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老公的白月光后,他对我恨之入骨,
点燃的供香被他死死按上我的手腕,
这是你杀害栀栀的代价!
突然,一阵刺骨的阴风袭来,三支供香被齐齐吹断!
紧接着,一只白衣女鬼从老公背后飘出,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下一瞬,老公突然像变了个人,慌慌张张地给我吹伤口,眼里的心疼快要漫出来:
我又发病了,近夏,对不起,对不起……
1
老公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每每发病,我这个杀害他白月光的凶手,自然免不了一顿打骂。
原以为今日我要受一番苦楚,没想到,这突然冒出来的白衣女鬼,竟然让老公暂时恢复了神智。
作为入殓师,什么样的尸体我都见过,区区一只面容模糊的长发女鬼,实在不足以让我害怕。
所以,我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取出了随身携带的药包。
我来吧。
老公接过药品,心疼的帮我刚刚烫伤的地方上药。
现在的他和方才凶狠暴戾样子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见他恢复正常,我悄悄松了口气。
接下来,老公并没有再发病,我们安安稳稳的回到家里。
只是,跟我们一起回家的,还有那只白衣女鬼。
回到卧室后,她似乎想传达什么信息,但她面容模糊,没有五官,也不会说话,只能手舞足蹈的给我比划。
我正琢磨着她想干什么,手机闹钟突然响起。
给老公送药!
闹钟的备注上这么写着。
我暂时停下思考,不顾女鬼的阻拦,去给老公送药。
2
老公名叶淮礼,因为娃娃亲,和我领了证。
结婚前两年,叶淮礼没有发病,也没有对白月光产生疯狂的执念,我们度过了一段还算甜蜜的夫妻生活。
可一年前,白月光林栀身亡后,叶淮礼的病情陡然加重。
他每次发病,都会将我认定为杀害林栀的凶手,对我非打即骂。
发病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我的日子也越来越难熬。
真的是我害死了林栀吗
我叹了口气,不再胡思乱想,敲响了叶淮礼的房门。
叶淮礼经常忘记吃药,我每日按都会时给他送药和热水。
哟,这不是杀人犯嘛,怎么还活着呢
叶淮礼开门见到我,毫不留情的嘲讽。
他发病时,这样直白的攻击,我不知道听了多少次。
老公,该吃药了。
我努力忽略刻薄的话语,把药和热水递给他。
叶淮礼接过东西,却没有把我赶出去,而是拽住了我的手臂,将我拉进了屋子。
我从未踏足过这间屋子,此次进入,才发现屋里摆满了林栀的照片,地板和墙壁上画满了诡异的深红色图案,像是某种邪恶的阵法。
我看向叶淮礼伤痕交错的手腕,再看看满屋的血色痕迹,一股寒意瞬间从背后升起,牵起阵阵颤栗。
这些该不会……是血……
你在看什么
叶淮礼的脸泛着不正常的冷白,黑洞洞的瞳孔突然逼近,像是要将我拆吞入腹。
没……没什么……
我惊慌答话,手脚都不知道如何安放。
叶淮礼见我慌张,蓦然转身,端起那杯热水,唇角弯起意味不明的弧度,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蛊惑,
你说,人死之后,会变成鬼吗
我想起坟前看到的白衣女鬼,小声答话:
应该会吧……
你也觉得人类有灵魂是不是!你也觉得我能再次见到栀栀是不是!
他的神情癫狂,眼底似乎闪着喋血的冷光。
我想起那面容模糊,行为怪异的白衣女鬼,觉得成了鬼之后,大概率看不清脸还无法交流,也就不可能见到真正的林栀。
于是,我不确定的摇头,低声道:
应该,不能吧……
话音刚落,一杯滚烫的热水瞬间朝我泼来!
啊!
我的皮肤被烫得生疼,就连脸颊也未能幸免,灼烧出大片的红痕。
你懂什么!我肯定能再次见到栀栀的!
叶淮礼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不停挣扎着拍打他的手腕,可手脚渐渐脱力,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时,
嘭!
屋顶的灯管瞬间爆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几块碎片砸在了叶淮礼的身上,勉强唤回了他的一丝神志。
他好像刚刚清醒过来一般,猛然松开我的脖子,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双手颤抖着:
我都做了什么……对不起……对不起……
我滑落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气,虚弱的指了指桌面:
吃药……
叶淮礼慌张地扑倒桌子上,颤抖着拿起药片,连水都没喝,径直往嘴里塞。
白衣女鬼从天花板飘到我面前,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能看出她在担心我。
我知道是她炸掉灯管救了我,于是朝她轻轻笑了一下。
这招确实很有用,可剧烈的声响吸引了其他人,
比如老公的爸爸妈妈,也就是我的公公婆婆。
3
沈近夏!你都干了什么!
婆婆尖锐的嗓音似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她进门看见一片狼藉,完全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质问我。
涂着指甲油的手指直直指向我的鼻尖,
你个晦气东西,看你把淮礼逼成什么样了!
明明是我狼狈的跌坐在地,她却像是完全看不见一般,心疼的扶着自家儿子:
淮礼,你怎么样了
叶淮礼轻微微摇头,表示没事。
我扶着墙壁慢慢爬起来,正要离开,婆婆的不容置喙的声音再度在耳边炸开:
站住!
一直在门外的公公冷着脸,上前一步,堵住了房门。
我被迫停下脚步,听婆婆继续说道:
入殓师这个职业,太晦气了!
这灯管都爆了,你赶紧辞掉那晦气工作!
我无神的双眼突然聚焦,直勾勾与婆婆对视,语调没有什么起伏,却莫名渗人:
如果,我不辞呢
那你就滚出我们家!
婆婆的话毫不犹豫,可下一瞬,她却被叶淮礼拽住了袖子,
妈,别这样,近夏的工作很神圣,不用辞。
叶淮礼恢复些神志,拦下了婆婆。
叶淮礼清醒时,是尊重我的职业的。
婆婆脸色一僵,但也没再多说什么,让公公给我让开了路。
4
回到房间,我熟练的打开医药箱,呲牙咧嘴的给自己上药。
叶淮礼的病是娘胎里带的,发病时伴有暴力行为,很多孩子都怕他,不敢跟他交朋友。
只有胆大善良的林栀不怕,两人算是青梅竹马。
在林栀的鼓励和陪伴下,叶淮礼积极治疗,病症一直处于安稳的状态,极少发作。
五年前,林栀全家移民国外,两人自此断了联系。
三年前,我和叶淮礼结婚,日子过得久了,竟也相处出几分真心,甚至勉强有几分夫妻的甜蜜。
可一年前,定居于国外的林栀突然回国。
林栀和叶淮礼聚了一次后,主动约我在咖啡厅见面。
谁也没想到,意外突然降临,咖啡厅毫无预警的燃起大火,
大火迅速蔓延,黑漆漆的浓烟滚滚而起,似乎要吞噬天地。
而那场冲天的大火,只有一名死者,
就是林栀!
种种刺激下,我忘却了咖啡厅里的事。
我只知道我和林栀一起进去,独自一人跑了出来。
叶淮礼清醒时还好,只是每次发病,都会认为是我故意把林栀留在了火海,自己逃了出来。
而我自己,也是这样认为……
我对不起林栀。
叶淮礼的病症由于林栀的死亡而加重,所以,我也对不起叶淮礼。
怀着对他们的愧疚,我毫无怨言的任由叶淮礼折辱,以赎清自己的罪孽。
你不用担心,这是我应得的。
我总觉得白衣女鬼熟悉又亲切,忍不住朝她倾诉。
没想到女鬼飘到我面前,双手掐着腰,用力摇头。
我疑惑挑眉:
难道林栀不是我陷害致死的吗
她再次坚定的摇头。
我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白衣女鬼用力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但她作为一只鬼,跟死去的林栀有些交集,倒是很有可能。
难道,真的不是我害死了林栀
我摸着下巴,正准备深入谈论这个问题,却被敲门声打断了。
5
近夏,对不起。
我想和你出门散散心,可以吗
叶淮礼提着礼物站在门外,像是鼓足了勇气来邀请我。
林栀死后,叶淮礼经常发病,每次见我都恨不得将我活剥,像这样温柔的状态,实在是久违。
看着温和的叶淮礼,我仿佛回到了那段甜蜜的时光。
我太想回到曾经平淡温馨的日子了,于是,我答应了他。
还特意穿上漂亮的小裙子,精心打扮了一番。
好看吗
我满怀期待的在叶淮礼面前转了个圈。
他飞快地看我一眼,便不好意思一般收回了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我却注意到,他的耳尖隐隐发红。
这来之不易的温柔,我发自内心的高兴,眼眸甚至有些发烫,快要落下泪来。
只是白衣女鬼一直在拦我,双手比着叉号,不停地摇头,不允许我跟叶淮礼出门。
我偷偷跟她说:没事的,他没发病的时候,对我还不错。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坐上车不久,叶淮礼就发了病,道路越走越偏,还将我打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后,我梦到一副模糊的场景。
画面中,我妈穿着一身白色睡衣,正跟人打电话,说着说着,莫名吵了起来,神情和动作都十分激动。
没过几分钟,我妈突然死死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腿一软,竟然直接晕倒在地!
画面没有声音,我并不知道对面是谁,但很显然,是这通电话导致了我妈的死亡。
我妈生前是个极其强势的人,嗓门特别大,每次我们争吵,她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几乎传遍整栋楼。
她总觉得我入殓师的工作不体面,三番五次闹着让我改行。
三年前,在无数次争吵后,我不堪重负,毅然离家出走。
可当我再次回家,迎接我的,竟是我妈冰冷的尸体。
法医判定妈妈死于突发性心梗,我始终觉得,我妈的死并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这几幕画面真实发生过,那足以证明,我妈是被那通电话气死的!
到底是谁打来的那通电话
6
梦境混乱,我来不及理清头绪,便被人叫醒。
当我再次睁眼,惊恐地发现,我的四肢扣着沉重的铁链,完全被禁锢于铁笼之中!
铁笼处于一间狭小潮湿的暗室,四面无窗,墙壁画满了和叶淮礼房间一样的诡异图案。
只有一扇铁门可供进出,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四方放置了几支蓝色的烛火,照亮着方寸之地。
近夏……
叶淮礼阴恻恻的嗓音犹如蛇蝎,骤然自我身后响起。
啊!
我被吓得尖叫出声,眼角泌出泪珠,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可铁笼空间太小,我一时不察,被铁链绊住,直直扑向冰冷的栏杆。
叶淮礼似乎觉得这一幕很有趣,唇畔溢出几声低低的笑,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十足诡异。
你……你想干什么
我努力压制自己的啜泣,结结巴巴的问。
叶淮礼挑了挑眉,随手拿起桌上锋利的匕首,对准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腕,毫不犹豫的割下一刀!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他却像不知道疼一般,
近夏,我们一起为栀栀陪葬好不好
他完全不顾手腕的伤口,双手抓住铁栏杆,空洞的双眸死死锁着我,盯得我毛骨悚然。
等我们死后,我就能见到栀栀了,你应该为我高兴。
不!不要!死后是见不到林栀的!
我终于反应过来,用手不断地拍打栏杆,试图唤回叶淮礼的神志。
他充耳不闻,缓缓走到桌边,提起一桶汽油,将其缓缓倒上地面,
栀栀死于大火,只有你这个杀人凶手和我一起,被大火烧死,我才能见到她。
我终于明白,叶淮礼问我人死之后是否会变成鬼,并不是想要唤回林栀的灵魂,
而是想死后和林栀再次相见!
他的病竟然已经重到这种程度了!
我后悔不已,不停地大声哭喊,想要阻止叶淮礼的行为。
可他丝毫没有被我影响,徒手拿起一支燃烧的蜡烛,语调诡异,却像是某种殉情的情话,
死在一起,是我们命定的缘分。
爱与恨,终会在烈火中得到永生。
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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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拼命从栏杆的缝隙伸出手臂,妄图阻拦他。
他的冷静,衬得我像个疯子。
蜡烛迅速落地,火焰飞速蔓延开来,整间屋子的温度陡然升高,明火爬上墙壁,像一头巨兽,肆无忌惮的撕扯着一切。
叶淮礼打开铁笼,沾满鲜血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重重擦掉我的眼泪,眼眸中满是眷恋和疯狂,
乖,很快就不疼了。
7
我快要急疯了,猛地一脚将他踹倒。
叶淮礼失血过多,本就没有什么力气,此刻倒在地上,衣服沾上火焰,瞬间熊熊灼烧。
他却丝毫不害怕,还事不关己似的,看着我不断挣扎,淡淡道:
这铁链,你是挣脱不开的。
话音落地的下一瞬,我手腕上的铁链骤然崩断!
我惊讶地看去,发现白衣女鬼正在拼命掰铁链!
她在救我!
四条铁链被掰断之后,白衣女鬼的身形都淡了几分,怕是浪费了不少力量。
我连忙奔向叶淮礼,他此刻已经被火焰包裹,我甚至能闻到烤焦的味道。
亏得他能忍,竟然一声不吭。
我不顾滚烫的火焰,把叶淮礼扛上肩头,一步一步向唯一的铁门跑去。
白衣女鬼在我们前面开路,还费尽力气为我们打开了铁门!
阳光照射进来,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和叶淮礼一起逃离了那火海一般的地下室。
逃出生天后,我彻底瘫软在草地上。
叶淮礼因为失血和灼烧,已经陷入昏迷。
白衣女鬼的身影已经非常淡了,为了救我们出来,她付出了不少代价。
谢谢。
我由衷地感谢她,她似乎受伤太重,完全做不出反应,但我也没有力气再问她了。
抖着手喊了救护车之后,我彻底晕死过去。
8
这次昏迷,让我意外记起了林栀的事。
出事那天,林栀和我坐在咖啡厅的包厢。
我不喜欢叶淮礼。
林栀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搅了搅手里的咖啡,
我要回去了,你不用担心我插足你们的感情。
我没想到她这么直白,一度不知道如何开口,窘迫的涨红了脸。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单手支着下巴,
那是你们夫妻俩的事,
她弯眸看着我,语气暧昧,
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
我小幅度的点点头,认下了喜欢叶淮礼的事。
可是,淮礼很喜欢你……我咬了咬唇,有些纠结和自卑。
但你才是他老婆!林栀调皮的朝我眨眨眼。
我被她逗笑,正要答话,包厢外却骤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黑漆漆的浓烟从门缝钻进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林栀便直接起身,把我拉了起来。
应该是着火了,快跑!
林栀一把拉开包厢的门,滚滚浓烟扑面而来,热浪翻涌着,似乎空气都为之抖动。
林栀反应迅速,紧紧拉住我的手,用外套捂住口鼻,硬生生带我冲到走廊。
很不幸,我们的包厢在咖啡厅最里面。
这家咖啡厅以木制为主,地板和天花板都是木料铺成,火焰蔓延十分迅速。
就在我们快要冲出走廊时,天花板上蓦地掉下一大块燃烧的木料!
林栀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推了出去,
而她自己,却被厚重的木料死死压住!
我急忙去拽她,可天花板上的装饰和木料越掉越多,重重砸向她的双腿!
最后一块,竟然直直砸向她的头部!
林栀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她主动松开我的手,嘴里含糊着说:
快……走……
出口被逐渐封住,电线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任凭我大声呼救也没有人来救我们。
我实在拽不动她,只好先去找人,可没想到,我刚跑出咖啡厅,轰的一声,身后的建筑物骤然倒塌,将林栀彻底埋葬。
救救林栀!
我拼尽力气喊出这句话,漆黑的手指着咖啡馆的方向,
可没有人愿意帮我。
我吸入不少黑烟,加上情绪太过于激动,两眼一翻,当场失去了意识。
9
当初,我受了刺激,大脑启动自我防护机制,让我忘掉了这段刻骨铭心的惨痛经历。
原来,真相竟然是如此……
我没有故意陷害林栀,林栀也从未想过插足我和叶淮礼的婚姻。
我深呼一口气,从病床上坐起身,想把事实告诉叶淮礼。
叶淮礼在我隔壁床,全身被绷带包裹着,烧伤十分严重,他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似乎失去了人生的意义。
我没有杀害林栀。
听到林栀的名字,叶淮礼的眼神有了些聚焦。
当初,咖啡馆起火时,林栀拉着我的手一起逃生。可天花板上,砸下来大量的木料,林栀把我推了出去,自己却被木料埋住……
我咬咬牙,努力保持镇定:
我当时拼命拉她,但我根本拽不动,只好先出去,想要找人回去救她,可是我刚跑出去,咖啡馆就彻底坍塌——
够了!
叶淮礼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
你为了逃脱责任,什么谎话都说得出口吗!
杀人就应该偿命!
我原以为,叶淮礼只有发病时,才会认定我是杀人凶手。
没想到,哪怕是他清醒时,心里也有一颗怀疑的种子。
他的情绪太过于激动,剧烈的咳嗽起来。
与此同时,公公和婆婆推门而入,
你个扫把星!看你把淮礼害成什么样了!
婆婆满脸嫌弃的辱骂我。
我不想再和他们争辩,重新躺回了病床。
叶淮礼不信我……
根本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我咬咬唇,无声淌下眼泪。
白衣女鬼似乎感知到我的情绪,突然从床边冒出头来。
她的魂体变得更加透明,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带走。
现在只有你关心我了,不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我看着她模糊的面容,心中默默下了决定。
10
作为入殓师,我也算是有些积蓄,想带白衣女鬼去另一个城市生活,基本不是问题。
伤好之后,我收拾出属于自己的物品,留下一封诀别信,以及签好的离婚协议书,偷偷离开了叶家。
可我刚坐上高铁,一直跟在我身边的白衣女鬼突然不见了身影!
我害怕她是没跟上我,只坐了一站便焦急地下车,准备再买票回去。
这时,手机收到了一条意料之外的短信。
叶淮礼:【我梦到了咖啡馆的场景,和你说的一样。】
【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
敏锐的直觉告诉我,他的梦境和白衣女鬼脱不了干系,我连忙打字询问:
【你有没有梦到一只白衣女鬼看不清脸,身形和我差不多。】
叶淮礼回复很快:【没有。】
【夏夏,你能回来吗】
我正要拒绝,白衣女鬼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身形变得更加透明,只剩下隐隐的轮廓。
你根本不需要帮我解释的!我都已经准备离开了……
我哽咽的哭出声,几乎要分不清自己的情绪到底源于何处。
我想要抱抱她,手指却从她身体里穿过,扑了个空。
她指了指座椅,示意我坐下。
我不停地擦着眼泪,听话的坐上椅子。
下一瞬,她直接朝着我的脑袋冲来!
我再次晕了过去。
11
灿烂的阳光照耀,爸爸妈妈牵住小小的我,一步一步朝家走。
走着走着,爸爸松开了我的手,我和妈妈手牵手,一步一步朝家走。
牵住我的手掌逐渐变小,妈妈的身影逐渐变矮,我们还是手牵手,一步一步朝家走。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妈妈松开了我的手。
妈!
我拼命朝我妈奔去,可那短短的路程,怎么也跑不完,我妈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似乎永远也抓不住。
我妈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我回到了我曾经的家。
我妈正在跟人打电话。
我们叶家打这个电话,是为了退婚!
婆婆盛气凌人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我看见我妈瞬间变了脸色。
她的大嗓门十分嘹亮:
你们凭什么退婚!当初两家可是换了礼金和信物的!
婆婆的嘲讽毫不掩饰:你男人已经死了!沈家早就不如从前了!
她的语气很是嫌弃:你女儿还是入殓师那么晦气的职业,能打这通电话,是看得起你们!
你们别欺人太甚!
我妈愤怒的吼出这句话,随即却突然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双腿一软,直挺挺倒在了地板上!
原来,这才是我妈真正的死因!
那通电话,是叶家打来的!
我气得两眼发昏,谁能想到,一直折磨我的公公婆婆竟然是逼死我母亲的真正凶手!
怪不得他们突然同意这门婚事,原来是他们心里有鬼!
他们怕我知晓真相,影响他们叶家,索性就把我放在眼皮底下,方便控制我!
我差点喘不上气,还没等我缓过神来,梦境渐渐破碎,白衣女鬼出现在了我面前。
她模糊的面容渐渐显露,竟然和我有七分相似!
我终于明白,原来一直保护我的白衣女鬼,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妈妈!
她身上的白衣也露出了真容,正是我妈的白色睡袍。
夏夏。
年轻的妈妈张开了怀抱。
妈!
眼泪如洪水决堤,我崩溃的扑倒我妈怀里。
我错了,我早该发现真相的……
我语无伦次的跟我妈道歉,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没事的,妈从来不怪你。
她摸了摸我的脑袋,温柔的为我擦掉泪珠,
我已经没有力量跟你离开了,只好入了叶淮礼的梦,让他知道了真相。
不,我不要他,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心痛到无法呼吸,无比怨恨自己。
我妈没有半分责怪,怜爱的为我别起碎发,
妈妈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开心。
我妈的身影逐渐变淡,眼角的泪花愈发晶莹,
微风吹起她的长发,
她朝我轻笑,
夏夏,再见。
妈妈的灵魂变成细碎的星光,
缓缓消散于天际。
12
从梦中醒来,我久久回不神。
其实,我妈年轻时候,是个很温柔的人。
我原本有个很幸福的家庭,我爸的生意风生水起,我妈很爱美,总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生活幸福惬意。
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他们很爱我。
也正是因为小时候家境很好,才和叶家定了娃娃亲。
意外总是突然——我爸得了癌症。
病来如山倒,墙倒众人推。
为了给我爸看病,我妈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四处借钱。
可曾经那些所谓的好友根本不愿意借钱,他们眼巴巴的等着我爸没了之后,瓜分公司的财产。
最终,我爸因病去世。
为了我,我妈几乎在一夜之间坚强了起来。
性格也日渐强势和暴躁。
为了赚钱,她做过各种工作,一双细嫩的手生出了厚厚的茧,脸上长出皱纹,头发变得花白,她熬坏了身体,被生活磨出了棱角。
其实,我妈不是歧视入殓师,她是害怕。
她害怕我沾染上死人的晦气,像我爸那样,突然永远的离开她。
她太害怕悲剧重演,只好强迫我换工作。
对于入殓师这个职业,我说不上很喜欢,但绝对尊重。
这个职业很神圣,从业者很伟大。
我没有其他人那么高尚,我首先是为了挣钱,其次再是尊重。
我妈去世时,是我为她化的妆,我让她漂漂亮亮的离开。
于是,她变成年轻的模样,漂漂亮亮的来见我最后一面。
她毫无保留的爱着我,还用一场盛大的告别,弥补我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的遗憾。
我呼出一口浊气,打开消息框,看着叶淮礼不断发来的道歉短信,回复他:
【我会回去,等我。】
13
沈近夏离开后,叶淮礼盯着空荡荡的床位,胸腔发堵。
当沈近夏说出咖啡馆真相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反驳。
他并非全然不信,而是不敢相信。
如果沈近夏是无辜的,那他该如何面对过去一年对她的暴力和伤害
他实在不敢承认,自己对林栀的执念,竟然变成了伤害真正关心自己的人的武器。
可是,现在他发现,真的是他错怪了沈近夏。
林栀并不是近夏害死的,而他却差点害死近夏。
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阻止自己,可他没有。
他放任自己的执念疯长,放任自己发病时伤害近夏,放任自己把一切的怨恨和不满全部施加给她,放任自己把她当作杀人凶手。
是他错了,彻头彻尾的错了。
他对不起夏夏。
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叶淮礼伤还没养好,直接办理了出院。
可没想到,当他推开夏夏的房门时,屋里清冷得可怕。
柜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他的药瓶,每一瓶上面都贴着标签,上面是女孩细心的标注,
老公早上吃的药,一日一次!
这个药超级苦!要给老公送糖!
……
桌上放着一张婚纱照,但被人撕碎了。
属于近夏的半边不翼而飞,而属于他的半边,压着一封诀别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主人根本就没有多写的心思,只有一句——
叶淮礼,我们离婚,再也不见。
他手抖得几乎握不住信纸,差点再次发病。
他只好强行克制着砸掉一切的冲动,给夏夏发送一条又一条的信息,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可就像是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就在他几乎绝望时,夏夏终于回了信息,还说会回来!
他太激动了,沉寂的心脏像是注入了血液,鲜活的跳动起来。
曾经的点点滴滴一一浮现在眼前,他终于意识到沈今夏究竟为他付出了多少,又忍受了多少……
他原本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却被自己亲手打破。
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幸好,一切都不算太晚。
只要夏夏能原谅他,打也好骂也罢,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只要,只要夏夏还愿意回到他身边。
叶淮礼修剪了过长的碎发,提前服下药片,又对着镜子练了许久,直到彻底克服病症的干扰,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才堪堪停下。
他穿上结婚时的黑色晚礼服,买下一枚全新的钻戒,准备再次见到近夏时,和她重新开始。
但当他来到郊外赴约,后脑却猛然传来一阵疼痛。
他被人敲晕了。
等他再次睁眼时,四肢被铁链紧紧扣住,正身处于一个斑驳肮脏的铁笼之中!
狭小的房间里没有窗户,唯有一扇铁门可供出入。
墙壁上满是黑色的痕迹,墙皮掉了不少,硝烟味如影随形,像是经历过大火的摧残。
叶淮礼仔细辨认,惊恐地发现,这里正是他曾经准备和沈近夏一起去死的地下室!
14
我看着醒来的叶淮礼,拿起一柄匕首,随手敲了敲桌边,吸引他的注意力,
叶淮礼,我们一起去死好不好
我平淡的询问他,仿佛是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这一幕着实眼熟,只是身份互换了而已。
我从笼中待宰的羔羊,变成了手握屠刀的主宰者。
夏夏,你想做什么!
叶淮礼慌了,他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然是和你们一起死!你看,我用你的手机把你的父母骗来了。我指了指角落里昏迷的叶家夫妻。
叶淮礼有些崩溃了,痛苦的问我为什么。
他们害死了我妈,我打开铁笼,掐住叶淮礼的下巴,而你策划的那场大火,导致我妈魂飞魄散!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我曾经帮他对抗病魔,想让他好好活下去。
我可以忍受他的冷漠,他的暴力,甚至可以原谅他带我一起去死,
可现在,我妈妈魂飞魄散,是非对错我已无心争辩,我只想让他和我一起死,
让他们全家为我妈陪葬!
叶淮礼听闻我妈死亡的真相,震惊之余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我已经无心再听,直接用胶带封住了他的嘴。
公公婆婆在角落里发出呜咽的求饶,我甚至懒得回头看,只觉得恶心。
汽油洒满屋子,我把余下的汽油淋到我们四个人身上。
点燃的蜡烛陡然落地,火焰爬上墙壁,把那些诡异的图案烧得滋滋作响。
叶淮礼借着烈火勉强挣脱出双手,撕掉了嘴上的胶带。
我以为他要逃走,但他没有,他只是想为我戴上钻戒,
夏夏,对不起,对不起……若有来世,我们还要结为夫妻,好不好
他疯了。
不好。
烈火烧到我们的身上,疼痛迅速席卷全身,我抖着手把那枚钻戒扔远,
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相见。
我竟然胆大妄为到拉着全部人陪葬,
我也疯了。
这下,没有谁欠谁了。
听人说,火葬的时候,风会把骨灰捎到该去的地方。
这一次,该轮到我去找我妈了。
15
死后,我跟鬼差进入地府。
我正疑惑为什么没跟叶家同路时,鬼差把我带到了我妈跟前。
原来,我妈并没有魂飞魄散,只是因为干扰人间因果,被地府强行拉了回来。
她以枯守忘川百年为代价,换来了重返人间的机会。
到了此刻,从前的隔阂尽数消失,只余下对彼此的心疼。
夏夏,对不起,我以为解开误会,你往后就能安稳度日了……
我妈从没想过,我会和叶家走到同归于尽的地步,她心疼地把我搂紧:
都是妈不好,害你遭了这么多罪……
我抬手擦掉她的眼泪,用力回抱住她,把脸往她肩上蹭了蹭:
没事的,妈,只要你没事就好。
幸好,幸好妈妈还在我身边。
妈妈总想让我幸福度日,
可是妈妈,没有你在身旁,我不可能真正幸福啊……
忘川河畔的渡船无数,分不出什么不同,
唯独某条原本只有一位摆渡人的渡船上,不知从何时起,悄悄多了一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