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手掌刚触到守夜人据点的石门，掌心的藤蔓印记就传来一阵灼痛。那些青铜色的纹路顺着指尖爬上石门，在粗糙的岩石表面勾勒出一朵盛开的曼陀罗
——
与琳琅珠宝里那条鸽血红项链的吊坠图案分毫不差。
“小心，这门被下了‘声纹锁’。”
水晶球里的陈曦突然开口，声音比在珠宝店时清晰了许多，“只有特定的项链震动频率才能打开，贸然触碰会触发蚀骨虫陷阱。”
林瑶的银镯子在这时发出清脆的响声，镯身贴在石门上，映出三道隐藏的凹槽。最中间的凹槽形状奇特，像是用无数细小的链环组成的，边缘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粉末
——
林默捻起一点放在鼻尖，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与母巢核心渗出的粘液气息如出一辙。
“是项链的血。”
苏晓的星轨罗盘突然从门把手上飘落，指针在地面转出个旋涡，“老周用七器之一的项链当钥匙，每次开门都要让它渗血。”
林默摸出从珠宝店废墟里捡来的铂金项链
——
这是那条在母巢旁保护过他们的蓝宝石项链，此刻宝石表面布满裂纹，像只流泪的眼睛。他犹豫着将项链放进凹槽，金属链环刚接触到石门，整扇门就剧烈震颤起来，缝隙里渗出绿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浮现出无数挣扎的人影。
“它在哭。”
林瑶捂住耳朵，银镯子发出共鸣的嗡鸣，“项链说被老周折磨了三年，每次开门都像被剥一层皮。”
石门缓缓向内开启，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嵌着发光的萤石，照亮了悬挂在半空的铁链
——
每条铁链末端都锁着个金属笼子，笼子里蜷缩着各式各样的首饰，最靠近入口的笼子里，一条钻石项链正在疯狂撞击栏杆，钻石的棱角已经被磨平，露出里面泛着红光的内核。
“这些都是不肯屈服的证词。”
水晶球里的陈曦叹息着，白雾凝聚成她穿着白大褂的模样，“老周专门建了这个‘证词监狱’，用蚀骨虫的分泌物软化器物的意志，让它们说出守夜人的秘密。”
林默的目光落在最深处的笼子上，那里挂着条熟悉的鸽血红项链，吊坠上的裂纹与石门的曼陀罗图案完美契合。项链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突然停止晃动，宝石表面的红光流转，在石壁上投射出段模糊的影像：老周戴着白手套，用银针刺穿项链的宝石，红色的汁液滴在个青铜容器里，容器里浸泡着半块玉佩。
“那是守夜人的信物！”
苏晓的声音带着激动，罗盘在她掌心剧烈旋转，“另一半在异常管理局张局长手里，两块合在一起才能打开初代觉醒者的密室！”
甬道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最外侧的笼子剧烈晃动，里面的钻石项链发出尖锐的嘶鸣。林默这才注意到笼子底部铺着层灰白色的粉末，粉末里嵌着无数细小的牙齿
——
是蚀骨虫褪下的外骨骼，被老周用来打磨器物的意志。
“他来了。”
水晶球的光芒突然黯淡，陈曦的影像变得扭曲，“老周的听觉异于常人，能听见器物的心跳……”
林默迅速将项链藏进怀里，拉着林瑶躲进旁边的凹洞。苏晓的罗盘及时在他们身前展开星轨屏障，萤石的光芒被屏障折射，在石壁上投下片斑驳的阴影，正好掩盖住他们的身形。
沉重的脚步声从甬道深处传来，一个拄着绿宝石法杖的身影逐渐走近。老周的独眼在萤石光芒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他每走一步，法杖顶端的宝石就渗出一滴血珠，血珠落在地上化作细小的蚀骨虫，朝着各个笼子爬去。
“编号
734，今天该轮到你作证了。”
老周停在钻石项链的笼子前，法杖轻轻一点栏杆，笼子突然收缩，将项链紧紧夹住，“说吧，陈曦把净灵水的配方藏在哪了？”
钻石项链发出痛苦的呜咽，宝石表面的红光忽明忽暗。林默能感觉到它在传递断断续续的画面：陈曦在实验室里将一张配方塞进项链的链扣，老周突然破门而入，手里的银针刺向她的喉咙，项链在这时突然炸开，碎片划伤了老周的手背
——
他现在手背上那道月牙形的疤痕，正是那时留下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周的独眼闪过一丝狠厉，法杖顶端的宝石突然射出绿光，笼罩住钻石项链。项链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宝石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最终彻底失去光泽，化作一堆灰色的粉末。
林瑶捂住嘴才没哭出声，银镯子在她手腕上烫得惊人。林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青铜吊坠在怀里发烫，像是在呼应那些被摧毁的器物灵魂。他突然想起电动车自爆前的那句话：“器物的寿命或许短暂，但意志能永存。”
老周转身走向鸽血红项链的笼子，独眼眯成一条缝：“听说昨天有个同类帮了觉醒者？看来是我太仁慈了。”
他的手指抚过栏杆，上面的铁锈突然剥落，露出里面闪烁的星轨纹路，“说，陈曦的水晶球藏在哪了？”
鸽血红项链剧烈震动起来，宝石表面的裂纹渗出红色的汁液，在地面组成个
“假”
字。老周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法杖猛地砸在笼子上：“还敢撒谎！上个月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项链的光芒突然暴涨，在石壁上投射出段清晰的影像：陈曦被绑在祭坛上，老周拿着鸽血红项链逼问，项链的宝石抵在她的胸口，吸收着她的血液。当陈曦说出
“净灵水在档案室”
时，项链突然发出红光，在她手心烙下个微小的印记
——
与林默现在掌心的藤蔓印记一模一样。
“它在说陈曦的证词是假的。”
苏晓凑到林默耳边低语，罗盘在她掌心转出个
“真”
字，“老周能篡改器物的记忆，这条项链在故意说反话。”
老周显然没察觉异常，愤怒地用法杖刺穿了鸽血红项链的宝石。项链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彻底失去了光泽。但在它熄灭前的最后一刻，一滴红色汁液溅落在林默的鞋尖上，化作个微小的箭头，指向甬道左侧的暗门。
“走！”
林默抓住时机，拉着林瑶冲向暗门。苏晓的罗盘及时展开屏障，挡住了老周回头的视线。他们冲进暗门的瞬间，身后传来老周暴怒的咆哮：“把所有笼子都打开！让蚀骨虫好好‘招待’这些不听话的证词！”
暗门后的空间出乎意料地宽敞，像是个废弃的实验室。靠墙的架子上摆满玻璃罐，罐子里浸泡着各式各样的首饰，每个罐子上都贴着标签，标注着
“证词编号”
和
“污染程度”。最中央的实验台上，放着个打开的金属盒子，里面铺着黑色的丝绒，丝绒上残留着个项链形状的印记。
“这是陈曦的实验室。”
水晶球里的陈曦影像变得清晰，白雾指向墙角的铁柜，“她把真正的证词藏在那里面了，用月光藤的汁液做了伪装。”
林默打开铁柜，里面果然堆满用月光藤包裹的首饰盒。他拿起最上面的盒子，藤蔓自动退去，露出里面的铂金项链
——
正是那条在琳琅珠宝里警告过他
“净灵水有问题”
的项链，此刻宝石表面的红光稳定而柔和，显然没被污染。
项链刚接触到空气，就自动缠上林默的手腕，宝石贴在他的藤蔓印记上。一股暖流顺着印记蔓延全身，林默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段画面：陈曦将这条项链交给琳琅珠宝的老板，拜托他如果遇到戴青铜吊坠的年轻人，就把项链交给他，里面藏着老周与赵刚勾结的证据。
“老板已经被寄生了。”
项链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他在把我交给你之前，用最后的意志对抗蚀骨虫，现在应该……”
影像突然中断，项链的光芒黯淡下去。林默这才发现项链的链扣处刻着个
“李”
字
——
与珠宝店营业执照上的老板姓名一致。他将项链轻轻放在实验台上，项链突然射出红光，在墙上投射出段录音波形：
“……
老周的左眼是母巢的监测器……
他能看见器物的记忆……”
“……
赵刚的蛇形纹身是母巢的能量接口……
每吞噬一个异能者，纹身就会扩大一圈……”
“……
七器必须在冬至夜同时激活……
否则迷雾森林的封印会彻底失效……”
录音到这里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电流声。水晶球里的陈曦影像剧烈晃动，白雾痛苦地扭曲着：“后面的被老周的干扰器毁掉了……
他在实验室里装了窃听器，我每次录证词都得小心翼翼……”
实验室的门突然传来撞击声，蚀骨虫的嘶鸣越来越近。林默迅速将项链塞进怀里，拉着林瑶冲向实验室另一侧的通风口。苏晓的罗盘在通风口处展开星轨屏障，暂时阻挡了追兵，但屏障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
“还有一段关键证词在项链的夹层里。”
水晶球突然变热，陈曦的声音带着急促，“是关于你母亲的……
她当年不是叛逃，是被老周陷害的！”
通风管道里漆黑而狭窄，林默只能凭着项链的指引摸索前进。项链的宝石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红光，照亮了管道壁上的刻痕
——
那是陈曦留下的标记，每个标记旁都刻着个微小的
“曦”
字，与她耳钉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哥，项链在发抖。”
林瑶抓住林默的衣角，银镯子贴在管道壁上，“它说前面有个‘证词中转站’，老周在那里养了专门吞噬声音的‘哑虫’。”
林默的脚步顿住，果然听见前方传来细微的吞咽声。他借着项链的红光看去，管道的拐角处堆积着密密麻麻的灰白色虫子，它们没有眼睛和嘴巴，身体像团柔软的胶质，正蠕动着吞噬掉落在地上的金属碎片
——
那些碎片上还残留着珠宝的光泽，显然是被吞噬的器物残骸。
“哑虫能吸收一切声波，包括器物的证词。”
项链的声音压得极低，宝石表面的红光忽明忽暗，“但它们害怕觉醒者的血，尤其是带着七器能量的血。”
林默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项链上。宝石的红光瞬间变得灼热，他举起项链朝哑虫群挥去，红光所过之处，哑虫纷纷化作黑色的粉末，散发出股焦糊的气味。管道里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缺口后面是个圆形的中转站，墙壁上布满孔洞，每个孔洞里都插着条项链，项链的末端连接着复杂的线路，通向中转站中央的金属球。
“这是老周的‘证词提取器’。”
苏晓的罗盘指向金属球，“他把器物的证词转化成能量，输送给母巢当养料。”
中转站里的项链同时察觉到他们的到来，纷纷发出微弱的光芒。最靠近金属球的那条珍珠项链突然炸开，珍珠化作无数光点，在半空中组成林默母亲的影像：林晚穿着守夜人的制服，将半块玉佩交给陈曦，两人身后的实验台上，放着辆青铜打造的小车模型
——
正是电动车的原型。
“妈……”
林默的声音哽咽，项链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眼，影像中的林晚转向他，嘴唇动了动，说出的话却被金属球吸收，化作段刺耳的电流声。
金属球突然剧烈震动，表面裂开无数道缝隙，涌出更多的哑虫。中转站的墙壁开始收缩，那些插在孔洞里的项链被挤压得发出悲鸣，宝石纷纷碎裂，红色的汁液顺着线路流进金属球，让它的光芒越来越亮。
“它要自爆！”
项链缠住林默的手腕，将他往缺口的方向拉，“老周在远程操控提取器，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林默拉着林瑶冲向缺口，苏晓的罗盘在身后展开最后的屏障。金属球在他们冲出中转站的瞬间爆炸，无数红色的汁液溅在屏障上，化作一张张痛苦的面孔
——
那是所有被吞噬的器物灵魂，它们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光芒为他们开辟了生路。
通风管道的尽头是片茂密的森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林默瘫坐在草地上，看着怀里的项链逐渐恢复光泽，宝石表面的裂纹里渗出红色的汁液，在他掌心组成个
“7”
字
——
与他旧表背面的数字完全相同。
“七器的最后一件，藏在迷雾森林的中心。”
水晶球里的陈曦影像终于稳定下来，白雾指向森林深处，“是你母亲当年埋下的，用她的血和守夜人的誓言做了封印。”
林瑶的银镯子突然飞向空中，在半空中旋转成个银色的圆环，圆环里映出七器的虚影：青铜吊坠、银镯子、星轨罗盘、铂金项链、电动车钥匙、声波匕首、碎钻耳钉。前六件的虚影都很清晰，唯有第七件的位置是模糊的，像是被层浓雾笼罩着。
“项链说，第七器是辆战车。”
林瑶指着虚影，“它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觉醒，就像哥哥的电动车一样。”
林默摸出电动车的车钥匙，钥匙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他想起老陈说过的话：“那破车是有灵性的，当年在战场上救过不少守夜人。”
或许从一开始，电动车就不是普通的交通工具，而是在凡间历劫的第七器。
森林深处突然传来悠扬的钟声，声浪拂过树叶，带来股清新的草木香气。项链的宝石在这时射出红光，照亮了前方蜿蜒的小路，小路两旁的野花纷纷朝他们倾斜，像是在指引方向。
“老周的追兵应该快到了。”
苏晓收起罗盘，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我们得在他之前找到第七器，否则所有的证词都白费了。”
林默最后看了眼通风管道的出口，那里已经被绿色的雾气笼罩，哑虫的吞咽声隐约传来。他握紧怀里的项链，站起身，胸口的藤蔓印记与项链的红光相互呼应，在他身后拉出道长长的光轨。
“走吧。”
他对苏晓和林瑶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该去听听第七器的证词了。”
项链在他掌心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他的话。林默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不仅是第七器的秘密，还有母亲被陷害的真相，以及守夜人与异常管理局之间那段被掩盖的过往。但只要这些器物的证词还在，只要他们还能听见那些无声的呐喊，就一定能找到真相，让所有被扭曲的证词重见天日。
小路尽头的雾气越来越浓，隐约能看见座古老的石碑，石碑上刻着行模糊的文字，在项链红光的照耀下逐渐清晰：“凡证词，皆有痕；寻痕者，终见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