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灾星逆袭
>农学院研究生苏晚穿成了古代灾星恶婆娘林晚娘。
>丈夫失踪三年,全村骂她克夫;三个儿子骨瘦如柴,捡来的哑女浑身鞭痕。
>饥荒第三年,暴雪封山,家里断粮五日。
>她盯着墙角干枯的野果苦笑:系统,这就是你说的草木亲和力
>当夜流民破门,她举刀嘶吼:老娘是克死过人的灾星!谁想陪葬
>吓退流民那刻,病弱的小儿子突然抓住她冻裂的手:娘...冷。
>灶台边,她用硝石制出冰窖时,大儿子忽然跪下:以前...错怪您了。
2
绝境求生
冰冷的触感,不是实验室恒温箱的金属外壳,而是某种粗砺、带着浓重土腥气的东西,狠狠硌着苏晚的侧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腐败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浊臭,蛮横地钻入鼻腔。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掏空,只剩下灼烧般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地抽搐。
她猛地睁开眼。
视线被一片沉重的黑暗笼罩,只有高处一个歪斜的破洞,漏进些微灰白的光。借着那点光,勉强能看清低矮、被烟火熏得乌黑的茅草屋顶,几根粗陋的原木房梁横亘其上。寒意,刺骨的、带着湿气的寒意,从四面八方侵入单薄的衣物,钻进骨头缝里。身体沉重得不像自己的,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肌肉发出无声的哀鸣。
这不是她的实验室。不是她晕倒前那个充满消毒水气味和仪器嗡鸣的地方。
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开闸的冰水,裹挟着尖锐的痛苦和刻骨的绝望,狠狠冲撞进脑海。
林晚娘。一个名字,带着浓重的乡土口音在意识深处炸响。
刻薄,懒惰,自私。丈夫林猎户三年前进山,再没回来。三个儿子:大石,十七岁,沉默得像块石头;二木,十五岁,眼神里总带着点让人不舒服的活泛;三水,才十岁,病怏怏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还有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哑巴,是林猎户捡回来的,被她当成牲口使唤,动辄打骂。
克夫灾星。这是村里人背地里戳她脊梁骨的称呼。丈夫没了,就是她克的。儿子们跟着倒霉,成了灾星崽子。
家徒四壁,断粮五日。最后一点能啃的树皮,昨天也被刮干净了。
绝望的情绪,原主林晚娘濒死前的怨毒与麻木,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苏晚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胃部的灼痛提醒着她残酷的现实:饿。要饿死了。就在这个冰窖一样的破屋里,和这几个被原主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孩子一起。
呃……喉咙干得发不出像样的音节,只有一点嘶哑的气音。
苏晚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从冰冷的土炕上撑起上半身。骨头缝都在咯吱作响。她环顾这个所谓的家:除了身下这张硬得硌人的土炕,墙角堆着些看不清的破烂杂物,屋子中间一个凹陷的土坑,里面只有冰冷的灰烬。唯一的陶罐歪倒在坑边,里面空空如也。墙壁是黄泥糊的,裂着几道狰狞的口子,寒风正从那里呜呜地灌进来,卷起地上的浮灰。
一阵极其压抑、细若游丝的啜泣声,从隔壁更矮矮的草棚方向传来,断断续续,像受伤小兽的呜咽。是那个哑女小草
苏晚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呛得她肺叶生疼。她扶着冰冷的土炕边缘,双腿打着颤,一点点挪下炕。脚底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冻得她一个激灵。她踉跄着,几乎是挪到了那扇歪斜、漏风的破木板门前,用肩膀顶开。
吱呀——
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院子里,一片死寂的灰白。积雪覆盖着一切,只有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通向院门。就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三个人影挤在背风的一小片屋檐下。
最大的那个少年,身形单薄得惊人,裹着件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袄子,背对着门,正用一把锈迹斑斑的钝柴刀,一下下,极其缓慢地刮着一截早已光秃秃的树干表皮。动作机械而绝望。听到门响,他的背影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刮树皮的动作停滞了。他没有回头,但苏晚能感觉到一种沉重的、死寂般的恐惧笼罩着他。那是大石。
旁边一个稍矮些的少年,裹着件更破的夹袄,正把刮下来的一点碎屑小心翼翼地拢进一个豁了口的破碗里。听到动静,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是长期饥饿造成的蜡黄和浮肿,一双眼睛却异常警惕,像受惊的野猫,充满了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那是二木。他看到苏晚,眼神闪烁了一下,嘴角下意识地撇出一个近乎冷笑的弧度。
最小的那个男孩,蜷缩在一个破麻袋上,身体缩成一团,像只可怜的小虾米。他不住地颤抖着,发出断断续续、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每一次咳嗽都让小小的身体剧烈地弓起,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小脸憋得青紫。那是三水。他似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本能地把自己缩得更紧,咳嗽的间隙里,发出细微的、痛苦的呻吟。
冷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脸上,苏晚胃里的绞痛似乎被这景象冻得更深了。她张了张嘴,喉咙火烧火燎,发出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家里……还有,能……能吃的吗
死寂。
大石的背影僵硬得像块墓碑。
二木脸上的冷笑凝固了,随即变成一种更深的讽刺。他放下手里的破碗,声音尖利,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变声期的沙哑,像刀子一样刮过来:娘又想拿我们撒气树皮都啃光了!刮下来的这点渣子,还不够塞牙缝的!怎么,您老睡醒了,也终于知道饿了他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扫过苏晚,那里面没有对母亲的敬畏,只有被长期苛待积压下来的怨毒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讥诮。
咳咳……咳咳咳……三水的咳嗽猛地加剧,小小的身体痛苦地蜷缩翻滚,咳得几乎背过气去,蜡黄的小脸瞬间涨成骇人的紫红色。
这撕心裂肺的声音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晚心上。原主残留的麻木和怨毒被这濒死的咳嗽声瞬间冲散,一股源自苏晚本能的、属于现代人的惊惶和无措攫住了她。不是演戏,是真的要饿死了,病死了!
怎么办她不是农学专家苏晚了,她是林晚娘!一个被所有人唾弃的恶婆娘!没有实验室,没有仪器,没有种子!只有这冰天雪地,这破屋,这几个奄奄一息、对她充满恐惧和恨意的孩子!
一股冰冷的绝望顺着脊椎爬上来,几乎要将她吞噬。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门框上,那点痛楚反而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瞬。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被积雪覆盖的破败院落,墙角、柴堆、光秃秃的篱笆……一片死寂的枯败。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彻底淹没时,视线猛地定在院墙最角落、靠近柴垛的地方。
那里,厚厚的积雪下,顽强地探出几根枯黄扭曲的枝条,上面零星挂着几颗干瘪、萎缩到极致的小红点,在灰白的世界里,那一点暗红微弱得像凝固的血珠,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绝望中的生命力。
火棘!
两个字,毫无征兆地在苏晚混乱的脑海深处跳了出来。不是原主林晚娘的记忆,是她苏晚的!属于农学院研究生苏晚的知识储备!
寒冬不凋……果可食……微涩……鸟兽过冬食源……微毒不,是微麻!大量食用才会不适!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谬和狂喜的冲动瞬间冲上头顶。是那个所谓的草木亲和力系统金手指这就是它给绝境中的一线生机几颗干瘪的火棘果
苏晚几乎要笑出来,嘴角却因为寒冷和饥饿僵硬地抽搐着。她顾不得身后二木那刀子一样的目光,也顾不上大石那死寂的背影,踉跄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扑向那个角落。冰冷的积雪灌进她破烂单薄的鞋子里,冻得脚趾失去知觉,她浑然不觉。
她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冻得通红的、带着细小裂口的手,近乎粗暴地扒开覆盖的积雪,抓住那几根枯枝,用力将上面仅存的几颗干瘪红果揪了下来。果子入手冰凉坚硬,像几粒小石子。
苏晚没有丝毫犹豫,捏起一颗最小的,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牙齿用力咬下。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浓烈的酸涩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伴随着一种强烈的麻刺感,直冲喉咙和鼻腔,呛得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用力咀嚼,将那股酸涩麻口的汁液连同粗糙的果肉一起,艰难地咽了下去。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火烧火燎的感觉似乎更强烈了。但除了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和强烈的麻感,并没有其他剧烈的中毒反应。
没毒!能吃!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苏晚心中厚重的绝望阴霾。她立刻将手中剩下的、连同从枯枝上抠下来的所有小红果,小心翼翼地拢在手心。数了数,一共十三颗,干瘪得像老太太的牙齿。
她捧着这微不足道、却又重若千钧的食物,踉跄地走回屋檐下。三个孩子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大石终于微微侧过身,死寂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二木的讥讽凝固在脸上,变成了惊疑不定。三水咳得小脸通红,茫然地看过来。
苏晚摊开手心,露出那十几颗不起眼的暗红小果。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酸涩和寒冷而颤抖,却异常清晰:
大石,二木,三水……小草呢叫小草也出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儿子们惊疑的脸,最终落在咳得缩成一团的三水身上。她伸出手,从那十几颗小果里分出最大的一份——四颗,递向三水:三水,给……吃了它。
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生硬,那是原主残存的习惯,却也透着一丝急迫。
接着,她又分出三颗,看向草棚的方向,提高了一点嘶哑的声音:小草!出来!
很快,一个小小的、穿着破单衣的身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从草棚里挪了出来,小脸上脏污不堪,露出的手腕和脖颈上,交错着青紫色的鞭痕和冻疮,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惧,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苏晚把那三颗果子递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吓人:拿着,吃。小草惊恐地看着她,又看看她手里的果子,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却不敢不接,小手飞快地抓过那三颗果子,紧紧攥在手心,又飞快地缩回草棚门口,把自己藏进阴影里。
最后,苏晚看着手心里剩下的六颗果子。她抬眼看向大石和二木,两个半大的少年,眼中是饥饿、戒备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等待。她沉默地将剩下的果子分成三份,一份两颗,递向大石和二木。自己则拿起最后两颗最小的。
吃。
苏晚再次吐出一个字,带着原主残留的、不容反抗的意味。然后,她率先将手中的两颗果子塞进嘴里,用力咀嚼。那可怕的酸涩和麻感再次席卷口腔,她眉头紧锁,腮帮子咬得发酸,却强迫自己咽了下去。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喉咙火烧火燎,但一股微弱的热意,似乎真的从冰冷的食道蔓延开了一点。
大石沉默地看着苏晚的动作,又低头看看自己手心里那两颗干瘪的红果。饥饿像野兽一样啃噬着他的胃。他不再犹豫,抓起果子,囫囵塞进嘴里,连嚼都没嚼几下,就梗着脖子硬吞了下去。脸上瞬间也扭曲了一下,显然被那味道刺激得不轻。
二木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手里的果子,又看了看苏晚那副同样被酸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又瞥了一眼草棚门口阴影里、正小心翼翼舔着其中一颗果子的小草。最终,他也把果子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呸呸吐了几口唾沫,但还是把果肉咽了下去。
破败的屋檐下,一时只剩下咀嚼和吞咽的声音,以及三水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火棘果,带来的热量和饱腹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每个人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苏晚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感受着口腔里残留的酸麻和胃里那点微弱的热意,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残酷的世界里,看到了一丝极其渺茫的亮光。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夜,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风在破败的茅屋外呼啸,卷着雪粒子,像无数细小的砂砾抽打着墙壁和窗棂的破洞,发出呜呜咽咽、时高时低的鬼哭狼嚎。白天那几颗火棘果带来的微弱暖意早已消散殆尽,寒气无孔不入,从墙缝、门板、地底钻进来,渗进骨头缝里。苏晚——或者说林晚娘,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一角,身上盖着一条硬邦邦、散发着霉味的薄被,根本无法抵御严寒。每一次呼吸,都在面前凝成一团短暂的白雾,又迅速消散。
胃里那点酸涩的果肉早已消化干净,饥饿感重新化身成冰冷的毒蛇,在腹腔里啃噬、翻搅。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隔壁草棚里传来的声音。
三水那孩子,白天吃了东西后,咳嗽似乎短暂地平息了一会儿。可入夜后,情况急转直下。压抑的、破碎的咳嗽声隔着薄薄的土墙清晰地传来,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嘶哑,中间夹杂着痛苦的喘息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呻吟。那声音像是破旧风箱在濒临断裂时的挣扎,每一次响起,都狠狠揪着苏晚的心。草棚里没有炕,只有干草,那小哑女小草,此刻怕也只会吓得瑟瑟发抖,根本照顾不了什么。
这样咳下去,这孩子撑不到天亮!
苏晚猛地坐起身。冰冷的空气激得她打了个寒颤。不能再等了。原主林晚娘的记忆碎片里,对草药的知识贫瘠得可怜,除了认得几样最常见的野菜,几乎一无所知。但她苏晚不同!农学院涉猎广泛,野外生存、植物辨识是必修课!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里,或许有对山林草木的模糊感知那个草木亲和力呢白天火棘果的指引,难道只是昙花一现
她强撑着冻得发僵的身体,摸索着下了炕。黑暗中,她屏息凝神,努力去感受。没有系统提示音,没有眼前浮现的虚拟面板。只有一种极其微弱、近乎错觉的牵引感,像风中游丝,若有若无地指向屋后靠近山脚的方向。那里似乎……有东西
死马当活马医!苏晚咬咬牙,摸索着穿上那双破得四处漏风的草鞋,悄无声息地推开吱呀作响的破门,一股强劲的寒风夹着雪沫子劈头盖脸打来,冻得她一个趔趄。她裹紧身上单薄的破袄,深一脚浅一脚地绕到屋后。
屋后的积雪更深,几乎没到小腿肚。寒风毫无遮挡地呼啸着,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苏晚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手脚很快失去了知觉。她凭着那股模糊的、时断时续的牵引感,在积雪中艰难跋涉,目光在昏暗中急切地搜寻。
枯死的灌木丛、被雪压塌的藤蔓、光秃秃的树干……什么都没有。那微弱的感应时强时弱,几次都差点消失。就在苏晚几乎要放弃,手脚冻得快要失去知觉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一个踉跄扑倒在雪地里,脸埋在冰冷的雪中,刺骨的寒意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挣扎着抬起头,抹掉脸上的雪,目光落在绊倒她的那丛枯死的、纠缠在一起的藤蔓根部。黑暗中,那点微弱的感应似乎清晰了一点点,就指向这丛乱根下面。
苏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伸出冻得通红、裂开血口子的手,疯狂地扒开覆盖的积雪,又用力去扯那些坚硬枯死的藤蔓根须。指甲劈了,指尖渗出血,混着冰冷的雪水和泥土,钻心的疼。她咬着牙,不管不顾地往下刨。
冻土坚硬得像石头。挖了不知多久,手指早已麻木,只凭着本能机械地动作。终于,指尖触碰到几根埋在冻土里的、粗壮一些的根茎!她心头一喜,更加用力地抠挖。
终于,几根灰褐色、扭曲虬结、带着浓烈土腥气的根块被她从冻土里硬生生抠了出来!根块不大,只有手指粗细,带着分叉,断面是白色的,散发出一股极其苦涩、微辛的气味。
借着雪地反射的微光,苏晚仔细辨认着根块的形态、气味。一个名字在她脑中闪过——柴胡!退热解表!虽然未经炮制,药效大打折扣,但此刻就是救命的稻草!
她如获至宝,紧紧攥着那几根沾满泥土和血污的根块,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冲进院子,冲进冰冷的灶间。黑暗中摸索到那个歪倒的破陶罐,又摸索到角落里一个破瓦罐,里面居然还剩着一点点白天大石帮忙收集、经过她简易过滤(用破布裹了沙子和一点木炭)的雪水。
她把瓦罐里那点冰冷的水倒进陶罐,又用柴刀背将那几根柴胡根块狠狠砸烂、捣碎,一股浓烈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她将捣烂的根渣连同汁液一起,胡乱塞进陶罐里,架在土灶冰冷的灰坑上。
没有干柴!白天刮下来的那点树皮渣子早就烧光了!苏晚急得团团转,目光扫过灶台角落,那里堆着些白天收集的、引火用的枯草和苔藓,数量少得可怜。她抓过那点可怜的引火物,又从自己破袄里扯出几缕烂棉絮,哆哆嗦嗦地用火石敲打。
火星在冰冷的空气中明灭,就是点不着。她冻得手抖得厉害,试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火石撞击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都格外清晰。
终于,一缕微弱的火苗在枯草上跳跃起来。苏晚像捧着稀世珍宝,小心地将火苗移到陶罐下面那堆可怜的枯草上。火苗微弱,舔舐着冰冷的陶罐底部,发出滋滋的轻响。她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吹着气,生怕这唯一的火种熄灭。浓烟呛得她直流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陶罐里的水终于开始冒起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热气。苦涩的药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苏晚也顾不得烫,用一块破布垫着,端起滚烫的陶罐,冲进三水和小草所在的草棚。
草棚里比外面好不了多少。三水蜷缩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小小的身体烫得吓人,咳嗽已经微弱下去,只剩下急促而痛苦的喘息,小脸在昏暗中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小草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闯进来的林晚娘,手里还紧紧攥着白天没舍得吃完的一颗火棘果。
苏晚冲到三水身边,跪下来,放下陶罐。她粗暴地掰开三水紧咬的牙关,那滚烫的温度让她心惊。她用破布蘸着罐子里滚烫的、混着药渣的褐色药汁,一点点滴进三水的嘴里。
喝!三水!喝下去!她声音嘶哑地命令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药汁很苦,三水在昏迷中本能地抗拒,扭动着身体。苏晚死死按住他,强行灌喂。苦涩的药汁顺着孩子的嘴角流下来,弄脏了衣襟。
小草在角落看得瑟瑟发抖,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但看着三水痛苦的样子,又流露出一丝无助的悲伤。
灌了小半罐,苏晚自己也累得虚脱,浑身被汗水和雪水湿透,又被寒风一吹,冷得直打颤。她瘫坐在冰冷的干草上,把剩下的药罐推到小草面前,指了指三水,又指了指药罐,做了个喂的手势,然后指了指火堆——示意小草看着火,别让它灭了。
小草惊恐地看着她,又看看药罐,再看看痛苦的三水,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最终,对三水的担忧似乎压过了对恶婆娘的恐惧,她迟疑地、慢慢地挪了过来,伸出同样冻得通红的小手,学着苏晚的样子,用破布蘸着温热的药汁,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涂抹在三水干裂的嘴唇上。
苏晚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寒冷、饥饿、疲惫像三座大山压着她。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不知道那点柴胡有没有用。她只知道,她尽力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时间在草棚里粘稠地流动着,只有三水痛苦的喘息声、柴草燃烧微弱的噼啪声,以及屋外永无止息的寒风呼啸。苏晚的意识在寒冷和疲惫中渐渐模糊,最后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微弱的声音惊醒。
天还没亮,草棚里一片昏暗。但苏晚清晰地看到,一个人影,一个高大的少年身影,正背对着她,静静地跪坐在三水的草铺前。是大石。
他伸出手,极其小心、极其轻柔地探了探三水的额头。然后,苏晚看到他那总是绷得死紧、带着死寂和戒备的肩膀,极其细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往下塌了一点点。
三水的呼吸声,虽然依旧微弱,但比之前平稳了太多。那撕心裂肺的喘息和骇人的青紫色,似乎也褪去了不少。孩子沉沉地睡着,虽然依旧在发烧,但显然最危险的关头已经熬过去了。
小草蜷缩在火堆边,抱着膝盖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神情比之前安宁了一些。
大石保持着那个跪坐的姿势,沉默了很久。寒风从草棚的缝隙钻进来,吹动他单薄的破袄。他终于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目光投向靠在墙上、同样疲惫不堪的苏晚。
那眼神,不再是白天那种死寂的、深藏的恐惧和麻木。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困惑、不解,还有一丝……极其陌生的、几乎被磨灭殆尽的……感激或者,是别的什么像坚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深深地看着苏晚,看了很久。然后,他默默地站起身,走到草棚角落,拿起那个空了的陶罐,又默默地走了出去。脚步声消失在寒风里。
苏晚靠在冰冷的墙上,看着大石消失的背影,又看看呼吸平稳的三水,再看看睡梦中眉头微蹙的小草。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暖流,同时在她冰冷的身体里弥漫开来。天,快亮了。活下去的念头,从未如此清晰而沉重。
凛冽的寒风刮了整整一夜,非但没有停歇,反而在清晨变本加厉,卷着更密集的雪沫子,如同无数冰冷的针尖,抽打着大地。破败的茅屋在风雪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会被彻底撕裂、掩埋。昨晚那点柴胡根带来的微弱希望,在彻骨的严寒和腹中重新咆哮的饥饿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苏晚是被冻醒的,也是被饿醒的。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搓,抽搐着发出空洞的鸣响。她挣扎着从冰冷的土炕上坐起,裹紧身上那件硬邦邦的破袄,走到灶间。昨天那个破瓦罐里,最后一点点过滤过的雪水,已经彻底冻成了冰坨子。她拿起瓦罐,入手冰冷沉重。目光扫过墙角,那点可怜的引火枯草和苔藓,也彻底耗尽了。
真正的山穷水尽。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破门,寒风裹着雪粒子劈头盖脸砸来,让她呼吸一窒。院子里,大石和二木已经在了。大石穿着他那件破袄,正用一把钝柴刀,沉默地、一下下削着院子里那几棵早已光秃秃的树干上仅存的一点粗硬树皮。动作缓慢而绝望,每一次削下一点碎屑,都小心翼翼地拢进一个豁了口的破碗里。碗底,只有薄薄一层灰褐色的渣子。
二木则缩在背风的屋檐下,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眼神茫然地望着漫天风雪,脸上是饥饿和寒冷带来的麻木。看到苏晚出来,他眼中掠过一丝习惯性的讥诮,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这点树皮渣子,塞牙缝都不够。
娘。二木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没什么情绪,刮完了。就这点。他用下巴点了点大石脚边的破碗。
苏晚没说话,目光越过他们,投向院外。白茫茫一片,积雪更深了。柴垛那边,昨天发现火棘的地方,早已被新雪覆盖得严严实实。这方圆几十步内,除了这几棵树,再无任何可以入口的东西。饥饿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每一个人。
不能坐以待毙。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苏晚心中升起。进山!去后山!那里或许还有被积雪覆盖的野葛藤根,或者……运气好到极点,能找到冻僵的小兽尸体这念头本身就像是在赌命。后山积雪更深,路更难行,随时可能迷路冻死,或者遇到同样饿疯了出来觅食的野兽。原主林晚娘的记忆里,对后山深处充满恐惧。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却也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她看向大石,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昨天夜里那复杂的眼神还印在她脑海里。
大石。苏晚开口,声音因为寒冷和饥饿而嘶哑,跟我……进山。
大石削树皮的动作猛地顿住。他抬起头,死寂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震惊、不解,还有一丝本能的恐惧。进山在这个天气去找死吗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看着苏晚。
娘!你疯啦二木先跳了起来,脸上满是惊骇,这么大的雪!进山去喂狼吗还是你想冻死在外面他的声音尖锐,充满了恐惧和不满。
苏晚没理会二木的尖叫,目光紧紧锁在大石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不想饿死,就跟我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二木,你,在家看着三水和小草。想办法……看住这点火!她指了指灶膛里早已冰冷的灰烬。火种就是命根子,不能断。
大石看着苏晚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刻薄和浑浊,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疯狂的求生意志。这种眼神,让他感到陌生,却又莫名地……被攫住了心神。他沉默了几秒,最终,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里的柴刀,点了点头。一个字也没说,但行动代表了态度。
二木还想说什么,看到大石的动作,又看看苏晚那不容置疑的神色,最终把话咽了回去,脸上交织着愤怒、恐惧和一丝茫然。
苏晚没时间安抚他。她走到柴垛旁,费力地从积雪下拖出一根还算结实的长木棍,递给大石当探路和支撑的拐杖。她自己则抓起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别在腰间。两人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一前一后,顶着呼啸的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破败的院门,身影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雪幕布之后。
山路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看不出原有的路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积雪深的地方能没到大腿根。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裸露的皮肤瞬间就失去了知觉。苏晚全靠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手脚冻得麻木,身体的热量在飞速流失。她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去感应那股属于草木亲和力的微弱牵引。风雪太大,干扰太强,那感应时断时续,极其模糊。
大石沉默地走在前面,用木棍探路,不时回头看一眼艰难跋涉的苏晚,眼神复杂。他熟悉山路,尽量选择背风、积雪稍浅的地方走,无形中为苏晚减轻了不少负担。
走了不知多久,苏晚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体力也到了极限。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找个背风处暂时躲避时,前方带路的大石突然停住了脚步。
娘!大石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诧,在呼啸的风雪中显得有些模糊。
苏晚心头一跳,强撑着快冻僵的身体,加快几步赶上去。只见大石正蹲在几块巨大的山岩形成的天然避风处旁边。那里的积雪被风吹得较薄,露出底下冻得硬邦邦的黑色地面。就在岩石根部的缝隙里,蜷缩着一团灰褐色的东西。
是一只野兔!
它显然是在风雪中迷途或者寻找庇护所时被冻僵了,身体已经僵硬,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眼睛紧闭,只有身体还维持着蜷缩的姿态。
食物!真正的肉食!
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上苏晚的头顶,让她冻僵的身体都似乎回暖了几分。她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抓住那只冻得硬邦邦的兔子。入手冰冷沉重,像一块石头。但这块石头此刻在她眼中,比黄金还要珍贵!
好!好样的二木!苏晚脱口而出,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颤抖。她下意识地把功劳归在了留在家里那个机灵鬼身上,毕竟大石向来沉默寡言。
大石听到二木的名字,眼神微微一黯,嘴唇抿得更紧了,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苏晚宝贝似的把冻兔揣进怀里。
就在这时,苏晚心头猛地一跳。一种极其微弱、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牵引感出现了!不是来自那只冻兔,而是来自大石发现冻兔的那片岩石附近!那感觉指向岩石缝隙底部,一些散落的、不起眼的白色或浅黄色结晶颗粒,嵌在冻土和碎石缝里。
苏晚几乎是扑到岩石边,不顾寒冷,用手扒开积雪和碎石。她的手指触碰到那些结晶颗粒,冰凉,带着一种特殊的、微涩的气味。她捻起一点,凑到眼前仔细看,又放在舌尖极其小心地舔了一下。
一股极其强烈的咸苦味瞬间在舌尖炸开!
硝石!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农书里记载的制冰之物!古代道士炼丹的原料之一!化学课本上的硝酸钾!她强压下心头的狂喜,小心翼翼地将能看到的硝石颗粒都收集起来,用一块破布包好,塞进怀里。这东西,可能比那只冻兔还要珍贵!
有了收获,返程的路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漫长了。尽管风雪依旧肆虐,尽管每一步都无比艰难,但怀里的冻兔和硝石,像两颗小小的火种,点燃了苏晚心中熊熊的求生之火。她甚至感觉到那股草木亲和力的牵引再次出现,虽然依旧微弱,却坚定地指向了来时路旁一片被积雪厚厚覆盖的斜坡。
大石,等等!苏晚叫住前面埋头赶路的大石。她走到那片斜坡边缘,凭着感觉,用柴刀费力地扒开厚厚的积雪。积雪下是冻得坚硬如铁的地面,覆盖着枯死的藤蔓和杂草。她不顾一切地挖掘,冻土崩裂了她的指甲,鲜血混着泥土,但她不管不顾。
终于,在挖开近一尺深的冻土后,几根粗壮、深褐色、表皮粗糙的块状根茎暴露出来!
野葛根!富含淀粉!
挖!快挖!苏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变形。大石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苏晚如此急切,也立刻过来帮忙。两人合力,用柴刀和木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那冻得死硬的土层里,刨出了七八根大小不一的野葛根!虽然冻得硬邦邦的,但沉甸甸的分量,让苏晚几乎要落下泪来。
食物!充足的食物!至少能顶几天!
两人带着沉重的葛根和那只冻兔,以及一小包硝石,如同两个满载而归的凯旋者,在漫天风雪中艰难跋涉,终于在天色彻底黑透之前,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那间破败的茅屋。
推开院门,只见二木正焦急地在屋檐下来回踱步,搓着手,脸冻得发青。看到他们回来,尤其是看到大石背上那一大捆葛根和苏晚怀里硬邦邦的野兔时,二木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脸上写满了怎么可能的震惊。他白天在家担惊受怕,甚至偷偷咒骂过这个发疯的娘,此刻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兔…兔子!还有…这是什么二木的声音都变了调。
葛根!好东西!苏晚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嘶哑和兴奋,二木,别愣着!快,生火!大石,把葛根搬到灶间!
破败冰冷的灶间,第一次因为食物的到来而有了点活气。苏晚顾不上冻裂流血的手指,立刻开始指挥:
大石,力气大,把这些葛根洗干净,用石头捣烂!越碎越好!她指了指角落里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头。
二木,你去找水!就用那个破瓦罐,去装干净的雪,装满!用我昨天弄的那层布(指简易过滤用的破布)裹着沙子和炭,过滤一遍!快!她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小草!苏晚提高声音。草棚里,小草怯生生地探出头。烧火!看住灶膛的火,不能灭!
小草看着苏晚急切但不再狰狞的脸,又看看地上那一大堆从未见过的食物,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跑着过来,蹲在灶膛前,小心翼翼地开始往里面添加白天二木刮下来的最后一点树皮渣子和枯草,努力吹着火种。
冰冷的灶间瞬间忙碌起来。大石沉默地抱起一根葛根,走到院子里,就着微弱的雪光,在冰冷的石头上用力砸、捣。沉闷的撞击声在风雪夜里响起。二木抱着破瓦罐冲进风雪中去装雪。小草趴在灶膛口,鼓起腮帮子用力吹着那点可怜的火苗,小脸被熏得黑一道白一道。
苏晚自己则处理那只冻兔。用柴刀费力地剥皮(手艺极其粗糙),剔除内脏(冻得太硬,处理得很艰难),将兔肉砍成几大块。她看着那点好不容易重新燃起的、微弱的灶火,再看看旁边二木刚过滤好的一瓦罐雪水,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升起:必须保存!这些肉,这些葛粉,来之不易,绝不能坏掉!硝石!
她立刻拿出怀里那个小布包,将收集到的硝石颗粒倒进一个更大的、破了一角的陶盆里,然后将二木过滤好的、冰冷的雪水倒了一部分进去。硝石遇水,迅速溶解,同时开始吸收大量的热。
苏晚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很快,陶盆的内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盆里水的温度在飞速下降!
冰……结冰了旁边正在捣葛根的大石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看着陶盆里那诡异的一幕,死寂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喃喃出声。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事情!不用寒冬腊月,在屋里,水就能结冰
二木抱着装满过滤水的瓦罐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娘!这…这是啥妖法声音都变了调。
小草也忘了吹火,呆呆地看着陶盆边缘的白霜。
苏晚没空解释,也解释不清。她迅速将砍好的冻兔肉块(葛根还没处理好,暂时无法储存)小心地放进那个结了冰霜的陶盆里,又把剩下的硝石水小心地淋在肉块上。很快,一层薄冰覆盖在了肉块表面。
一个简陋到极点、效果也极其有限的硝石冷柜,在这荒年凛冬的破灶间里,诞生了!
看着被薄冰覆盖的兔肉,再看看大石脚下已经捣烂了一大半的葛根,苏晚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脚踏实地的成就感,也随之升起。她靠着冰冷的灶台,目光扫过被这神奇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的儿子们,还有灶膛边脸上蹭着黑灰、眼睛却亮晶晶的小草。
想活命,苏晚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光靠刮树皮,等死,不行。她指了指还在缓慢结冰的陶盆,又指了指地上捣烂的葛根,得靠这个!靠手!靠脑子!
大石沉默地看着她,眼神里的震撼还未褪去,但那份死寂和疏离,似乎又被凿开了一道更深的缝隙。他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捣向剩下的葛根,沉闷的撞击声在灶间回荡,仿佛一种无声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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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木看看冰盆里的肉,又看看捣葛根的哥哥,再看看靠在灶台边、疲惫却眼神锐利的娘亲,脸上惯有的讥诮和机灵劲儿消失了,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敬畏或者别的什么更深沉的东西。他默默地放下水罐,走过去帮大石一起捣葛根。
小草则更加卖力地吹着灶膛里的火苗,小小的火光映着她脏污却明亮的眼睛。
破灶间里,只剩下捣葛根的沉闷声响、火苗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屋外永不停歇的风雪呼啸。食物有了,保存食物的方法也有了。一丝微弱却顽强的暖意,在这冰窖般的绝境里,悄然滋生。活下去的路,似乎真的被他们用双手和那一点点来自异世的知识,硬生生凿开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