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幕笼罩黑松林。
两道人影贴着暗影疾行,身法利落。他们避开一队队巡逻兵卒,行动无声。
萧景珩对这里地形了然于心。
他引着沈知意,一路南下,钻入密.林深处。最终,他们止步于一处荒僻水道。
水道漆黑,淤泥与腐草腥气扑鼻。
水路入南城。萧景珩嗓音低沉,带着伤后哑意。沈知意未语。她望向那藤蔓遮蔽的窄小入口。
没有迟疑,她随萧景珩跃入冰冷河水。寒意裹挟而至。
水流湍急,她几乎立不稳。萧景珩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她护在怀中。湿衣贴身,他的体温透骨。沈知意觉察他受伤的手臂肌肉绷紧,却无声。
他只是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带着她逆流而行。
黑暗中不知跋涉多久。
前方终于透出微光。他们钻出隐蔽暗渠。一股驳杂气味扑面。酸腐、霉潮、脂粉,混杂市井喧嚣,直冲鼻腔。这里是南城。
京城最混乱、最破败之地。与高墙内肃王府的奢靡,判若两个世界。
他们迅速换上粗布麻衣。
沈知意低头,长发遮脸。她只用眼角余光,警惕扫视四周。萧景珩在前。他身着旧麻衣,身形挺拔,骨子里透出的仪态,仍与周遭格格不入。
他穿梭狭窄泥泞巷道,步履不停,目标明确。
萧景珩最终停在一口枯井前。
井口腐木遮盖,杂草丛生,烂菜叶散落,毫不起眼。
鬼市入口。萧景珩轻语。沈知意心头猛地一跳。传说鬼市只在子夜开放。它是京城阴暗交易的汇集地。卖消息,卖人命,卖一切不为人知之物。萧景珩不多言,掀开井盖,纵身跃下。
沈知意紧随其后,毫不迟疑地跳入黑暗。井下,别有洞天。湿.滑石阶蜿蜒向下,尽头是一片巨大地下空间,灯火通明。
呛鼻烟草,刺鼻草药,不明香料,气味混杂。嘈杂人声如浪潮击打耳膜。这里是京城的里世界。目光所及,人影幢幢。他们多戴面具,或斗篷裹身,在简陋摊位间匆匆穿梭。摊位上,物什千奇百怪。
染血兵器,黑布裹头颅,笼中低吼异兽。一排排瓦罐贴符纸,不知所装何物。讨价声,密语,诡异笑声,交织入耳。沈知意强自冷静,紧随萧景珩。她感到,无数目光,或审视,或贪婪,如黏腻毒蛇,从她身上掠过。
穿过拥挤人群,他们停在一座悬空木楼前。
楼上挂盏破灯笼,朱砂歪斜写着听风楼三字。身形佝偻、满脸皱纹的老者坐柜台后,长烟杆轻敲桌面。
两位,听风楼只做买卖,不问来路。老者拖长语调。萧景珩不多言。他从怀中掏出玉佩。
这是他身上仅剩值钱之物,玉质温润,是他母亲遗物。他将玉佩置于桌上。一封信。萧景珩声音沉稳,景王府。
老者眼皮微抬,浑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拿起玉佩,凑近细看。沈知意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封布条信。无署名,唯有暗号。
她声音清冷,给景王府,务必亲手交予景王。老者放下玉佩,接过信,指间掂量。这玉佩,是定金。
萧景珩补充,事成后,报酬翻倍。老者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听风楼规矩,黄金五百两,保一信万无一失。你这玉佩......勉强只够一封。
从听风楼出来,他们寻了一处最偏僻的角落坐下。
那是一家劣质水酒肆。
此处人声鼎沸,是藏身之所,亦是打探消息的最佳来源。
刚落座,邻桌几个横肉汉子便高声议论。
听说了吗肃王府出大事了!
刀疤脸压低声音,难掩兴奋,世子爷和那沈家小妞,游湖翻船,淹死了!尸首无踪!
真的假的肃王世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