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夜色浓得化不开。长生山庄盘踞在京郊山坳里,吞噬了所有月光,只剩一个黑沉的轮廓。
风中裹挟着草木湿气,还有一股不属于山野的味道。药味。
沈知意、红袖、龙魁三人伏在半山腰草丛中,一动不动。
入口就在前面矮墙下。龙魁声音压得极低,
他指的方向,毫不起眼。沈知意没有出声,只打了个手势,表示明白。
三人借着坡地掩护,身形压得极低,贴着地面滑行,最后停在矮墙阴影里。龙魁拨开半人高的杂草,露出黑漆漆的洞口。洞口不大,仅容一人蜷缩着钻过。一股混合泥土与腐烂草根的气息扑面而来。
龙魁率先钻入,红袖紧随其后。沈知意是最后一个。
她从狭窄洞口探出身时,那股古怪药味瞬间浓郁数倍,夹杂着一股甜腥气,刺激鼻腔。
血。她的心猛地一沉。
山庄内部比外面更加死寂。没有虫鸣,没有风声。只有三人轻微的呼吸声。建筑飞檐斗拱在夜色中勾勒出狰狞剪影,投下大片黑暗。
龙魁在前面引路,脚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像熟悉自己领地的夜行动物,精准避开每一处可能藏着巡逻队或暗哨的角落。
很快,他们来到一条回廊前。龙魁猛地抬手,止住了队伍。
沈知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回廊两侧,每隔三尺悬挂着一串黄铜铃铛,在微弱天光下泛着幽冷光芒。
这条走廊不长,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任何触碰,哪怕是衣角带起的微风,都足以让这里奏响索命的乐章。
红袖目光扫过铃铛,眉头微蹙。龙魁看向她,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你来。
红袖点头。她从腰间抽出的不是剑,而是一把碎石子。她屈指,一枚石子无声弹射而出。
叮......一声清脆响声在远处铃铛上响起。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叮......当......叮铃......石子击打着不同位置的铃铛,发出一连串看似杂乱的音律。
就在这串音律掩盖下,红袖动了。她身形没有多余起伏,整个人贴着地面滑了出去,双脚在廊柱与地面缝隙间交替轻点。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从铃铛下方一穿而过。
她全程没有碰到任何一串铃铛。当她稳稳落在回廊另一头时,最后一枚石子造成的余音才散去。她朝这边招了招手。
龙魁和沈知意对视一眼,也用同样方式,在红袖制造的音律掩护下,迅速通过了这条走廊。
穿过回廊,便是山庄内院。这里防卫陡然升级。院子四周暗影里,站着一个个高大身影。他们不是普通护卫,站姿笔挺,气息沉凝。全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院子中央是一片二十丈宽的空地,寸草不生。月光洒在上面,亮得刺眼。想要过去,就必须穿过这片没有任何遮蔽的空地。
龙魁打出一个手势,示意他们等待。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沈知意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跳动。
她仔细观察着那些守卫。他们的站位、呼吸频率,整齐划一到诡异程度。目光直视前方,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不像活人,更像精心制作的人偶。
换防了。龙魁声音突然响起,轻得几乎听不见。
就在院子东侧与西侧守卫交错转身的一瞬间,一个只有三息的空当出现了。没有时间犹豫。
走！龙魁低喝一声。三人同时动了。红袖在左,龙魁在右,沈知意居中。
三道黑影从藏身角落射出。在月影交替的瞬间,无声无息划过那片致命空地。当他们三人重新融入对面黑暗时,远处的守卫才刚刚完成转身,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