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公搬进新家,婆婆带着十几个亲戚上门来录指纹。
都是亲戚,以后能相互帮衬。
婆婆当面跟我这么说,回头摇人时说的是:快来把指纹占上,让她爸妈进不来。
新家被不请自来的亲戚搞得乌烟瘴气。
我不由得冷笑。
我爸妈出了三十万首付,为什么连门都进不来
看来我得明确一下产权了。
1
打发走搬家公司的人,我刚松一口气,准备进房间整理,突然门铃声响起。
我忙起身凑近猫眼儿,婆婆刘秀芬那张堆满褶子的脸立刻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一串黑压压的人影。
若琳,快开门!
她的大嗓门震得走廊嗡嗡响,我带亲戚们来认认门,顺便把指纹录上,以后串门方便。
我握着门把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这房子是我和曲哲婚前共同全款买下的,房产证上明明白白写着我们俩的名字。
今天搬完家,她居然带着十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
认门
妈,我们还没收拾好,不方便……
有啥收拾的
门被她从外面用力一推,我踉跄着后退半步,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涌进来。
三姑六婆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裙子,我好像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抢鸡蛋队伍。
哎呀,拖鞋不够,就这么进来吧!
婆婆向鞋柜里掏了一下,我刚准备了四双拖鞋,根本不够分的。
亲戚们也不客气,听说不让换鞋直接就走进门来,我刚铺的浅米色地毯,转眼就盖了一排脚印子。
我想拦又觉得不好,扎着手,心在滴血。
啧啧,这客厅真大!
二姨婆嗓门大,黝黑的胳膊上戴着沙金手镯,唯恐别人看不见,一直举着,看着电视,看这空调!比老张家那破屋强十倍。
小哲媳妇啊,你这吊灯得不少钱吧
表婶伸手去够水晶吊坠,抓住就用力往下薅。
我赶紧拦住,那是我托朋友从意大利代购的限量款。
有个小女孩,趁人不注意,把我的手办往兜里揣,我忙过去阻止。
我这边手忙脚乱救火,婆婆刘秀芬根本没在意我的脸色,径直走到指纹锁前掏出说明书:小张,过来!你先录,以后你跑运输路过这儿,随时进来喝口水。
被点名的男人搓着手凑上来,脏兮兮的食指在识别区反复按动。
妈!你在干什么指纹怎么能随便录
我急了,忙提高音量,声音都在发颤,这是我们家,不是菜市场!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
刘秀芬把说明书往鞋柜上一拍,都是自家人,录个指纹怎么了以后你生了孩子,还指望亲戚们多帮衬呢!
她转头朝人群吆喝,下一个,三嫂子!
那些亲戚眼见着我吃瘪,露出得意的笑,还自觉排起队来,向我投来蔑视的目光。
我见无计可施,转身冲进主卧。
曲哲正在组装婴儿床,听到动静探出头:咋了
你妈干的好事!你自己看!
我指着客厅方向,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她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带来录指纹,这到底是谁家
曲哲丢下螺丝刀跑出去,很快又缩回头,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若琳,你消消气。我妈就是热心肠,没坏心眼儿。你看她把亲戚喊过来了,总不能让她下不来台吧
热心肠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带十几个陌生人来我们新家录指纹,这叫热心肠她这是要把我们家变成公共厕所吗
二十个呢,够用的。
他拉过我的手,试图安慰我,你看啊,我妈那些亲戚平时也不常来,就是图个新鲜。等过阵子他们忘了这茬儿,咱们悄悄删了不就行了
悄悄删
我甩开他的手,他们今天能随便进我家,明天就能随便动我东西!曲哲,这是原则问题!
2
客厅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我扒着门缝往外看。
刘秀芬正指挥着一个梳羊角辫的小姑娘按指纹,那孩子最多七八岁,踮着脚够识别区,鞋跟在白色门板上蹭出几道黑痕。
你看!
我拽着曲哲的胳膊,她就是故意的!
曲哲叹了口气:等下我就擦,行吗妈就是想在亲戚面前显摆一下,你别往心里去。等他们走了,我好好说说她。
说说她
我冷笑,从装修到搬家,她哪次不是指手画脚你说过一次吗现在变本加厉,居然想掌控我们家的钥匙!
若琳,我保证他们走了,咱就删指纹,行不行这周末就让我岳父岳母过来,把指纹录好,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对不对
曲哲搬出我爸妈,我冷静了一些。
他对我爸妈一向孝顺,哄得他们团团转,这样看来,我对他妈妈好像不够包容似的。
我决定听他的,先忍一天。
那天亲戚们闹到傍晚才走,临走时刘秀芬挨个叮嘱:记住啊,想来就来,别客气!
我站在玄关看着满屋子狼藉,浅灰色地毯上踩出横七竖八的脚印,沙发上有一瓶打翻的饮料,污迹已经渗进布料中。
曲哲一边跪在地上用清洁剂擦地毯,一边劝慰我:她就是一时新鲜,过两天就没事了。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指纹锁前查看记录。
屏幕上密密麻麻列着十十七个名字,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还有几个我连称呼都叫不上来的。
若琳,再等两天删吧,相信我,他们不会来的!
曲哲忙跑过来拉住我。
看着他眼巴巴的表情,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曲哲说得也有道理,先忍一下吧,至少现在不能让他为难。
搬家这半个月累得像条狗,周六我们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连闹钟都特意关了。
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

的轻响,像是指纹锁识别成功的提示音。
应该是刘秀芬晨练回来了。
客厅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夹杂着女人的大嗓门:秀芬姐在家不我拿点花生来!
我猛地睁开眼,浑身的困意瞬间蒸发。
这声音耳熟得很,是昨天那个大嗓门的二姨婆!
穿衣服!
我踢了曲哲一脚,手忙脚乱地抓过睡衣。
我刚把睡衣袖子套上,卧室门
吱呀
被推开,二姨婆拎着个蛇皮袋站在门口,眼睛瞪得像铜铃。
3
哟!这都几点了还睡呢
她嗓门比昨天还大,视线在我们凌乱的被褥上打着转,好像脑补了无数画面,少看一眼都难受,她捂住嘴不怀好意的笑,城里年轻人就是不一样,真会享福。
我身上的睡衣扣子还没扣好,领口歪歪扭扭敞着,胸口的红痕在晨光里看得一清二楚。
血液轰地冲上头顶,我抓起被子往身上裹。
二姨婆您怎么来了
曲哲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懵圈,他显然没意识到眼下的尴尬,还傻愣愣地坐在床上。
我路过菜市场,给你们捎点新摘的花生。
二姨婆把蛇皮袋往床头柜上一放,苏绣的台灯罩被挤歪了,明显脏了一条,秀芬姐呢我昨天录了指纹,想着自己开门进来省事。
谁让你自己开门的!
我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声音尖厉,几乎不像我自己了,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屈辱,这是我卧室!你不知道敲门吗
咋了这是
刘秀芬正好从外面回来,大清早的吵啥呢
妈!你看看她!
我指着二姨婆,气得浑身发抖,她居然自己开我们卧室门!我们还没起呢!
二姨婆立刻耷拉下脸:若琳这话咋说的我好心送花生,你倒嫌我了再说了,秀芬姐说了这门随便进,我录了指纹的。
就是啊若琳!
刘秀芬往二姨婆身边站了站,二姨婆是长辈,看一眼咋了你这孩子就是小题大做,城里规矩真多。
小题大做
我简直要气笑了,她闯进我们卧室的时候,我们俩还光着身子!这叫小题大做
你咋说话呢!
刘秀芬把围裙往地上一摔,二姨婆是你长辈!轮得到你这么编排不就是没敲门吗一家人计较这么多干啥!她又不是没见过小哲光屁股的样子!
谁跟她一家人!
我掀开被子跳下床,我早就说过不准随便让人录指纹,是你非要录!现在好了,家都成公共场合了!
若琳!
曲哲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八度,你少说两句!二姨婆又不是故意的,妈也不是那意思。快给二姨婆道个歉。
我猛地转头看他,这张脸突然变得很陌生。
他居然让我道歉
在我被陌生人闯进卧室,被人堵着嘲讽的时候,他让我道歉
曲哲。
我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像结了冰的湖面,你再说一遍
他避开我的视线,抓过床头的衬衫往身上套:我说,都是误会,你别揪着不放。二姨婆年纪大了,不懂这些规矩……
我懂。
我打断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发圈,慢慢扎起头发,我懂了。
二姨婆看苗头不对,讪讪地拎起蛇皮袋:要不我先回去花生放这儿了啊。
刘秀芬瞪了我一眼,拉着二姨婆往外走:走啥走!该吃吃该喝喝,别跟小辈一般见识。
卧室门被关上的瞬间,我看着阴沉脸的曲哲,突然觉得不认识这个男人了。
我们恋爱三年结婚两年,他总说我是他的软肋,可真到需要他站出来的时候,他却永远躲在
孝顺
的壳里。
若琳,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见人走了,又想安抚我,试图解释,他伸手想碰我的肩膀。
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的阳光刺眼得很,人头晃动,可是我的心却像被封住了,看不到一点光。
前一天我还对未来生活充满憧憬,现在却一点也看不到希望了。
这是我亲手布置的家,墙上挂着我们的婚纱照,床头柜上摆着他手折的玫瑰花束,可现在却觉得像个笑话。
曲哲。
我望着窗玻璃里自己的影子,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妈说得对,确实是我小题大做了。
他明显松了口气,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我就知道你懂事……
但我累了。
我轻轻推开他,转身走出卧室,这懂事,谁爱当谁当去。
你有完没完了曲哲收回手,不耐烦的问。
没完。我淡淡的说,走出卧室。
4
公司上新项目,我正好跟曲哲冷战,接了下来,也算是一种逃避吧。
我连续加班三天,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打开门就是一股混杂着酒精与油腻食物的刺鼻气味。
我差点以为走错门了。
客厅灯光大亮,茶几上堆满外卖盒和啤酒瓶,五六个陌生男人赤着上身,正围坐在地毯上打牌,烟灰缸里插满烟头,一缕青烟袅袅上升。
我最爱的小熊抱枕被随意丢在地上,上面赫然印着几个油乎乎的指印。
哟,侄媳妇回来啦!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举起啤酒瓶朝我晃了晃,来来来,一起喝点!
我站在玄关,手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这些人我见过,是婆婆带来录指纹的亲戚们,此刻却像主人般占据着我的客厅。
谁让你们进来的我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冷。
我们自己开的门啊!另一个秃顶男人打了个酒嗝,秀芬姐说了,这指纹录了就是让咱们随时来的!
血液冲上太阳穴,我掏出手机拨通曲哲的电话。
响了七八声,他才接起来,背景音嘈杂得像在KTV。
若琳我在陪客户……
立刻回家。我咬着牙一字一顿,你那些好亲戚正在我们家开派对。
挂断电话,我径直走进客厅,强忍怒火说:散了吧!
秃顶男人突然站起来拦住我:侄媳妇这是干啥我们还没尽兴……
让开。我抬头直视他充血的眼睛,这是我家。
嘿,这话说的!他非但没让,反而凑得更近,酒气喷在我脸上,房子是曲哲的,我们是他老家人,怎么就不能来了
其他几个人也围过来,形成一道人墙。
我的后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在自己的家会被逼入绝境,这不应该是我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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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别为难我媳妇。曲哲气喘吁吁痛进门,他满脸涨红,领带歪斜,酒气冲天。
曲哲来啦!秃顶男人立刻换了副面孔,亲热地揽住他肩膀,正好,咱们爷几个喝一杯!
我看着曲哲被他们拖过去,像只待宰的羔羊。
他尴尬地朝我笑笑,用口型说了三个字‘忍一忍’。

我冷笑一声,转身走进卧室,重重摔上门。
这三天,不知道我的房间经历了什么。
衣柜门半掩,原本挂得好好的衣裙乱堆着,梳妆台上的香水不见了,连我珍藏的限量版口红都断了半截,歪头扔在桌上。
床单皱巴巴的,明显有人躺过,枕头上有油腻的印子。
手机震动起来,是妈妈发来的消息:周末我和你爸过去,方便吗
我盯着屏幕,眼泪突然涌上来。
这套房子首付爸妈出了三十万,现在却连门都进不来,而一群陌生人却能随意进出、糟蹋我的家。
门外传来哄笑声,有人用筷子敲着碗唱起粗俗的乡间小调。
我擦干眼泪,打开电脑调出监控录像,房子装修时装的监控,现在派上用场了。
画面里,这些人不仅每天来聚餐,还随意翻动我的私人物品。
有个女人不停试穿我的裙子,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最恶心的是,他们走后婆婆会出现,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得意地自言自语:看那小贱人还能忍多久……
让我更不能忍受的一幕出现了,婆婆又领着三个亲戚录入了指纹。
我问小哲了,一共就录二十个,我都占上,让她爸妈进不来,我气不死她!
我僵在走廊里,后脖颈一阵阵发凉。
原来婆婆是在宣誓主权,找人来录指纹,一方面是想收服我,一方面是把我父母排除在外。
她根本不是什么热心肠,助人为乐,是想把我爸妈拒之门外!
这房子我爸妈也出了三十万首付,凭什么她能带着一群陌生人登堂入室,却要堵死我父母进门的路
就这凭什么让我忍
现在我要做个了断了,谁也别想拿捏我。我翻出产权证,走出卧室。
5
客厅里乌烟瘴气,都快看不清人了。
曲哲被灌得满脸通红,衬衫扣子解到胸口。
看到我出来,他眼神一亮,像抓到救命稻草:若琳,快来替我挡一杯……
侄媳妇酒量好啊!快来喝,装什么装!秃顶男人摇晃着站起来,想抓我。
我一闪身,他一头扎到沙发上。
都给我听好。我站在茶几前,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安静下来,这是我和曲哲的婚房,房产证上写着我们俩的名字。我父母出了三十万首付,我有80%产权。
秃顶男人嗤笑一声:女人家懂什么产权!
我打开电视,监控录像开始播放。
画面里他们翻箱倒柜的样子清晰可见,有人甚至往我茶杯里弹烟灰。
众人的脸色渐渐变了。
给你们三分钟离开,否则我立刻报警。我举起手机,110已经拨好只差按下,非法入侵他人住宅,证据确凿,足够拘留十五天。
曲哲!你就看着你媳妇这么欺负长辈秃顶男人拍桌而起。
曲哲张了张嘴,目光在我冷峻的表情和文件之间游移,最终低下头:张叔你们先回去吧。
好!好得很!秃顶男人狠狠摔了酒杯,娶了城里媳妇忘了本!咱们走!
他们骂骂咧咧地离开后,我立刻反锁大门,当着曲哲的面删除了所有外人指纹。他站在一旁,局促不安。
若琳,妈那边怎么交待……
还交待什么你妈明天搬走,没得商量。我把文件拍在茶几上,要么她走,要么我们离婚,房子按产权分割。
他脸色煞白,跌坐在沙发上。
他升职在即,怎么可能离婚我知道他为难了。
我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让热水冲走满身疲惫和愤怒。
晚上九点多,刘秀芬哼着小曲进门时,我正坐在客厅等她。
她跳广场舞刚结束,还满眼是光。
我们谈谈。
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她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她的卧室:有啥好谈的我洗澡,跳了满身的臭汗。
不用洗了。我提高音量,收拾你的东西,马上搬出去。
她转身瞪着我,愤怒地吼道:你凭啥赶我走这是我儿子家!
房产文件在这里,我占80%。我平静地说,昨天你的亲戚们已经被我赶走,指纹也删了。现在轮到你了。
曲哲!曲哲你给我出来!她尖叫着冲向卧室,却撞上儿子沉重的目光。
曲哲站在走廊阴影里,声音沙哑,妈,若琳说得对,这是我们的家。
刘秀芬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像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打击,整个人都僵了。
她看看儿子,又看看我手中的文件,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命苦啊!养大的儿子被狐狸精拐跑了!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表演,直到她哭累了,曲哲才过来扶她进了房间,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他们一起拎着行李出现在门口。
临走前,她恶狠狠地瞪着我:你别得意,我还会回来的!
我微笑着晃了晃手机:欢迎随时来做客,记得提前预约。
门关上后,屋里终于恢复宁静。
我深吸一口气,给妈妈发了条消息:周末来吧,指纹锁已经清理干净了。
曲哲很晚才回来,眼睛红肿,显然哭过。我没问他怎么安排的婆婆,我猜她应该是租房住下了,只要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不管曲哲怎么给他妈养老,那是他的妈妈。
曲哲默默走到我身边,把头靠在我肩上。
若琳对不起。
我推开他,保留一下距离,这才慢慢开口:这一次是我给你机会,如果下次还这样,我们必须离婚了。
他点了点头。
有些界限必须明确,有些原则不容妥协。婚姻是两个人的堡垒,而不是任由外人践踏的公共场所。
指纹锁屏幕亮着,现在上面只有两个名字:林若琳和曲哲。
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
6
周末我起了个大早,去早市买了很多菜,这是我们搬新家后,我爸妈第一次登门,我要让他们开心过个周末。
曲哲这几天一直很卖力的讨好我,大概他看出来我已经在心里跟他生分了,所以尽量弥补。
他和我一起在厨房忙了半天,菜都备得差不多了,我父母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门口。
我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录入指纹。
不用了,我们要过来会提前打招呼的。
我父母坚持不肯,我眼眶微红,这就是边界感,有些人永远学不会。
我们刚落座,突然门铃响了。
曲哲快步去开门,却没有马上让门口的人进来,低声说着什么。
我有些奇怪,起身过去一看,门口站着的是婆婆,她不知又在搞什么,头上戴个帽子,缩手缩脚的,看到我吓得直往后退。
别打我,我就是生病了,来找小哲讨点药。
谁要打你了我气不打一处来,声音提高了些。
我父母察觉不对,走过来。
这不是亲家吗你怎么不进来
我妈认出婆婆,忙拉着她往屋进。
婆婆吓得连连摆手,我可不敢进,你闺女说了,我敢进门打断我的腿,饶了我吧。我错了!
我爸一听这话,当即脸色大变。
我们家是独生女,对我宠爱不假,可是家规森严,管理也严格。如果真像婆婆说的那样,我可是犯了大逆不道的罪。
若琳!你这么对婆婆
我爸怒吼一声。
爸,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解释,我爸一甩手,差点把我摔倒。
曲哲上前一步护住我,扑嗵跪在我爸面前。
爸!别怪若琳,我理解她,都是我妈的错!
亲家,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把亲戚带来录入指纹。我想着我孤儿寡母的这些年多亏村里人帮忙,才把小哲养大供上大学。我们进城了,也给他们个方便,有事过来歇一下脚,这不是把若琳惹生气了……
婆婆怯生生的说,一边说一边抹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我欺负她了。
爸,你真的别怪若琳,是我没处理好!
这娘俩个一唱一和,把我装进去了,我百口莫辩。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细节,不由得后背发凉。
就在昨天晚上,曲哲哄着我把之前我录的视频都删除了,他说别留着这些,会有心结。
现在成了我空口无凭了。
我爸血压高,我妈心脏不好,如果我现在一昧辩解,手里一点证据没有,这娘俩个把我架到火上烤,怎么看都是我瞧不起农村亲戚。
一直犟下去,很可能把他们气犯病,到时候真是得不偿失。
既然玩得这么大,那我不客气了。
我马上也加入进来,祭出演技。
爸,妈,你们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自私。我只是觉得家是私人地方,想保护隐私。
从小到大,我一哭,我爸马上心软,这招百试不爽。
若琳,你明白错就好,把你婆婆接回来,你们好好过日子,你们过好了,我和你妈才放心不是
我含泪点头。
我能解决的事,绝对不连累他们。
我婆婆被拉上桌,美美吃上一顿饭,爸妈还不停教育我,让我给婆婆赔礼。
我也乖巧得很,又是夹菜,又是倒酒,婆婆嘴角沾个饭粒,我都给擦了。
我爸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刘秀芬当晚就住了下来,我爸妈则连夜开车回了家。
送他们到小区门口,看着车灯远走,我心底已经浮起报复计划。
若琳,以后我们好好过。曲哲竟然似无事发生过一般,搂过我的肩。
这次我没有挣脱,就让他以为我已经老实了,更方便我的行动。
7
我没猜错,重新杀回来的婆婆更嚣张了。很快指纹锁里又加了十几个人。
我装作不知道,正常生活,上下班。
只是对婆婆更加不设防了,首饰和贵重物品也不收起来,在卧室的梳妆台上随手一放。
那天早上,我刚把金手镯放到桌上,就听门口有动静。
两个男人不请自来,婆婆笑着从厨房迎出来,让他们在客厅坐下。
是那个叫小张的货车司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染着黄毛,眼神滴溜溜地往屋里瞟。
婶子,这是我弟小刚,想来看看城里的大房子。
小张搓着手,眼睛直勾勾盯着玄关柜上的手机。
刘秀芬眉开眼笑:快进来快进来!若琳,给孩子们切水果。
我去厨房拿水果刀,透过玻璃门,正好看到小刚的手悄悄伸向我的爱马仕丝巾。
我刚故意扔在沙发背上的,是我用年终奖买的,还一次没用过。
他动作很快,抓起丝巾就往裤兜里塞,小张在旁边假装看窗外,嘴角却咧开一丝笑。
吃西瓜。
我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声音不大不小的提醒,这丝巾是我老公送的,可贵了。
小刚的脸唰地白了,手在裤兜里动了动,丝巾露出来的一角很显眼,好像烫了他的手。
我盯着不放,他不得不慢慢抽出来,把丝巾扔在沙发上。
刘秀芬赶紧打岔:小孩子家懂啥,以为是擦手的。快吃西瓜。
他们坐了不到十分钟就匆匆离开。
这样的人让他们录了指纹,你能放心吗我故意打刘秀芬的脸。
小孩子不懂事,用你的丝巾擦一下手,你事是真多!刘秀芬是要护短到底。
这是事多吗谁家不是关上门过日子,无关人等随意进门,也就我们家这样。
你接受不接受我不管,这是我儿子家,我做得起主,你不愿意也得忍着!你爸妈都发话了,你能怎么样
刘秀芬自以为上次的事拿捏了我的父母,我就让她继续嚣张,她跳得越高,我让她摔得越狠。
我假装生气,摔门走了出去。
进电梯我就掏出手机,点开APP。
上次曲哲把监控都拆除了,说哪个好人家过日子还有监控。
我又偷着在客厅和走廊装了三个针孔摄像头,角度刁钻,差不多能拍到屋里全景了。
刘秀芬见我走了,就开始骂骂咧咧,又特意去我的卧室床上打了几个滚,在我的枕头上吐了几口口水。
下午四点,小张带着小刚又来了。
这次他们说是来借充电器,眼睛却不停地瞟我的卧室,门虚掩着,梳妆台上的镯子明晃晃的。
趁刘秀芬回自己房间找充电器的功夫,小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金镯子,塞进袖口。
找到了!
刘秀芬举着充电器出来,他们俩像受惊的兔子,抓起充电器就跑。
我下班回家,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梳妆台,拨通了
110。
警察来的时候,刘秀芬还在厨房择菜。
看到穿制服的人进门,她手里的菠菜啪嗒掉在地上:咋了出啥事了
我们接到报警,说家里失窃了。
警察出示证件,请配合调查。
我把监控录像调出来,画面清晰地记录下小刚两次作案的全过程。
刘秀芬的脸从红变青,再从青变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人赃并获,我们现在就去抓人。
警察收起平板,麻烦你提供一下嫌疑人的联系方式。
都是自家亲戚,算了吧,我们不追究了。
刘秀芬还想大事化小。
一个镯子三万多,为什么不追究
刘秀芬还想辩解,我马上又加了一句:妈,难道你是知道他们偷东西的你们不会是共犯吧。
我故意大惊小怪的睁大嘴巴。
这时曲哲也下班了,这家伙是财迷,一听金手镯被偷也急了。
妈,你快把他们的联系方式交出来,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他们偷的是我们家的东西!你没听说值三万多
刘秀芬一听也回过味来,这丢的是儿子的钱,忙掏出手机把小张的电话给了警察。
小张和小刚很快被抓到,金镯子追了回来。
8
曲哲松了一口气,也有时间埋怨我了。
以后贵重物品保管好,别乱扔!
我不由得冷笑道:这是我的家,是我乱扔的问题吗如果你妈不把这乱七八糟的人都带进来,会丢东西
刘秀芬没经过大事,被问询过两次已经吃了救心丸,听我这么说,也没有力气反驳,可是不能让儿子输在口头上,兀自支撑着走过来。
谁知道这两个黑心玩意儿偷东西,以后不让他们来就是了,你别拿这事儿说事儿!跟别人没关系!
我扑哧一下乐了。
不来他们要进去待一段时间了,也是来不了。
进哪刘秀芬眼球子乱转,紧张的问我:东西都还回来了,还要进去吗不能够!
为什么不能我刚可是听人说了,他们手不干净,手上不止这一件事,进去全招了,只怕没个十年出不来。
刘秀芬一听这话,脸色苍白,扶着墙才没摔倒。
那我不是把人坑了吗这都是亲戚啊,以后我们怎么来往
我翻了一个白眼,这智商,没办法交流。
天网恢恢,他们做
的事早晚要犯的,怎么是你坑人
若琳,你看你干的好事!曲哲竟然跟他妈妈统一口径。
我突然觉得,这婚姻是到头了。
咣,一声巨响,防盗门被踹开。
刘秀芬你个老贱货!给我出来!
五个壮汉裹挟着冷风涌进来,为首的是小刚爸,他手里攥着根锈迹斑斑的钢管。
小张的哥哥紧随其后,皮带在掌心抽得啪啪响,眼睛红得像要吃人的兔子。
刘秀芬忙迎上去,想解释,被小刚爸一个窝心脚踹出去,曲哲冲上前把护住他妈妈,我则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卧室门关紧,又推过梳妆台紧紧顶住门。
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骂声。
你个死女人害死我儿子了!这下他要坐牢了,我可怎么活呀!说话的是小张妈。
我听着不过瘾,拿出手机点开APP,客厅已经被砸得不像样子。
刘秀芬被两个女人按在地上抓挠。
曲哲想拦,被小张哥哥一脚踹在膝盖弯,整个人

地跪在地毯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都是你!要不是你撺掇我家小刚去偷东西,他能坐牢
小刚爸的钢管砸在电视上,轰的一声,碎了。
刘秀芬的惨叫声像被捏住脖子的老母鸡:我没撺掇!是那小贱人故意设套!
她想抓救命稻草似的扑向曲哲,儿子!救妈啊!你给他们解释一下!
曲哲刚撑起半个身子,就被壮汉们按住肩膀。
其中一个穿花衬衫的伸手薅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脸往碎玻璃上按:我看是你们一家子合起伙来坑人!谁好人家把自己门钥匙给亲戚
听到这里我差点乐出声,原来道理大家都懂得,只是不放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就是他们故意坑我们的!让我们来,说丢东西了,多损!
小刚妈骑在刘秀芬的身上,左右开弓。
曲哲的眼镜被打飞了,他摸索着想去捡,却被人用脚碾住手背,疼得直抽气。
住手!再打要出人命了!若琳!快报警!
曲哲已经彻底慌了,他想起我来,向我求助。
看他多坏!还想报警抓我们,往死里打!
那些人更生气了。
我是准备好报警了,手机屏幕亮着
110
的拨号界面,我的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按下去。
不够,远远不够。
他们的恶毒远不止于此。
这些天,曲哲对我逢迎讨好,每天晚上都会送来一杯热牛奶。
要不是我从监控中看到实情,差点被感动了。
牛奶被他们加了料,我喝下去,就会低血糖,说不定哪一天就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再也醒不来了。
用刘秀芬的话说:这房子早晚是我们的,还她占八十,我看她像八十!
我要摆脱这娘俩个,机会只有一次,让我亲爱的亲戚们帮着解决差不多,再报警。
小刚爸似乎杀红眼了,钢管一下一下砸在曲哲的后背上,曲哲开始还叫,还挣扎,现在已经不怎么动了。
这时有人想到了我。
那个小娘们在里屋吧,别便宜她!
门被重重撞了一下,我被梳妆台顶得趔趄一下,又用力抵住。
喂,警察吗我家有人入室行凶!对,地址是桃源豪庭
,人还在打呢,你们快点来,要出人命了。
我对着话筒焦急地说,带着哭腔,现在是要自救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小刚爸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果刀,一刀插进曲哲的背。
刘秀芬似乎有感应,身体震了一下,猛然回头。
我儿子!我儿子!她嚎叫着推翻刘刚妈扑过来,血从曲哲的后背泅出来,他却一动不动。
众人慌里慌张地往门口涌。
门外传来警察的呵斥声和手铐的金属声。
有人来敲我卧室的门,我哆嗦着把门打开一条缝儿。
有女警进来,把几乎瘫软的我扶住,安慰着我往外走。
不要怕,都结束了。她轻声说。
我看到曲拍和刘秀芬都被送上救护车,担心的问:他怎么样了我太无能了,我害怕,不敢出去救他,他们人太多了……
女警同情的看着我,眼神中已经给了我答案。
曲哲早就没了呼吸,婆婆疯了。
她出院后,她经常潜伏在我家门口,一次一次在指纹锁上按上指纹。
嘴里喃喃道:怎么不对这是我儿子家,没错的,是我儿子家!
直到我报了警,她再次被关进医院,这次再也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