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管理局的表彰大会在暴雨中举行。林默站在警戒线外,雨水顺着他破旧的外卖服下摆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礼堂里刺眼的水晶灯。三天前,警方以
“协助破获重大连环杀人案”
为由给他发了邀请函,信封里夹着张五十万的支票,收款人一栏写着
“林默”,汇款人签名处却是片空白。
“哥,我们进去吧。”
林瑶扯着他的衣角,银镯子在雨水中泛着冷光。她的书包里装着苏晓连夜翻译的守夜人典籍,典籍最后几页记载着
“奖金陷阱”——
老周在三年前就设立了专项基金,专门用来诱捕觉醒者,奖金里掺着能追踪位置的蚀骨虫卵。
林默的手指捏着那张薄薄的支票,纸页边缘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皱。他能感觉到支票背面有细微的凸起,用指甲刮过,露出下面银灰色的粉末
——
与净化之河底的虫卵外壳成分完全一致。礼堂的大门突然打开,李建国穿着笔挺的警服站在门内,胸前的二等功奖章在灯光下闪烁,与他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星轨图案形成诡异的呼应。
“林默,该进去了。”
李建国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的左手插在裤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生锈的警徽,徽章背面的
“默”
字已经被体温焐得发亮。
林默摇了摇头,将支票塞进雨衣口袋。青铜吊坠在胸口发烫,藤蔓纹路顺着皮肤爬上脖颈,组成个微型的星轨罗盘,指针死死指向礼堂二楼的窗口
——
那里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用望远镜注视着他,袖口露出半截蛇形纹身。
“他是新任的异常管理局局长。”
苏晓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守夜人女孩躲在对面的写字楼里,狙击枪的瞄准镜已经锁定那个男人的太阳穴,“张局死后,他三天内就接管了所有事务,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
林瑶突然指着男人的领带夹:“那是用月光藤的枝干做的!里面藏着母巢的次级核心!”
林默的呼吸骤然停滞。领带夹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与守夜人据点石门上的星轨图案产生共鸣。当男人察觉到他们的注视时,突然举起咖啡杯,杯沿的倒影里,五十万支票正在他的办公桌上燃烧,灰烬中升起灰绿色的烟雾,凝聚成蚀骨虫的形状。
“他们想用奖金引你现身,然后在支票上的虫卵激活时动手。”
苏晓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李建国可能被蒙在鼓里,他胸前的奖章里嵌着监听装置。”
林默转身走向停在巷口的电动车
——
这是老陈废品站里唯一能修好的车,挡风玻璃的裂痕里卡着片日光花的花瓣,那是战车器灵消散前留下的最后守护。他刚跨上车,就看见李建国追出礼堂,警服被雨水淋得透湿,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
“等等!”
李建国的皮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泥浆弄脏了裤脚,“这是真正的奖金,现金,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信封被塞进林默手里的瞬间,青铜吊坠突然剧烈震动。他低头看去,信封的封口处印着异常管理局的蛇形纹章,纹章的鳞片正在缓慢蠕动,像无数只眨眼的眼睛。更诡异的是,信封的厚度远超五十万现金该有的分量,里面似乎藏着个坚硬的物体,形状与陈曦的水晶球碎片完全吻合。
“里面是什么?”
林默的指尖抵住信封,声波匕首突然从车座下弹出,刀刃上的月光藤纹路亮起警示的红光。
李建国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礼堂二楼。当他再次看向林默时,眼神里多了某种决绝:“是张局留下的证据,关于老周和赵刚的交易记录,还有……
你母亲的最后一段录音。”
雨声在这时突然变大,掩盖了远处警笛的轰鸣。林默注意到李建国的耳后有个新鲜的针孔,针孔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
那是被蚀骨虫分泌物麻醉后的痕迹,这个警察显然刚被控制过。
“他们在监视你。”
林默将信封推回去,青铜吊坠的光芒透过雨衣,在李建国胸前映出个星轨屏障,“告诉他们,奖金我不要,证据我会自己取。”
电动车的引擎发出轰鸣,林默带着林瑶冲进雨幕。后视镜里,李建国站在原地,手里的信封突然冒出白烟,他迅速将信封塞进垃圾桶,转身对追出来的西装男人露出个僵硬的笑容
——
那笑容在监控探头的记录里,完美得像个精心设计的谎言。
“哥,信封在发烫!”
林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林默这才发现,刚才推回信封时,自己的指尖不小心蹭到了封口的蛇形纹章,银灰色的粉末正顺着皮肤向上蔓延,留下灼烧般的痛感。
苏晓的声音在耳机里急促响起:“是追踪孢子!他们能通过你的血液定位!快找日光花丛!”
林默猛打方向盘,电动车在湿滑的路面上划出道弧线,冲进中央公园的灌木丛。雨水打在日光花的花瓣上,溅起金色的粉末,粉末接触到银灰色的孢子,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迅速扯断几片花瓣按在伤口上,灼烧感立刻减轻,留下个月牙形的疤痕
——
与李建国锁骨处的旧伤惊人地相似。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收下奖金?”
林瑶将花瓣塞进哥哥的口袋,银镯子在她手腕上转出防护圈,挡住了无人机的探照灯。
林默的目光落在公园深处的喷泉上。喷泉中央的雕塑是个举着天平的女神,此刻天平的左侧托盘里,堆放着无数张燃烧的支票,右侧托盘里则放着颗跳动的绿色心脏
——
与赵刚托在掌心的母巢核心完全一致。
“因为奖金就是诅咒。”
他突然明白过来,青铜吊坠的光芒在雨水中组成完整的星轨图,“老周设立的基金,本质是用金钱绑定觉醒者的灵魂,只要收下钱,就会成为母巢的傀儡,像那些异常死亡的人一样,被榨干能量后抛弃。”
耳机里传来苏晓倒吸冷气的声音:“典籍里提到过‘血契奖金’!守夜人的叛徒都是通过这种方式被策反的,他们会在梦里不断看到财富和权力,最终自愿献出心脏……”
喷泉的水面突然炸开,道灰绿色的影子破水而出,手里的锁链缠住了电动车的后轮。林默猛踩刹车,声波匕首出鞘的瞬间,他看清了影子的脸
——
是那个在废品站被母巢寄生的保安,此刻他的眼球已经变成纯绿色,嘴里不断吐出支票的碎片,碎片上的金额正在飞速增长,从五十万变成五百万,最终停留在
“∞”
的符号上。
“收下它……”
保安的喉咙里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锁链突然收紧,将电动车拖向喷泉深处,“成为……
我们的一员……”
林瑶的银镯子突然飞出去,在半空中化作银色的网,网住了那些不断增殖的支票。每张支票在接触到银网时都会发出惨叫,化作灰绿色的粘液,粘液滴落的地方,日光花正在疯狂生长,根系穿透喷泉的水泥地,缠住保安的脚踝
——
是净化之河的虫卵孵化了,它们在林默的血液滋养下,变成了克制母巢的武器。
“快走!更多的傀儡来了!”
苏晓的狙击枪在远处开火,子弹精准地打爆了无人机的摄像头。林默趁机发动电动车,后轮挣脱锁链的瞬间,他看见保安的身体正在透明,无数张支票从他的皮肤里钻出来,最终将整个喷泉变成了片漂浮着绿色粘液的沼泽。
雨势渐小时,他们躲进了老陈的废品站。这里的废墟已经被月光藤覆盖,藤蔓上开着白色的花,花蕊里的露珠映出守夜人据点的影像
——
苏晓的族人正在修复祭坛,第七器的战车残骸被安置在中央,青铜纹路里渗出金色的液体,正在缓慢重组。
“张局的证据应该藏在异常管理局的地下金库。”
苏晓通过无人机传回地图,屏幕上的红点正在移动,“李建国刚才故意把信封扔进回收车,回收车的路线会经过金库的通风管道。”
林默的目光落在废品站角落的保险柜上。三天前他在清理废墟时发现了这个被月光藤包裹的铁盒子,里面放着老陈的日记,最后一页画着辆电动车的设计图,车座下的暗格标注着
“奖金克星”——
那里正好能放下声波匕首和半块玉佩。
“老陈早就知道了。”
他抚摸着日记上的涂鸦,画里的自己骑着战车,手里举着张燃烧的支票,背景是正在坍塌的异常管理局大楼,“他在三年前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林瑶突然指着保险柜的密码锁:“镯子说密码是哥的生日!”
林默输入日期的瞬间,保险柜发出
“咔哒”
一声轻响。里面除了老陈的修车工具,还有个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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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u
盘外壳是用战车的碎片打造的,上面刻着行小字:“送给第七个觉醒者,当你拒绝奖金时,就是母巢开始恐惧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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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插入笔记本电脑的刹那,屏幕上弹出段加密视频。解密需要同时插入青铜吊坠和苏晓的罗盘,当七器的光芒在屏幕上组成星轨时,张局的脸出现在画面里
——
他坐在异常管理局的金库前,胸口插着把银匕首,血流在地面组成个完整的蛇形图案。
“当你看到这段视频时,我已经被母巢吞噬了。”
张局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就吐出一口血,“地下金库的第
37
号保险柜里,藏着老周的账本,记录着所有被奖金控制的觉醒者名单……
还有林晚留给儿子的礼物……”
视频突然被切断,画面变成片雪花。苏晓的无人机在这时传来警报,异常管理局的车队正在靠近废品站,领头的正是那个戴月光藤领带夹的西装男人,他的车里坐着被绑在副驾驶座上的李建国,警徽被踩在脚下,表面的漆皮正在剥落。
“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
林默将
u
盘藏进战车残骸的缝隙,青铜吊坠在胸口组成防护屏障,“苏晓,带瑶瑶去金库,我去救李建国。”
“不行!”
林瑶抱住他的腰,银镯子在两人之间拉出银色的光带,“要走一起走!镯子说七器的力量需要我们三个合力才能完全激活!”
废品站的大门在这时被撞开。西装男人站在阳光下,领带夹在光中泛着绿光,母巢的次级核心正在缓慢搏动。他身后跟着二十个穿黑西装的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张支票,支票在接触到月光藤时,纷纷化作灰绿色的蚀骨虫,朝他们扑来。
“林默,何必呢?”
男人扯下领带夹,露出下面蠕动的肉瘤,“五十万不够,我可以给你整个城市的财富。只要你交出第七器,守夜人和异常管理局的战争,你可以作壁上观。”
林默的声波匕首突然出鞘,刀刃上的月光藤纹路亮起。他注意到男人的肉瘤上有个细小的针孔,与李建国耳后的针孔完全相同
——
这些被奖金控制的傀儡,都通过某种方式注射了母巢的提取物。
“老陈说过,真正的财富是自由。”
他将林瑶护在身后,青铜吊坠的光芒与战车残骸产生共鸣,“你们用金钱做枷锁,用欲望当诱饵,根本不懂器物的意志。”
战车残骸突然震动,青铜碎片在七器光芒的牵引下飞离地面,在半空中重组。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战车的引擎发出轰鸣,金色的光轨从废品站延伸出去,穿透异常管理局的车队,将那些蚀骨虫纷纷净化。西装男人的肉瘤在光轨中发出惨叫,月光藤领带夹突然炸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母巢
——
与三年前守夜人据点爆炸时的核心一模一样。
“不!我的财富!”
男人的身体在光轨中逐渐透明,那些被他控制的傀儡纷纷倒在地上,胸口的支票正在燃烧,化作无数只金色的蝴蝶,“为什么你们宁愿一无所有?”
林默没有回答。他跳上战车,林瑶坐在他身后,苏晓的狙击枪子弹在这时精准地打断了李建国的束缚带。当战车冲出废品站时,他看见李建国捡起地上的黑色
u
盘,将它塞进金库的通风口,自己则转身冲向异常管理局的档案室
——
那里还藏着最后一份觉醒者名单。
战车的挡风玻璃上,自动映出老陈的笑脸。这个一辈子守着废品站的老人,此刻正对着林默竖起大拇指,背景里的五十万支票正在阳光下燃烧,灰烬被风吹散,化作漫天的日光花种子,落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林默握紧方向盘,青铜吊坠在胸口发出温暖的光芒。他知道,拒绝奖金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当所有被欲望控制的灵魂都获得自由时,才是母巢真正被净化的时刻。战车的金色光轨在身后延伸,像条通往黎明的道路,照亮了那些还在黑暗中挣扎的器物和人心。
异常管理局的金库在光轨中缓缓打开,第
37
号保险柜里,林晚的青铜吊坠与张局的账本安静地躺在那里。当林默的手触到母亲遗物的瞬间,所有被奖金控制的傀儡突然清醒,他们茫然地看着周围的废墟,眼神里逐渐恢复往日的光彩
——
就像三年前,那个在孤儿院收到匿名包裹的小男孩,第一次感受到母爱的温暖时,眼里重新亮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