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校花凌薇当众把热汤泼在我头上:穷鬼就该吃剩饭。
她不知道,我爸刚买下这所学校。
当我穿着高定坐在校长室时,凌薇正为撕毁我母亲遗照得意。
开除她校长擦着冷汗,可凌家捐了三栋楼……
我按下手机:现在撤资还来得及吗
窗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
十辆劳斯莱斯列队停下,保镖鱼贯而入。
凌薇被按在食堂泔水桶前尖叫:我爸是校董!
我笑着拧开桶盖:巧了,现在全校都姓林。
阳光像熔化的金子,灼热地泼洒在食堂巨大的落地玻璃穹顶上,烤得空气都在嗡嗡作响。我攥着那张薄薄的、边缘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卷曲的免费餐券,排在队尾。周围是嗡嗡的议论声、餐盘碰撞的脆响,还有空气里浮动的、属于别人午餐的油腻香气——红烧排骨、麻婆豆腐、番茄炒蛋。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暖烘烘的、属于正常和归属的味道,却像一层无形的膜,把我隔绝在外。我的胃袋空空地抽了一下,只能更用力地捏紧那张餐券,仿佛它是此刻唯一的锚点。
哟,新面孔
一个娇脆得有些刺耳的声音斜刺里插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空气似乎瞬间凝滞了一瞬,周围的嘈杂都低了下去。
我抬起头。
凌薇就站在几步开外,像一朵骤然盛放的、带着尖刺的蔷薇。精心打理的栗色长卷发垂在肩头,一身剪裁极佳的当季名牌,手腕上那块玫瑰金的表盘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点。她身后簇拥着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女生,如同行星带着卫星,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不容侵犯的小圈子。她们的目光,带着一种混合了好奇、轻蔑和看戏兴致的温度,齐刷刷落在我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有些开胶的帆布鞋上。
我垂下眼睫,避开那令人不适的聚焦,喉咙有些发干:嗯,转学生,林晚。
林晚凌薇重复了一遍,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丝玩味。她涂着晶亮唇釉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甜美的弧度,眼神却像浸了冰水。特困生
那三个字被她清晰地吐出来,在骤然安静的几秒里显得格外响亮。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沉了几分,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探究、同情,或者仅仅是看热闹的冷漠。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根开始发烫。
嗯。我应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只想快点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目光漩涡。
哈!凌薇短促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了然和刻薄,难怪一股子……穷酸味儿。她纤细的手指捏着鼻子,夸张地扇了扇风,仿佛我身上真的散发出什么令人作呕的气息。她身后那几个女生配合地发出几声低低的嗤笑。
我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凉的麻木。我沉默地往前挪了一步,只想赶快领到那份属于我的、最便宜的青菜白米饭,然后消失。
队伍终于排到了我。不锈钢餐台上,几大盆刚出锅的菜还在冒着滚烫的热气。我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把餐券递给窗口后面面无表情的阿姨,指向最角落那个看起来清汤寡水的素菜盆:阿姨,麻烦要一份那个……
话音未落。
一股滚烫、粘稠、带着浓烈番茄酱和淀粉勾芡气味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狠狠地泼在了我的头上!
啊——!
灼痛感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瞬间刺穿头皮。滚烫的番茄汤顺着我的发丝、额角、脸颊汹涌地流淌下来,糊住了我的眼睛,烫得皮肤一阵阵发紧刺痛。浓稠的汤汁带着油腻的质感,粘在睫毛上,视野里顿时一片模糊而刺目的红。那股酸腻的味道猛地灌进鼻腔,呛得我几乎窒息。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喧闹的食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喉咙,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汤汁滴落在我脚边廉价塑料凉鞋上发出的、令人难堪的啪嗒声。每一滴都敲击在紧绷的神经上。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骤然浇铸的、狼狈不堪的塑像。滚烫的温度和粘腻的触感包裹着头部,灼痛感一阵强过一阵。透过被番茄酱糊住的、模糊而刺痛的眼帘,我看到凌薇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她手里端着的餐盘空空如也,刚才那盆热气腾腾的番茄蛋汤,此刻正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滴落。她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歉意,只有一种恶作剧得逞后的、纯粹的、近乎天真的愉悦。她甚至微微歪着头,欣赏着我此刻的狼狈。
哎呀!她发出一声做作的惊呼,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恶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食堂里,手滑了一下。
她顿了顿,那双漂亮的杏眼里闪烁着冰冷的光,像淬了毒的琉璃。她往前倾了倾身体,凑近我,用只有我和她附近几个人能听清、却又足以让所有人感受到其中恶意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下来:
不过嘛……穷鬼,就该吃这个。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我脚下溅落的汤汁和零星的蛋花,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或者,去翻翻泔水桶那里面的,才配得上你。
死寂被打破。周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议论声,嗡嗡地响成一片,像无数只苍蝇在耳边振翅。那些目光,此刻不再是好奇或同情,而是赤裸裸的看戏、嘲弄,甚至带着某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滚烫的汤汁还在一缕缕地顺着发梢滴落,烫意似乎已经麻木,渗进皮肤底下,烧灼着骨头。粘腻的番茄酱和蛋花粘在脸上、脖子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四周的哄笑像无数根细针,密密地扎进耳膜。我站在原地,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到极限的弓,血液在太阳穴里疯狂地冲撞,发出擂鼓般的轰鸣。
凌薇那张带着胜利者微笑的脸,在模糊而刺痛的视野里扭曲、放大。
指尖深深陷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才能勉强抑制住身体本能的颤抖。不能动手。我一遍遍在心里重复着这三个字,像念着某种绝望的咒语。指甲掐入掌心的痛楚是唯一能抓住的、真实的东西。
啧,这就受不了了凌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胜利者的轻飘飘,像羽毛刮过伤口,没爹没妈的野种,就是上不得台面。
她身后那个穿着亮片吊带的跟班立刻尖声附和:薇薇姐说得对!看她那副丧气样儿,克死爹妈,活该当乞丐!
就是!晦气死了!离她远点,别沾了穷酸气!另一个女生捏着鼻子,夸张地往后跳开一步。
恶毒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雹,密集地砸落。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凿在我最深的伤口上。没爹没妈。克死。野种。乞丐。这些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得灵魂都在蜷缩。
凌薇似乎很满意这效果,她甚至往前又走了一步,那双昂贵的镶钻运动鞋就停在我溅满污渍的塑料凉鞋旁边,形成刺眼的对比。她微微俯身,凑得更近,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亲昵的残忍:
喂,林晚,听说你书包里还揣着你那个短命妈的遗照天天抱着哭她涂着粉色唇彩的嘴角恶意地上扬,省省吧,就你这穷酸命,你妈在阴间都得嫌你给她丢人!趁早扔了吧,看着就晦气!
书包!
我猛地一震,几乎是本能地想要侧身护住身后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包。
但迟了。
凌薇眼中闪过一丝早有预料的、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快意。她闪电般地伸出手,不是抓向我的包带,而是精准地揪住了书包侧袋露出的那张被透明塑料膜小心保护起来的、有些泛黄的旧照片一角!
拿来吧你!
刺啦——!
一声尖锐刺耳的撕裂声,猛地刺破了食堂里嗡嗡的噪音!
时间仿佛被这声音狠狠割裂。
我所有的血液,在那一刹那,彻底冻结了。全身的感官瞬间抽离,只剩下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凌薇的手。
那张小小的、边缘已经磨损的照片,被凌薇用两根手指轻蔑地捏着,从我的书包侧袋里硬生生扯了出来!照片上,是妈妈温柔笑着的脸,是我在无数个冰冷的深夜里唯一的慰藉和支撑。
还给我!声音冲口而出,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完全不像我自己的。
凌薇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夸张地挑高了精心描绘的眉毛。她捏着那张小小的照片,高高举起,像是在展示一件新奇又廉价的战利品。
哟,急啦她晃动着照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恶意笑容,漂亮得令人心寒,一张破照片而已,看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周围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哄笑,充满了看客的兴奋。
我的视线死死锁在那张被捏着的照片上,妈妈温柔的笑容在凌薇的手指间显得那么脆弱不堪。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抢回来!抢回来!
我猛地扑过去,动作快得连自己都反应不过来。
别碰它!
凌薇似乎没料到我的爆发,被我突如其来的冲力撞得向后踉跄了半步。她脸上的得意瞬间被惊愕和一丝慌乱取代,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恼怒覆盖。
贱人!你敢碰我!她尖叫着,下意识地用力一甩手,想要挣脱我的拉扯。
就在这混乱的撕扯中——
嗤啦!
又是一声更加清晰、更加刺耳的撕裂声!
时间,真的停滞了。
那张承载了我所有温暖和思念的照片,在几道目光的聚焦下,在凌薇和我互相撕扯的力量中,像一片脆弱的枯叶,从中间——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一半,还捏在凌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手指间。
另一半,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在了油腻肮脏的地砖上。恰好落在一滩刚刚泼洒出来的、混合着番茄酱和菜汤的污渍里。妈妈温柔笑着的半边脸,瞬间被暗红的酱汁和油污吞噬、覆盖。
世界的声音消失了。
哄笑声,议论声,凌薇的尖叫,全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的耳朵里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还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一下下撞击肋骨的声音,沉闷得如同濒死的鼓点。
视线里的一切都褪去了颜色,只剩下地上那半张被污渍迅速浸染、变得面目全非的照片。妈妈的眼睛,隔着肮脏的油污,仿佛还在静静地看着我。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撕裂的胸腔深处,顺着脊椎,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冻僵了每一根神经末梢。
然后,这股寒意被一种更原始、更狂暴的东西取代。
轰——!
像沉寂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熔岩冲破了冰冷的地壳。冻结的血液瞬间被点燃,化为灼烧一切的怒焰!这股火焰如此猛烈,如此纯粹,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瞬间席卷了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忌!
什么低调!什么忍耐!什么狗屁考核!
去他妈的!
我猛地抬起头。
视线穿过凌薇那张因得意而微微扭曲的漂亮脸蛋,穿过她身后那群哄笑的脸,穿过整个死寂又喧嚣的食堂,笔直地、冰冷地投向食堂角落那个不起眼的、正在播放无聊广告的监控摄像头。
那双眼睛,不再是刚才的隐忍和麻木。
那里只有一片燃烧的、深不见底的寒冰地狱。
沉重的红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食堂里残留的喧嚣、污浊的气息和那些令人作呕的目光彻底隔绝在外。校长室里的空气是截然不同的味道——昂贵的皮革混合着消毒水的冷冽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权力角落的陈腐味道。
我径直走到那张宽大得有些夸张的紫檀木办公桌前。桌面上纤尘不染,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水晶吊灯冰冷璀璨的光芒。手指拂过冰凉的桌面,留下几道模糊的水痕——那是方才番茄汤汁留下的最后一点黏腻印记。
林小姐!您……您请坐!快请坐!一个略显肥胖、穿着灰色条纹西装的中年男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他那张高背皮椅上弹起来,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正是圣樱学院的王校长,此刻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却又掩饰不住惊惶的笑容,试图绕过桌子来扶我。
我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没有看那张皮椅。目光平静地扫过办公室角落那面巨大的落地穿衣镜。
镜子里映出一个身影。
不再是那个穿着廉价T恤、满身污渍的狼狈转学生。
身上是低调的雾霾蓝羊绒高定套装,剪裁完美地包裹着身体线条,每一寸面料都透着无声的昂贵。脚上那双纯手工的小羊皮平底鞋,纤尘不染,踩在厚实的波斯地毯上,无声无息。脸上残留的番茄酱和油污早已不见踪影,皮肤光洁,只有那双眼睛,沉静得像结了冰的深潭,里面翻涌着尚未完全平息的黑色风暴。
王校长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镜子里的影像,他脸上的肌肉明显抽搐了一下,额头的汗珠汇聚成更大的一滴,沿着太阳穴滚落下来。他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手却抖得厉害,怎么也擦不干净。
林、林小姐,您看这事儿闹的……真是天大的误会!天大的误会啊!他声音发颤,语无伦次,凌薇那丫头,被家里惯坏了,无法无天!我……我一定严肃处理!必须严肃处理!
他一边擦汗,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我的脸色,试图捕捉一丝情绪的松动。
我缓缓转过身,背对着那面镜子,面向他。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在我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恰好笼罩在王校长那油亮的秃顶上。
误会我的声音很轻,落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却像冰珠子砸在玻璃上,王校长,你觉得,当众被泼一身热汤,被指着鼻子骂穷鬼、乞丐、野种,最后连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都被撕碎、踩进泔水油污里……这些,都是误会
王校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开除她。我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决意味。
开除!王校长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汗水浸透了他的衬衫领口,林小姐!这……这万万使不得啊!
他似乎终于找到了支撑点,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凌薇她……她父亲凌董,是我们学校最大的捐资人!刚刚才捐建了三栋全新的教学楼和一座体育馆!价值……价值好几千万啊!这、这要是开除了凌薇,凌董那边……我们学校承受不起这个损失啊!董事会那边……我……我没办法交代啊!
他语速飞快,仿佛这些理由能筑起一道坚固的堤坝,挡住我汹涌而来的怒意。他擦汗的手帕已经完全湿透,狼狈地攥在手心里。
承受不起我微微歪了歪头,看着他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涨红的脸,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极浅、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冰封的嘲讽。损失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水晶吊灯的光芒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我慢慢抬起手,伸进羊绒外套的口袋里。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优雅。
王校长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僵硬得像一块风干的木头。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和玻璃。我掏出的不是武器,只是一部最新款的、屏幕漆黑如墨的手机。
王校长,我的声音依旧很轻,像羽毛拂过冰面,你刚才说,凌家捐了几千万,建了三栋楼
王校长下意识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很好。我点了点头,指尖在光滑冰冷的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解锁。屏幕幽蓝的光映亮了我的指尖。
那么现在……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他惊恐万状的视线,手指轻轻点下屏幕上的一个名字——那个名字后面,标注着一个小小的、代表权力的金色皇冠图标。
撤资,还来得及吗
我的声音落下,同时,指尖稳稳地按下了那个绿色的通话键。
嘟——嘟——
免提的忙音,在死一般寂静的校长室里突兀地响起。
清晰。
冰冷。
带着一种宣告终结的节奏感。
王校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死死盯着那部正在拨打电话的手机,仿佛那不是通讯工具,而是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被掐住脖子般的怪响,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肥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噗通一声!
他竟然直接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
林小姐!林董!祖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他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彻底扭曲变调,带着哭腔。他顾不上膝盖的疼痛,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想要去够我拿着手机的手,又不敢真的触碰,整个人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求求您!高抬贵手!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狗眼看人低!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学校!饶了我这一次吧!我……我立刻开除凌薇!立刻!马上!不不不!我亲自把她押到您面前赔罪!让她磕头!让她……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昂贵的西装裤膝盖处沾满了灰尘,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砸在地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校长形象,此刻彻底崩塌,只剩下一个被绝对权力碾碎、匍匐在地的可怜虫。
嘟——
电话接通了。
董事长。一个沉稳、恭敬的中年男声通过免提清晰地传了出来,瞬间盖过了王校长卑微的哭嚎。
王校长的哭求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僵跪在那里,保持着向前伸手的滑稽姿势,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只剩下绝望到极致的灰败。
我没有看地上那个抖成一团的人形,目光平静地投向巨大的落地窗外。
李叔,我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去,清晰而稳定,没有丝毫波澜,圣樱学院,凌氏集团的所有注资项目,立刻终止。所有资金,原路冻结撤回。
电话那头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没有询问原因,只有绝对的服从:是,董事长。立刻执行。
通话干脆利落地结束。
嘟…嘟…嘟…
忙音再次响起,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如同敲响的丧钟。
王校长瘫软在地,像一滩彻底融化的烂泥,眼神空洞,连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消失了。他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
轰!轰!轰——!
一阵低沉浑厚、极具压迫感的引擎咆哮声,如同沉睡巨兽的苏醒,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校园午后的宁静,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和不容置疑的力量感,震得校长室厚重的防弹玻璃窗都发出轻微的嗡鸣!
王校长如同被电击,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死死望向窗外!
我也循声望去。
窗外,正对着行政楼前宽阔的主干道。
阳光下,十辆漆黑锃亮、线条流畅如暗夜幽灵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一条沉默而威严的黑色钢铁洪流,正以绝对整齐划一的姿态,带着碾碎一切障碍的气势,风驰电掣般驶来!
刺耳的刹车声整齐划一地响起!
十辆车,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瞬间稳稳停在了行政楼气势恢宏的罗马柱大门前!漆黑的车身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巨大的欢庆女神立标熠熠生辉,散发着无声的、令人窒息的财富与权力的威压。
咔哒!咔哒!咔哒!
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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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名身着统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身形高大健硕的保镖,如同黑色的潮水,动作迅捷而无声地鱼贯而出!他们迅速在车旁列成两排,身姿笔挺如标枪,墨镜遮挡下的面容冷峻肃杀,一股无形的、铁血般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将整个行政楼入口笼罩在一片森然的寂静之中。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却仿佛被那纯粹的黑色吸收殆尽。
为首一名身材格外魁梧、气场凌厉的保镖队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精准地投向校长室这面巨大的落地窗。他微微颔首,动作简洁有力,无声地传达着绝对的服从和待命。
窗内。
王校长瘫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那支无声却足以碾碎一切的黑色力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抽气声,彻底失去了所有言语的能力。他的世界,在眼前这绝对的力量展示下,已然崩塌。
窗外,引擎的余威仿佛还在空气中震荡,那列沉默的黑色钢铁与肃立的墨镜保镖,像一幅凝固的、充满压迫感的剪影。
窗内,死寂。只有王校长喉咙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和他额头上不断滚落的冷汗砸在地砖上的轻微啪嗒声。
我没有再看地上那滩烂泥。心底那片燃烧的冰原,在绝对的掌控力面前,并未平息,反而翻涌起更深的、需要宣泄的暗流。
我转身,步伐无声地踏过厚实的地毯,走向那扇沉重的红木门。羊绒外套的下摆随着动作划出利落的弧度。
门被拉开。
门外走廊上,原本可能存在的窃窃私语或脚步声,早已消失无踪。只有一片真空般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楼下刚刚传来的、属于顶级豪车引擎的独特气味,混合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屏息的紧张。
保镖队长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接收到了信号,在我身影出现的瞬间,便已无声地跨前一步,微微躬身,动作流畅而迅捷地为我拉开了通往楼下的通道。他身后,那两列墨镜保镖如同黑色的磐石,纹丝不动,却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
我没有停顿,径直走向电梯。金属门无声滑开,又无声合拢,将那片令人窒息的寂静短暂隔绝。电梯平稳下降,数字无声跳动。
叮。
一楼到了。
电梯门缓缓开启。
门外的景象,与几分钟前校长室的死寂截然不同,却又诡异地连接在一起。
行政楼一楼大厅,此刻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了无声的涟漪。零星的学生和行政人员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目光惊恐又无法抗拒地投向大门外那支沉默的黑色车队,投向那些如同雕像般矗立的墨镜保镖。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走动,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对未知强大力量的恐惧和敬畏。
我目不斜视,步伐稳定地穿过这片真空地带。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笃、笃声,在这片死寂中异常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旁观者紧绷的心弦上。
走出旋转玻璃门,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劳斯莱斯幻影冰冷漆黑的车身反射着炫目的光。保镖队长无声地拉开中间那辆加长版幻影的后车门,动作恭敬。
我没有上车。
目光越过沉默的黑色车顶,投向远处——那个不久前还充满喧嚣、此刻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白色建筑:学生食堂。
去食堂。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
保镖队长没有丝毫迟疑,立刻沉声应道:是,小姐。他迅速对旁边两名保镖做了个手势。
两名如同铁塔般的黑西装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沉默而精准地护卫在我身侧,形成一道不容侵犯的屏障。其余的保镖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而迅捷地在我前方分开道路,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目标明确地朝着食堂方向推进。
这支沉默的黑色队伍,就这样在无数道惊骇、探究、恐惧的目光聚焦下,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无声地刺向圣樱学院的心脏地带——那个不久前才上演了屈辱与暴行的场所。
食堂内部,凝固的空气仿佛比外面更加粘稠。
巨大的玻璃穹顶将正午的阳光过滤成苍白的光柱,斜斜地投射下来,照亮空气中悬浮的、尚未完全落定的尘埃。方才泼洒的番茄汤汁、踩烂的饭菜残渣,在地砖上形成一片片狼藉刺目的污迹。打翻的餐盘、椅子还维持着混乱的姿势,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暴力。
大部分学生早已被窗外那骇人的阵势惊得逃离,只剩下一些胆大的或者跑得慢的,瑟缩在角落和柱子后面,大气不敢出。整个空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凌薇和她那几个跟班,还在那片狼藉的中心。
她们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超出理解范围的变故彻底震懵了,脸上残留着施暴后的得意还未完全褪去,就被一种巨大的、茫然的惊恐覆盖。凌薇手里甚至还捏着那半张被撕下来的照片,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照片边缘,目光呆滞地看着食堂入口的方向,漂亮的脸上血色尽失。
当那支沉默肃杀、如同黑色潮水般的保镖队伍簇拥着我出现在食堂入口时,这片死寂被彻底打破,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恐惧。
是……是她凌薇身边那个穿着亮片吊带的跟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我的方向,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她……她不是那个……
凌薇猛地回过神,视线对上我的目光。那双不久前还盛满恶毒和得意的杏眼里,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本能的、被冒犯的愤怒。她似乎想维持住最后的骄傲,但微微颤抖的身体和苍白的嘴唇出卖了她。
你……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色厉内荏,你搞什么鬼带着群保镖吓唬谁呢!
我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步步走近。羊绒高定的柔软触感与这充满油腻污浊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保镖无声地散开,形成一个半圆,将凌薇和她的跟班围在中间,也隔绝了角落里那些惊恐窥探的视线。冰冷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这片小小的区域。
照片。我的目光落在她手里那半张被捏得皱巴巴的残片上,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
凌薇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照片残片,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依仗。她挺了挺胸脯,试图找回一丝气势,但声音里的颤抖暴露了她的心虚:什……什么照片这是我的!你这穷酸……她习惯性的辱骂刚要出口,目光扫过我身后那些如同铁塔般沉默的保镖,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脸色更加难看。
拿来。我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加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休想!凌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起来,带着一种困兽般的疯狂,你算什么东西!敢命令我我爸是凌正豪!他是校董!你们这些看门的狗,敢动我一下试试!
她挥舞着手臂,试图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保镖。但那高大保镖的身躯如同铜墙铁壁,纹丝不动。她的推搡如同蚍蜉撼树。
校董我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深不见底的嘲讽和……怜悯
这笑容似乎彻底激怒了凌薇。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猛地爆发出一股歇斯底里的力量,不管不顾地低头,狠狠一口咬在挡路保镖的手臂上!
保镖闷哼一声,肌肉绷紧,却依旧如同磐石般矗立,甚至没有移动分毫。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
一直如同影子般护卫在我身侧的保镖队长,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丝毫花哨。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扣住了凌薇纤细的后颈!
呃啊!凌薇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强行扭转、压下!
她的挣扎如同螳臂当车。保镖队长面无表情,手臂肌肉贲张,动作冷酷而高效。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掰开凌薇死死攥着照片的手指!
嗤啦一声轻响,那半张残破的照片被轻易夺下。
与此同时,凌薇整个人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掼向地面!
砰!
她的膝盖重重地砸在冰冷油腻的地砖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双手下意识地撑向地面,才避免了脸着地的惨状。然而,她的脸,距离前方不到半米的地方——
正是食堂后厨通道口,那个半人高、散发着浓烈酸腐馊臭气味的巨大绿色塑料泔水桶!
桶盖半开着,里面是混杂着剩饭剩菜、油污、汤水、腐烂菜叶的粘稠混合物,颜色浑浊不堪,表面漂浮着令人作呕的油花和泡沫。那股浓烈到足以令人昏厥的恶臭,在近距离下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向她的口鼻!
呕——!生理性的剧烈恶心瞬间涌上喉咙,凌薇的脸瞬间由煞白转为铁青,胃里翻江倒海,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拼命扭动身体,想要逃离这地狱般的气味源,但后颈那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按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被迫直面那桶污秽,每一次呼吸都吸入大量令人窒息的恶臭。
放开我!放开!你们这群混蛋!疯子!她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恶心而彻底扭曲变调,充满了绝望的哭腔,我爸是凌正豪!是校董!你们敢这样对我!我爸会让你们全都滚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她徒劳地挣扎着,昂贵的裙装沾满了地上的油污,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不堪,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混合着泔水桶散发出的酸腐气味,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高高在上的校花模样只剩下一个在绝对力量面前崩溃尖叫的可怜虫。
她的尖叫在空旷死寂的食堂里回荡,刺耳又绝望。
我缓缓走上前,停在那个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绿色泔水桶旁。保镖队长立刻将夺回的那半张照片残片,恭敬地双手递到我面前。照片上妈妈温柔的笑容,被油污浸染了一角。
我接过照片,指尖拂过那被污损的痕迹,冰冷的眼底翻涌起更深的暗流。
目光缓缓移向被死死按在桶前、因为极度恐惧和恶心而剧烈颤抖、哭叫的凌薇。
她的尖叫还在持续:我爸是校董!你们等着!你们全都完了!……呕……放开我!救命啊!
我微微俯下身,靠近她因挣扎和哭泣而剧烈起伏的背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她的哭嚎,带着一种冰冷到骨髓里的平静:
校董
我顿了顿,看着泔水桶表面漂浮的、令人作呕的油花和腐烂菜叶,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如同死神的微笑。
巧了。
我的目光从污浊的桶面抬起,扫过她因绝望而扭曲的侧脸,声音清晰地落下,砸碎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现在,全校都姓林。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没有再看她一眼。
目光投向那桶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浑浊液体,看着表面漂浮的油花和腐烂物。然后,平静地、稳稳地伸出手,握住了那个沾满污渍的绿色塑料桶盖的边缘。
手指微微用力。
咔哒。
一声轻响。
沉重的绿色塑料桶盖,被彻底掀开。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令人窒息的酸腐恶臭,如同解开了封印的恶魔,猛地从桶口喷涌而出,瞬间弥漫开来!
不——!!!
凌薇的尖叫声骤然拔高,变成了非人的、濒死的惨嚎,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她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身体软倒下去,又被保镖死死按住,只能徒劳地对着那桶污秽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要!求求你!林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了我!饶了我啊!呕——!
她的哭喊被剧烈的呕吐感打断,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残烛。
我没有理会身后那地狱般的哭嚎与恶臭。
只是将手中那半张被油污浸染的残破照片,仔细地、珍重地收进了羊绒外套内侧的口袋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然后,平静地转过身。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被分割成一道道苍白的光柱,落在我脚下冰冷油腻的地砖上。我迈开脚步,锃亮的小羊皮鞋尖踏过一片积水的污渍,水面倒映着穹顶支离破碎的光影,也倒映着身后那片混乱的、充满绝望与恶臭的阴影。
前方,是通往食堂后厨的通道入口。光线有些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油烟和食物残渣的气息。
保镖无声地分开道路,如同摩西分开红海。
我一步一步,走向那片更深的、混杂着各种气味的阴影。
身后,凌薇那非人的、杀猪般的惨嚎和绝望的哭求还在持续,伴随着保镖队长冰冷无情的指令声:按住她。头,低下去。
接着,是沉闷的、液体被猛烈搅动的声音。
哗啦——!
重物入水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以及,瞬间被液体淹没的、更加沉闷而绝望的呜咽和挣扎扑腾声……
我没有回头。
白色的鞋尖踏过通道口潮湿油腻的门槛,彻底没入后厨通道的阴影之中。
口袋里的半张照片,紧贴着心口,带着一丝残存的暖意。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母亲遥远而温柔的叮咛,却又被身后那片污浊的声响撕扯得支离破碎。
阳光被彻底隔绝在外。通道里只有惨白的节能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照亮墙壁上斑驳的油污痕迹和冰冷的不锈钢管道。
我微微仰起脸,深深吸了一口这混杂着油烟、清洁剂和某种食物腐烂气息的空气。
冰冷的眼底,那片燃烧的黑色冰原并未熄灭,反而在阴影中,沉淀下更加幽暗、更加汹涌的未知。
嘴角,无声地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
游戏
不。
这连开场哨都算不上。
真正的狩猎,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