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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仪定了定神,重新唱喏。
一拜天地!
我和宫景澜对着门外拜下去。
二拜高堂!
父亲站在正中,眼眶有点红。
夫妻对拜!
我与他对视,眼里的光比烛火还亮。
拜堂礼成。
被送入洞房时,红烛已经燃了半截。
宫景澜替我摘下凤冠,倒了杯酒喝上了一口,声音有点发颤。
曦曦,你......真的记起来了
我抚摸着他眉骨上小时候替我挡下的疤,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红绸喜帕上。
全都记起来了。
对不起,我竟忘了你许久!还在你面前要与他人成亲......
他伸手把我抱住,力道紧得像是要将我揉进骨血里。
红烛的光映在他脸上,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
我回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肩窝。
喜服上的金线蹭着脸颊,有点痒,心里却暖得厉害。
夜已深,属于我们的时间还长。
别院。
顾弘时把自己摔进别院的太师椅里,酒壶往桌上一墩。
瓶里的烧刀子只剩个底,他仰头灌尽,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黏糊糊的。
赖依依端着碗醒酒汤进来,放在桌边劝道:
弘时哥,少喝点吧。
这几日,你总往外跑,腹中孩子想吃城南的冰糖肘子,可账上的钱都快空了......
他没抬头,眼神发飘,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指尖触到赖依依脸上的胭脂,恍惚间竟看成了我惯用的那款玫瑰膏。
他喃喃着,拇指蹭过她的脸颊:冉曦......别闹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赖依依猛地挣开:弘时哥!我不是莫冉曦!我是赖依依!
他固执地重复,眼里涌起点点水光:
不,你是冉曦......冉曦,我不能没有你,你跟宫景澜成亲,只是赌气,对不对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五年前他还是个流民,穿着露脚的草鞋,被我从流寇堆里拖出来。
是我把他带回都督府,给了他新衣服,教他写字算账。
你说,顾弘时,人不怕穷,就怕懒,以后跟着你,你教我,我们好好过日子。
他记得我当时坐在他对面,阳光落在发梢上。
那些日子,我把嫁妆里的金条拿出来给他买枪,笑着说等他有了势力,就没人敢欺负我。
他第一次出任务前夜,熬夜给他缝平安袋,被针扎了手也不吭声。
他怎么就忘了呢
眼泪突然砸在手上,滚烫的。
他抓起酒壶往地上摔,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冉曦......我错了......
成亲第三日。
走亲戚回来,宫景澜顺道带我去城西的聚珍阁有场拍卖会逛逛。
坐在二楼雅间刚端起茶,就有伙计捧着锦盒送到雅间。
莫小姐,这是顾副官拍下给您的。
我瞥了眼楼下,顾弘时坐在对面,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接下来的几样首饰,他样样都抢着拍,拍完就让人送到我这。
最后压轴的是支镶着鸽血红宝石的凤钗,流光溢彩。
顾弘时毫不犹豫:一万现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