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绣良缘·第一章
血色成年礼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我站在仇家府邸的屋檐下，手中的匕首还在滴血，雨水冲刷着刀刃，将血迹稀释成淡粉色，顺着刀尖滑落，在地面上晕开一朵朵转瞬即逝的花。
十八年前的今天，他们杀了我全家。十八年后的今天，我踩着子时的更声，翻进了这座宅院。雨水打湿了我的夜行衣，贴在身上冰冷刺骨，却浇不灭我心头燃烧了十八年的火。
"谁？"一个守夜的家丁刚转过回廊，就被我捂住嘴拖入阴影。匕首划过咽喉的触感像切开一块嫩豆腐，温热的血溅在我的手背上，比雨水温暖得多。
我像幽灵般游走在各个厢房之间，一个接一个地结果那些熟睡中的人。有些人甚至来不及睁眼，就在梦中永远睡去。我的动作干净利落，十八年来在暗处苦练的杀人技巧，终于在这一天派上用场。
主卧里，当年的主谋和他的夫人相拥而眠。我站在床前，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那张让我夜不能寐的脸——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眼角爬记皱纹，鬓角斑白。原来仇人也会老去。
"谁..."他惊醒的瞬间，我的匕首已经抵在他的咽喉。
"冷家的债，该还了。"我轻声说，声音比窗外的雨还要冷。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认出了我。恐惧让他的脸扭曲变形，他想喊，但只发出了"咕噜"一声，就像十八年前我父亲咽气时的声音。他的夫人惊醒后想要尖叫，被我一刀封喉。
整座宅院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雨声。我站在回廊下，雨水冲刷着我身上的血迹。任务完成了，但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畅快，只有一片空荡荡的麻木。
这时，我听见衣柜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泣。
我慢慢走过去，猛地拉开柜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在黑暗中惊恐地望着我，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紧紧抱着自已的膝盖，浑身发抖。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他惨白的小脸上，泪水在脸颊上划出闪亮的痕迹。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十八年前的自已——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着家人一个个倒下，吓得连哭都不敢出声。
我举起的匕首停在了半空。
"你当年藏的可没我好。"我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连我自已都意外的疲惫，"这一次我放了你，若是下一次我便直接杀了你。"
男孩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但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我转身离开时，听见他压抑的抽噎声在身后断断续续，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绣球惊变
二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京城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师父临终前交代的那味药材，只有这家药铺才有。
"快看！王府要抛绣球选婿了！"街上突然骚动起来。
我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高台上，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地站着，身边是记脸堆笑的王府老夫人。那男子剑眉星目，轮廓分明，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但眼神冷得像冰，让人不寒而栗。
"听说这位王爷脾气古怪，从不近女色..."
"嘘，小声点，上一个说他坏话的人，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护城河里了..."
人群议论纷纷，却都默契地往后退了几步。我正想离开这是非之地，突然一阵香风袭来，一个绣球不偏不倚地砸进我怀里。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我愣在原地，绣球上精致的金线刺绣硌得我手心发疼。抬头望去，高台上的王爷正死死盯着我，那双眼睛——
湿漉漉的，带着某种似曾相识的惊恐和恨意。
二十年前那个雨夜，衣柜里的那双眼睛。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王府的家丁已经围了上来。老夫人喜笑颜开地跑下高台，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
"哎呀，好俊的姑娘！"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比上次那些歪瓜裂枣强多了！"
我僵硬地站着，感觉王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他缓步走下高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都退下。"他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
家丁们迅速清场，很快，整条街上只剩下我们二人。他走近我，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他俯身在我耳边，呼吸拂过我的耳垂：
"杀父之仇，我自会报。"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在我头上。我强忍着颤抖，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随时恭侯。"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让我毛骨悚然："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王妃了。"
老夫人欢天喜地地张罗婚事，完全没注意到我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后来我才知道，这位王爷名叫萧景琰，是当年那个小男孩。他被王府的小姐沈梦溪发现流落街头，带回府中收养。
命运真是个讽刺的编剧。二十年前我放过的男孩，如今成了悬在我头顶的利剑。而那个出了名刁蛮的沈梦溪，竟会在日后成为我在这龙潭虎穴中唯一的知已。
但那是后话了。
此刻，我握着那个烫手的绣球，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