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军训标兵,在训练场晕倒后,被送进校医院输液。
只想补个觉,却被一个神经病女校医缠上了。
没人陪你还敢睡觉你人缘这么差是因为长得丑吧
我买了输液警报器,她又来把我推醒。
这破玩意儿要是坏的怎么办我可不负责!
我忍无可忍让她别打扰我休息,她竟直接用空药瓶砸我的头。
甚至毁掉了我第二天会操要用的流程图。
就几张破纸有什么了不起,这么斤斤计较难怪你没男人要!
1.
连续三小时的军训训练后,我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最后的意识,是张教官那张焦急到扭曲的脸,他满头大汗,一把将我横抱起来,怒吼着冲向校医院。
他还特许我输完液就回宿舍休息,不用参加明天的会操表演。
校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各种嘈杂声也从未停歇,可我太累了,这些声音反而成了催眠的白噪音。
眼皮沉得像坠了铅块,我迷迷糊糊地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明天的领誓词,这才安心地沉入睡眠。
睡得正香,一道尖锐到刺耳的声音猛地在我耳边炸开。
喂!你输着液呢,旁边又没人,怎么还敢睡觉!
我挣扎着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不听使唤,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喂!你这女学生怎么回事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那声音更不耐烦了,拔高了八度,像一根钢针,狠狠往我太阳穴里扎。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你眼珠子都在转!
我浑身一个激灵,就算是个死人,这会儿也该被她给吵活了。
我费力地掀开眼皮,一道缝隙里,映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她正站在我床前,双手抱在胸前,满脸不屑地瞪着我。
我就知道你在装睡,故意让我多喊几声,怎么,很享受被人伺候的感觉
我认出她了。
就是刚才给我量血压的那个校医。
因为我胳膊太细,她找不准血管位置,血压计反复充气放气,折腾了五次才成功。我疼得龇牙咧嘴,一句怨言都没有,她反倒一脸厌烦,嘀咕着说我存心给她添麻烦。
我清了清干涩发疼的嗓子,声音沙哑得厉害:校医,请问有什么事吗
真不知道她这暴脾气是怎么混进校医院的。
我要是想享受被人伺服的感觉,也绝不会选在这种鬼地方。
她轻蔑地斜了我一眼,嘴角撇出一个刻薄的弧度:我说你这女学生怎么回事来输液连个陪同的室友都没有,还敢睡觉万一液体输完了回血了怎么办
她的嗓门又高又亮,像是故意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输液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带着探究和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好像没有室友陪着,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罪过。
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觉被她搅黄,我心里腾地升起一团火。
但我还是忍着脾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解释:学校不是有定时巡查制度吗输液快结束的时候,自然会有人过来处理的。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校医院。
以前发烧输液,都是值班校医定时过来查看,根本不需要人陪着。
要不然,我也不会拒绝室友们的好意了。
谁知我这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那校医细长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
你倒说得轻巧!这里这么多病人你没长眼吗就我一个人值班,我怎么照顾得过来
她指着我,又指了指周围的病床,语气里充满了控诉。
就算你交了医药费,也不能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千金大小姐,让我们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吧
校医也是人,不是你的专属护工!请你体谅一下我们的工作,行吗
我气得发笑,人手不够是你们医院的管理问题,凭什么要我一个病人来体谅
我只是中暑,又不是快死了,请护工也轮不到请您这位大校医。
话到了嘴边,胃里却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
为了不当众吐出来,我只能死死闭上嘴,把那股气和反胃的感觉一起咽下去。
可我的沉默,在她看来却成了默认和心虚。
她冷哼一声,胜利者一般地扬了扬下巴。
哼,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却一点都不会替别人考虑,难怪输个液都没室友愿意陪你来。
说完,她转身要走,又用不大不小,却足够让我听清的音量嘀咕了一句。
没有室友,普通同学也没有吗一看就是在宿舍里人缘差,被孤立了。
2.
这话像一盆脏水,兜头盖脸地泼了下来。
怒火噌地一下冲上脑门,我感觉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
在训练场上晕倒,被送到这儿输液,怎么就成了我人品和社交能力有问题的铁证了
难道没人陪着,我就不配生病,不配得到最基本的治疗和尊重
我想张嘴骂回去,可中暑后的虚弱感死死攫住了我,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力气,连精神头都提不起来。
我现在只想睡觉,只想好好休息。
我疲惫地朝她摆了摆手,声音有气无力:谢谢你的关心,我会自己处理的。
她那双画得精细的眉毛挑得更高,死死盯着我:你怎么处理现在叫你室友过来
我真不明白,她为什么就这么纠结我有没有人陪。
我这种军训标兵,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集合,晚上累得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哪有那个闲工夫去经营什么人际关系
不过也好,幸亏我没让室友过来,不然这会儿还得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当着外人的面给我难堪。
我虚弱地吸了口气:我没叫室友来,但这不影响我解决问题。
她听完,脸色莫名其妙地更难看了。
我懒得再理她,直接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
在搜索栏里输入输液警报器,下单,付款。
这东西我以前用过,只要液体快滴完,就会自动发出警报声。这次从训练场直接被送过来,身上什么都没带。
等待外卖的时间里,我不敢再躺下,生怕刚睡着又被她用那刺耳的声音吵醒。
我靠着床头,无意识地扫视四周。
正好看见那个校医,正和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她一边说,一边控制不住地偷笑,甚至还抬起手,用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朝我这边点了点。
另一个医务人员立刻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也捂着嘴跟着笑了起来。
那毫不掩饰的恶意,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我心烦意乱。我干脆扭过头,端起水杯猛灌了几口水。
外卖送得很快。
穿着蓝色工服的小哥帮我把警报器夹在输液管上,还非常耐心地帮我测试了一下,确认没问题后才转身离开。
他前脚刚走,那个校医后脚就跟了过来。
她没理我,而是走到我旁边床位,一边给那个学生换输液瓶,一边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那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我听得一清二楚。
有些女学生啊,仗着自己长得还行,就以为所有男人都得围着她转,到处勾搭,连送个外卖的都不放过,真是丢人现眼。
我正准备躺下的身体猛地一僵。
你说谁勾搭外卖员!
长期睡眠不足让我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此刻因为怒火,更是红得吓人。反复被打扰休息积攒的怨气,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快要压不住了。
她显然被我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到了,身体一抖,眼神开始闪躲。
最后,她只敢小声嘟囔一句我又没点名道姓,就撇着嘴快步走开了。
我无力地倒回床上,脑子昏昏沉沉。
我敢发誓,我之前根本不认识这个校医,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
她连给我量个血压都摸不准血管,我一句怨言都没有,她凭什么反过来这么针对我
早知道她是这种人,她给我扎第二针的时候,我就该直接投诉她业务不精!
心里翻来覆去地抱怨着,我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陷入昏睡。
我梦见自己在明天的会操表演上,作为领誓人,声音洪亮,姿态标准,完美完成了任务。
校长亲自给我颁发了军训标兵的奖章,还奖励了两千块奖学金。
梦里的我正站在高台上,享受着雷鸣般的掌声,突然,背后一股巨大的推力袭来。
身体瞬间失重,整个人像是从高楼上坠落。
我猛然惊醒,心脏狂跳不止。
一睁眼,那个烦人的校医又站在我床前,那张写满不耐烦的脸近在咫尺。
她正指着我刚装好的警报器,厉声质问我。
这个破玩意儿一直没响,你确定它能用要是个次品,耽误了换药怎么办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在心里把她骂了千百遍。
这瓶还没输完,它当然不会响。我的声音因为惊吓而发颤,到时候它自然会提醒我的。
被她这么粗暴地推醒,我的心脏现在还像被一只手攥住一样,又疼又慌。
校医斜着眼,鄙夷地瞥着我。
你抖什么说话怎么这么没底气心虚了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死死按住胸口,努力深呼吸,想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
我是被你吓得心慌!
还有,我为什么要骗你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麻烦你,别再来打扰我了,行吗!
一次又一次,我的睡眠被她无情地打断,我真的忍无可忍了。
积压到顶点的怒气,让我的音量不受控制地节节攀高。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爆发,眼珠子瞪得老大,下一秒,那双眼睛里竟然瞬间蓄满了泪水,委屈得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
我气得差点笑出声。
就这演技,不进演艺圈真是屈才了。
这女人一边掉眼泪,一边朝我连连摆手,声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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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啊。
你再怎么蛮不讲理,也不能把心慌的责任推到我身上吧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掉得更凶了,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霸凌者。
你本来就是因为中暑才来校医院的,你身体本来就有问题,是你自己的毛病,和我有什么关系
3.
这女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皮肤白得晃眼,此刻挂着两行清泪,哭得楚楚可怜,我差点就信了。
果然,她这副样子,立刻就有人看不下去了。
旁边病床上一个高年级学长沉着脸开了口,语气里满是指责:人家校医这是负责任的表现,你这个学妹脾气怎么这么冲。
看到有人替她出头,校医哭得更带劲了,抽噎着转向那个学长,像是找到了救星。
谢谢小哥哥,没想到还有人能为我说句公道话。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声音抖得恰到好处,幸好你看得明白,不然真让她冤枉了,我的工作都要保不住了。
她这一哭诉,像是打开了周围人同情心的阀门,瞬间泛滥成灾。
一个陪床的学姐也开始劝我:小妹妹,你看这校医也没比你大多少,她刚参加工作也不容易,你就别为难人家了。
对啊,另一个声音附和道,你室友送你来的时候,我就看你脸色很差,本来就是中暑了,身体虚,心情不好也正常,怎么能怪罪校医呢。
甚至还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现在有些女学生就是事多,看见年轻的医务人员就看不顺眼……
我被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围攻,那点仅存的睡意被彻底搅碎。
胸口那股被吓出来的慌闷,此刻全化成了冷冰冰的怒火。
我撑着床板,慢慢坐直了身体,冷眼看向那个多管闲事的学长。
我对她发火你看见了,我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那她三番五次骚扰我休息的时候,你怎么就装看不见
学长的脸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直接顶回来。
我又转向旁边那个劝我的学姐。
她确实没比我大多少,可她刚参加工作,难道就没人教过她要尊重病人吗
我已经明确告诉过她,我有输液警报器,也清清楚楚地表达过,我不希望她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但她听了吗她一次都不听!
我的视线扫过周围一张张或同情或指责的脸。
她每次,都是趁我刚刚睡着就过来把我弄醒,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次次都这样,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她就是故意的!
最后,我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
你们这些人,明知道我身体不适,还在这里一边倒地替她说话,对我进行二次伤害。等会儿我要是病情加重了,你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我这么一说,直接把责任跟他们捆绑在了一起,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几个人,立刻闭上了嘴,眼神躲闪,不敢再看我。
失去了声援,没人再看校医的表演,她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她胡乱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珠,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再也懒得掩饰。
然后,她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世界总算清静了。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抬头看了看输液瓶,里面还剩小半瓶液体,估计至少还要半个小时才能输完。
我赶紧躺下,用被子蒙住头,心想这回总能安心睡一会儿了。
身体的疲惫很快就战胜了脑子里的纷乱,我刚迷迷糊糊地要沉入梦乡,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我的额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我猛地睁开眼,正对上校医那张扭曲的脸,她的手,正在从我面前收回去。
我这才意识到,有个冰凉坚硬的东西,刚刚砸中了我的脑门!
是输液用完的空药瓶!
4.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发什么疯!为什么用东西砸我!
起身太急,我头晕得厉害,眼前阵阵发黑。
我死死抓着冰凉的床沿,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校医却后退几步,脸上挂着无辜又惊恐的表情。
你在说梦话吧,我哪有砸你。
她指了指我的额头,语气轻飘飘的。
我喊你那么久你都不醒,所以轻轻碰了碰你的脑门而已。
我真的,就是很轻很轻地碰了你一下。
你凭什么污蔑我砸你
要不是手上还插着针头,我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我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她:不是说过不要再打扰我吗,你又来干什么
校医的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我。
既然你这么相信那个警报器,麻烦你在这上面签个字。这样,输液期间出了任何意外,就和我没关系了。
我低头一看,那张A4纸还散发着新鲜的墨香,显然是刚刚才打印出来的。
上面密密麻麻列了几条免责条款,最下面是签名栏。
我一边读,校医一边在我耳边阴阳怪气地解释。
这份责任书你必须签。以前就发生过学生讹诈学校和医务人员的案例,明明自己本来就有病,非要说是校医照顾不周导致心脏不适,不仅免了医药费,还拿到了一大笔赔偿金。
我差点被她这番话气笑了。
做手术要签责任书我懂,输个液也要签,我还是头一次见。
听她这意思,是明晃晃地怀疑我想碰瓷敲诈。
我没动,只是抬眼盯着她。
来你们校医院没人陪着输液的,都得签这个
校医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明显心虚了。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高高地撑起下巴。
当然不是都要签,但你和别人不一样。
我懒得再跟她装了,索性把话挑明。
我哪里不一样因为我被你量了五次血压都没吭声,所以你觉得我软弱可欺
校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表情夸张地瞪大眼。
我说你不一样,是因为你最不配合!我还纳闷呢,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原来是因为我多量了几次血压,你就记仇了
我冷笑出声: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怎么不去横店拍电视剧明明是我该问你,为什么专门针对我,不是吗
先是没完没了地打扰我睡觉,现在又搞出这种霸王条款让我签!
去把你们院长叫来,我倒要当面问问,这是谁定的规矩!
一提到院长,校医浑身一抖,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
她手忙脚乱地把那份条款撕成碎片,胡乱塞进口袋,眼眶一红,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对不起同学,你别生气,你不想签就算了。我就是个小校医,小人物一个,你非要把院长搬出来,不是想砸我的饭碗吗
她开始放低姿态,声音带着哭腔。
还有,之前给你量血压确实量了很多次,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我毕竟是新手,业务不熟练,需要多练习。
另外,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扰你,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怕你睡过头耽误换药而已……
她叽里呱啦说个没完,像只苍蝇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实在没耐心听她演戏,直接打断了她。
我一字一顿,用最严肃的语气警告她:
我无意砸你的饭碗,也请你不要再妨碍我休息。我睡不好,明天的会操表演就没法进行,到时候,砸的可是我的前程!
校医抿着嘴,刚想再说点什么。
我的手机在这时响了。
是教导主任打来的,他语气有些着急:小李,真是抱歉,又要麻烦你。你带军训笔记去医院了吗有个地方需要再确认一下。
我急忙回答:带了,主任,我把笔记带来了。
教导主任交代了几句会操的要求,我立刻翻开笔记本。
需要确认的地方不多,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核对完了。
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把笔记本放回包里。
再抬头时,那个校医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回护士站去了。
就在这时,我的输液警报器发出了滴滴滴的急促声响。
一瓶输完了。
我立刻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远远地,我看见那个校医朝我这边瞥了一眼。
然后,她低下头,装作在整理台面上的东西。
我以为她在给我准备下一瓶药,便自己伸手把输液管上的调节器拧紧,让液体流速变得极慢,然后安心等待。
可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眼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都快流空了,校医还是没来。
没办法,我只能把调节器彻底关闭,又按了一次呼叫铃。
这次,校医终于动了。
只见她拿着一瓶新的液体从护士站出来,却径直走向了离我最远的那张病床。
那个病人的液体明明还有大半瓶,她却站在人家床边,嘘寒问暖,就是不走。
我瞬间明白了。
她是故意的。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我开始疯狂按铃,一声比一声急促,同时大声呼喊:校医!校医!这边药输完了!
可她站在原地,背对着我,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5.
我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那股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我理智全无。
我开始疯狂按床头的呼叫铃,那刺耳的滴滴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响亮。
校医!换药!这边输完了!
我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嘶哑。
那个女人依旧背对着我,站在离我最远的那张病床边,仿佛一尊雕像。
她不是听不见。
她是故意的。
她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帮那个男生掖了掖被角,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我耳朵里:同学,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个男生一脸莫名其妙,指了指自己还剩大半瓶的输液袋:医生,我这还好着呢,早着呢。
校医却像是没听见,依旧嘘寒问暖,就是不肯挪动一步。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就在我的耐心即将耗尽,准备自己拔掉针头时,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闻声快步走了过来。
她胸前的工牌上写着护士长三个字。
同学,怎么回事怎么按这么多次铃护士长语气严肃,但眼神里带着关切。
我指了指已经开始回血的针管,又指了指不远处那个装聋作哑的校医,言简意赅:药没了,她不过来。
护士长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她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宁医生,11床的液体输完了,你没听见警报吗
那个姓宁的校医身体一僵,这才慢吞吞地转过身。
看到护士长,她脸上那副看好戏的表情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磨磨蹭蹭地跟了过来。
护士长没再理她,而是熟练地帮我处理回血的状况,动作麻利又轻柔。
不好意思啊同学,让你久等了。
我摇了摇头,对护士长报以感激的微笑。
姓宁的校医拿着新的药瓶走近,脸上写满了不服气。她从护士长手里接过我的输液管,换药的时候,动作粗暴得像是对待仇人。
最可恨的是拔针头的那一下。
她几乎是猛地一下将针头从我手背上拽了出来,快得我只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针眼处立刻涌出一颗血珠。
她连根棉签都懒得给我,只是冷眼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讥讽:你这报警器不是挺灵的吗怎么没提醒提醒你自己,人缘有多差
这句淬了毒的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心里。
但我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暴跳如雷。
我只是抬起眼,用一种冰冷到极点的目光,死死盯住她胸前的工牌。
宁芳,工号0743。
我一字一顿地念出她的名字和工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她和护士长的耳朵里。
宁芳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我没再看她,转头望向护士长,语气平静地问:护士长,请问我这瓶液体的结束时间,能麻烦您在记录上确认一下吗
护士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又看了一眼病历单,点点头:可以,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我给你记上。
谢谢。
我收回目光,拿出手机,当着她们的面,设定了一个凌晨一点四十五分的闹钟。
输液时间是四个小时。
我用行动告诉她们,从这一刻起,我不需要她宁芳的任何照顾。
宁芳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在护士长审视的目光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我闭上眼,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我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我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噩梦。
梦里,那个叫宁芳的校医,正拿着一根巨大的针管,狞笑着朝我走来……
我猛地惊醒,心脏怦怦狂跳。
一股极其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我的鼻腔,呛得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怎么回事
我皱着眉坐起身,环顾四周。
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仪器运作的微弱声响。
那股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我掀开被子下床,一低头,瞳孔骤然紧缩。
我的军训笔记本,竟然掉在了地上。
它正静静地躺在床脚边,书页被什么液体浸泡过,湿漉漉地散开,散发着那股浓烈刺鼻的味。
6.
那本子是我熬夜整理的,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会操表演的每一个流程和要点,现在,它像一团泡烂的废纸,墨水晕开,字迹模糊不清,成了一滩滩恶心的蓝黑色污迹。
消毒水的味道,就是从这上面散发出来的。
是谁干的
我捏着湿漉漉的书页,指尖都在发抖。
那个……同学……
旁边床位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
我扭头看去,是那个之前替校医说话的学长,他此刻正一脸愧疚地看着我,声音压得极低:刚才,那个宁校医进来过,好像是不小心碰掉了你的本子,还……还踩了一脚……
原来是她。
怒火像被点燃的引线,在我身体里滋滋作响,一路烧到头顶。
我没再犹豫,伸出手,狠狠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宁芳很快就过来了,脸上带着被吵醒的不耐烦,可一看到我手里的笔记本,她的眼神明显闪躲了一下。
大半夜的按什么铃又怎么了她装腔作势地问。
我将那本烂成一团的笔记举到她面前,声音冷得像冰:这是你干的
她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随即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甚至还轻笑了一声。
哦,这个啊。不就是个破本子吗我刚才进来巡查,不小心碰掉的。值几个钱大不了我赔你一本新的就是了。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彻底引爆了我所有的怒火。
赔我一本我气得发笑,这上面是我一个字一个字记下来的会操要点,明天就要用,你赔得起吗!
宁芳的脸色变了变,但依旧嘴硬。她甚至想拉旁边的学长下水,指着他道:不信你问他,我就是不小心碰掉的,对吧
可那个学长,在接触到她威胁的目光后,却心虚地别过头,根本不敢看她,更不敢作证。
宁芳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看着她这副死不承认的嘴脸,心底的怒火反而渐渐冷却,化成了一片冰冷的平静。
我没再跟她争辩,只是默默地收回本子,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掏出了我的手机。
在宁芳疑惑的注视下,我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按下了播放键。
她那尖酸刻薄的声音,瞬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病房里。
……看她不顺眼就该给点教训,一个破学生还敢跟我横……
录音里,背景音还有纸张被液体浸透的细微声响,和一声恶狠狠的踩踏声。
宁芳的脸色,在听到自己声音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在她一次次故意刁难我之后,我早就留了一手,悄悄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就在这时,我手背上插着针头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血液回流,针眼处迅速鼓起一个青紫色的包。
我面无表情地伸出另一只手,死死按住那个鼓包,目光冷得像刀子,直直射向她。
拔针。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要去找教导主任。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得宁芳浑身一颤。
她终于慌了,彻底慌了。事情闹到教导主任那里,她这份工作绝对保不住!
她猛地扑上来,死死抓住我的胳膊,不让我去拔针头。别!同学,你别冲动!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不就是鼓包了吗我……我马上给你重扎!我给你重扎还不行吗!她语无伦次地哀求着,嘴脸丑陋又自私。到了这种时候,她关心的依旧只是会不会丢掉饭碗,而不是我的手有多疼。
我正要甩开她,病房的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教导主任那张严肃的脸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还跟着满脸焦急的张教官,以及一位我不认识的男老师。
他们三人,正好将宁芳死死抓着我、而我手背一片青紫的狼狈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
7.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教导主任的脸黑得像锅底,张教官那双总是带着锐气的眼睛里,此刻满是震惊和担忧。
而他们身后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老师,目光则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我手背上那个青紫色的鼓包上,又缓缓移到宁芳死死攥着我胳膊的手上。
宁芳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但她反应极快。
下一秒,她猛地松开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向后退了两步,眼泪说来就来,瞬间挂满了那张惨白的脸。
主任!张教官!她哭着扑向张教官,却被张教官下意识地侧身躲开,扑了个空。
她也不尴尬,立刻转向教导主任,哭得声嘶力竭:主任,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好心好意来给她处理回血,她非但不领情,还污蔑我弄坏了她的本子,非要去您那儿告我!
她一边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张教官,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
我知道,她就是仗着被张教官亲自抱来医院,就恃宠而骄,觉得我们所有人都得捧着她!我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她就要砸我的饭碗!
恃宠而骄
因为张教官抱了我
电光石火间,我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嗡的一声响了。
我终于明白了。
她为什么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为什么纠结我有没有人陪,为什么用那么恶毒的语言嘲讽我人缘差,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不择手段地要毁掉我的休息。
原来,一切的根源,竟然是这么可笑又可悲的嫉妒。
就在宁芳还想继续表演时,一个沉稳的女声打断了她。
是护士长。
她一直没走,此刻正站在门口,脸色严肃地对教导主任说:主任,这位宁医生今天确实多次针对这位同学。刚才这位同学的药液输完了,按了很久的铃,她就站在不远处,故意不过来。
宁芳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护士长,眼神里满是怨恨。
护士长却看也不看她,继续说:还有,宁医生刚才进来巡查病房,根本不是她说的什么好心处理回血。我亲眼看见,她进来后直奔这位同学的床边,拿起桌上的本子就扔在地上,还用脚狠狠踩了上去。
够了!教导主任的怒吼声震得整个病房都安静了。
他指着地上的那滩污迹,又指着宁芳,气得手都在抖:你还有什么话说!
宁芳的脸彻底没了血色,但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没有!是她自己不小心掉的!监控!你们可以查监控!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歇斯底里地大喊。
好啊。
一直沉默的那个金丝眼镜男老师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我是李铭,麻烦把校医院11床病房这三个小时的监控录像调出来,马上送到我办公室。
李铭校董助理李老师!
宁芳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表情从嚣张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恐惧。
病房里的监控视频很快被送了过来。
李老师直接用平板电脑当着所有人的面播放。
清晰的画面里,宁芳每一次的骚扰都无所遁形。
她是如何在我睡着后粗暴地推醒我,是如何在我背后做出鄙夷的手势,又是如何拿着我的笔记本,一脸狰狞地倒上消毒水,再狠狠地用脚碾压……
铁证如山。
宁芳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我们连队的指导员也带着几个同学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主任!李老师!指导员看到我那本烂成一团的笔记,脸色大变,这是我们连会操方案的最终稿啊!全连的流程和口号,都记在这上面了!
教导主任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转向护士长,声音冰冷:她母亲是这里的负责人,对吧
护士长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真相大白。
教务主任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压下滔天的怒火,他指着瘫在地上的宁芳,一字一顿地宣布:
宁芳,因恶意欺凌学生,故意破坏军训重要物资,情节极其恶劣,从现在起,你被开除了!你母亲作为负责人,监管不力,即刻调离岗位,接受调查!
处理完宁芳,教导主任转向我,神色缓和了许多。
李同学,这件事是我们学校管理上的疏忽,让你受委屈了。你好好养身体,明天的会操,学校会想办法解决。你的‘军训标兵’和两千块奖学金,不会少。
一周后,军训总结大会。
我作为学生代表,站在了发言台上。
讲完话,我走下台,李老师正等在下面,他递给我一瓶冰镇饮料,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
你的应变能力很出色,有空可以聊聊学生会的工作。
散会后,阳光正好。
张教官走过来,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明天表彰大会,我亲自给你颁奖。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含笑点头的李老师,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也照进了我心里。
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