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了,成了太宰治手腕上的绷带。
每天心惊胆战,生怕他跳河时顺手把我勒死。
绷带小姐,你好像很怕水他把我浸在红茶里。
原来还怕火火柴擦过我的边缘。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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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沉船,从漆黑的深海上浮,挣扎着破开水面。没有预想中的身体重量,没有四肢伸展的实感,只有一种……被束缚的紧致感,勒得我几乎窒息。
视野模糊一片,像蒙了层厚厚的磨砂玻璃。光线艰难地渗透进来,勾勒出一个晃动、扭曲的轮廓。我费力地聚焦,视野渐渐清晰——那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铅色的云层沉重地压着,边缘被远处模糊的城市天际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冷风卷着河水的湿腥气,直往我身上钻。等等,身上
我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视角低得离谱,几乎紧贴着某个温热的、带着心跳律动的平面。视线上移,映入眼帘的是一截线条流畅的下颌,皮肤在阴翳的天光下显得异常白皙。再往上,是蓬松微卷的棕黑色头发,几缕发丝被风拂起,拂过我的视野。
一个名字带着冰冷的电流感瞬间击中了我:太宰治。
心脏——如果我现在还有的话——骤然停跳。我成了什么我惊恐地转动着那狭窄得可怜的视野范围,艰难地向下看去。
米色的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视线再往下……我看到了一截同样缠裹着脏污绷带的手腕。而我自己,正以一种紧密、甚至有些窒息的方式,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那手腕之上。粗糙的布料纹理紧贴着我,每一丝纤维都传递着下方皮肤的温度和脉搏的跳动。
我,变成了太宰治手腕上的绷带!
绝望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思维。港口Mafia最年轻的干部,文豪野犬世界里鼎鼎有名的自杀爱好者!他手腕上这条绷带……这条绷带!这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是直接系在死神镰刀柄上!我甚至能感觉到绷带本身那股子混杂着消毒水、陈旧尘埃和若有若无铁锈味的、属于太宰治的独特气息。
下方传来细微的震动,带着胸腔共鸣的轻哼,哼着一支不成调的、甚至有些欢快的曲子。他动了!那双缠着绷带的手随意地插在风衣口袋里,迈开步子,皮鞋踩在河堤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规律的轻响。
方向,正对着前方那条在阴沉天色下流淌得格外缓慢、也格外危险的墨绿色河水!
噗通!噗通!
我的心跳(或者说绷带的震颤)剧烈得几乎要挣脱那层层束缚。他要去哪答案不言而喻。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毒蛇,沿着我绷带的身体一圈圈向上缠绕,越勒越紧。我本能地试图收紧自己,徒劳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固定住自己这轻飘飘的存在。可这该死的、毫无力量的绷带之躯,除了更紧地勒住他的手腕,我什么都做不了!这会不会反而激怒他或者……更糟,在他跳下去时,我这条绷带会不会成为他顺手结束自己生命(捎带上我)的现成工具
绝望的窒息感淹没了我的感知。视野里,那截苍白的手腕离河堤的边缘越来越近。河水的腥气越来越浓重,带着死亡冰冷的诱惑。
一步。又一步。
他停在了最边缘,微微低头,凝视着下方缓缓流淌的浑浊河水,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那哼唱的曲调停了,周遭只剩下风声和水流低沉的呜咽。
下一秒,没有丝毫犹豫,他身体前倾,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轻盈地向前倒去!
啊——!!!
无声的尖叫在我绷带的身体里疯狂震荡。失重感猛地攫住了我!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狠狠包裹、挤压、拖拽!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要将我的意识从这具绷带躯壳中撕裂出去!
水!无孔不入的水!它们灌进我每一丝纤维的缝隙,沉重、冰冷、带着令人作呕的泥腥味。强烈的求生欲像濒死的野兽般在我体内炸开!不能沉!不能死在这里!就算只是一条绷带,我也要活下去!
本能支配了一切。我用尽所有意念,疯狂地想要向上游动。缠绕在太宰手腕上的绷带末端猛地活了过来,它像一条受惊的、寻找救命稻草的水蛇,带着不顾一切的力道,拼命地向上、向上!啪!末端终于紧紧缠住了河堤边缘一块凸起的、冰冷粗糙的水泥块!绷带瞬间被拉得笔直,死死地拽住了下方那个正被河水淹没的身影。
下坠的势头骤然一顿!
我感觉到了下方手腕传来的剧烈挣扎,水花激烈地翻涌。太宰治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阻力弄懵了,他在水中扑腾了几下,试图摆脱这束缚。
啧……
一声模糊的、带着水音的轻响传来,听不出是烦躁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从下方传来!那是属于太宰治的力量,他显然没有放弃这次入水体验。绷带末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硬生生扯断!
嘶啦——
万幸,那凸起的水泥块足够坚硬。绷带承受着恐怖的拉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终究没有被扯断。下方手腕的挣扎持续了几秒,力道渐渐小了。也许是放弃了,也许是憋不住气了。那挣扎的力量最终消失,绷带末端依旧死死缠着水泥块,绷得紧紧的,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弦,连接着上方冰冷的石块和下方沉入浑浊河水的、寂静的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下方的绷带突然传来一阵规律的抖动,带着某种试探性的拉扯感。
我吓得魂飞魄散,死死缠着水泥块,用尽全身力气(如果意念也算力气的话)维持着绷带的紧绷状态。别拉!千万别拉!再拉真的要断了!我无声地哀嚎着。
拉扯的力道顿了顿。紧接着,下方水流涌动,一个人影破水而出。
湿透的棕黑色头发紧贴着他苍白的额头,水珠沿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不断滚落,滴入浑浊的河水中。他一只手扒住河堤边缘,另一只手——缠着我的那只手腕——就悬在离水面不远的地方。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精准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究意味,落在了我死死缠住水泥块的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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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太深了,像不见底的寒潭。刚才在水下挣扎的狼狈仿佛从未存在过,只剩下一种冰冷而纯粹的审视。
他轻轻甩了甩湿透的头发,水珠溅了我一身。然后,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抬了起来,凑到他眼前。他歪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聚焦在我——这条绷带上,嘴角慢慢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却让我绷带纤维都为之冻结的弧度。
哦呀
一个湿漉漉的、带着点水汽氤氲的、仿佛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声音,清晰地钻进我的意识里,刚才……好像有谁,在很努力地阻止我入水呢
我的身体瞬间僵直。完了。暴露了。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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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装侦探社那扇镶嵌着彩色玻璃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横滨街道的喧嚣。侦探社内部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混合着旧纸张、咖啡因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空间不大,显得有些拥挤杂乱,文件堆叠如山,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空气中投下道道光栅。
太宰先生!你又湿透了!
一个清亮中带着明显不满的女声响起。中岛敦,白发少年,正抱着一摞摇摇欲坠的文件,一脸无奈地看着门口滴水的太宰治。
太宰治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湿发,水珠四溅,他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轻飘飘的、毫无诚意的笑容:啊呀,敦君,别那么大惊小怪嘛。追求清爽的入水可是人生的乐趣之一哦。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向自己的办公桌,那步伐让手腕上缠着的我——这条湿透的、沉甸甸的绷带——也跟着一荡一荡,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我紧绷的神经。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侦探社里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国木田独步镜片后锐利的审视,江户川乱步眯起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谷崎润一郎好奇的打量……
如坐针毡。不,是如绷带缠在炸弹上。
太宰治拉开椅子坐下,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他慢条斯理地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同样湿漉漉的手帕,开始擦拭脸上和头发上的水珠。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从容。
然后,那只刚刚擦完脸的手,带着微凉的、尚未完全干透的湿意,随意地搭在了桌面上。
而桌面上,正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那是与谢野晶子医生刚刚泡好的,深琥珀色的液体在洁白的骨瓷杯里轻轻荡漾,氤氲的热气袅袅上升,散发着浓郁的红茶香气。
我的视线惊恐地聚焦在那杯茶上,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灌顶。他想干什么
太宰治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手腕上的绷带,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加深了零点几毫米。他修长的手指动了动,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端起那杯红茶。
手腕微微倾斜。
杯口,正对着我被水浸透、紧紧贴在他皮肤上的绷带末端!
滚烫!无法形容的滚烫!
深红色的滚烫液体如同岩浆,瞬间浇灌而下!我感觉自己接触液体的那一部分纤维猛地收缩、扭曲、尖叫!那不是普通的浸湿,是高温的灼烧和窒息!强烈的刺激让我绷带的末端完全不受控制地、像被烫伤的蚯蚓一样猛地向上弹起、蜷缩!拼命想要逃离那片灼热的酷刑之地!
咦
太宰治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带着十足困惑的轻叹。他微微睁大了那双鸢色的眼睛,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截突然活过来、痛苦蜷缩扭动的绷带末端,语气充满了孩童般天真的好奇:绷带小姐,你……好像很怕热的东西或者说……怕水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每一个音节都像小锤子敲在我绷带的神经上。我的末端还在因灼痛而微微颤抖,绝望地蜷缩着,根本无力反驳。他能感觉到!他就是在试探!
还没等我从红茶酷刑的余悸中缓过神,太宰治的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风衣口袋。他摸索着,掏出一个极其普通、甚至有些廉价的火柴盒。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不要!
咔哒。
一声轻响。火柴头在粗糙的磷面上擦过,一簇小小的、橘红色的火苗瞬间跳跃出来,散发出硫磺燃烧的微呛气味。
太宰治的脸上浮现出那种纯粹的、对未知现象充满兴趣的研究者表情。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簇跳动的火苗,凑近了刚才被红茶烫得蜷缩起来、此刻依旧暴露在空气中的绷带末端边缘!
热浪!毁灭性的灼热感如同针尖般刺来!火!是火!
濒死的恐惧瞬间炸开!我所有的意识都在尖啸!末端那一点点可怜的布料,如同被烙铁烫到的蜗牛触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地向内卷曲、收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不顾一切地试图把自己缩回太宰治手腕上那相对安全的缠绕层里,远离那可怕的、跳跃的橘红色恶魔!
哇哦!
太宰治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截绷带像受惊的虫子一样拼命往自己手腕上躲藏,任由火柴在他指尖安静地燃烧着,火苗映亮了他眼底深处那一丝毫不掩饰的、近乎残酷的兴味。原来如此……不仅怕水,还怕火啊真是……令人惊喜的发现呢。
他慢悠悠地吹熄了火柴,一缕细小的青烟升起。指尖却并未离开,反而带着一丝戏谑,轻轻戳了戳我那惊魂未定、还在微微颤抖的绷带末端。那冰凉的触感,带着审视和玩味,激得我身体又是一阵无法自控的瑟缩。
这么胆小可不行啊,绷带小姐。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让我绷带的每一根纤维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跟着我,以后要面对的‘惊喜’,可能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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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熔金,将横滨狭窄的后巷涂抹成一片浓烈的橘红与深紫交织的油画。白日的喧嚣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阴影里滋生的寂静和某种蠢蠢欲动的危险气息。我和太宰治——准确地说,是太宰治带着我这条绷带——正不紧不慢地穿过这片迷宫般的区域。皮鞋踩在湿漉漉、布满可疑污渍的石板路上,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回响。空气里混杂着垃圾的酸腐、潮湿苔藓的土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金属的冰冷铁锈味。
我的神经高度紧绷,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每一次太宰治手臂的摆动,每一次风掠过巷口卷起纸屑的沙沙声,都让我绷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抽紧。这条绷带缠绕在他手腕上的每一寸,都成了感知外界最敏锐的雷达。危险……有什么东西蛰伏在那些堆叠的废弃木箱和浓重的阴影之后。
太宰治的脚步依旧从容,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他双手插在米色风衣的口袋里,微微仰头,似乎在欣赏天边最后一抹燃烧的云霞,嘴里甚至还轻轻哼着那支不成调的、诡异的殉情之歌。
就在他哼唱的音节拖得最长、最飘忽的那一刻——
右侧堆积如山的废弃木箱阴影里,一道寒光如同毒蛇吐信,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昏黄的暮色!快!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一把短小精悍、刀身泛着幽蓝淬毒光泽的匕首,裹挟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直刺向太宰治毫无防备的咽喉!
时机刁钻到了极致!正是他精神最松懈、身体姿态最不便于闪避的瞬间!
我的意识在那一刹那被纯粹的、冰冷的恐惧彻底冻结。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近得仿佛已经能闻到刀锋上淬毒的甜腥!
太宰治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身体的本能反应快到非人,上半身猛地向后一仰!但这仓促的闪避,终究慢了一线!匕首的寒芒,带着割裂空气的尖啸,已经逼近了他颈部最脆弱的皮肤!
要碰到他了!会死!他会死!
不——!!!
一种远比思维更快的、源自生命最底层的、守护的本能,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那不是我的意志,而是这具绷带之躯在极度危机下自行点燃的生存之火!我感觉到缠绕在太宰治手腕上的绷带末端,像被无形的巨力猛地弹射出去!绷带纤维发出极限拉伸的呻吟!
视野里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拖影。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道致命的寒芒!
噗!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冰冷的、坚硬的、带着恐怖穿透力的触感,瞬间沿着绷带末端传遍我的全身!剧痛!如同被滚烫的烙铁贯穿!我的末端死死地、不顾一切地缠绕了上去!用尽所有力气绞紧!死死地裹住了那柄匕首的刀身和部分握柄!
刀锋前进的势头被硬生生扼住!距离太宰治颈侧跳动的血管,仅仅不到半寸!幽蓝的毒光在绷带的缠绕下显得诡异而致命。
时间仿佛凝固了。
太宰治后仰的动作定格在那里,鸢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清晰地映出那柄悬停在咽喉旁的毒刃,以及死死缠裹在刃身上的、末端撕裂染血的绷带。他眼中那惯有的轻浮与漫不经心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纯粹的惊愕。那惊愕如此鲜明,以至于他脸上惯常的笑容都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震动。
阴影里的袭击者显然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发出一声低低的、惊疑不定的抽气。他手腕发力,试图将匕首抽回或继续刺入。
哼。
一声极轻的、冰冷得如同寒冰碎裂的冷哼,从太宰治的鼻腔里逸出。
就在袭击者试图抽刀的瞬间,太宰治动了。他刚才后仰的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弓弦猛地弹回!那只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出!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有精准到极致的轨迹。他的指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剥离一切的力量感,在袭击者握刀的手腕上轻轻一触。
呃啊——!
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从阴影里爆发出来。
那柄被我的末端死死缠住的淬毒匕首,连同袭击者瞬间失去力量的手腕,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以一个极其怪异的角度猛地转向!
噗嗤!
利刃入肉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小巷里格外清晰。
袭击者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肮脏的地面上,再无声息。
世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巷口吹来的风,卷起地上零星的纸片。
太宰治缓缓站直身体,目光依旧落在那截缠着匕首、末端染血的绷带上。他伸出另一只没有沾血的手,食指的指尖,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近乎小心翼翼的轻柔,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拂过绷带末端那道被匕首割裂的、边缘参差的裂口。
粗糙的指腹抚过染血的纤维,触感清晰得如同电流,激得我身体一阵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那颤抖并非全是剧痛,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被他指尖温度烫伤的奇异战栗。
他指尖的动作停住了。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穿透暮色,仿佛要直接看进这条染血绷带的灵魂深处。巷子里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那双鸢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惊愕的余波尚未散尽,疑惑的浓雾弥漫其中,而在那最底层,似乎有什么更深邃、更陌生的东西,在缓缓沉淀、滋生。
他沉默着,时间仿佛被拉长。染血的绷带末端在他的注视下,那细微的颤抖竟奇异地慢慢平复下来。
良久,一个极低、极轻的声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破碎的沙哑,打破了小巷死一般的寂静:
原来……
他的指尖再次轻轻拂过那道狰狞的裂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意味,刚才……你是在保护我
不是疑问,是带着巨大震撼的确认。每一个字都像羽毛,轻轻落在染血的绷带上,却重得让我无法承受。
我的意识一片空白,只剩下那道裂口处传来的、属于他指尖的、滚烫的触感,还有他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让我不知所措的东西。
太宰治缓缓抬起手腕,将那条染血的、末端依旧死死缠着敌人匕首的绷带,举到自己眼前。暮色在他眼底沉淀,那复杂的、翻涌的情绪似乎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他凝视着绷带,唇角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弯起。
那不再是之前那种轻浮的、玩味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笑容。
这是一个全新的弧度。它很浅,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从深海浮出的暖意,柔和地化开了他眼底惯常的冰冷与疏离,甚至在那片鸢色的湖泊里,漾开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近乎……温柔的涟漪。
他低下头,冰凉的唇,隔着那层染血的、粗糙的绷带纤维,轻轻地、如同一个郑重的仪式,印在了那道为他而生的裂痕之上。
呵……
一声低低的、带着奇异磁性的气音,拂过绷带的表面,激起一阵细微的涟漪。他抬起眼,目光穿透绷带,仿佛直接落在我无处遁形的意识核心。那个全新的、带着暖意的笑容在他唇边加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波纹里清晰地映出我的慌乱。
看来,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轻快,尾音却像小钩子一样,带着不容错辨的、某种决定性的占有意味,得把你绑得更紧一点才行了,我的……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舌尖仿佛在品味一个崭新的、奇异的词语,然后清晰地吐出:
绷带小姐。
手腕轻轻一抖,缠着匕首的绷带末端灵活地松开,沾血的利刃当啷一声掉落在石板地上,滚了几圈,停在阴影里。他不再看那尸体一眼,插回口袋,继续哼起那不成调的殉情歌谣,迈步向前走去。
夕阳的金辉将他的背影拉得老长。染血的绷带缠绕在他腕间,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像一道沉默而独特的勋章。
那不成调的歌声在寂静的巷子里飘荡,每一个音符都像烙印,烫在我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