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第一次看见沈铎时,
她25岁,沈铎14岁,两人差了11岁。
阿姨,你牙齿上有菜叶,是去偷菜吃了吗
这是沈铎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大得很,沈家的佣人全听见了。
朝露是什么人
16岁就出来混社会了,见的世面多了去了,再难堪的场面她都经历过。
可以说,她最不缺的就是那点不值钱的羞耻心。
她世故又圆滑,贪婪又轻佻。
谢谢提醒。
她面色不改,从包里摸出化妆镜,照了照自己精致的脸,检查牙齿。
牙白白净净的,啥也没有。
没礼貌的小屁孩。
这是朝露给沈铎的第一印象。
沈铎是沈敬北的孩子,跟她没关系。
她只是跟沈敬北谈恋爱,又不是来当妈的,压根没把这小孩放在心上。
就算看出沈敬北和沈铎父子俩相处得不对劲,她也懒得说。
除了有个孩子,她挺满意这个新找的男朋友的。
男人刚满35,保养的很好,帅气多金,温柔体贴还绅士,是她这些年遇过最拔尖的。
她原先以为沈敬北就是有点小钱,直到第一次进沈家别墅,还是惊着了。
四层小楼带小花园,坐落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段,最安静的富人区。
朝露当时就琢磨着,真到分手那天,怎么也能撬一笔不菲的分手费,后半辈子就不愁了。
这样想着,也不管什么场合,她又勾着沈敬北和他热吻。
而沈敬北恰好最爱她这点。
至于当沈太太别逗了。
她什么阶级,沈敬北什么阶级大家都是成年人,玩玩行,认真就输了。
可沈敬北对她,可以说是毫无底线的纵容。
某种程度上,偶尔也会让朝露晃神。
沈敬北似乎真的很爱她。
但清醒过来又觉得可笑。
沈敬北这样的人,什么女人没见过
她这点道行,顶多算他乏味生活里的一点新鲜调剂。
况且她今年才25,还没玩够,怎么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于是她清醒的和他保持了三年的恋爱关系,她从来没有主动提过结婚的任何话题。
倒是沈敬北,越发的依赖她。
每一次提到结婚的话题,朝露都试图敷衍过去,换来的就是沈敬北对她更重的惩罚。
沈铎就从14岁,长到了17岁,他无数次看到沈敬北和朝露不分场合的亲密,只感觉这个女人像祸水。
他曾经以为父亲的克己复礼,在朝露出现后好像都不再存在了。
这个女人,她让父亲再次动心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从心底的厌恶。
厌恶沈敬北对母亲的背叛,厌恶朝露这个浅薄又贪婪的无脑女人。
沈铎很幼稚。
这是朝露对他的第二印象。
他折断过无数根她的口红,断了就买,反正用沈敬北的钱。
她新买的裙子会沾上莫名的咖啡渍,脏了就扔,新衣服她穿都穿不过来。
甚至有次她跟沈敬北在客厅亲热时,他开始捧着本习题册坐在旁边。
沈敬北只能皱眉让他回房学习。
朝露乐得看戏。
父子俩关系差,正好省得她费心去搞什么后妈外交。
她照旧该吃吃该喝喝,沈铎的小动作她全当没看见。
实在过分了,就笑着跟沈敬北说句你家小子真活泼。
沈敬北听了,往往会复杂的看她一眼,倒也不是愧疚。
他想到什么,眼神沉沉的,继而发问:朝露,看到沈铎,你就一点不想给我生个孩子
这个问题他问了不下十遍。
我怎么会不想敬北,你是我最爱的人,但是你知道的,生孩子得做好准备才行,咱们再好好玩几年好不好
朝露跨坐在他腿上开始撒娇,她学聪明了,顺着他的话答他想听的。
不然晚上又会被这个男人折腾死。
恋爱第二年,她在沈家住下了。
和沈铎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基本没有说什么话。
大部分时候沈铎只是冷漠的看她,她也懒得去搭理他。
朝露第一次看见沈铎哭,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
那天沈敬北折腾的太狠,她半夜渴了想下楼找水喝。
穿了个真丝睡裙就迷迷糊糊的下楼了。
看到了个意外的背影,肩膀一抽一抽的,是沈铎。他当时背对着她,瘦高的影子拉得老长。
看到这一幕,朝露也是稀奇。
平时沈铎成熟的像个大人,没想到背地里偷偷爬起来哭。
十五岁的少年,再怎么装得张牙舞爪,终究还是孩子。
她脚步顿了顿,没打算多管闲事。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是他妈妈的忌日,沈敬北似乎忘记了。
刚要转身,就听见他闷闷的声音：蠢女人,假惺惺。
她挑眉,走过去倒了杯温水,没看他。
总比某些人只会躲在角落哭。
沈铎被戳中痛处了,猛地转过身,眼睛红红的。
我爸就是被你骗了！你根本不爱他,你只想要钱！
哦
朝露喝了水,转头直视他的眼睛。
那又怎样你爸愿意给,我凭本事拿的。
难道你这么关心你爸希望我真心爱他
朝露怎么会不懂男孩所想,一句话绝杀。
少年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攥着拳头瞪她,像只炸毛的猫。
朝露喝完水,把杯子放回吧台。
沈铎,你要知道你爸是个正常的男人,没有我,也会有其他女人。
但是我是你的最优解,我不会和他结婚,也不会和他生孩子,你的地位是稳固的。
沈铎突然觉得,他面对的女人也没有那么蠢,甚至比大多人还通透。
她没回头看沈铎是什么表情。
有些话,她说得漫不经心,但确实是个道理。
这一刻,沈铎开始有些同情自己的父亲。
沈敬北在朝露起床的时候就醒了,他站在楼梯口,恰好将楼下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指尖夹着支烟,没点燃,眼神晦暗不明。
其实一开始他对她根本没抱幻想。他知道她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他爱她。
他知道她的企图、她的理想,她势利、庸俗,然而他爱她。
他知道她是个二流货色,然而他爱她。
沈敬北轻轻笑了笑,掐灭了手里的烟。
或许,这场只是各取所需的关系,本就是他预想的方向,
朝露以为生活就这么挥洒自如的时候,第四年的时候,沈敬北死了。
沈敬北的死太突然,一场空难,甚至连尸体都没留下。
那一刻朝露突然有些后悔没有结婚,不然她可能会继承权。
沈敬北的葬礼办得低调又体面,来的都是些她叫不出名字的大人物。
朝露当时就穿着一身黑裙,站在角落,完成着该有的仪式。
她没掉一滴泪,甚至没有什么起伏。
心里盘算的是沈敬北给她的那张副卡能取多少钱,衣帽间里那些没来得及带走的珠宝该怎么变现。
她动作很快的把副卡里的一千多万全部转移了,这是她能支配的,太多的她不敢再拿,她怕沈铎反应过来。
等她全部安排妥当后,沈敬北已经去世两周了。
忙完这些,她第一时间回了趟别墅。
不是为了悼念,是来拿上次落在客房的那只爱马仕包,里面还有块沈敬北送的表,值不少钱。
此时的别墅空荡荡的,静得可怕。
佣人都被遣散了,只剩下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
刚上二楼,就听见沈铎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朝露皱了皱眉,脚步顿住。
她不想管闲事,只想拿了包就走,可那声音里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她还是推了门。
少年蜷缩在地板上,手腕上的红痕刺得人眼睛疼,脸色白得像张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那一瞬间,朝露感觉连呼吸都忘了。
眼前的画面刺激的她手抖得厉害,手里的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让她想起十六岁那年,也是这样一个晚上,她放学回家,推开门就看见——
妈妈躺在沙发上,手腕垂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那时候她的手抖得比现在还厉害,哭都哭不出声。
后来呢
后来就是无休止的债务和旁人的指点,她咬着牙从泥里爬出来,把那些廉价的情绪一点点磨掉,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心慌了。
可现在,看着地上像破碎娃娃一样的沈铎,她慌了。
沈铎！她几乎是扑过去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她手忙脚乱地找东西按住伤口,又摸出手机打急救电话,手指好几次按错数字。
救护车来的时候,她的白裙子上沾了不少血,看着触目惊心。
她跟着上了车,一路上她只能看着沈铎那张苍白的小脸。
刚满18岁的少年少了平时的阴鸷,
更像是脆弱的花一般马上就要枯萎。
那晚抢救室外的灯亮了很久。
朝露坐在长椅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甚至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管这闲事。
这些年,她和沈铎更像是陌生人维系着表面的客套。
是她计划里最无关紧要的存在。
沈敬北自己生前都没有多在意这个儿子,
沈敬北死了,她拿钱走人就是,犯得着把自己搭进来吗
可她也清楚,要是今晚她转身走了,这事儿能堵她一辈子。
沈铎被推出来的时候,人还没醒。
医生说送来得及时,没什么大碍。
是抑郁症复发得厉害,得好好看护。
抑郁症
从没有听沈敬北说过沈铎有抑郁症。
可能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儿子有病。
她不知道该走还是留,走了这小子再发作怎么办
到时谁去救他
谁救他也轮不到你救,你算老几啊,朝露
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想的她头疼。
索性不想了,掀开了旁边病床的被子也开始躺上去睡觉。
朝露睡了整整三个小时,一睁开眼吓了一跳。
少年的脸庞放大几倍就在自己眼前,他的眼神审视着自己。
你有病她一把推开沈铎,条件反射骂人的话的脱口而出。
阿姨,你多管闲事了。
他不在意的坐回去。
姿态很从容,但苍白的嘴唇暴露了他懦弱。
朝露冷笑道,确实,我没想到你就这点承受力,父亲死了就要自杀一起跟着去,他生前倒没看出来你那么爱他。
少年表情没变,依旧冷漠没回她的话。
沈铎,你比很多人幸运多了。
她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却裹着被生活打磨的粗糙。
我十六岁那年,亲手给我爸妈办了葬礼。我妈也割了腕,跟你一样,只不过你被救回来了,她没撑住。最后留给我的,就只有一屁股还不清的债。老娘当初就是欠着一堆债,照样走到了今天。
少年睫毛轻颤,看不清瞳孔里的神情。
朝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些,这些话她没和任何人说过。
这些年一个人经历的苦,咬碎了牙也咽下去,再描述出来,却恍若隔世。
别让老娘看不起你。
然而沈铎不领情,走到今天靠睡男人吗
……
朝露突然想一巴掌扇死他。
睡你爸。
朝露不想管这个熊孩子了,他要死就死吧,人死有命,富贵在天,她尽力了。
朝露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她把抑郁症的药放在桌上,治不治,全看沈铎自己的意思。
她有自己的人生要走,总不能一直替沈敬北看孩子。
尽管沈敬北待她确实不薄。
沉默在空气里漫延了片刻,朝露转身准备离开。
阿姨,我需要人照顾。沈铎的声音突然响起。
朝露心里只觉得这孩子处处透着矫情。
你爸留的钱,足够你请一百个保姆。
可我不认识她们。
沈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我只认识你。
这是开始卖惨装可怜了
朝露挑眉：我没兴趣当谁的妈,更没习惯做保姆。
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已经拉开门,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最后一刻,沈铎开口了：你走了,最多只能拿我爸给你的那些零花钱吧
留下来照顾我,我每个月给你两百万。
他太懂怎么拿捏人心,更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的贪婪。
至于为什么偏要留下朝露
纯粹是好奇。
从她讲起自己经历的那一刻起,他就对她的一切都产生了探究欲。
这个女人头脑空虚,庸俗又势利,却还想着拯救他。
果然,女人停下了脚步。
沈铎勾起嘴角,右手抑制不住地兴奋颤抖——
他好像又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朝露只觉得这小孩脑子有坑,两百万一个月雇她
比他爸还能败家。
真假
她心里却在盘算,待在沈家肯定不自由。但出去了,未必还能遇到这种人傻钱多的主。
阿姨,我只是...想要个熟悉的人陪我说说话。
沈铎垂下眼眸。
隐藏眼底的情绪。
朝露笑了笑。
说话
这四年她跟这个小屁孩说过的话,加起来估计都超不过十句。
不管怎么说,两百万一个月,换谁都会心动。
不过她很识时务。
她态度急转弯——
堆起职业假笑,小少爷饿不饿想吃什么阿姨去买。
谄媚的不像话。
废话,两百万一个月,别说当阿姨,
叫她当孙子都乐意。
沈铎直直盯着她,笑的戏谑。
———
就这样,朝露继续留在了沈家,做起了他的管家。
她手脚麻利,沈铎出院后,她立刻雇好了新佣人。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真的亲自下厨,给沈铎当保姆。
她心安理得地拿着沈铎的钱,雇了一堆人打理别墅。
除了沈敬北不在,好像什么都没变。
朝露也很尽职,她开始像样子一样关心沈铎。
虽然儿子有点大,已经18岁了,但不妨碍她母爱泛滥。
夏天回来有准备好的冰绿豆,
冬天有被太阳晒透的蚕丝被,
甚至连内裤都是朝露给他买的——
按她的话来说,顺手的事。
当然,她的关心,并不能面面俱到,
毕竟她连自己的生活都照顾不好。
暑假结束,沈铎的大一开学了。报志愿时,他选的港城大学,离家里不算远,来回还算方便。
本着照顾沈铎的名义,开学第一天,朝露打算送他去学校。
沈铎在楼上就听到了她忙忙叨叨的嘱咐着佣人,还真有当家主母的几分样子。
沈铎的药装好了没
给他带了几件衣服内裤够不够
驱蚊水装了吗
今天她很早就起来了,精心打扮了一番。
29岁的她,没生过孩子,保养得宜,本就漂亮的脸蛋经修饰后,完全看不出快要奔三的年纪。
一袭淡紫色收腰长裙,腰线处的镂空设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纤细的小蛮腰和流畅的身体曲线。
最惹眼的是胸口点缀的钻石项链,衬得颈部线条愈发赏心悦目。
这是沈铎的第一感受。
他从不否认这个女人确实很漂亮。
眼底掠过一丝惊艳,面上却不显。
他坐在沙发上开始喝水,盯着她的装扮：今天我开学,你穿成这样花枝招展的干什么
送你去学校啊！朝露难掩兴奋。
她初中就辍学了,大学对她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梦,如今能趁机参观一番,也算弥补年少的遗憾。
沈铎挑眉看她。
哪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分明是自己想去。
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回房间拿了几个小盒子出来,丢给他。
沈铎看清是什么后,差点没呛到。
朝露笑了笑,不以为然,
果然还是个小屁孩。
在外面也注意点分寸,做好措施,尊重人家女孩子。
沈铎脸有些发烫,他永远不知道朝露的羞耻心上限在哪里。
含糊几句就回房间了。
朝露早早就打听好了宿舍楼、食堂的位置,还带了几个佣人帮忙搬行李。
之后,她兴致勃勃地拉着沈铎逛起了校园。
两人颜值都极高,再加上朝露惹眼的打扮,引得不少同学侧目。
港城大学的图书馆是北欧建筑风格,外观像一座古城堡,不同楼层还设有动漫馆、逗猫厅。
饶是见过些世面的朝露,也被这豪气逼人的图书馆惊到了。
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摸摸西看看。
我的天,沈铎,你看！你这学校可以啊,图书馆这么大,这么豪华……
顾忌着图书馆里不能大声说话,她拉着沈铎的衣袖,凑近他耳边低语。
热气喷洒着他耳朵,有些发痒。
沈铎看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暗暗发笑。
也就只有你看见图书馆能惊讶成这样。
但是真的很豪华啊,谁家图书馆做成城堡啊！
要是我也是这里的学生,我天天来......
沈铎低笑,看不出来你还挺爱学习。
朝露高傲的瞥了他,那是。
大学期间,沈铎住校。
一月回来一次。
别墅基本成了朝露一个人的天下。
之前因为沈铎在,还不敢肆意妄为,送走沈铎后,她彻底放开了
她时常邀请一群狐朋狗友来别墅开派对。
没过多久,她又交上了个新男友。
才23岁,是个年下小奶狗。
小奶狗服务意识很强,精力也旺盛,那段时间她被滋润的如沐春风。
朝露最受不了的是,情动的时候,这小狗一边凶狠,一边又在他耳边喊着姐姐。
那是朝露最放纵的日子。
有时候朝露甚至忘记了有沈铎这个人。
刚上大一的沈铎确实很忙,他一方面在学着经营公司业务,一方面又兼顾各种课程。
他甚至没时间关注朝露都在做些什么。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朝露又和小奶狗宿醉在客厅。
早上十点,沈铎的电话打来了。
昨晚两人疯到凌晨三点,此刻朝露困的不行,根本不想接电话,用脚踢了踢身边的人。
小奶狗困顿的起身拿起手机,帮她接电话。
喂
沈铎没想到对面个陌生的男人,
沉默了半瞬,朝露呢
她还在睡觉,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他沉默半秒,叫她起床,我有事找她。
沈铎没想到她这么快又交了个新男友。
心里很不爽。
他归结于嫉妒。
自己忙前忙后的,她却过的很逍遥。
小奶狗看看电话号码没有备注,不确定电话的男人是谁,只能推搡着朝露。
姐姐,电话里的人找你有事情。
朝露困顿的要死,哪里管这些,她一把拿过手机按了挂断,拉着小奶狗躺下,迷迷糊糊的说:睡觉。
沈铎自然听到了手机传来那声姐姐。
被挂断的电话快让他气炸了,
好啊,敢挂他电话！
他下午就当即开车回家了。
他到家的时候下午两点了,朝露和男朋友正在客厅吃饭。
小奶狗身上还穿着浴袍和居家拖鞋。
两人眉来眼去的,更像是别墅的男女主人。
沈铎的脸当场就黑了。
小少爷,你怎么回来啦
朝露也注意到沈铎的脸色有点难看,想到早上挂了他电话确实有点心虚,连忙跑到他面前献殷勤。
饿不饿我让小琴再给你做点饭菜。
姐姐,他是谁呀小男友很不合时宜的开口问道,毕竟沈铎看着和他差不多的年龄,长的也帅,叫他有强烈的危机感。
朝露瞥了眼沈铎的脸色不好,也没多解释,你先回去,我晚点联系你。
要平时她在外面都是介绍沈铎是她便宜儿子。
沈铎冷着脸没说话,径直走去了书房。
沈铎找到资料出来时,朝露已经收拾好了。
当然,
在客厅的垃圾桶里,沈铎还是看到了好几个避孕套。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突然感觉让他不适。
他也不知道生气什么,可能是自己的别墅被人占据了,也可能是自己被人忽视了,谁知道呢
忍无可忍的他一把抓住朝露的手腕,把她扯到自己身前。
他力气用的很大,凶狠的看着她。
我不在家你就这样瞎混！我爸才去世多久朝露,你是有多缺男人
朝露手腕被捏的生疼,疼到一时说不出话来。
皱着眉拍开他的手。
朝露瞪着他：你发什么疯！
她也生气了。我跟他自由恋爱,难道要我给你爸守寡一辈子啊！
沈铎：我这里有规矩,不准把你那些情夫带回来过夜,你去开房也好,去别人家也罢,别污染我家。
朝露一哽。
得,金主说了算。
自那以后,朝露像是收了心。
不再带人回来留宿,
玄关处的高跟鞋也换得勤了,多是些方便走路的款式。
奔三的年纪像道无形的坎,磨平了她骨子里的跳脱。
偶尔和小姐妹聚会,也从酒吧换成了茶室。
30岁生日那天,她吹灭蜡烛,忽然对围着的朋友宣布要做单身主义者。
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仿佛那些轰轰烈烈爱过的人、撕心裂肺分过的手,都成了上辈子的旧闻。
朋友们骂她疯了,她却笑的洒脱,自由抵千金。
另一边的沈铎,早已褪去少年人的青涩。
公司大权在握,行事愈发沉稳狠厉,一个眼神,就能让老资历的董事噤声。
只是回到那栋别墅,他依旧习惯沉默。
四年光阴,把两人磨出一种奇异的默契。
晚餐时能安安静静坐满一小时,多数时候是朝露在说,他在听。
你是没瞧见,那款鳄鱼纹铂金包,上周刚涨了五万！
我就晚了三天,肠子都悔青了！
她拍着餐桌,语气愤愤。
还有我昨天去咖啡店,新来的小哥,居然问我是不是读大学的！你说我这张脸,是不是逆生长
她得意地扬着下巴,眼角的笑纹都透着雀跃。
这些女儿家的琐事,沈铎本是不屑的。
可他偏就耐得住性子,像逗弄笼中养熟的金丝雀,明知它叽叽喳喳说不出什么新鲜事,却爱看它扑腾翅膀、眼波流转的鲜活模样。
直到朝露说起闺蜜刚添的二胎,语气里飘着点不真切的羡慕。
那小丫头,睫毛跟小扇子似的,抓着我手指就不放……
沈铎抬眼了,你想要孩子吗
银质刀面映出他深不见底的眼。
朝露愣了愣,叉子悬在嘴边。
这个问题太突然,我……确实挺喜欢小孩的。
她慢吞吞地说,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什么。
沈铎重新动起刀叉,切割牛排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但我大概不考虑。朝露忽然回神,带着点自嘲的笑,我恐婚恐育。
父母的惨例,是刻在她骨血里的烙印。
童年的暴雨,是她一生的潮湿。
当年拒绝沈敬北是如此,如今面对这个问题,依旧如此。
沈铎闻言,忽然勾了勾唇角,带着点施舍般的纵容——
那就一直住在这里。养你一个,还不成问题。
这话像根细针,刺破了两人维持多年的平和表象。
眼前这个刚满22岁的男人,语气里的笃定和掌控,让她莫名觉得窒息。
她强装轻松地笑了笑,试图把话题拉回轻松的轨道：你都二十二了,怎么从没见你带个女朋友回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阿姨。沈铎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他抬眼望过来,目光沉沉的,你很想,我谈恋爱
这声阿姨喊得格外清晰,带着点刻意的提醒,又像是无声的警告。
朝露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沈铎看着她这副局促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满意的暗芒。
他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该清楚,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若是谈了恋爱,这栋别墅未来的女主人,未必容得下你。
他就是要看到她这副样子。
这种掌控感,让他觉得血脉偾张。
朝露干笑两声,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杯沿：我又不是你亲爹妈,哪能住一辈子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先找个女朋友回来再说吧。
沈铎哪里会有女朋友
那些围着他转的女生,眼神里的爱慕和算计太过明显,廉价得让他提不起丝毫兴趣。
他只对眼前这只看似温顺、实则暗藏利爪的猫感兴趣。
他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安,心里的恶意像藤蔓般疯长。
他微微倾身,语气带着点玩味：真想见
朝露强颜欢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些：看你呀,我就是你阿姨,哪能过问这些。
沈铎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终于满意了。
他仰头饮尽杯中的红酒,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施舍：再说吧。
仿佛想起了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那款没买到的包,去买了吧,我报销。
就像主人心情好了,总会赏给宠物一块骨头。
朝露握着刀叉的手紧了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毕业后,沈铎顺理成章地接了公司的班,搬回了别墅。
他作息规律,八点健身,九点吃早餐,十点准时出现在公司。
朝露则跟他像是活在两个时区。
通常要睡到中午才醒,早午餐一块儿解决。
沈铎中午不回家,两人白天基本碰不着面。
但今天,朝露醒得格外早。
高辛约了她去酒庄品酒。
高辛把那儿吹得天花乱坠,说环境清幽雅致得没话说。
朝露本就爱喝酒,心里早就揣了几分雀跃和期待。
可这份好心情,没一会儿就被莫名的情绪搅了。
她在梳妆台前坐了足有一个小时,指尖反复摩挲着眼角,心里头莫名地惆怅起来。
这些年她保养得算不错,跟同龄人比起来,看着要年轻不少。
可岁月的痕迹,总先从眼睛里冒出来。
眼角那几丝细纹,提醒着她,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
哪个女人甘心服老啊,何况是向来爱美的朝露。
她对着镜子轻轻叹了口气,把眼线笔搁回了化妆盒。
沈铎健身回来时,正瞧见朝露对着一碗燕窝出神。
银勺在白瓷碗里轻轻搅动,她却一口没动。
今天怎么醒这么早他语气平淡地问了句,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佣人适时端来他的早餐。
他从不过问家里的琐事,事实也证明,朝露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大到宴会上的菜单,小到他衬衫的熨烫角度,从不用他费心。
朝露叹口气：你看看我,眼角是不是有皱纹了
在沈铎眼里,那点纹路根本不值一提,除非凑得很近细看,否则压根儿瞧不出来。
女人对这些事儿的焦虑,在他看来总有点小题大做。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没有。
就两个字,把朝露堵得没话说。
也是,沈铎懂什么。
沈铎很快吃完了早餐,优雅地放下刀叉：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去公司找份活儿干,我给你安排个位置。
朝露确实常觉得无聊,可她骨子里懒,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她理直气壮地说：哪闲了我每天操持这大别墅的里里外外,忙都忙不过来。
确实辛苦,沈铎眼神里带着点戏谑,辛苦到每天睡到中午才起。
朝露撇嘴,充足的睡眠是一天美好的开始,你不懂,和你有代沟。
抓起包转身就出门。
去哪
沈铎破天荒的关心她的行程。
朝露扭着屁股,拎着爱马仕,和姐妹喝酒去。
今晚八点别墅举办个商业舞会,你来控场。
八点!
开什么玩笑,她今天准备美好夜生活的。
八点我赶不回来,我叫小沐帮你安排好。
沈铎面无表情,阿姨,我女朋友今晚也来。
听到这,朝露蔫了。
早不带晚不带,偏偏在她准备出去享受人生的时候带……真行!
好心态决定好女人一生。
好心态决定好女人一生。
好心态决定好女人一生。
默念完三遍,她转过身咬着牙假笑了。
小铎啊,你交女朋友了呀阿姨之前也没有听你说过呀
什么宴会呀今晚太匆忙了,咱们要不定个好日子,准备充分一点
沈铎淡淡道,她叫林渝,是我的大学同学。宴会是谈合作的。
意思是没得商量。
她想一巴掌抽死这小孩,然后继承他的千亿遗产行不行。
最终她生无可恋的接受现实,拒了姐妹的邀约。
看到她泄气的样子,沈铎勾起唇,漆黑的双眸中泛起了笑意:好好准备。
朝露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我的小祖宗。
为了沈铎这场晚宴,她推了和小姐妹约好的聚会。
被闺蜜骂了足有半小时不是人。
她为这场宴会牺牲了她美好夜生活——
活像个操心晚辈的当家主母。
这么一想,心里倒舒坦了些。
就当是替自己孙子操办的。
沈铎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西装,肩线挺拔,正被围着说话。
侧脸线条冷硬,恰到好处的笑意,气场浑然天成。
是挺招人的,朝露承认。
但问题是,他带的人呢
此刻她站在宴会厅一角,心头那点火气又窜了上来。
趁沈铎暂时脱身的空档,朝露几步冲过去,伸手就攥住他西装袖口往休息室拽。
沈铎也不恼她,竟就这么配合着她的动作。
她个子比他矮了一截,拽得费劲——
动作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毛都炸着。
沈铎,你给我说清楚！
一进休息室,她甩开他的袖子,双臂抱在胸前,抬眼瞪他,
不是说带女朋友来人呢
活像只被惹毛了的猫,浑身都带着气。
沈铎低头看她：她身体不舒服,我让她在家休息了。
朝露挑眉,显然不信：是吗那行,先给我看看照片总可以吧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总不能连张照片都没有。
沈铎皱了下眉,拒绝得干脆：她不喜欢拍照。
呵。朝露嗤笑一声,眼神里的怀疑几乎要溢出来。
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沈铎这状态,干净得过分,身上连点旁人的气息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有女朋友的样子。
你跟我说实话,她往前逼近一步,语气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压根就没女朋友,故意糊弄我的
不然怎么解释,她这准后妈都到位了,正主却连个影子都不肯露
沈铎垂眸看她,忽然低笑一声。抬手轻轻轻摸她的发顶,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乖点,别闹。
朝露瞬间炸了：我哪里闹了！
她猛地拍开他的手,掌心都带了点麻意。
她光顾着生气,压根没留意到——
沈铎这亲昵的态度,早已越了界。
男人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了些,语气却放软了：是我的错。回头补偿你,好不好
朝露都震惊了,他第一次见沈铎认错。
哼!她可不是好糊弄的。
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揭过去了。
她高傲抬头,
我要爱马仕最新款的包。
沈铎眼底含笑,买。
夜生活随时有,薅羊毛不多得。
拿人手短,朝露安静了,也满意了。
准备意满离。手腕却被沈铎轻轻扣住。
男人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力道不重,却让她迈不开步子。
她回头瞪他：又干嘛包都答应买了,还想反悔
沈铎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真像只小猫冲着她龇牙咧嘴。
他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个形容。
没反悔,
鬼使神差的,他松开手,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个小巧的丝绒盒子,但还有这个。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条细巧的项链,吊坠是枚月牙形状的碎钻,在暖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朝露愣了下：这是……
赔罪礼。
沈铎拿起项链,指尖划过她的后颈,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刚才没提前说,让你白等了。
微凉的金属贴上肌肤,朝露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她抬手摸了摸吊坠,声音有点闷：算你识相。
朝露心里莫名觉得沈铎有点怪异。
她低头摆弄项链的样子。
自然没看到沈铎此刻侵略性极强的眼神。
好了,别气了。他恢复正常,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项链勾住的发丝,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出去吧,不然外面该有人找了。
朝露嗯了一声,转身时脚步轻快了些。
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他：那你女朋友……下次总得让我见见吧
沈铎靠在墙边,西装外套被他随手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衬衫。
他看着她,眼底藏着点她看不懂的深意,轻轻嗯了一声：会的。
朝露这才满意地走了。
休息室的门合锁上,沈铎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他的指尖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那是兴奋过度的痉挛。
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叫嚣着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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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什么女朋友,不过是随口一说,就把她骗了。
刚才替她戴项链时,细腻的触感让他心脏骤停了半秒,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兴奋。
沈铎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某处有了抬头的迹象。
他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红,没多久,房间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阿姨...阿姨...朝露。
脑海里全是朝露炸毛的样子,她瞪圆的眼睛,像只被惹急了的幼兽。
许久终于,他垂眸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失控、混乱。
他低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休息室里回荡,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喑哑。
他见过太多女人,或温顺或妩媚,或故作清高或急于攀附——
可朝露不一样,她的每一个反应都如此牵动他。
生气时的炸毛,得意时的挑眉,连讹他包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狡黠的光。
像电流一样击中他。
他喜欢看她的反应,每一种都喜欢。
他对她越来越上瘾。
他点开加密相册。
里面没有别的,全是朝露的照片。
有她在院子里追着猫跑的样子,还有她睡着时,嘴角微微张着的样子。
他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眼神越来越沉。
当初留下这个女人,不过是好奇,好奇她势利又庸俗,却想着拯救他。
可看着看着,就变了味。
他要她所有的反应,都只为他一人展现。
沈铎关掉手机,随手扔在桌上。
刚才答应朝露会让她见女朋友,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怎么可能让别的女人,来分走她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女朋友。
他要的,是朝露。
是这个能让他失控,能让他兴奋到颤抖,能让他心甘情愿花费时间去观察、去掌控的女人。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低笑,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查一下,爱马仕最新款的包,要最衬香槟色礼服的那种。
至于女朋友……
他望着那个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身影,眼底的暗色渐渐翻涌。
总会有的。
等他慢慢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