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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首长拄着拐杖走在最前面,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头发虽白,腰杆却挺得笔直。
他眼神扫过餐厅里的狼藉,最后定格在桌上的砂锅。
那熟悉的银鳞,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好......好得很啊......老首长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顾景琛看了看老人朴素的穿着,自觉猜到了什么,呵,演戏还挺全。
你是苏晴的长辈是她乡下的三叔公吧。
他语气中带着点傲慢,端出顾氏集团继承人的架子。
苏晴不懂事,一条活得久点的蛇而已,早该死了。
他越说越优越,上下扫着老人的服饰,透着鄙视。
为了一条野蛇还打了我妈,我妈又不懂那些。
什么年代了还穿中山装
刘梅整理了一下衣服,却掩不住一身狼狈,她高高在上地开口。
要我说,乡下的封建迷信要不得。
她父母常年在外地,您可得好好管教她。
我看着母子俩滔滔不绝,脸色古怪,跟看傻子似的。
顾景琛还想说些什么,门口进来两个军官,肩上的功章闪亮。
顾景琛脸色骤变,不自觉地后退,刘梅也一下瘫倒在地。
两人毕恭毕敬地走到老人身边:张老,这片地区的执法权接管完毕。
老首长的手悬在砂锅上空,却不敢触碰,他好像才找回声音。
你说…它是野蛇
是早就该死的…封建迷信
老首长声音沧桑,带着低沉的悲痛。
我当年在山坳里抱着它取暖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它最后会落得这个下场!
他猛地转过身,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二十年前,我带小队在青峰山勘察,山洪下来,眼看就要被淹了......
它拿尾巴一下下敲帐篷,把我们从山里带了出来。
他眼神锐利如刀:这条蛇,是我和三十八位弟兄的救命恩人!
老首长语气陡然加重。
你却说它是一条野蛇!
你们敢伤它,就是没把军人的命当回事!
他的声音重若千钧,一声声砸在顾景琛母子的心上。
他身后的两名军官也面露动容,对母子俩怒目而视。
刘梅是吧老首长盯着地上的女人,我问你,你炖它的时候,就没想想苏家为什么把它当祖宗供着
首长,我......我不知道......刘梅彻底慌了,哭哭啼啼地辩解。
我就是看它在院子里晃悠,觉得碍事,又听人说蛇肉大补,才......
觉得碍事我冷冷开口,打断她的话。
我爸一见到你就跟你说过,这蛇是保家仙,救过老首长的命,让你千万别动它。
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什么仙不仙的,我看就是条害人精’,还把我挂在蛇窝旁边的警示牌扔了。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
画面里,刘梅正嫌恶地把一块写着灵蛇护宅,闲人勿扰的木牌扔进垃圾桶,背景正是苏家后院的蛇窝。
你......你什么时候拍的刘梅的哭声戛然而止,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家院子里有监控。我收起手机,我早就提醒过你,是你自己不听。
呵!老首长冷笑一声,拐杖指向顾景琛,你呢你媳妇没跟你说过它的来历
顾景琛的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说,说过......但我没往心里去......首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往心里去老首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久经沙场的威严,震得人耳膜发麻。
三十八条人命,你说没往心里去就没往心里去
我冷眼看着抖若筛糠的母子,只觉得讽刺。
顾景琛顶着压力,额角渗出冷汗。
首长,这件事是我们的错,我们已经知错了,我们愿意补偿,只要您开口。
从两名军官进门,他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
就在这时,穿着西装、面色慌张的中年男人跑进来,正是接到消息赶回来的顾建军。
他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儿子和瘫在一旁的妻子,又瞥见脸色铁青的老首长。
顾建军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慌忙喊出一声:首长!这到底是......
话没说完,老首长的拐杖已经指向他,眼神冷得像冰:顾建军,你来得正好。
你媳妇儿子炖了我的救命恩人,这事,你打算怎么给我个交代
顾建军的脸唰地白了,张着嘴说不出话。
餐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顾建军死死攥着西装袖口,指节泛白,目光在餐厅里慌乱地扫过——
妻子刘梅惊恐的哭容、儿子顾景琛瘫软的姿态,最后定格在老首长那双淬着冰的眼睛上。
首、首长......他声音发颤,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这......我刚从公司赶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