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不喜欢我。
他们说算命先生算出我克父克母,对我越好,他们会过得越惨。
所以不能对我好。
他们不舍得花钱给我治病,不舍得送我上学。
却大把大把的拿钱给弟弟,给他找了个弟媳妇。
弟媳妇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老人。
他们被赶出去住地下室。
他们又开始关心我过得好不好,想照顾我。
才关心几天,听说我生病了又不跟我来往。
他们还不知道,我没病,只是骗他们。
1
所有人都知道,我爸妈不喜欢我。
在我考上大学后,就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我妈不知道从哪里查到我的电话号码。
她打电话跟我说弟弟快要结婚了,希望我可以去参加他的婚礼。
这个以往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亲人。
现在却主动提出让我回去参加弟弟的婚礼
正怀疑她是不是被人夺舍时。
她话锋一转,抱怨起女方父母要求太高,要的又多。
他们嫌弟弟没有大学文凭,长得胖个子矮。
结婚要房又要车,还要一百万彩礼。
我安静的听她一通抱怨。
这在以往的相处中是从来没有的。
最后,她问我有没有钱借一些给她。
我这才明白,她打电话的最终目的是找我借钱。
从小就舍不得给我花钱又断联了好几年的人,是怎么好意思开口向我借钱的呢
我嗤笑一声,淡淡的回她两个字没钱。
她在电话那端安静了一会,接着问：【你工作也有好几年了,怎么就一点钱都没有存下来】
面对她的质疑,我没有生气。
她有这样的反应,我已经习以为常。
【不是很正常吗要还债,我读书借的钱到现在还没有还完。】
本来可以回她,有钱凭什么要借她,后来想到她如果知道我有钱不借给她,怕会一直骚扰我。
她现在能查到我的电话号码,肯定也能找到我的住处。
【不是有人资助你上学,怎么还要借钱读书】
看来她还是有去调查我的。
【对方资助我后,没几年就破产了,说我八字克他,逼我把钱还给他。】
我长叹了口气,哀怨道：【你们以前是对的,亲近我的人,对我好的人,都会没有好下场。】
她没再说话,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窗外的雨滴,想起了我那潮湿阴冷的过去。
2
我生下来四个月,就被寄养在外婆家。
我家里的条件其实并不算差。
父母都有份铁饭碗的工作。
我是女儿,他们想要一个儿子。
那时候,他们不被允许拥有两个孩子,不然会丢掉铁饭碗的工作。
他们舍不得丢掉工作,就将我送到乡下外婆家。
外婆是个勤劳的农妇,无论刮风下雨,她每天都要在地里干活。
我五岁那年,外婆在一个雨天出去给鸡窝搭棚,不小心滑倒,她的头砸在石头上。
送去城里的医院,没有救回来。
在外婆的葬礼上,爸爸、妈妈、还有比我小一岁的弟弟都来了。
弟弟胖嘟嘟,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城里的孩子。
不像我,在乡下被太阳晒的黑不溜秋,穿的衣服也是旧旧的、脏兮兮的。
妈妈让弟弟喊我姐姐。
他不愿意,嫌弃的看着我,骂我是丑八怪。
亲戚们笑着揶揄:【她就算是丑八怪,也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弟弟委屈的大哭。
他走到我眼前,厌恶地把我推倒,边哭边大叫:【她不是我姐姐,我没有这么丑的姐姐。】
妈妈将他抱起来,哄他:【乖乖,不是,不是,她不是你姐姐。】
我从地上爬起来,羡慕的看着弟弟。
什么时候,妈妈也可以抱一抱我
3
妈妈找舅舅商量我的去处。
外婆去世后,她想请舅舅帮忙收留我。
舅舅考虑都没有考虑就拒绝了她。
妈妈说每个月会给舅舅钱。
舅舅还是不愿意。
我悄悄听到了舅舅与舅妈聊天。
他们说爸爸妈妈跟外婆约定,我寄养在外婆那里,他们每个月会给外婆1000元的补贴。
爸爸妈妈只给了前两年,之后再也没给过。
他们觉得爸爸妈妈不守信用,不愿意跟外婆一样当冤大头。
没有人要收留我。
爸爸妈妈不情不愿的把我带回城里。
到家时,弟弟又哭又闹,不让我进他们家的门。
爸爸让我先待在门外,等哄好弟弟后再进来。
我在门口,从天亮等到天黑。
直到弟弟睡着了,妈妈才叫我进去。
爸爸妈妈的房子很漂亮,客厅有大电视和大沙发。
电视正在放动画片《喜洋洋与灰太狼》。
我爬上沙发看电视,被爸爸一脚踢了下去。
【下去,全身脏死了,不要把我的沙发弄脏。】
爸爸厌恶的看着我,瞪向我的眼睛跟铜铃一样大。
我低头,我的衣服不脏的,只是旧了点。
其实,我很爱干净的。
在爸爸的嫌弃的目光下,我害怕的不敢让身上的衣服碰到沙发。
4
我在城里住下。
我很懂事,很听爸爸妈妈的话。
但是他们还是不喜欢我。
弟弟在学写名字时,他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叫王长麒。
他觉得笔画太多太复杂,很难写。
他看上了我的名字王小妹。
他吵着闹着要爸爸妈妈把我的名字给他。
妈妈耐心的跟他解释他名字的由来。
长麒中的那是古代的一种瑞兽,象征着祥瑞。
名字是他们对他的祝福,希望他能长久吉祥如意。
弟弟听不懂这些,固执的要我的名字。
爸爸、妈妈不允许,他生气的打了我。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我很喜欢他的名字,也想跟他换。
没有人给我取名字,只是外婆经常叫我小妹,所以大家也跟着叫我小妹。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期末考试,王长麒数学考了90分。
爸爸高兴的立即奖励他1000元,还给他买了很贵的乐高玩具。
妈妈拿着王长鹤
90分的试卷,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满脸的自豪与欣慰。
我数学考了100分,班级第一名。
我将满分的试卷摊开放在爸妈面前。
期待地看着他们。
他们却看都不看一眼。
爸爸显然还很不悦:【你不用跟我们炫耀成绩,现在考100分证明不了什么。】
【初中才是分水岭,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女孩和男孩智商上的差距。】
我低着头,小声辩解:【我没有要炫耀。】
爸爸扬手做出要打我的动作骂：【你还敢嘴硬】
我的头埋得更低了,我只不过是想得到他们的一句表扬而已。
他们都不愿意施舍。
学校要开家长会,班主任说我的成绩是班级第一,会邀请我父母当优秀家长上台发言。
我听到了班主任给妈妈打电话。
【王小妹妈妈,周四我们学校要召开家长会,我想邀请你作为我们班级优秀家长代表发言。】【王小妹在学习和纪律方面都做得很好,我希望你能在班级分享一下教育心得。】
心里泛起了期待。
我曾经听到妈妈跟爸爸说她很羡慕那些优秀家长代表。
如果我能让别人羡慕她,是不是她就会对我好一点。
周四,我从中午开始等。
等了一节课又一节课,别人的家长都陆续来了,我还是没有见到妈妈的身影。
所有的同学身边都有爸爸或妈妈的陪伴。
只有我没有。
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座位上。
后来,我才知道爸爸妈妈都去了弟弟的班级开家长会。
5
15岁的时候,爸爸因为工作疏忽被降职处置.
那几天,家里的气压很低。
我躲在房间里写作业,爸爸喝了酒醉醺醺的进来。
他将我的作业本撕掉,恶狠狠的看着我,如同看到跟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你这个讨债鬼,我养你送你读书,你却生下来克我。】
【还把衰气带回家里来,害我被降职。】
【你滚出我家。】
我缩在角落强忍着害怕喊他：
【爸爸,你醉了......】
他愤怒至极:【不要叫我爸爸,我没有你这个克父克母的扫把里女儿。】
桌上的书本,全部被他扫到地板上。
他还想去砸其他东西。
一个踉跄,他摔倒在地。
我上前扶他起来,却被他一脚踹开。
身下流了好多血。
那天,我第一次来月经。
肚子像被拧进去一个螺丝钉,从里面拧紧又拧开,绞痛痉挛一般,一抽一抽。
我哭着求妈妈带我去医院看看。
她不当回事,皱着眉头说,女人痛经是很正常的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要浪费家里的钱。可是,妈妈,真的很难忍。
我痛不欲生在床上翻滚,直到痛到昏厥过去。
醒来,全身都是汗津津的。
听到门外传来爸爸、妈妈说话的声音。
【自从把小妹接到身边来,家里哪哪都不顺。】
【张大师说她是天煞孤星下凡,克父克母,当初把她送走就不该再把她从你娘家接回来。】爸爸声音中充满了懊恼。
妈妈深深叹了口气:【那时候也没办法,我弟死活不愿意收留她。】
【现在把她养在我们身边,只会害了我们。】
【你不是找过张大师,他怎么说,能不能想什么办法化解。】
【张大师说了,让她远离我们,不要过多介入她的因果。】
他们说话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神情木然的躺在床上。
他们又细数了这些年身上发生过的一些不顺的事情,怪我一直在克他们。
我不懂,为什么他们能把尿酸高、高血压这种健康方面的事情也怪在我身上。
6
那之后,妈妈对我说,以后我不能再叫他们爸爸、妈妈。
要叫他们叔叔、阿姨。
至于原因,他们对我毫不隐瞒,说我八字硬克他们。
叫他们爸妈,会害了他们。
因为我的原因导致爸爸被降职,妈妈身体不好,弟弟学习差。
为了不让我再害他们,他们说要给我转学。
可我读的是福宁一中,福宁市最好的一所高中。
多少人花钱都进不了的学校,他们却要找关系给我安排转学。
我不愿意。
但是没用。
没等一学期上完,他们立即给我办理手续转学。
福宁九中,位于郊区的一所中学,全寄宿学校。
福宁市最差的学校,没有之一。
妈妈送我去的学校。
才踏入九中的校门,就看到不远处的操场,有人在打架。
更准确的说,是两个男生将一个男生按在地上狂揍。
地上的男生撕心裂肺的求饶。
【我错了,不要打我。】
【求求你们,我知道错了。】
【我错了......】
打人的男生对此充耳不闻,不为所动。
这边闹出的动静那么大,却不见老师出来制止,学校的保安也只是冷眼旁观。
妈妈疑惑的问保安：【他们打架,你不去阻止吗】
保安见怪不怪的耸耸肩:【管不了,只要不闹出人命,随他们。】
听到保安这么说,我害怕不已。
这到底是所什么样的学校,打架都没人管。
【妈妈,我能不能不要在这所学校读书】
我带着哭腔说。
然而,妈妈却黑下脸纠正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喊我妈妈,要叫阿姨。】
我乖巧的点点头。
其实我这几天已经习惯叫她阿姨了,现在因为害怕本能叫了她妈妈。
【你不用怕,我问过这个学校的老师了,只要你在学校不惹事,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也许是担心我不愿意待在这所学校会跟她闹,她突然放软了语气。
我还是害怕,伸手拉着她的衣摆。
却被她无情的拍开。
我才意识到,求她也没有用。
他们为了摆脱我才送我到这个学校,不可能会让我离开。
7
福宁九中之所以是最差的学校,因为里面基本上都是问题学生。
家长管不了,只能送到这里来。
入学的第一天,我就被人盯上。
拦住我的五个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染着五六色的头发,化着不符年龄厚厚的妆容。
在学校里,她们明目张胆地将我围堵。
逼我交出生活费。
她们表情凶狠,威胁我:【新来的小羔羊,交出你的生活费,不给钱就打死你。】
我恐惧的往后退了几步,身后被人用力推了一下。
我差点被推到地上,【我没有钱,我声音发颤全身发抖。】
这句话,惹来了她们的大笑。
领头的女生,伸手掐住我的脖子。
【刚来怎么会没钱,当我们是傻子呢】
她瞪着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不想把生活费给她们。
爸妈给我的生活费很少,一个月只有150元,如果都给了她们,爸妈绝对不会再给我钱。
比起挨打,我更怕挨饿。
从我五岁回到爸妈身边开始,只要他们觉得不顺,就会饿我两天惩罚我克到他们。
我饿过,知道这种感受。
她们看威胁我没用,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推倒在地上,对我拳打脚踢。
周围有不少围观的人群,他们表情麻木的看着我被殴打。
有老师路过,也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做冷漠的离开。
我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一所正常的学校。
我打电话求爸妈带我离开九中。
在这个学校待下去,我可能会被打死或者会变成疯子。
他们冷漠的拒绝了。
我终于明白,爸妈不会管我死话,如果我死在外面,他们也许还会松了一口气,这样我就没办法克他们了。
在被打了一个月后,我又明白了一件事情。
没有人管我死活,同样的也没有人管九中的其他人死活。
我们是一群被父母放弃的孩子。
8
两个月的时间,我两次被打到昏迷进了医院。
老师通知了我爸妈。
他们在医院见到我,只会劈头盖脸对我一通指责。
【都跟你说了在学校要好好跟同学相处,不要给我们招惹是非。】
【第一次被打可以说你不懂,第二还被打那就是你活该。】
【我们很忙,没时间每次都大老远赶过来看你。】
冷漠无情的话,打碎了我所有对他们的幻想。
我想求他们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样都说不出来。
在医院住了两天,他们觉得没什么大事又将我送回九中。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我学会了还手。
会还手还不够,还要不要命的还手。
这世界最怕不要命的人。
渐渐地,在我不要命的反抗之下,没有人再叫我小羔羊,也没有人再招惹我。
除了校霸邱家决。
不知道我哪一点被他看上。
我在操场被他拦下。
传闻邱家决13岁时持刀杀了人,被关在少管所两年,出来后他被送到这里。
他在九中横行霸道,大家都怕他。
【王小妹,我看上你了,只要陪我睡觉,以后我罩着你。】
他翘着腿轻浮的对我说。
我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越过他。
邱家决一把箍住我的手臂,恶狠狼威胁:【在九中,不听我话的下场你知道吗】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我现在如同行尸走肉,跟生不如死又有什么区别
我淡淡的问他:【我可以走了吗】
他哂笑了一声,突然放开了我:【有性格,我喜欢。】
【等着吧,我会让你跪着求我来睡你。】
从这一天开始,针对我的人变多了。
第一个为难我的是同班同学张盼。
她在厕所拦住我,拿着一把水果刀要逼我吃屎。
张盼这人又弱又愚蠢,喜欢依附在比较强势的人身边,狐假虎威充当马前卒。
我看着她空无一人的身后,明知故问:【你一个人吗】
张盼语气很是嚣张:【对付你,我一个就够了,让见识一下......】
我没等她把话说完话,一掌打在她的鼻梁上。
不给她时间反应,快速将她按倒在地上,狠狠捶打她的头。
在我的拳头下,她毫无还手之力。
我勾起嘴角,凑在她满是鲜血的耳边说:【没本事,就不要学别人欺负人。】
【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哭着求我放过她。
我鄙夷的看着她,又菜又爱逞威风。
我拿走了她的水果刀。
这刀对我,很有用。
学校为了不出人命,禁上所有铁质工具出现在校园。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水果刀带进来的。
9
我拿着战利品水果刀经过花圃。
听到邱家决和他的小弟正在商议要如何处置我。
明明是在说犯法的事情,却有恃无恐说的很大声。
【老大,这个王小妹太不识好歹了,你能看上她是她的荣幸,她竟然敢拒绝你。】
【不如我们去将她绑过来,让你直接办她。】
过了大概有六七秒,听到邱家决的声音。
【如果这周末,她还不主动来求我,你们就把她带过来。】
【对了,你上次说你表哥那有卖一种可以把玉女变烈女的迷药,能不能搞一点过来。】
【老大,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我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我观察了邱家决一天,终于抓住了他落单的机会。
跟在他背后,趁其不备,用砖头狠狠砸在他的后脑。
我慢慢悟出,以暴制暴才是在这里的生存之道。
这里不允许软弱的存在,软弱只会带来无尽的欺辱。
现在的我每天过得如同行尸走肉,并不代表我没有求生欲望。
邱家决摇晃了两下,回头看到是我。
面目可怖的瞪着我:【你......】
砖头拍向他的额头
他随即倒在地上,眼神开始涣散,我一脚踩在他脖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想睡我】
【你要有命睡！】
我用水果刀抵在他的脖颈上。
【这里是颈动脉,只要我割破,十分钟内你必死。】
他昏迷了过去。
我拖着他,慢慢向操场走去。
很多人看着我,当看清楚我手里拖的是谁时,眼神从震惊变为惊恐。
一个小时后,救护车开进学校,抬走了邱家决。
之后的几天,我的四周变得很安静。
两周后,老师才找我。
他告诉我,邱家决失忆了,脑神经出现了点问题,记不起任何事。
简而言之就是变成了傻子。
我问老师,邱家决的家人有找我爸妈要赔款吗
老师告诉我没有,我爸妈还不知道我把人打进医院的事。
他还透露现在这样没有记忆的邱家决让他家人觉得很省心。
恍惚间,我共情了邱家决,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们都是家里的弃儿。
我将邱家决打成傻子的事情,很快在学校传开没有人知道,
我是靠偷袭才成功将邱家决打倒。
所有人都以为我身怀绝技,却深藏不露。
毕竟我慢悠悠地将昏迷的邱家决拖到操场的画面,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有人给我取了个外号:九魔女。
在九中被魔鬼附身的女生。
没有人再敢找我麻烦。
每个人在我面前,都变得和善懂礼貌。
在如此和谐的氛围里,我重新将落下的学习捡起来。
我不想放弃读书学习。
这也许是我摆脱原生家庭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我不得不抓住。
九中没有学习的氛围,从上到下的教职工只有看管住在校学生一个任务。
老师不会教书,只会拿着书本念,不会讲解习题也不会布置作业。
在这里要想学习,只能靠自学。
10
凶名在外,给我带来了良好且安静的学习氛围。
我不想跟九中的其他人一样。
他们被放弃,也放弃了自己,变得麻木不仁。
我要改变现状,不想放弃自己。
高考成绩出来,我的分数线比一本线高了110分。
被s市一所重点大学录取。
我成为九中有史以来第一个考进大学的学生。
此事,在福宁市当地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有媒体觉得这是个励志的故事,特地找到我家住址想要采访我。
不料,被他们看到爸爸责骂我的一幕。
起因是我爸打麻将输了钱,回家把气撤在我身上。
依旧是怪我的命克他,把霉运带回来,善得他输钱,他不想看到我,让我滚出去别待在他家。
记者录下这段视频,并且发到网上,迅速引起全国网民的关注和热议。
眼看着热度节节高升,我又添了一把火。
我以熟人的身份匿名在网上爆料。
从他们为了生儿子违反规定超生,把还没断奶的我寄养在外婆家开始说起,后来又迷信自私将成绩很好的我转学到全市最差的福宁九中。
转学的原因只是因为算命大师说我八字硬克他们。
他们把生活中的所有不顺利,全部怪在我身上,动不动对我打骂。
我爆料的文字,被很多人截图转载。
他们在网上被大家口诛笔伐,他们的工作、住址纷纷被扒出来。
由于热度很高,讨论广泛。
两人被举报,停职接受调查。
在福宁,他们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
他们受不了,逼我发视频帮他们澄清。
在他们的威逼下,我实名发博跟他们断绝关系。
我把这些年的遭遇和身上的伤,一桩桩一件件全部列出来。
当地妇协介入,以保护我的名义将我带离保护起来。
我靠着好心人士的资助,又离开了福宁,离开了这个糟糕的原生家庭。
后来,我听说调查结果出来,爸爸妈妈违反规定超计划生育,又存在虐待孩子行为,被撤职处分。
他们丢了铁饭碗的工作没有了收入,也找不到工作,靠吃老本日子过得越来越穷困潦倒。一次酒后,我爸跑到那个算出我是天煞孤星的大师家里,打了大师,砸了他家的厨房。
他怪大师把他的命越算越差。
王长麒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走到哪里都被同学指指点点,在学校被孤立,他产生了厌学的情绪,成绩一落千丈,连大专都没有考上。
当然,这些都与我无关。
自从离开了他们,我的日子一天天变好。
靠着勤工俭学和爱心人士的资助,我完成了大学学业。
由于成绩优秀,还获得了学校的保送名额,但我没有继续深造而是选择出来工作。
我找工作也很顺利,校招直接进入高科技企业,从普通技术职员升职为技术主管,年薪也从最开始的12万涨到现在的百万。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我从回忆中抽回神来。
这些年,我很少想起过去。
现在想起来,仿佛是上一世的事情,内心已经无任何波澜。
11
从我妈打电话借钱被我拒绝后,时间又过去半年。
这半年里,她没有再联系我。
大概是被我那次吓唬到了,害怕我把她给克了吧。
年底,我去福宁市出差。
刚落地福宁机场,手机就响了。
还以为是当地客户来接机打给我的。
没想到,接通电话里面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
【小妹,最近工作忙不忙啊】
时隔半年,再次听到我妈的声音。
我环顾四周,疑惑难道她知道我来福宁了
【很忙！】我淡淡道。
【别累着,平时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
突然的嘘寒问暖,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心思。
不想搭理她,正想挂断时,又听到她说：
【自己一个人在外,身边没人照顾,我和你爸都很担心你。】
【我们打算去你那照顾你的生活,帮你做做饭,做做家务。】
我直接打断她：【不需要。】
只听到电话那端,传来哽咽声音。
【以前都是我们不好,没有好好待你。】
【从今往后,我们会呵护你,弥补以前缺失的父爱和母爱。】
我被她说的话给笑到了。
迟来的关心比草还贱。
再说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怎么可能会真的关心我呢
我嘲讽道：【阿姨,你不怕我是天煞孤星,命里克你们,把霉运带给你们了吗】
她立即呸呸了两声。
【你别这么说自己,你不是天煞孤星,也不会克我们。】
【那个大师是个骗子,前阵子他行骗被抓走了。】
【他把我们骗的好惨,要不是他,我们以前不至于那样对你......】
【都怪我们以前轻易相......】
我没什么耐心听下去,再次打断她：【希望你明白,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请以后别打电话给我。】
不等她说话,我立即挂断。
她的忏悔、她的讨好、她所有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12
我在福宁市待了一周。
离开福宁前,我去了一趟以前的母校——福宁九中。
生锈的大铁门敞开着,挂在门口的牌匾摇摇欲坠。
进入学校,操场上荒草丛生,垃圾堆积,教学楼墙面脱落破旧。
我离开后不久,九中出了一起人命事件。
一个十六岁的男生被父母送到这里戒网瘾,进来一个月却突然去世。
男生尸检报告出来,身体多处淤青,小腿骨裂,脑颅积血。
明显生前有被暴力虐待的痕迹。
男生父母只是想送孩子过来戒网瘾,没想到却在这里丢了性命。
他们悲愤不已,找学校要说法,九中却态度敷衍,置之不理。
他们走上了艰难的维权之路。
我听说了他们的事情后,写了30页的举报信,发给媒体曝光九中的黑暗。
九中暴力横行,教职人员却无视暴力,对被霸凌者莫不关心,且纵容恶行在校园滋长。
有了媒体的曝光后,越来越多曾经就读于九中受过欺凌的人实名站出来。
最后,九中被强制关停,全体教职员工被立案调查。
善恶终有报。
这是九中的结局,它的报应。
突然很想知道我那对父母现在过得好吗
我回到了以前的居住过的小区。
路过休闲区时,听到几个老人在聊天。
【1802那户人家,花了上百万娶的儿媳妇,进门还不到一年,他们就被那新媳妇赶出去】
【现在住在地下室,那地方味道重又阴暗,哪里是人能住的地方。】
【我住他们楼下,他们家之前天天吵架,还动手动静闹得很大。】
【居委会都来调解了好多次了,还是没解决问题。】
【他们怎么会跟儿媳矛盾那么大】
【听说为了给儿子娶老婆,向别人借了很多钱,婚后这钱他们要让儿媳还,人家不愿意,就撕破脸。】
【他们就只有一个儿子吗】
【还有个女儿,以前对女儿很不好,动不动就打骂,小区里的老住户都知道,后来断绝了关系不来往了。】
【说是没断,前几天我还听他们说已经联系了女儿,打算去投靠她。】
【那幸好他们还有个女儿,毕竟是血浓于水,即便以前相处不愉快,女儿终究还是会原谅父母。】
原谅
怎么会原谅呢
我冷笑了一声,往地下室走去。
昏暗、潮湿、气味难闻。
我不知道他们住在地下室的哪个角落,正在看方向时。
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
【要不要走,别挡我的路。】
我愣了愣,回过头。
见到人时,我有些没料到他会是这副苍老的模样。
我那强壮且盛气凌人的爸爸。
现在满头白发,脸上皱纹横生,佝偻着身子,手里提着一袋捡来的塑料瓶,出现在我的面前。
见我盯着他看。
他没好气的瞪着我：【看什么看。】
我侧身,他越过我。
呵呵~
一如既往糟糕的性格。
他没有认出我来。
其实也不意外,跟以前比起来,我确实变化很大。
以前营养不良,头发发黄,脸色蜡黄,矮小瘦弱。
上了大学后,学校会将伙食补贴打在我饭卡里。
我奇迹般长高了五厘米,体重也增加了不少。
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我漫不经心跟在他身后。
来到了他的住处。
废品堆满他的住所,不大的房间,没有阳光、没有窗户。
13
前面种下什么因,后面就会结出什么果。
他们一味的溺爱儿子,没有教育好他,最终落得个被赶出家门的结果。
终究还是自作孽。
我不同情他们现在的遭遇,也不会去管他们。
我不声不响的回来,又不声不响的离开。
等回到s市后,我主动给我妈打了电话。
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小妹。】
从她喊我的声音就能听出,她很兴奋。
可能没想到我会给她打电话吧。
【你们什么时候能来我这里】
本想放软声音,最终说出来的话还是干巴巴的。
【我们现在都有时间,什么时候都能......】
她突然止住没往下说,而是怀疑的问:【你真的肯让我们去你那吗】
我勾了勾唇:【嗯,我要你们来。】
【我患了尿毒症,医生建议我做肾移植手术。】
【医生让我联系你们,他说亲人的肾匹配度会比较高,我想让你们都过来一起检查一下。】
【如果合适,希望你们能给我捐肾。】
我不想一直被他们骚扰,要化被动为主动,所以想出骗他们我有病的方法,希望能够吓退他们。
电话那头,停顿了好久才说:【你怎么会得那种病】
【工作压力大,经常没日没夜的加班,又暴饮暴食,把身体给搞差了。】
这是我早已想好的说辞。
【我......跟你爸,现在身体都不好。】
【那你们帮我问一下长麒。】
【你弟弟不行,他现在成家了,他老婆肯定不允许。】
我冷笑,她这会倒是想都没想,直接帮王长麒拒绝了。
看来她虽然被赶到地下室居住,但还是很心疼儿子的嘛!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我给你们买票。】
她支支吾吾的说：【我跟你爸商量一下。】
14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隔个两三天,催他们过来。
他们每次都会找借口拒绝。
就这么跟他们拉扯了一个月后。
我爸第一次接了电话。
【你别天天打电话给我们了,我们两个都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即便能匹配也不会把肾给你。】【我们已经没有关系,早已断绝关系】
【我们没有义务要帮你。】
这么年过去了,他对我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怒气冲冲。
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永远都改变不了。
我忍不住想笑,终于等到他们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没等我说话,电话就被他挂断。
过了两天,我再打电话过去,发现号码已经被拉黑。
我并不想吐槽,就是太了解他们的性情和人品,才会想出这种办法摆脱他们。
他们根本经不起我的试探。
三年后,我又去福宁市出差。
在酒店被一个亲戚认出来。
他喊我王小妹。
我对他笑了笑,【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也不叫王小妹。】
王影路,我的新名字,两年前特地去了改的名字。
他不信,挡在我面前：【你既然回福宁,就回去看看你爸爸吧,他这几年过得很苦。】
我无语的看着他。
【你妈已经去世了,你爸前一阵子捡破烂被车撞了,现在瘫痪不能下床。】
【你弟弟软弱,不敢去照顾你爸,怕被他老婆骂。】
【无论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爸爸,你们以前闹得再不愉快,没有让你饿死,对你也有养育之恩。】
【你有良心的话,就去看看他,跟你弟弟商量一下.....】
我被他的话气笑了,很不客气的打断：【你有良心的话就去照顾他,而不是跟我这个不认识的人在这里废话。】
好可笑。
以前爸爸妈妈不喜欢我,所有亲戚都看在眼里,同情我的人不少,可就没人出头劝我那个爸妈一句。
现在却要我有良心,要用道德绑架我。
可也不想想,我那父母以前对我做出的事情有道德吗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骂道：【神经！】
他张了张嘴,盯着我：【你真的不是王小妹】
我没搭理他,直接越过他。
好不容易逃离了他们,跟他们断绝关系,又怎么会自投罗网回去跟他们有所牵扯。
我以前的不幸全部是他们造成。
我在一点一点的慢慢梳理被伤害时压抑的情绪,一天一点去抛开那些留在我心里的阴影。
他们如何,与我无关。
努力活自己,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