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进来。
男人低醇嗓音隔着门板传出来,阮芷吸气敛眸,推开书房门。
深色复古办公桌后,男人低头在桌上写写画画。
上身一件灰褐色针织开衫,内搭白色条纹衬衣,高挺鼻梁上挂着副带细链的金丝边眼镜。
不复以往的冷峻强势,整个人儒雅矜贵,慵懒中又透着丝妖冶。
乍一见,阮芷眸光怔了怔。
找我有事
恍神间男人抬头,镜片下的桃花眼越发深邃。
阮芷忙将视线下移,虚虚地落在他下巴上。
那个,容先生,我想......
这次不叫叔叔了
容君珩眉头微挑,丟开手上画笔,高大身躯往后一靠,饶有兴致凝着她。
阮芷面上一臊,笑得乖巧:
您喜欢听的话,我可以继续叫。
能生出容澈这么大儿子,他实际年龄应该也四十多了吧,叫叔叔又有什么不可以。
容叔叔。
她一笑,脸颊深陷两个梨涡,模样灵动,嗓音轻软,全然没了前几天的沉闷狼狈。
容君珩眸底幽光跳跃,胸腔震动起来,被她气笑了。
单手摘下眼镜自然垂落在胸前,倏然起身朝她走去。
阮芷心一紧,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像极了感知危险来临的小兔子,跑了一步又回头睁大眼警惕地观察,伺机而动。
容君珩觉得好笑,在她身前两步远停下。
你还知道怕
是人都会怕。
阮芷抬了抬下巴,难道你没有怕的时候
这是个好问题。
容君珩双手插进裤兜,居高临下凝思两秒,认真应她:
当然也有过。但不多。
枪林弹雨都没怕过,最怕的一次还是那女人死的时候。
男人突然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怪异,阮芷敛起思绪,赶紧说正事:
我问过了,紫檀山车道积雪已经清理出来了,可以麻烦阿星现在送我离开吗
容君珩回神,淡声:好。
说完他便转身,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打给阿星。
阮芷静静看着。
他声音不疾不徐,沉稳有力,简短说完就挂了电话,弯腰从抽屉里拿了张黑色卡片,递到她面前。
阿星在楼下等你,这上面是我的电话,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联系我。
阮芷垂睫落在他手上,他皮肤很白,黑色鎏金名片夹在他修长指间,显得异常神秘高贵。
这样的名片是第二次见。
第一次是阿星给她的。
这次是他亲自给。
心思流转间,手缓缓伸了过去,嘴唇微动:谢谢。
不会再扔垃圾桶了吧
阮芷耳根发热,顿时将烫手的名片揣进羽绒服口袋,转身。
走了。
望着她脚步略急的背影,容君珩薄唇扬了扬,转身继续画图纸。
*
阮家在紫檀山半山腰别墅区,从山顶下来十几分钟。
阿星看似吊儿郎当,开车却极稳,更是一路无言。
只在车停稳在阮家别墅外,阮芷下车后,他才突然降下车窗,探头咧嘴:
妹妹仔,介意哥哥说句实话吗
阮芷微顿,看他:什么话
阿星脸上的笑更深:我觉得吧,比起澈少爷,我们容生更适合你。
......
猝不及防,阮芷反应过来时,丟下疯言疯语的阿星已经方向盘一转,溜了。
以至于阮芷进到阮家客厅,见到被阮佳佳和林青岚热情围住,冷着一张脸的容澈,脑海里无端跳出来阿星的话。
容君珩那张脸也随之浮上心头。
她竟下意识对两张脸做起了比较。
最后不得不承认,容澈长得确实不如他父亲......
阮阮......
容澈惊喜的沙哑嗓音骤然响起。
阮芷心口一抽,容澈已经大步朝她冲了过来,紧紧抓住她肩膀。
似乎怕自己的失态吓到她,他深吸一口气,笑得温柔:
阮阮,你这几天去哪了,你电话打不通,出租屋也找不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阮芷嗓音极淡。
发现他劈腿的那晚,就已经将他们俩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
眸光扫过他身后准备看好戏的那对母女,和忧心忡忡看向她的小叔。
我们出去谈。
看着推开他的手,扭头转身往外走的娇小背影,容澈极力扯出的那抹笑转为苦涩,脚步沉重跟上去。
阮家后院的积雪尚未清理完,鱼池里的冰已经化开,阮芷站在走廊,垂眸就能见几条金鱼游来游去。
阮阮......
容澈带着祈求的痛苦嗓音靠近,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阮芷转身凝视他。
仍是那张温润如玉的年轻俊脸,向来意气风发的眉眼,此时变得憔悴痛苦。
下巴的胡渣像是两三天没处理过,即便穿着收拾了下,仍显得有几分颓废。
阿澈——
她声音很轻,轻得发冷,背叛这种事,你叫我怎么原谅
你不爱我可以告诉我,我能接受......
我爱你,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容澈心疼地打断她,满脸急色,
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对不起你,我保证再也不会了,你相信我,我不会再找她了,我让她滚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要了
阮芷淡淡一句,顿时让容澈声音戛然而止。
孩子......
他白着脸,嘴唇微动:我会处理掉。
虽说容、霍两家子嗣单薄,但一个贱女人怀的孩子,怎么配生在容家。
阮芷与他对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与凉薄,太清晰了。
心口泛起一阵寒凉,她插在口袋里的手细细摩挲着一张卡片。
容澈,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那天晚上我说得很清楚。
你怎么会觉得,我亲眼见到你跟别的女人上床后,我还会要你
她扯起唇角,我该庆幸自己还没跟你上过床,不然只要一想起跟夏珊共用过一个男人,我就犯恶心。
容澈脑子一恍,似乎又想起被她反胃吐了一身的那晚。
其实,还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阮芷脸上扬起一抹笑,语气却极淡。
容澈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天晚上,我原本是打算跟你说分手的。
容澈漆黑瞳仁紧缩,垂在身侧的手收紧。
还记得你出差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吗我们在酒店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