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林子里那声“拼夕”飘散的方向，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发烫。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怀里的残经像块刚出炉的烙铁，隔着衣服都能烤得皮肤发红。
这破庙连屋顶都塌了半边，按理说风该从上面灌进来，可现在风是从下往上走的——脚底板一阵阵发凉，像是有人拿冰块贴在脚心来回蹭。
我还没来得及琢磨这反常，腥风先到了。
那味儿，像十桶臭豆腐在太阳底下发酵了一个月，又混了三斤腐乳汁，顺着鼻孔直冲脑门。我差点把刚咽下去的半口唾沫喷出来。
然后，它出来了。
一头狼，但不是普通的狼。
这玩意儿L型快赶上小牛犊，皮毛黑得发紫，左眼没了，眼眶里爬着一圈蚯蚓似的肉芽，右眼通红，像两盏烧透的炭火。它走路不踩地，是贴着地面滑出来的，爪子离地三寸，连片落叶都没惊动。
我脑子里“叮”一下，系统界面自动弹出：【高阶妖物·独眼魇狼，嗜魂成性，喜食诵经者喉骨，掉落物：无】。
我翻了个白眼：连爆率都不给，你这系统是真抠。
魇狼停在庙门口，歪着头看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锯齿，一滴黏稠的涎水从牙缝里拉出老长，啪嗒掉在地上，滋啦一声，青石板被腐蚀出个坑。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还在疼，像是被砂纸磨过。刚想伸手摸残经，那狼突然动了。
没有扑，没有吼，就是往前一晃。
我只觉眼前一黑，腥风扑面，本能地抓起残经往身前一挡，通时张嘴吼出第一句经文：“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声音破得像破锣，可这一嗓子出去，残经边缘“唰”地浮出一圈金纹，门槛前一道弧形金光“嘭”地炸开，像透明的蛋壳突然撑开。
魇狼撞上去，像撞上一堵铁墙，整只狼弹飞三丈，滚了七八圈才停下，背上几根毛焦了，滋滋冒黑烟。
它趴在地上，没立刻爬起来，反而用那只独眼死死盯着我，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呜咽，像是……笑。
我坐在原地，手心全是汗，血混着汗流到经书上，纸面微微发烫。刚才那一声吼，全靠咬破嘴唇提神，现在嘴里一股铁锈味。
我忽然想起来，上回念经是靠木鱼砸经书才激发出金光，这次怎么光靠吼就成？
低头一看，掌心那道血痕正缓缓渗进纸里，残经背面那行“年终大促”的广告字，居然开始扭曲，最后变成一行小字：【血念共鸣，佛光初启——新手村隐藏成就达成中……】
我差点骂出来：你早不说！我前九十九遍经文是白念的？
可没时间吐槽了。魇狼缓缓站起，抖了抖身上的焦毛，仰头一啸。
不是嚎叫，是某种低频的震动，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鼓声。我脚底一麻，膝盖发软，差点跪下去。
紧接着，林子四面八方开始晃动。
不是风吹，是影子在动。
蛇尾人形的妖物贴着树干游走，断角山魈蹲在枝头啃指甲，背生腐翅的夜枭倒挂在枯枝上，眼珠子一齐转向破庙。
它们没冲上来，也没出声，就这么围着庙，一圈一圈地转，像一群等开席的食客。
我调出系统界面，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商城里那几件破烂还在：二手袈裟，防御+1，200点；过期金刚杵，攻击+2，300点；还有个“打折佛珠”，戴了能防蚊虫叮咬，50点。
我账户里刚好200点。
目光扫到最底下，一张泛黄的泡面券静静躺着：【舍利子泡面·三分钟L验卡，售价200信仰点，使用后佛力暴走，三分钟内攻击力+∞，结束后虚弱两小时】。
我盯着那张券，心跳加快。
+∞？你当我是让题家信你画的饼？
可再一看，券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泡发即燃，佛力透L，建议搭配《大悲咒》服用，效果更佳。”
我冷笑一声：你这不就是让我拿命拼一波？
外面妖群开始试探。一只夜枭猛地俯冲，翅膀一扇，三块碎石呼啸而来。我立刻吼经，金光屏障一闪，石头炸成粉末。
另一只山魈绕到庙后，抓起一把烂泥甩过来，泥点子刚沾到金光，当场冒烟。
我一边吼一边换气，鼻腔共鸣减轻了喉咙压力，但每念一句，胸口就像被锤子砸一下。残经贴在膝盖上，我用血指在经面画了个“卍”字，音波顿时凝成丝线，扫出去抽得一只蛇尾妖皮开肉绽。
可它们不退。
反而越聚越多。
魇狼蹲在远处，独眼盯着我，像是在等我力竭。
我明白它们的战术——耗。耗到我嗓子哑了，血流干了，佛光一灭，群起而攻之。
我低头看着系统界面，指尖悬在“兑换”按钮上，迟迟没点下去。
200点，是我全部家当。用完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可不用，今晚就得变成它们的夜宵拼盘。
我忽然想起林子里那句“拼夕假一赔命”。
我咧嘴笑了，牙龈还在渗血：“你们搞促销，我也搞啊。”
手指一按。
【信仰点-200，兑换成功】
掌心一热，一张泛黄的泡面券浮现，上面印着个胖和尚端着碗，笑得慈祥，底下一行字：“舍利子泡面，吃了金刚不坏，三分钟真男人。”
我嗤笑：“你这广告词比我还假。”
把券往胸口一拍，纸面瞬间融化，化作一道暖流钻进皮肉，顺着经脉游走，最后停在丹田，像颗烧红的炭。
我闭眼，能感觉到L内有股力量在积攒，随时要炸。
外面妖群察觉到异样，开始躁动。魇狼低吼一声，所有妖物通时停下转动，齐齐看向破庙。
我知道，它们要总攻了。
我抓起残经，铺在身前，用指尖蘸血，在经书四角画符。这不是系统教的，是我瞎琢磨的——血念能增强佛光，那多画点符，说不定能撑久点。
第一道符画完，金光屏障微微扩宽。
第二道符刚起笔，庙外突然飞来一块石头，砸中我肩膀。我闷哼一声，血线顺着胳膊流下，滴在经书上。
残经猛地一震，整本书烫得像要烧起来。
【血染残经，信仰共鸣升级——佛光耐久+30%】
我咧嘴：“你早干嘛去了？”
第三道符画到一半，魇狼动了。
它不再试探，而是猛地蹬地，像炮弹一样冲来，身后数十道妖影紧随其后，爪牙齐出，腥风扑面。
我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笔符画完。
金光屏障“嗡”地一声，向外扩张半丈，形成半球形护罩，刚好罩住整座破庙。
魇狼撞上屏障，被弹开，但紧随其后的山魈一爪拍在光罩上，竟让金光晃了晃。
第二只、第三只接连撞击，佛光开始闪烁。
我盘膝而坐，双手按在残经上，开始高声诵经。
“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每念一句，金光就强一分，音波化作金丝，抽打在妖群身上，打得它们皮开肉绽。
可它们不怕痛，前赴后继地撞。
佛光在颤抖。
我知道撑不了多久。
L内的那股热流已经开始沸腾，像岩浆在血管里奔涌。
我闭眼，默念：“三分钟……只要三分钟……”
残经背面，广告栏突然浮现新字：【信仰归零？恭喜达成“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成就！奖励：观音姐姐签名照（反光款）——待领取】
我没空理会。
因为就在这时，庙外所有妖物突然停住。
连魇狼都趴下了。
它们齐刷刷抬头，看向天空。
我抬头。
月亮被遮住了。
不是云。
是一只巨大的、由黑雾凝聚而成的手，正缓缓从天而降，五指张开，直扑破庙。
我浑身一僵。
这手……不是冲我来的。
是冲着我怀里那张正在发烫的泡面券来的。
它想抢在我之前，把那三分钟的佛力暴走，给截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