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血色寝室 > 第一章

我蜷缩在冰冷的衣柜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齿间弥漫开来。衣柜门板的缝隙中,昏黄的走廊灯光像一条毒蛇,正一寸寸舔舐着地板上蜿蜒的血迹。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带着某种诡异的节奏,与我们寝室那扇老旧木门的松动声完美重合。我的呼吸瞬间停滞,耳边只剩下心脏撞碎肋骨的轰鸣。
薇薇,我知道你在里面哦。
文文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依旧是平日里那副软糯的江南口音,此刻却像淬了冰的钢针,扎得我耳膜生疼。她不是应该在停尸房里吗三小时前,我们亲眼看着白布盖住她从六楼坠落的身体,那摊在水泥地上的血迹,红得像她昨天还在绣的十字绣。
衣柜外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是重物拖拽的钝响。我死死咬住袖口才没尖叫出声
——
那声音太熟悉了,就像昨天我们合力把喝醉的莉莉拖回寝室时,她的帆布鞋蹭过地板的动静。
莉莉……
她是第二个。就在文文
跳楼
后的第二天,她在浴室里被发现,手腕上的伤口整齐得像手术刀划的,可现场找不到任何利器,只有满浴缸的血水,和水面上漂浮的、被连根拔起的长发。
门板上的缝隙突然被一片阴影覆盖,文文的眼睛出现在那里。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眼此刻空洞洞的,瞳孔里映着我扭曲的脸,像面照妖镜。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她的声音贴着门缝渗进来,带着潮湿的水汽,你说要把南方的梅干菜扣肉带到东北,要把西安的羊肉泡馍分给云南妹子……
记忆像被按了快进键的恐怖片,猛地倒回一年前的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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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的门被推开时,最先扑过来的是莉莉的香水味,甜得发腻的栀子花香混着重庆火锅的牛油味,她说她爸开车送她来,后备箱塞满了自家火锅店的底料。接着是内蒙古的格格,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露出半截小臂上的狼头纹身,笑起来能看见两颗小虎牙。山西的佳佳抱着一箱子老陈醋,说这是她妈给她准备的
防身武器,谁欺负她就泼谁。云南的阿雅背着竹篓,里面装着不知名的野花和一包普洱茶饼,她说话时总带着水汽,像刚从雨林里走出来。
最后进来的是文文,江南小城来的姑娘,穿着月白色的旗袍裙,手里捏着把檀香扇,说话细声细气的。她把行李箱放在靠窗的位置,拉开拉链时,我们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十几件旗袍,还有一叠泛黄的旧照片。
这是我哥,这是我妹。
她指着照片里的少年少女,眼睛弯成月牙,我哥在西安读大学,我妹跟我一样,也喜欢穿旗袍。
我是最后到的,拎着一袋子兵马俑玩偶站在门口,看着这五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姑娘,突然觉得这四年大概不会太无聊。
格格用美工刀在门板上刻下我们的名字,按地域圈出五个小圈,最后在中间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把刻刀递给我,薇薇,你来点睛。
我在心脏中间刻下
602,刀锋划过木头的声音,像极了后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我们的第一次集体行动是去学校后街的烧烤摊。格格豪迈地点了五十串腰子,说要给我们补补;莉莉掏出自带的火锅底料,让老板给我们煮了份冒菜;佳佳往每个人的碗里倒醋,被阿雅用普洱茶浇了一脸;文文不吃辣,抱着瓶椰汁,安静地看着我们抢最后一串烤鸡翅。
你们知道吗,这条街以前是乱葬岗。
莉莉突然压低声音,筷子上的毛肚掉进红油里,我爸说,二十年前这里吊死过一个女学生,就因为被室友偷了生活费。
切,我老家那边,成吉思汗的陵寝旁边还开奶茶店呢。
格格嗤笑一声,仰头灌下半瓶啤酒。
那天晚上,我们躺在各自的床上,借着窗外的月光开卧谈会。阿雅说她家乡的雨林里有会吃人的花,佳佳讲她爷爷见过狐仙,格格说她小时候在草原上迷路,被狼群护送回了家。
文文,你怎么不说话
我踢了踢她的床板。
上铺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她探出头,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我哥失踪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去年夏天,他说去秦岭探险,就再也没回来。
寝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叫着。
我妹也不见了。
她顿了顿,声音开始发颤,她去西安找我哥,结果……
也没回来。
后来我们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只是从那天起,文文的枕头底下多了把银色的小剪刀,她总在半夜里摩挲着刀身,月光反射在天花板上,像条游动的蛇。

第一个异常出现在去年冬天。阿雅开始失眠,总说听见寝室天花板上有弹珠落地的声音。是我家乡的蛊虫。
她眼底布满血丝,把竹篓里的野花全部倒出来,换上了晒干的艾草,我妈说,要是听见弹珠声,就是有人在召唤阴魂。
我们只当她是想家了,格格还特意去庙里求了平安符,塞给她挂在床头。可没过几天,阿雅在洗澡时突然尖叫,我们撞开门,看见她蜷缩在角落,指着排水口发抖
——
那里堵着一团黑发,不是她的卷发,而是直顺的长发,像极了文文常穿的旗袍下摆。
这是我妹的头发。
文文突然开口,脸色苍白如纸,她失踪前,刚剪了头发。
那天晚上,我们把寝室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阿雅的枕头下找到一个小小的布偶,上面用红线绣着生辰八字,还有几根缠绕的头发。阿雅当场就哭了,说这是她们那里最恶毒的诅咒。
谁干的
格格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我们互相看着,谁也没说话。寝室里的气氛第一次变得僵硬,像结了冰的湖面。
佳佳提议去庙里拜拜,我们六个挤在一辆出租车里,穿过凌晨五点的街道。寺庙的香火很旺,文文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嘴唇不停翕动。我站在她身后,看见她脖颈上挂着的玉佩,是块形状古怪的骨头,上面刻着模糊的符咒。
回来的路上,阿雅突然说要去买包烟,让我们在便利店门口等她。可等了半小时也不见人,格格冲进去问,店员说根本没见过穿民族服饰的姑娘。
我们疯了似的在附近寻找,最后在巷子深处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她的竹篓和那包没开封的烟。竹篓里的普洱茶饼碎成了渣,上面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
阿雅就这么消失了,像从未出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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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辅导员来寝室调查时,我们都说她可能想家了,自己回去了。只有我看见,文文把那块碎成渣的茶饼收进了她的旗袍暗袋里。

阿雅失踪后的第三个月,莉莉收到了一个匿名快递,里面是盘录像带。老式的
VHS
磁带,我们找遍了学校,才在档案馆借到播放器。
画面很模糊,像是用针孔摄像头拍的。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孩被绑在椅子上,脸上满是泪痕。哥……
救我……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背景里能听见滴水声。
是我妹!
文文突然站起来,手指死死抠着播放键,指甲缝里渗出血来,这是她失踪前穿的那件月白旗袍!
录像带的最后,画面突然转向门口,一个戴着口罩的男生走进来,手里拿着针管。我们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手腕上的狼头纹身
——
和格格小臂上的一模一样。
不是我!
格格猛地掀翻桌子,脸色惨白,这不是我!我从没见过这个女生!
莉莉突然尖叫起来,指着屏幕角落
——
那里有个一闪而过的红色保温杯,上面印着山西大学的校徽,和佳佳用了三年的那个一模一样。
佳佳的脸瞬间失去血色,手里的陈醋瓶子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溅起的水花里,我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对着屏幕上那个一闪而过的兵马俑挂坠
——
那是我送给我弟的生日礼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录像带突然卡住,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画面定格在女孩绝望的眼睛上,她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文文把音量调到最大,我们听见断断续续的三个字:救……
哥……
哥……
那天晚上,格格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用美工刀划开了纹身,血流了一地。佳佳抱着她的陈醋瓶子,不停地往嘴里灌,最后醉倒在垃圾桶旁。莉莉把自己所有的香水都倒进浴缸,整个寝室弥漫着栀子花腐烂的味道。
只有文文,她坐在窗边,月光照在她身上,像给她镀了层银霜。她手里拿着那把小剪刀,正在修剪窗台上的绿萝,叶片落下的声音,像极了骨头断裂的脆响。
你们说,我哥会不会也在那里
她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那个录像带里的房间,墙上有西安的地图,我认得。
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阿雅失踪前,曾在图书馆借过一本关于秦岭探险的书,书里夹着张照片,是七个穿着登山服的年轻人,站在悬崖边比耶。我当时没在意,现在却突然想起,照片里有个男生的手腕上,有个模糊的狼头图案。

莉莉是第二个出事的。就在看完录像带的第七天,她被发现死在浴室里。警方说是自杀,可我们都知道不是
——
莉莉最怕疼,连打针都会哭,怎么可能用那么深的伤口割腕
更诡异的是,她的手机里多了段录音,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我推的……
我不是故意的……
他自己掉下去的……
格格把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裂开的纹路像张网,罩住我们每个人的脸。是她干的!
她指着文文,眼睛里布满血丝,阿雅失踪那天,你说去见网友,其实是去处理证据了对不对
文文没说话,只是慢慢站起来,走到莉莉的床边,拿起她那件最喜欢的旗袍。莉莉说,这件旗袍是她在西安买的,和我妹失踪前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她抚摸着旗袍上的盘扣,声音轻飘飘的,她说她看见过我妹,在西安的某个巷子里,跟一个男生在一起。
佳佳突然呕吐起来,酸水溅在地板上,混着莉莉留下的香水味,令人作呕。是我……
她捂着嘴,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那天我也在……
我们只是想吓唬她一下……
谁知道她会掉下去……
真相像被剥开的洋葱,辛辣得让人睁不开眼。
一年前的夏天,我们六个加上文文的哥哥,在秦岭探险时迷了路。为了抢最后一点水,莉莉和文文的妹妹打了起来,格格拉偏架时推了女孩一把,她失足掉进了悬崖。文文的哥哥下去救人,也再也没上来。
我们约定好保守这个秘密,对外只说他们兄妹俩失踪了。只有阿雅良心不安,偷偷去查这件事,结果被我们发现……
所以阿雅是你杀的
我后退一步,撞在门板上,刻着我们名字的地方硌得我生疼。
文文终于笑了,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哥在失踪前,给我寄了个包裹,里面是这个。
她从旗袍里掏出个小小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来我们的争吵声,莉莉的尖叫,格格的怒骂,佳佳的哭喊,还有阿雅的啜泣。最后是文文哥哥的声音,带着绝望:你们会遭报应的……
报应
文文猛地提高音量,眼睛里迸出疯狂的光,你们把我哥和我妹推下悬崖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报应
她突然从枕头底下掏出把刀,不是那把小剪刀,而是把锋利的水果刀,刀身闪着寒光。莉莉是第一个,她最怕水,我就把她泡在浴缸里,让她尝尝被水淹没的滋味。
格格突然扑过来,想抢夺刀,却被文文灵巧地躲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纹身的秘密吗
文文冷笑一声,那不是狼头,是你当年推我妹时,被树枝划破留下的疤,你用纹身盖住它,就是为了不被人发现!
格格的动作僵住了,脸色惨白如纸。
佳佳,你最爱吃醋,
文文转向瘫在地上的山西姑娘,我在你每天喝的陈醋里,加了点东西,你没发现最近总是头晕吗
佳佳惊恐地睁大眼睛,突然捂住肚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文文一步步向我走来,刀身映着她扭曲的脸。薇薇,你最聪明,当年是你提议把他们的东西都扔下山崖的,对不对
我靠在门板上,看着这个曾经温柔的江南姑娘,突然明白过来。那个神秘视频,根本不是别人寄来的,是文文自己弄的。她早就知道了真相,一直在假装不知情,等着我们一个个露出马脚。
阿雅发现了你的计划,所以你杀了她。
我的声音在发抖,却努力保持镇定,莉莉和佳佳被你逼疯,格格……
格格
文文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当年可是亲手把我妹推下去的,你说我会让她怎么死
她突然转身,手里的刀刺向格格。我趁机拉开门,拼命往外跑。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荡,像在敲丧钟。

我躲进了衣柜,听着外面传来格格的惨叫,佳佳的呜咽,还有文文哼着的江南小调。那首歌她以前经常唱,说是她妹妹最喜欢的曲子。
血腥味越来越浓,混着檀香扇的味道,令人作呕。我捂住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流。衣柜门板上的缝隙里,我看见文文拖着格格的尸体,往阳台走去。
你知道吗,我哥是学考古的,他说秦始皇陵里,有一种刑罚,是把人的四肢都打断,然后塞进棺材里。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件有趣的事,格格那么喜欢草原,我就让她永远留在这方寸之地吧。
阳台上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是佳佳的尖叫,然后是骨头断裂的脆响。
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脑海里闪过我们一起烧烤的夜晚,一起在门板上刻名字的午后,一起在寺庙里许愿的清晨。那些曾经的温暖,如今都变成了刺向心脏的刀。
衣柜门突然被拉开,刺眼的光线照进来,文文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像刚入学时那个穿着旗袍的江南姑娘。
薇薇,轮到你了。
她伸出手,手里的刀还在滴血,你不是最喜欢兵马俑吗我在你床底下,挖了个坑,大小刚好能放下你。
我看着她身后,莉莉的尸体躺在浴缸里,旗袍被血水浸透;格格的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被塞进了行李箱;佳佳的头倒插在陈醋瓶子里,身体早已冰凉。
为什么……
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们曾经是姐妹啊……
文文的笑容突然僵住,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下来。是啊,我们曾经是姐妹。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可你们杀了我唯一的亲人……
我只能用你们的命,来祭奠他们。
她举起刀,刺向我的心脏。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我睁开眼,看见文文倒在地上,背后插着把剪刀
——
是她一直放在枕头底下的那把小剪刀。
阿雅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剪刀的手柄,脸上满是血污,眼神却异常坚定。我没死……
她的声音沙哑,你把我扔进垃圾桶时,我只是昏迷了……
文文挣扎着转过头,看着突然出现的阿雅,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甘。你……
我知道你要报仇,
阿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你不能杀薇薇,她是唯一在事发后偷偷给我塞过钱,让我去找搜救队的人。
阿雅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你扔进垃圾桶还活着是她半夜撬开垃圾站的锁,把我拖去医院的。
文文的瞳孔骤然收缩,嘴角溢出的血沫在月白色旗袍上洇开,像朵腐烂的梅。不可能……
她的手指抠着地板,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莉莉的香水瓶上,她明明和你们一起……
她偷偷藏了压缩饼干,在秦岭的暴雨里找了三天三夜。
阿雅扔掉手里的剪刀,金属落地的脆响惊飞了窗外的夜鸟,她把自己的冲锋衣脱给你妹妹的尸体盖上,对着悬崖磕了十二个头
——
就凭这些,她不该死。
我瘫坐在衣柜前,看着阿雅脖颈上露出的纱布,突然想起去年深秋那个雷雨夜。我抱着发高烧的她冲进急诊室,医生说再晚来半小时就会败血症致死。当时她攥着我的手,在昏迷中反复念叨:别告诉文文……
她会杀了你的……
原来从那时起,她就知道了文文的计划。
文文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我新买的兵马俑玩偶上。那个我从西安带来的纪念品,此刻正咧着嘴,像在嘲笑这场荒诞的复仇。我哥……
我哥说过……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涣散地望着天花板,要让所有……
所有见死不救的人……
都下地狱……
她的头猛地歪向一侧,手里那把小剪刀滑落在地,刀刃映着我们三个幸存者的脸。
走廊里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宿管阿姨的尖叫。阿雅突然抓住我的手,掌心的血黏糊糊的。报警吧。
她的声音在发抖,把所有事都说出来
——
包括我们是怎么把你妹妹的尸体推下更深的悬崖,怎么伪造现场,怎么威胁医生改病历……
警笛声刺破夜空时,我最后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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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的门板。格格刻下的五个小圈早已被血浸透,那颗歪歪扭扭的心,此刻像个正在淌血的伤口。
三个月后,我在少管所的探视室见到了阿雅。她剪短了头发,穿着蓝白条纹的囚服,手腕上还戴着那串用普洱茶饼碎渣串成的手链。
文文的哥哥找到了。
她搅着面前的白开水,杯底沉着片没泡开的茶叶,救援队在秦岭深处发现了他的背包,里面有本日记。
日记本里记着真相:当年是他自己失手推落了妹妹,为了掩盖罪行才教唆文文复仇。那些所谓的
证据,全是他伪造的。
你知道吗
阿雅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吓人,文文跳楼那天,我在楼下看到她了。她根本不是想自杀,是想趁乱混进救护车
——
她的复仇名单上,还有最后一个人。
我握着探视室铁栏杆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是她自己。
阿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在日记里写,完成复仇后,就穿着妹妹最喜欢的旗袍,从同样的高度跳下去。
走出少管所时,秋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我摸出兜里那张被血浸透的照片
——
六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姑娘挤在烧烤摊前,笑得没心没肺。照片背面是格格用美工刀刻的字:602,永远一家人。
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后,我看见张熟悉的月白色旗袍,被挂在秦岭深处的悬崖边,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像只正在展翅的白鸟。
发件人备注是:文文的妹妹。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想起文文说过的话。她说江南的梅雨季总是很长,长到能让所有秘密都烂在泥里。
可有些秘密,会像崖边的野草,在每个雨夜,顺着血迹,悄悄爬回你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