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发疯了
砸了家里所有的杯子
就因为我说
你以为姐是找不到别人了,非要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他毫无波澜甩出来几个字：那随便你。
为什么我砸的是杯子
因为它又响,又难收拾
又……便宜……
1
寒夜夺门
我砸完杯子夺门而出
初秋的晚风还有点微微发凉
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仔细打量了一下全身上下
我狼狈极了
因为跑出来太着急了
手机和钱包都没带
穿着一身总被江海吐槽幼稚的哆啦A梦家居服
露脚趾的拖鞋和这个季节格格不入
头发还乱糟糟的
……
我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下
他跟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没有出来找我
你不是都习惯了吗
我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
又没地方可以去
我像个丧家之犬一样
决定去楼下的公园转转,透透气
等我气消了再回去
即使是这样
我依旧甘之如饴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挺贱的
属于那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就好了的那类
我经常一遍遍问他
你到底爱不爱我
而他的回答永远都是
嗯！
我的朋友经常问我
他是救过你的命吗你对他那么死心塌地的
是的
他是把我从泥淖里拉出来的人
……
2
温存难留
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我看着床上熟睡的他
一巴掌给他拍醒
我好歹也是个花季少女吧,这么晚了没有回家,你一点也不担心吗不怕我被人抓走了吗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
一把捞过我
圈在怀里
睡觉！
被窝的热气迅速席卷了全身
驱散了外面的秋意
他温温热热的语气
慵懒的语调
让我再说不出责怪的话
蜷缩在他怀里
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感觉很安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跟我的话越来越少
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打湿了他胸前的被角
别哭
连暖暖的安慰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想着更委屈了
眼泪混着困意
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台的时候
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可能又去研究他的学术报告去了吧
我看着窗外树枝头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出了神
思绪飞到我们在天中的时候
……
3
初遇阴霾
读书那会喜欢写一些非主流悲伤文学
落叶,是叶的坚持还是风的不挽留
停笔抬头
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校生,大家欢迎！
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讲台上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江海
他的脸上有着不属于他年龄阶段的阴霾
说不清道不明
他把书包甩到我旁边空座位上的时候
我放空的思绪才被迫拉了回来
他很嫌弃的撇了一眼我的摘抄本
吓得我赶紧关上本子收了起来
头转向窗外
当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我叫楚然
平凡的生活里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父母离异后各自组建了家庭
我依然清楚的记得他们离婚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了你！
所以,毫无悬念的
没有人要我这个拖油瓶
都怕我影响了他们的锦绣前程
自那以后
我便和外婆一起生活
我时常想
他们也是第一次做人
也是第一次做父母
况且做父母之前也不需要通过考试
所以没没及格也不打紧吧
算下来
我已经1034天没有见过他们了
但是江海好像和我不同
总有一个穿着打扮不俗
又有气质的女人来看他
有时候带的是降温时的衣物
有时候是比食堂好吃几百倍香喷喷的饭菜
有时候是最新的复习资料或者是杂志
她永远看上去落落大方
又是那么有条不紊
但是江海永远对她冷冰冰的
跟对其他人一样
礼貌中带着一丝疏离
那个女人应该是他妈妈吧
妈妈,多么美好的词语啊
但是我印象里的妈妈
每天都带着满是油污的家务手套
永远和爸爸歇斯底里的争吵
直到她搬离我们的家
从那一刻开始
我就知道
我没有家了
当然我感觉江海也不比我好多少
青春期的女生正是八卦盛行的温床
连女厕所里都是关于这个转校生的八卦
因为他越是沉默什么都不说
大家的好奇心越重
说的版本最多的是
他的爸爸是隔壁市的富商
他是小三的儿子
他妈带着他害死了他爸的原配妻子
登堂入室成为了女主人
他偶尔能听到关于自己的最新消息
但是他总是淡淡一笑
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也就是这股子傲气
让那些无脑的女生都大义凛然地觉得
即使他的母亲是小三
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学校的女生纷纷成立了他的后援团
都想保护这个所谓的落难的王子
我觉得她们好无聊
总以为自己能拯救别人
4
巷战救赎
像往常一样
我收拾完桌上的书本和练习册
走上回外婆家的路
外婆其实并不喜欢我这个孙女
她只是怕耽误了她的女儿改嫁
才把我留在身边
我每次回家
不论多晚
客厅总是一桌子她的老伙计们
摸着麻将
她抽着大烟
我经常穿过重重迷雾
才能走到我角落的小房间
关上门
才得以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所以
我每次都是最后一个才磨磨蹭蹭的回家
因为那个家
也不是欢迎我的地方
……
想到这里
看着眼前这个黑黢黢的巷子
最后穿过这个院子就到家啦
我叹了口气
突然发现
巷子的尽头
好像有人！
早就听说这里有小混混专门拦学生
索要所谓的保护费
今天真的是太倒霉了
让我给碰到了
我硬着头皮往前走
反正要不就是把我明天的早餐钱给他们
要不就是被打一顿
再要不就是给了钱再被打一顿
那就……
当他们的拳脚一个个落在我身上的时候
我在想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我这个人的出现
是不是所有人的生活都会过得很好
在光听到打斗的声音却感不到疼的时候
我猛的抬起头
是他
虽然他身手不错
但是也寡不敌众
校服都被撕烂了
脸上也挂了彩
显然那帮小混混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拿了钱就跑了
消失在黑暗里
江海,谢谢你！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地观察他
额前的短发上挂着汗珠
额头饱满,鼻梁高挺
脸上虽然流了血
但是仍盖不住的皮肤白皙
眼睛里仍带着疏离感
我不是想救你,我就是想打架了！
我被他的嘴硬逗笑了
他看着我笑了,问我
很奇怪,每天见你笑嘻嘻的,你就没有什么烦恼吗你都被打了,还能笑的出来！
我自认为帅气地把脑袋往后一甩
人生不过三万多天,为什么不能开心地过呢
我看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扶他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男孩子的身体
他虽然看起来白白瘦瘦的
但是他的臂弯强壮而有力
我有些扶不动他
他似乎发现了我的吃力
似乎故意的更加把身体的重心靠到我身上来
我家就在前面了,回去给你洗洗伤口,擦个药再回去吧！
我们就这么相互扶持着
身后的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的老长
我对这段惺惺相惜的时光无比怀念
一直到我们长大
后来在一起
支撑着我熬过一个又一个江海晚归的夜晚
……
我带着他穿过重重迷雾
走到我那个小房间里
外婆依旧码着麻将、叼着大烟
在我身后骂我不知廉耻
小小年纪就知道带男人回来
跟那个骗走我爸的女人一样不要脸
给我妈抛弃了
然后传来牌友们的嬉笑声……
没事,我都习惯了,你不要介意,人老了是这样不讲道理的！
江海看着我一愣
坐在我小小的房间里很是局促
我拿来医药箱
仔仔细细地给他擦洗伤口、消毒
毕竟是为了救我
如果这好看的脸留了疤
且不说他那个妈妈
就是我们学校的女孩子们
都要给我碎尸万段
想到这里
我不由得笑出来声
都这样了,不知道你有啥好开心的
江海蹙着他可爱的眉毛很不理解的说道
然后随手拿起旁边的消毒棉签
不要动
听上去严厉的语气带着一丝宠溺
轻轻地擦拭我额头的伤口
看着他好看的侧脸
我的心脏从那时候漏掉了一拍
然后开始剧烈的跳动
那一晚
我感受着他的善意
在之后的很多年
支撑着我和他并肩而行……
5
情迷之夜
后来
像电视剧狗血的桥段里一样
我们为了摆脱这里的一切
考到了上海的大学
利用课余的时间勤工俭学
合租了校外的房子
过着普通大学生情侣一样的生活
很不能明白的是
我打工是因为我真的缺钱
如果没有收入
我就没有下个学期的生活费和学费
但是他不缺钱
他刚来我们班的时候
就有八卦的女同学说
他脚下穿的鞋
抵得上我们一年的生活费了
但是我不想问
因为我明白
他不愿意说的事情
我问了也白问
他总是神神秘秘的
眼底总是带着阴霾
他跟我其实是一类人
渴望被爱但是又不愿意付出所有
本能地提防着所有人
害怕热热烈烈之后没有退路
还没开始就想退路了
……
就在我们快毕业的那一年
不出意外的
意外出现了
那个女人又来了
我第一次听到他怒不可遏的嘶吼
摔东西的声音
他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
双眼红红的
遍布血丝
他看着我
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嗯
我很认真地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突然扑了过来
一只手撑在墙壁上
将我整个人揉进了他坚实的胸膛
笼罩在他怀里
呼吸的热气喷在我的耳畔
他的体温
从他的指尖传到我的腰际
让我不由得心慌意乱
我也大胆地回应着他
……
两个人意乱情迷,脸色潮红
他起身,看了看身下的我
白色的衬衫松松垮垮的贴着他的身躯
他抓着衣领
单手将衬衣扣子一颗颗揭开
经常健身的他精力旺盛
我被折腾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双腿酸软
昏昏睡去……
6
家的幻想
从第二天开始
我们正式开始了同居
我一边把我的卡通睡衣挂到了他的衣柜里
一边嫌弃他的衣服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
把他的床单被套
换成了我喜欢的哆啦A梦图案
把我们的牙刷和杯子毛巾换成情侣的
他默默地看着我忙忙碌碌的背影
第一次看到他嘴角上扬终于有了笑意
我比他更开心
我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跟我喜欢的人！
我开始幻想着以后的日子
我们以后要养一只猫,一只狗,然后我还想要个小院子,种种花草和蔬菜！
说罢窝进他的怀抱
他宠溺地摸着我的脑袋,说
再把我们自己,好好地养一遍！
我一愣
是啊
听说童年不幸福的小孩
都会在长大之后把自己当小孩重新养一遍
时间过得很快
在这个毕业即失业的年代
我们的毕业季进行的太过顺利
他因为成绩优异被研究生导师看中,本硕博连读
短短五年
从医院的规培医生变成研究生医学导师
成为医院里最年轻有为的专家
就是患者挂专家号一看不是一个老头就觉得骗人的那种
我呢
毕业之后找了一份报社编辑的工作
虽然工资不高
但足以养活自己
我的父母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没有跟我联系
惶恐我这个人生污点的出现
打破了他们现在幸福快乐的日子
倒是外婆给我打过几次电话
估计是年纪起来了
牌也打不动了
生活越发无聊
竟然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是啊
今年已经是我和江海来到上海的第八个年头了
我们俩非常默契地没有提回老家的事情
后来时常想想
年少时候的经历
是不是混淆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让我们分不清楚
什么是爱情
什么是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7
后妈逼婚
我不知道这种平静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
我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的每一天
我的内心总是惴惴不安
总觉得我和他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回到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里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
我们像普通的小情侣一样过着日子
半生的漂泊换来了片刻宁静生活
终于
在我们毕业的第二年
他妈又来了
不,准确来说
是他后妈
我仔细地上下打量这个精致的女人
好像岁月都对每个人不公平一样
只在我们脸上留下了匆匆的痕迹
她还是跟几年前看到的一样
这次我觉得我有立场站在这里
倔强的眼神看着她
但是她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冷冷的看了江海一眼问道
我上次跟你说的你根本听不进去啊,你不回去就算了,这个女的这么还在这
什么哪个女的
她在说我
我何德何能
能让你这种不愁吃喝的富太太惦记那么久
想起小时候学校里满天飞的都是关于江海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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诧异于我们当时还那么小
就对一个以前素未谋面的人有这么大的偏见
后来我跟江海熟悉之后
才陆陆续续地搞清楚前因后果
江海的母亲是他父亲的原配
是一起打拼家业的糟糠之妻
只是因为以前白手起家的时候日子太过于苦了
生江海的时候难产大出血
身体亏空没养好
在他上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那时候他父亲的事业才刚刚有起色
就被漂亮的女秘书近水楼台先得月
之后他就觉得,那个家已经不属于他了
于是转学,然后就遇到了我
这也是他之后学医的原因
他太想知道
母亲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
一天好日子都没过到
果然感情这种事情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呀
我当时知道这些之后
更加心疼他了
你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江海语气淡定但有些颤抖的鼻音
把我的思绪瞬间拉回来
然后我后面听到的事情
嘴巴被震惊的可以同时吞下三个鸡蛋
你回去之后,和媛媛结了婚,刚刚好你爸的基业就能交到你们俩手下,你也不用这么辛苦的上班,住在这么寒酸的屋子……你也不希望你父母辛苦打拼下来的江山就这么白白的拱手让人吧！
我瞬间呆住了
据我所知
他后妈嘴里的媛媛,是小他十几岁,跟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啊！
近亲结婚
她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亏她想的出来！
这不是侮辱人侮辱他的专业吗
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
大清早就亡了好吗
我有些心疼地看看见江海
他眼睛红红的
不是因为他后妈无理的要求
而是因为她提到了他的母亲
他父母辛苦打下来的江山
可不是吗
不就是被你抢去了吗
还站在这里以一个受害者的角度在谈条件
我生气了
转过身去
拿起角落里的扫把
就冲了过去
我不想再听这个道貌岸然的毒妇逼逼
扫把落到她身上的时候
很显然
江海和他恶毒的后妈都愣了一下
但是见江海很快反应过来
眼疾手快
将他后妈推出了门外
我就顺利地关上了门
但是在关门之前
我把那扫把一起丢出了门外
关上门后
我俩靠在门后
大口的喘气
好像花光所有的力气
我转头看着他
江海眼眶红红的
像是哭过一样
又像是忍了很久
我伸手抱住他
他亦很用力地回抱着我
紧的似乎要把我撕碎
我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碰到他脸颊湿湿润润的泪
咸咸的
我突然发现
我比我想象的更爱他
就像一颗居无定所的浮萍
找到了栖息地
……
又是一夜缠绵
江海不愧是经常健身的
每次都折腾的我双腿发抖
下不来地
……
8
外婆离世
我眯着眼睛看着熟睡的他
高挺的鼻梁
麦色的肌肤
清晰而又挺阔的轮廓
纤长的睫毛时不时扑闪一下
像是睡梦中有走不出来的梦魇
我一下子没忍住
用手指轻轻地挑了挑他的睫毛
我默默跟自己较劲
以后一定要保护好他
他跟我一样,吃了太多苦了
人生太艰难了
我正沉浸式的欣赏他的睡颜的时候
电话突然响了
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就挂断了
但是这个人仿佛不死心
紧接着又打了过来
喂
我声音轻轻的
唯恐吵醒了怀里熟睡的他
对方是一个急促的中年妇女的声音
楚然啊,你外婆去世了,你回来一下吧……
这句话
又仿佛将我拉入了童年的梦魇里
黑暗的长巷
昏暗的灯光
吵闹的牌桌
满屋飘荡的呛人的烟
逼柩的空间
童年里无数次想逃离的地方
……
我陪你回去吧……
江海幽幽的嗓音有点没睡醒的嘶哑
但是还是猝不及防给我吓了一跳
你啥时候醒的
他翻了个身下床
陪你回去吧,正好想回去了
我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你啥时候就想回去了
我咋不知道
但是
该说不说
他的背部线条真好看啊
肌肉紧实
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小麦色的皮肤散发着光芒
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啊呸,真没出息！
我竟然自言自语起来
当天晚上我们就出发了
以前小时候从来没有觉得江南的水养人
这次回来就有明显的感觉
空气里面湿湿润润的
混着一股好闻的泥土的芬芳
之前的路走的太过艰难
以至于忘了停下来看看路边的风景
想着想着就到了
外婆的灵堂就设在家里
就是小时候外婆边打牌边吞云吐雾的地方
那些熟悉的牌友一个都没来
我急忙在人群中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时候太想得到她的注意和她的爱了
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迷失了自我
她喜欢什么样的小孩我就做什么样的小孩
我努力的学习
就希望得到别的小孩不争不抢就能得到的母爱
直到她离婚
她和我爸谁都不要我
我为此还颓废了好久
直到有一个男孩
在昏暗悠长的巷子里救下了我
自那以后我就成了他的跟班
他经常沉默寡言
我就在旁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他虽然表现的很嫌弃
但是从来也不赶我走
……
终于,我在人群中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了
她朝我走来
并没有我幻想过很多遍的关心我的近况
甚至都没有寒暄
她厌恶的表情
恶狠狠的眼神
抬起手臂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给了我一巴掌
我被打的一个踉跄
江海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我
才不至于摔倒
脑子里联通着耳朵嗡嗡的响
来不及想些别的东西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你个赔钱货,你还知道回来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你外婆好歹对你有养育之恩,你良心被狗吃了
……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没事
我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我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像是在对江海说
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的手
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我看着外面的小桥流水出了神
看着水里的倒影
嘟嘟囔囔地
我和她长得那么像,应该是亲生的呀！她为什么能这样对我呢
俗话说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从我记事起
她就不喜欢我
不知道是因为我爸的缘故
还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子
总之
在父母这段失败的婚姻中
我是他们各自唯一的污点和拖累
在他们夜以继日的争吵和辱骂中
我一度怀疑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后来他们如愿以偿离婚了
我以为她对我还会有一点仅存的母爱
但是她马上一转头
投入了新的家庭
有爱人,有孩子
不需要我了
今天我回来这里
还是抱着一丝幻想
能不能唤醒她对我的母爱
可是我就像一个笑话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会拼尽全力的爱我了吧！
我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依靠在他的臂弯里
从今天起
小时候的执念就算是烟消云散了
权当没有这个人！
9
医闹风波
小镇上的葬礼很简单
只持续了一天半就完全结束了
她走的时候不忘给我一个白眼
那嫌弃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没有改变
我哑了哑嘴巴想说点什么
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究竟是于我有养育之恩
但是从现在起
我和她两清了
……
我和江海才短短两天就回了上海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
我们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这些事情
就像那些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江海的事业蒸蒸日上
在医院越来越有名
慕名而来找他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他终于实现了他小时候的梦想
只是总有遗憾
离开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我也越来越贤妻良母
在网上学着做江海爱吃的饭菜
给江海上班的医院送去
好巧不巧
正碰上医闹
说是这个男人的老婆十年前在江海的医院做了心脏病手术
术后一直恢复的不是很好
他老婆不忍病痛的折磨想求个痛快
一死了之
然后这个男人就提着菜刀杀到了医院
也不管是不是之前做手术的医生
见人就砍
刚好钟离和江海在讨论一个患者的手术方案
丧心病狂的男人就冲了进去
对着他们就是一顿乱砍
情急之中
江海挡在了钟离的前面
那把菜刀好死不死
刚刚好砍到了江海的手臂上
瞬时间
鲜血直流
我刚刚到门口的时候
映入眼帘的就是江海将钟离挡在身后
江海被鲜血染红的白大褂
以及钟离花容失色的脸庞
好在医院的保安及时冲进来
压制了发了疯的男人
没有其他人再受伤
我丢下手里的饭盒
朝着江海冲过去
……
不幸中的万幸
江海的胳膊只是皮外伤
清理消毒之后缝合
恢复好了也不会影响以后做手术
医院因此放了他几天假
收拾好我们就一起回家了
我早就听江海提起过他带了几个学生
最中意的就是这个钟离
我一直没见过本人
没想到今天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人如其名
她对所有人都礼貌而疏离
瀑布般的长发随意地娩在脑后
白大褂索然无味
但是穿在她身上却别有一番风味
总之
如果不是因为她老是缠着江海
我还是挺喜欢这个女生的
总觉得
钟离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带着一股挑衅和侵略性
而且
她对江海也不一样
但是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你当时为啥要挡在她前面你不害怕吗
我摸着江海打了绷带的手臂,问道
惜才,我挺欣赏她的,她和我带的其他的学生不一样,冷静大胆,遇事不慌,是个做医生的好材料！
江海对她直言不讳的夸奖
让我心里觉得酸酸的,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夸过我！
那你不怕你自己出什么事情吗外科大夫最重要的就是手了！
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再说我是个男的,又是她老师,应该的呀！
那小时候救我……
我转过头,看着他
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他最近经常加班
几个大夜几个大夜的熬
应该是累了吧
我给他盖好薄被
转身去了厨房
中午给他做的糖醋排骨都没吃上！
晚上给他炖锅清淡的鸡汤补补吧
厨房的忙忙碌碌让我忘了我今天的疑惑
一晃就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我心里想着
这个青菜炒出锅就可以喊他起床了
江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从我身后靠近
双臂轻轻环上我的腰
将下巴抵在我的肩头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了一下
脸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和他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了
竟然还会这么的没出息
我轻轻打开他的手臂
去餐厅坐着吧,饭马上就好啦
江海受伤的这几天
我请了年假在家陪着他
但是还假装心不甘情不愿的抱怨
年假休了就不能出去玩儿了,只能呆在家里
他眉头紧皱的看着他的文件
明显的不想理我！
我绕过他的书桌
看到电脑上他和钟离的聊天记录
好奇想看又不想看
正纠结的时候
门铃响了
我拖着鞋吧嗒吧嗒跑去开门
门一开我瞬间愣在原地
门外的钟离大包小包提着东西
身后江海也跟着到了门口
进来啊,还愣在门口干什么
江海热情地招呼她进来
随手就要接过她手上的大包小包
还是我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我抢先接了过去
江海的手还没好
不能提重物
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尴不尴尬
反正我挺尴尬的
我穿着一身哆啦A梦的家居服
乱糟糟的头发
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
幼稚的毛绒拖鞋
坐在她面前
就像听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她和江海讲些学术知识
我听不懂
坐在一边玩衣服角
但是我也要坐在这
我要让她知道
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但是玩着玩着眼皮就像口香糖粘住了一样
硬往下掉
还重得很
……
等我醒来的时候钟离已经走了
也不知道他们之后又谈了什么
我试探性地问江海
她说你挺可爱！
这说辞一看就敷衍极了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不想理他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江海的手臂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离上班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些天他天天同我在家里
吃了睡睡了吃
整个人都胖了不少
我嘲笑他是被我喂胖的
到时候去上班同事肯定要笑他
10
空心菜夜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
在不忙的时候给他做喜欢吃的饭菜
送到他单位去
一来二去
我和他的同事们关系都处理的很好了
有时候也会打打闹闹开个玩笑
唯独钟离
她眼神里的淡然
使我无法靠近也不想靠近
她仿佛只有看到江海的时候
眼里才会有光
我如果这个时候还看不出来她昭然若知的想法
就未免也太傻了
她的眼珠子都快装在江海身上了！
江海还傻乎乎的惜才！
我得想个办法
但是又不能让江海觉得我善妒
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吗我给你做好吃的！
看着手机里发出去的消息
我坐在工位上一边倒计时着下班时间
一边在脑袋里盘算着晚上做什么好吃的
要想锁住一个男人的心
就应该先锁住这个的胃！
今晚加班,不回来吃饭,别等我了。
江海秒回
但是他不回家！
我也突然就没有了做饭的兴趣
下了班在家里玩了好一会
肚子不争气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拿起手机就下楼了
准备去吃点麻辣烫
正当我坐在路边小摊摊
感受这人间烟火气
端着碗嘴里嚼着空心菜的时候
抬起头
就撞上那一对熟悉的背影
他们俩可真般配啊
就这么走在一起
就像一幅美丽的风景画了
然后他们并肩而行
走到了小吃摊对面的酒店
身影消失在里面
我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这就是他说的要加班
白天时时刻刻都在一起还不够
晚上还要继续加班
江海就不怕我看到了难过吗
选这个离家这么近的酒店
我死死盯着酒店的出口
仿佛他们马上就要从这里走出来一样
这晚我一共吃了八碗空心菜
从7点等到了11点
跟着江海回去的脚步
在他后脚回了家
他看着失魂落魄走进门的我
眼眶里全是疑虑
他还来不及多想
我突然一个箭步冲向了厕所
哇
我把胃里那八碗空心菜全吐了出来
吐的脑袋一片空白
眼里冒金花
胃酸返到口腔里
恶心的一直吐
直到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吐空了为止
江海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手里捧着一杯温水
他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吐出来全是绿油油的一片
你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没理他
自顾自的走到房间
没事,没事,没事……
像是跟他说
又像是跟自己说
那天晚上我乖的跟个三岁小孩似的
我脑子里就像跑火车一样
往昔的画面一帧一帧地过
我发现
我活了二十几年
江海就占据了我十几年的时间
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惺惺相惜
相伴一辈子
现在想来
哪有什么一辈子
不过是抱团取暖罢了
有的阶段他可能需要我
有的阶段他可能不需要我
于是后面的日子里
我仿佛打开了自我保护机制
我不再顺从他
对于他说的话
我像个刺头一样
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莫名其妙的发火
一开始
他惊讶于我的变化
但是仍旧处变不惊
跟钟离一样
淡定自若
时间久了
他觉得我无理取闹
对我的态度也开始有了转变
不再哄我,也不再迁就我
我不想跟他对峙那天我看到的事情,也不想跟他解释我这些天的变化
因为我害怕面对现实
无法接受他心里的我不如我心里的他一样重要
无法想象这些年一直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我像个缩头乌龟
准备逃离我之前向往的生活
11
悄然离去
我先是去报社辞去我的工作
但是领导好像是看出来我的不对劲
准许我停薪待岗
好好整理一段时间
在好好想想以后的路
我感激地对领导鞠了一躬
收拾好东西走在大街上
路过菜市场的时候
我买了一大堆我们喜欢吃的菜
以至于江海回家的时候看到餐桌上一桌子全是他爱吃的菜
一直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惊讶于我今天突然的改变
但是心照不宣的跟我一样
没有去追究我之前性情大变的原因
吃完饭
我主动凑上去吻他
他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不解和欣喜
我贪恋他的臂弯
贪恋他结实的胸膛
我喜欢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以至于最后
眼泪都不自觉地打湿了他的胸襟
他不问,我也不说
我享受着这最后一次的欢愉
在此之前
我从来没有想过
有一天我会离开他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上班了
我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拖着发软疲惫的双腿
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我发现除了衣物
几乎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我就这么一步三回头地
离开了我和他的家
真正的离开是没有声音的
我之前跟他吵架
玩儿离家出走的伎俩
都是为了他能哄我
我步步紧逼的试探
一次又一次问他爱不爱我
我就为了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而已
如果行动上他给了我足够的爱
我就不用这么费劲吧啦的证明了
对吧
……
我回到了那个小时候无数次想要逃离的地方
毕竟除了这里
我也没有能去的地方了
因为这个房子又旧又破
再加上小镇的房子不值钱
没有给卖掉
我花了三天时间打扫干净
这三天时间里
江海也没有找我
估计也不是他不想找我
因为我换了手机号码
谁也没有告诉
我在这里找了一份酒店前台的工作
故乡的风水真的养人啊
心态平和而又安静
只是偶尔上班的时候
想起那个温柔的脸庞
心脏会像突然收紧一样地疼
我的前半生
被一个少年牢牢的占据
像爬山虎的走茎一样
吸盘紧紧地吸附在我心底里最柔软的位置
再回忆起来
我有时候会突然不自觉的落下眼泪
有时候会忍不住上扬起嘴角
在遇到他之前
我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爱我
遇到他之后
我四处收集他爱我的证据
乐此不疲
我想
没有了我
他和钟离那一对璧人
应该会圆满吧
12
重逢之喜
一个月后
我发现我不对劲
从我回来
例假就没来过
难道是内分泌失调
由于不放心我还是去买了试纸
我不敢去医院
这个镇子太小了
一个人回来
又未婚先孕
口水唾沫星子能给我淹死
我买了四五种不同牌子的验孕棒
从早中晚各几次
无一例外的
我怀孕了
我怀了江海的孩子！
在不知道结果之前
我不止一次的想象过,我应该是多么愤恨,多么讨厌这个孩子
但是真的确定了
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就为他让出来一块地方
这里有个小生命啊
是我和江海的孩子！
我要当母亲了！
我每天小心翼翼
生怕磕了碰了
怕有什么闪失
就算是这辈子孤身一人
我也想独自抚养他长大
我想把我没有感受过的母爱
统统都给他
……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我穿着宽松的衣服还不大能看的出来
每天吃过晚饭
我都要去河边散散心
摸着肚子
想着下个月我就得搬走了
这里人言可畏
而且做产检也不方便
正想的出神,一抬头
对上一个炽热的目光
他来了
他还是来了
他的样子跟我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他的眼神里
为什么带着一丝忧愁
然然你在这,我找了你好久……
是啊,好久不见
我看着他,那个日思夜想的脸庞
喃喃道
不知不觉下起了蒙蒙细雨
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我不能淋雨
便急匆匆往家里走
他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家门
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带他回来那般
我知道你为什么离家出走了,你是不是看到那天晚上,我和钟离进酒店了
他这句话就像一个石头
砸进了刚刚结一层薄冰的湖面
溅起来的冰渣子
狠狠的刺痛了我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在我反常的那段时间里
他都知道
但是他不解释
就是默认了对吗
嗯
除了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怀孕之前那种心脏疼又出现了
我捂着肚子
心里告诉宝宝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这是爸爸
爸爸不会伤害你的
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听到这,惊的抬起头
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不紧不慢地说
然然,那天医院停电了,电路正在抢修,三个大的发电机只能勉强带起那些设备,医院留下了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之外,我们都准备下班回家,但是钟离找到我,她说她的论文还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去酒店开个房间,需要我指导一下,她再三保证不会耽误很久,因为酒店就在我们家对面,回家很近,我就同意了。
江海的眼神很诚恳
从认识他开始
他就没有骗过我
后来呢我追问
后来回家了你吐的厉害,我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跟你提起。直到你离家出走了,我想了好多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发消息你也不回,我急啊,你啥时候离开过我这么久啊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呢
我把我们一起去过的城市都找遍了,这是你最不愿意回来的地方,我放在最后找。这个地方要是还没有你,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的样子
永远是我喜欢的样子
江海被我炙热的眼神看的意乱情迷
给我一把横抱起来
丢在床上
温热的呼吸凑过来
侵略性地占据了我的口腔
我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我正沉迷于久违的温暖时
突然脑子一清醒
推开了江海
他眼神迷茫,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怎么了这么快你在外面就有别人了
我听着他似乎生气又似乎撒娇的语气有些好笑
不是,江海,你有没有学过中医里的望闻问切
咋突然问我这个之前科室轮转的的时候,去学过几个月中医
我听罢,伸出手
我最近可不舒服了,想请江医生帮忙号个脉！
江海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手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去
他的手落到我的手腕上
在感受到另外一个心跳的那一刻
脸上开始是一脸严肃的不可置信
接着是欣喜若狂
他一把把我抱过去
你怀孕了！多久了
从我离家出走刚刚在这安顿下来,他就也来了,江医生,你不会始乱终弃吧
江海满足地将我搂在怀里
生怕一松手我就不见了
两颗孤独的心又开始携手并肩
然然,明天七夕节,我们去领证吧！
他掏出一枚戒指
我其实准备好久了,我一直不敢说,我害怕你拒绝我,害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江海一脸真诚
可是明天是周末哎！
我打听好了,明天七夕节,民政局加班的！
……
13
完美结局
江海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有多爱她
小时候我从来不会表达爱
因为我觉得,表达就等于示弱
爱一个人就会成为软肋
因为我爱父母
所以我不得不接受母亲去世之后的那个女人进我家门
后来我为了眼不见心不烦
转学走了
我旁边同桌那个女生跟我是一类人
不会爱,也不会表达爱
更加没有安全感
她后来一直占据了我二分之一的人生
随着年龄的增大
她占据的比重会越来越大
我以为生活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了
我们会相互扶持,一直到老
但是我却忽略了她的感受
我习惯了她每天在我身边
围着我团团转
就理所应当的认为
不论怎样
她是我的
她不会走
直到有一天我回了家
家里没有她的身影
电话不接
消息不回
我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我看着她没有带走的被我万般嫌弃的卡通睡衣
我感受着家里她的气息越来越淡
我开始慌了
她怎么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呢
明明前一天晚上
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我想了很久
甚至还在网上查
我搜索
女生生气的原因
我治好过无数的病人
往往都能对症下药,药到病除
可是楚然,她到底是为什么呢
慢慢地
我发了疯一样的找她
在单位,我每天想个没事人一样
晚上就在家里
回想我们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哭的时候
我就像石头堵住了喉咙
憋半天只能说出一句
别哭
嘴好笨
也不知道她喜欢我哪一点
我慌得很
是不是跟抢救病人一样
找到的时间越晚就越无法弥补了
我找了好多地方
最后在我们初识的地方找到她了
我如获至宝
那种失而复得的愉悦感充斥着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尤其是在听到她一个身体里的两个心跳的时候
我很不得将她揉成一个小球球
每日揣在口袋里不离身
后来啊
故事的结局很熟套
她终于嫁给我了
我们给了彼此有缺陷的青春一个完美的交代
我会更加爱她
祝我们好
更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