钱去挥霍凭什么
那是你辛辛苦苦没日没夜挣得！
你为了我们,省吃俭用,而出胃病,累出腰疼。
你从来不说你的辛苦,可是我看在眼里。
他吞了你的钱,我恨不得劈死他,
我声嘶力竭,声音却又慢慢低下来,
要说我哪里错了。。。
我错就错在不该降生,错在不该来到这个家,拖累了你们。要是没有我,日子哪会过得这样苦。。。
爸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生活重担都没能让他弯腰,可是女儿的话却压弯了他的背脊,
佳啊,我们没后悔养你！
妈妈抱着我哭,然后转头怒瞪她男人,你女儿是心疼你这个老子。你倒好。。。
爸爸看着抱在一起哭的母女,无力感慢慢浸透他全身,他声音喑哑,语气坚定：
李佳,我们不后悔养你。
作为一个父亲,我有义务教你,你今天确实错了。
错在不该自己孤身一人去拼命。
你很莽撞,男女力量悬殊,一个成年醉酒的男人,你不该轻视。退一万步说,那人要是发了狠,我们可能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命在我们这很宝贵,
你那么不想活,显得你妈当年做错了。
你好好想一想吧。
24
爸爸把自行车没收了,
好在补贴下来了。
我只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初三的一个周末,我正在家里复习。
那女人气冲冲跑来我家,对我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原来是她和人打架那件事,
这都过去了半年。她从哪里听来的
我抿着嘴巴,任由她骂。
你穷疯了为了那点钱就去和人拼命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真丢人啊,我的脸真被你丢尽了。
当初就该闷死你。
我怒极反笑：
丢什么人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可笑。
好好的书不读,去捡破烂。你就是一个破烂。
跟一个成年男人回家。你怎么想的
闲话都传到我们学校了！
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这世界怎么了魔幻得她快不认识了
她明明是去追钱,
结果变成别人口中的跟男人回家。。。
别读书了,读什么书你读书就是浪费钱。
我读书关你什么事我吼她。
呵,不关我事
她冷笑,你读的书全是花我的钱,不关我事把钱还回来。
还！
她愣了愣,没想到前面的女孩回答那么干脆,她愤怒极了：行,现在还。立刻,马上。
我现在还还不起,等我。。。
没等我说完她就轻蔑打断：嘴巴说说谁不会不读书拿什么还拿你的卖身钱吗
烂仔配捞妹。
绝配！
那些恶毒的话,像是一把利刃,直接刺进我的心脏。
我是她仇人吗
不然她为什么憎恨我,
恨不得扒我皮抽我血。
真丢人啊,啊,我那么多年就没那么丢人过。。。
我突然就起了逆反心理。
丢什么人你把我扔在大马路上的时候丢人吗
谁跟你说的女人横眉冷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好好好,我出钱,供出个白眼狼。
她原地乱转,看见角落有根烧火棍眼睛一亮,对我就是一棍；
看我不打死你,啊,打死你,我的钱当打水漂了。。。
我没躲,任由她打,
反正我就该死,不是吗
我活着就该死,我一出生就该死了,
只是苟活了这么多年。。。
我死死咬住嘴唇,很快嘴巴就流血了。
犟驴一个。
女人抽的更狠了。。。
好了！
25
还不嫌难看
爸爸一把夺过烧火棍,哐当一声就丢远了。
他拉过我问疼不疼。
我倔强地摇了摇头。
去你妈那去,让她检查检查。
转身对他妹妹发火：
这些年你见过她几次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一见面就是指责谩骂,这次更甚,直接打人了。好得很。
女人气冲冲：哥,我打她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丫头,去别人家动刀。。。
我知道。爸爸平静的说,
我女儿我会教。不劳烦你。
我哭了,
被骂不哭,被打没哭,听到爸爸的话我哭了。
妈妈心疼的抱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养了十几年的女,
刚出生呢,瘦瘦弱弱,生怕养不活。。。
我一点点的喂,小心翼翼的养。
你倒好,不是打就是骂。
怎么有那么狠心的女人啊
她不是你女儿,她是你仇人啊,呜呜呜。。。
女人不服气,我那是教育她！女孩子家家的,动。。。
妈妈呸的一声,不要她,又来教育她,你好大脸。
我生的她,我想怎么。。。
爸爸厉声打断：
既然给了我们养,你就不要指手画脚。
你对她偏见太大,好的视而不见,坏的无限放大。。。
当年你因为政策,因为前途,不要她。。。
你想要儿子,你如愿了。
儿子是宝啊,对儿子百般纵容。
但对这个。百般刁难,这个也是你生的。。。她是草啊
还有半个月中考了,你但凡念着是从你肚子爬出来的,也不至于今天整这么一出。
说到这份上了,爸爸索性就摊开来讲：
你为什么出学费你心里清楚。
我当初不应该心软,平白让我女儿受那么多委屈。
我女儿的学费就该我该承担。
把利息算上,就当是这些年我跟你借的。
这。。。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慌了,转头呼唤他妈：
妈你在家吗你出来啊,出来说句话啊。劝劝我哥。。。妈。妈。。。
当初可是和她说,既然抱过去也养活了,就出个学费吧,
反正不用养,大了想认回来也容易。
她觉得有理,
他妈看出她的为难主动揽下这活。
最后她们达成共识：
哥嫂养,她出学费。再多也没有。
她当老师能不知道学费多少吗
她故意给少。哥嫂也没问过。她乐意装傻。
别喊了,妈没在家。
谁的女儿谁心疼,你一直埋怨你嫂子没教好。。。我看挺好的,你未必有她教的好。
看看外甥就知道了。
惯得无法无天了。
哎呀,哥,我不。。。
钱我打在卡上,
天晚了你回去吧,就不留你了。
没走两步,停了下来说：
哦,还有,以后你在自己家耍威风吧,我这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26
后来爸爸真的一笔一笔的打钱过去了。
那女人真如爸爸说的那样,几年都不来我家了。
高中我是走的助学贷款。
平时有空做手工。
高中三年转眼即逝。
高考分数出来,超出一本线不少,估摸着能上一个好大学。
填志愿前几天,
那女人匆匆忙忙来到我家。
当时她神色凄惶,
看见我像是看见救星一样握住我的手。
18年了。
这是她第一次握我的手,
小时候我也曾渴望。
现在内心毫无波澜。
我神情淡漠地抽回我的手,不语的看着她。
小佳,妈来。。。
我妈在那。。。我指了在灶房忙活的妈妈。
你是我女。。。
有什么话直说吧。我冷淡地说。
女啊,你要救救你弟啊！
我乖孙怎么了奶奶急忙问。
妈啊,
那女人看见奶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大宝被查出白血病。。。
什么怎么会这样奶奶震惊。
昨天才查出来的。我心都碎了,这鬼老天。。。呜呜呜呜呜。
那怎么办
医生说要骨髓移植。。。
她说着就用希冀的眼光看着我：
女儿啊,只有你能救大宝啊。他可是你亲弟弟啊！你一定要救他。
果然,我有用了才知道我是她生的。
不行。
不行。
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厅里。
救了你儿子,我女儿怎么办
那也是我女,你们把我女抢去了！
那女人听到两个人同时拒绝。蛮不讲理的说。
我不同意,我好不容易容易养大的。
你不同意有个屁用,我是她亲妈,她是我生的,你也就养活几年了。
你扔的时候想到她是你生的了你儿子要救命就承认她是你女儿了
真是个笑话。
你别管,反正她是我生的,生恩大于养恩。
我女儿我凭什么不能管
妈妈和那女人争执了起来,慢慢就扭打在了一起。
奶奶在一旁干着急。
别打了！
我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大声吼：我答应。
佳佳！爸爸妈妈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答应,就当是还你一条命。
从此两不相欠。
好好好。
那女人喜形于色,拉起我就走。
她明天还要填志愿。我爸提醒。
她浑不在意：志愿而已,没命重要。
明天再去。这关于孩子的未来。爸爸坚持。
大宝在医院等救命！
就在两人争执中,家里座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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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边人打来的,
原来是乌龙。
小毛病。
手术就好。
她咒骂了几句,喜气洋洋的走了。
后来听说,手术后,恢复挺好。
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全家都喜洋洋的。
家里坚持要办升学宴。
毕竟出了个大学生,还是一本！而且还是女孩！
我说不用破费。毕竟以后花钱的地方多。
妈妈不甘心,还是请来了本家,
总共五桌。
席上,艳羡之声不绝于耳。
气氛正热烈时候,
那女人喜气洋洋的上门。
看到那么热闹愣了一下。
爸妈也愣了愣,
他们没通知她啊。
她怎么来了
原来是报喜的。
她儿子出院了。
她抓着奶奶的手,眉飞色舞的说：
大宝现在活蹦乱跳,算命的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哎哟,我就知道。。。
一大娘好心提醒：
芳啊,佳佳考上大学啊,还是一本！不得了的姑娘。
那女人语气平淡：哦,我儿子以后考得更好。
。。。
她到走都没问我考上了哪所学校。。。
后来,
我去外省上大学,很少回家,
已经很少见那个女人了。
大四那年听说她摔了,没人照顾。
她大声咒骂,
说我是白眼狼,
亲生的妈病了都不懂得问候一声。
说当初就不应该生我,
活了有什么用
都不来伺候不能自理的她。
据说后来,
她有点后悔,又有点记恨。
后悔扔了我,不然生病都有人搭把手。
记恨妈养了我。说我妈精明又善于算计,
之后还跟人说是我妈教唆我不认她。。。
我听了只是一笑而过,
只有过得不好的人一直惦记以前,
大路宽宽,我还有更远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