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逆时针忏悔 > 第一章

1
重生之守护秘密
丈夫发现妻子出轨,愤怒驱车追赶时遭遇车祸。
弥留之际,他看见妻子伏在病床前忏悔:我本想用自己换他平安……
再睁眼,丈夫竟重生回出轨当天。
这次他选择跟踪,目睹妻子被胁迫进入酒店。
他破门而入,看见妻子绝望挣扎,施暴者竟是妻子公司债主。
为了保住你的小公司,我才……妻子哭诉。
丈夫的拳头染了血。
黎明中,他擦净妻子眼泪:这次换我守护你的秘密。
2
死亡边缘的忏悔
剧痛像无数烧红的钢针,从周珩的四肢百骸深处骤然刺出,凶狠地扎进每一根神经末梢。视野在瞬间被泼洒开的浓稠黑暗吞噬,又诡异地炸裂出大片炫目、毫无意义的光斑,最后定格在一帧惊心动魄的画面上——前方那辆失控重型卡车的狰狞车尾灯,如同地狱睁开的独眼,裹挟着毁灭的气息,在视网膜上急速放大、凝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玻璃的爆裂声,以及自己骨头碎裂的闷响,在他意识彻底沉入冰冷虚无前,汇成一首短暂而恐怖的死亡交响曲。
混沌,无边的、令人窒息的混沌。意识像一片羽毛,在虚无的深海里沉沉浮浮,没有方向,没有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艰难地刺破了这片沉重的黑暗。紧接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穿透了意识的屏障,直抵灵魂深处:
阿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只要我…只要我答应他…他就不会再逼你…就不会找人去砸你的公司…就不会让你欠的那些债…变成压死你的石头…
那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里呕出来的,浸透了绝望的咸涩,我不想背叛你…从来不想…我只是…只是想换你平安啊……
是苏禾。是他的妻子苏禾。这锥心泣血的忏悔,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周珩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深处,激起了滔天巨浪。那声音里的痛苦和绝望如此真实,像无数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麻木的灵魂。原来…是这样吗
那冰冷的、将他推向毁灭深渊的背叛背后,竟藏着这样滚烫到足以焚毁她自身的理由
他想回应,想嘶吼,想抓住那声音的来源,可他的身体,连同他残存的意识,都像被浇筑在万吨寒冰之中,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无尽的悔恨与巨大的疑问,如同毒藤般紧紧缠绕住他最后一丝清醒,将他拖向更深的黑暗……
3
重返出轨原点
砰!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如同炸雷般在死寂的客厅里爆开。
周珩猛地一颤,像是从万丈悬崖失足跌落,心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几乎要破腔而出!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弓弦,冷汗倏地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眼前不再是扭曲的金属残骸和刺目的急救灯,而是自家那宽敞、明亮、充满生活气息的客厅。落地窗外午后的阳光正烈,毫无遮拦地泼洒进来,在地板上流淌成一片耀眼的金色湖泊,温暖得近乎虚假。
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浓郁的焦香,是他惯常喝的深烘豆子。
他僵硬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目光最终死死地钉在自己微微发抖的右手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保持着一种怪异的悬停姿态,仿佛前一秒还紧握着什么。
而在他脚边,一个精致的白瓷咖啡杯四分五裂地躺在地板上,深褐色的液体如同蜿蜒的小蛇,在光洁的米白色瓷砖上肆意流淌、蔓延,刺眼得如同凝固的血。
杯子…摔了周珩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嗡鸣声在颅腔内回荡。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视线越过那片狼藉,穿过敞开的餐厅拱门,定格在厨房那个纤细忙碌的背影上。
苏禾。
她穿着那条洗得有些发软的淡蓝色棉质家居裙,腰上系着印有向日葵图案的围裙。此刻,她正背对着客厅,在水槽前冲洗着什么,水流哗哗作响。
她微微歪着头,几缕柔软的黑发从松松挽起的发髻中滑落,垂在纤细白皙的脖颈边。阳光勾勒着她侧脸的柔和线条,显得安静而专注。一切都那么平常,平常得令人窒息。
这画面…这声音…这空气里咖啡的香气…甚至那水流的节奏…都和他记忆深处某个被绝望撕碎的下午,分毫不差。
周珩的呼吸骤然停滞,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似乎要冲破肋骨。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腕。那里空空如也。那块价值不菲的定制腕表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铂金婚戒冰冷的触感异常清晰,提醒着他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法否认的恐怖事实——他回来了。回到了那个他生命被彻底碾碎、地狱之门轰然洞开的原点!
……禾一个干涩嘶哑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
水声停了。苏禾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那短暂的停顿在死寂的空气里被无限拉长。随即,她转过身来。
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神情,目光飞快地扫过周珩惨白的脸,然后落在他脚边的碎瓷片和咖啡污渍上。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她快步走了过来,眉头微蹙,语气里是再自然不过的关切和一点点嗔怪,烫着没有快别动,小心扎着脚!她说着,已经弯下腰,动作麻利地去收拾地上的碎片,避开他的目光,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过分苍白,眼睑下方带着淡淡的、睡眠不足的青影。
周珩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僵立在原地。苏禾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睫毛的颤动,每一缕发丝的晃动,此刻都如同被显微镜无限放大,烙印在他高度紧绷的神经上。她颈后那个小小的、淡粉色的痣,她弯腰时围裙系带勒出的那一道浅浅的褶皱,她指尖微微的颤抖…所有的细节都在无声地尖叫着:这就是那个下午!那个他接到匿名短信,看到酒店照片,最终被怒火焚烧掉所有理智,驱车冲向毁灭深渊的下午!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他。不!绝不能再重蹈覆辙!那个声音…那个在他弥留之际听到的、浸满血泪的忏悔…是真的吗那个他…是谁短信里那个男人那个威胁那个她试图用自己交换的平安
无数疯狂的念头在周珩混乱的脑子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的颅骨撑裂。他必须知道!他必须亲眼看到!一股比愤怒更强大、更冰冷的力量攫住了他,那是恐惧催生的、近乎偏执的窥探欲。他死死盯着苏禾收拾残局的动作,喉咙发紧,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扑上去质问的冲动,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没事。突然有点头晕。
苏禾收拾碎瓷片的手顿了顿,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有关切,有担忧,似乎还有一丝极力隐藏的、更深沉的东西,快得让人抓不住。脸色是有点不好,她的声音放柔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昨晚又熬夜看公司报表了吧你呀…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端着盛满碎片的托盘站起身,我去拿拖把,你坐着歇会儿。她转身走向厨房储物间,脚步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点。
就在她转身消失在拱门后的瞬间,周珩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猛地扫向她放在岛台上充电的手机。屏幕是暗的。然而,就在他目光触及的下一秒,那漆黑的屏幕骤然亮起,发出幽微而执着的白光!一条新信息的预览,像一条淬毒的蛇,瞬间弹了出来,清晰地映在周珩骤然收缩的瞳孔里:
【下午三点,老地方。别耍花样,你知道后果。】
没有署名。冰冷的字句,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意味。
周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死死盯着那行字,每一个笔画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老地方后果那模糊的酒店照片!那个男人!他几乎能听到血液在耳膜里奔涌的轰鸣。巨大的愤怒和恐惧如同两股失控的洪流在他体内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感勉强拉回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不能问!不能失控!那个声音在脑中尖叫。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翻涌着骇人的猩红风暴,却被他用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压下,只留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他迅速移开视线,仿佛从未看到那条信息,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拖着千斤镣铐。他重重地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却感觉不到丝毫舒适,只有冰冷的僵硬。他拿起茶几上一份散落的财经杂志,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纸张发出窸窣的噪音。
苏禾拿着湿拖把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周珩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杂志。她似乎松了口气,眼神里那丝紧绷稍稍松弛了些。你坐着,我收拾干净。她低声说着,开始拖地上的咖啡渍,动作有些急,水痕拖得长长的。
周珩的眼角余光死死锁在她身上。那低垂的眉眼,紧抿的唇线,微微发白的指关节…所有细微的肢体语言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紧张、焦虑和一种深埋的恐惧。这绝不是偷情者的心虚,更像是一个走向刑场的囚徒。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墙上的挂钟指针,冷漠地指向两点四十分。
终于,苏禾直起身,将拖把靠在墙边。她走到岛台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像是在回复信息。周珩能清晰地看到她纤细的脖颈线条绷紧了。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阿珩,我…我出去一趟。画廊那边…临时有点急事,要我去处理一下。
画廊又是画廊!周珩的心脏像被重锤狠狠砸中。上一次,他就是被这个借口轻易搪塞过去,然后被那条该死的短信引爆!他捏着杂志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被攥得皱成一团。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得可怕,直视着苏禾的眼睛:画廊这个点什么事这么急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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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禾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直视,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围裙的系带。嗯…是…是之前谈好的一个画展赞助,对方负责人突然说有些细节要当面敲定,很急…她的语速有点快,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我很快就回来,晚饭前一定能赶回来。她说着,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玄关,匆匆脱下围裙,换上鞋,抓起挂在衣帽架上的手袋,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隔绝了苏禾的身影,也将周珩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斩断。客厅里瞬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及死一般的寂静。那声门响如同发令枪,击碎了周珩强行维持的平静假象。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手中的杂志被狠狠掼在地上!胸腔里翻腾的岩浆终于冲破冰封,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冲到窗边,一把扯开厚重的丝绒窗帘。
4
追踪真相之路
炽烈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楼下,熟悉的车位里,苏禾那辆白色的城市SUV刚刚启动,尾灯亮起,缓缓驶出了小区大门。周珩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鹰隼,死死咬住那辆逐渐远去的白色车影。他转身,旋风般冲向玄关,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思考。他粗暴地抓起鞋柜上的车钥匙,金属冰冷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冲出家门,电梯慢得令人发指,他焦躁地一拳砸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地下车库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找到自己的黑色越野车,拉开车门钻进去,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车子猛地蹿了出去。
他死死盯着前方道路,每一个路口,每一次转向,都与他记忆中那条通往毁灭的路线严丝合缝。上一次,他就是沿着这条路,被熊熊怒火吞噬,最终一头撞进了那辆重型卡车的死亡怀抱。而这一次,他像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幽灵,带着刻骨的寒意和洞悉一切的疯狂,沿着相同的轨迹,追逐着前方那辆白色的车,追逐着那即将揭开的、血淋淋的真相。
苏禾的车开得很稳,甚至有些过于谨慎,严格遵守着限速,仿佛承载着无法言说的沉重。周珩远远地跟着,隔着几辆车的距离,如同一个耐心的、冷酷的猎手。他强迫自己冷静,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握着方向盘而发白。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每一个路口,每一个可能的转弯点。上一次,就是在这里,一个右转之后,他收到了那张模糊却致命的酒店房间照片……
手机屏幕,在他副驾驶座位上,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幽微的光,伴随着一声短促而刺耳的提示音。来了!周珩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划开了屏幕。一张照片跳了出来。依旧是那家酒店,那个熟悉的房间号——1708。照片的角度和清晰度都极其糟糕,显然是偷拍,但足以辨认出酒店奢华的门廊和那个烫金的门牌号。
这一次,没有愤怒的火焰瞬间吞噬理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令人窒息的寒意,从脊椎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死死盯着那个门牌号——1708。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插进了记忆的锈锁,一些被忽略的碎片瞬间拼凑起来!是泰华!那家以高利贷和暴力催收闻名的地下钱庄!他那个风雨飘摇的小公司,半年前被巨大的债务危机逼到绝境时,病急乱投医,曾短暂地向泰华拆借过一笔短期过桥资金!那个负责和他对接的人…那个眼神阴鸷、笑容虚伪的家伙…似乎就叫…杰森·吴吴杰森!
这个名字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周珩的神经。他猛地想起,就在不久前一次画廊的商业酒会上,他无意中瞥见苏禾和一个穿着昂贵西装的男人在角落短暂交谈。当时苏禾的表情就有些僵硬和不自然,他还以为是应酬的疲惫。那个男人…那张带着几分刻薄和贪婪的脸…此刻清晰地浮现在他混乱的脑海里,与杰森·吴这个名字瞬间重合!
巨大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周珩。泰华!吴杰森!那笔带着毒刺的高利贷!他们公司后来好不容易周转开,第一时间就还清了本息,甚至支付了高额的违约金以求彻底摆脱!难道…难道泰华并没有放过他们难道吴杰森这个混蛋,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苏禾身上用他的公司,用他的安危…来胁迫她!
你以为还了钱就两清了周老板,利息…有时候不光是钱那么简单。
吴杰森那带着令人作呕的油滑腔调,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周珩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混合着狂暴杀意和巨大恐惧的冰冷洪流在他体内奔涌。油门被他不自觉地狠狠踩下,黑色越野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猛地加速,如同离弦之箭,紧紧咬住前方苏禾的车尾。
白色的SUV驶入市区繁华地段,最终拐进了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的环岛车道。苏禾的车在酒店气派的门廊前停下,穿着制服的泊车小弟立刻殷勤地迎了上去。周珩没有停下,他的车像一道黑色的影子,无声地滑过酒店正门,在不远处一个临街的临时停车位猛地刹住。他推开车门,几乎是扑了出去,动作迅猛得如同捕食的猎豹,目光死死锁定酒店那金碧辉煌的旋转门。
苏禾的身影出现了。她下了车,将钥匙交给泊车小弟,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旋转门。她没有像赴约的情人那样四处张望,反而微微低着头,肩膀绷紧,双手紧紧攥着手袋的带子,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仿佛脚下不是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而是烧红的烙铁。那个背影,孤独、绝望,像一片被狂风裹挟着飘向深渊的落叶。周珩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几乎无法呼吸。他不再犹豫,如同鬼魅般闪身跟了上去,混入进出的客人之中。
旋转门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和空调的冷风。酒店大堂奢华明亮,水晶吊灯折射着令人目眩的光芒,衣着光鲜的男女低声谈笑,侍者端着托盘无声穿梭。苏禾没有走向前台,也没有任何停留,她径直穿过人流,目标明确地走向电梯间。周珩隔着一段距离,隐在一根粗大的大理石廊柱后,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紧紧钉在她身上。她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似乎在微微发抖。
电梯门开了。苏禾走了进去,旁边还有几位客人。周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刹那,他清晰地看到,苏禾抬起手,飞快地按下了楼层按钮——17层!1708!
冰冷的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周珩的视网膜上。他不再隐藏,一个箭步从廊柱后冲出,在电梯门彻底关闭前的一瞬,闪身挤进了旁边一部刚刚抵达、空无一人的电梯。他毫不犹豫地按下17楼的按钮。金属门在眼前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喧嚣浮华的世界,电梯轿厢里只剩下冰冷的空气和他自己沉重如擂鼓的心跳声。数字在显示屏上无声地跳动:10…12…15…时间从未如此缓慢,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怎么办直接冲进去吴杰森那个混蛋会怎么对待苏禾苏禾那绝望的哭泣声仿佛就在耳边回响:换你平安…
周珩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刺出血来。他需要武器!任何能震慑那个畜生的东西!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光洁的轿厢四壁,最终落在那角落不起眼的消防栓箱上。
叮——
17楼到了。电梯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尽了所有的脚步声,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营造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周珩像一头潜伏的猛兽,悄无声息地闪出电梯。走廊很长,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深色的厚重房门,如同沉默的墓碑。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前方不远处那个金色的门牌——1708。
他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如同壁虎般无声地潜行过去。一步,两步…距离1708的房门越来越近。就在他几乎能触摸到那深色木门冰冷的纹理时,一声压抑的、如同小兽受伤般的呜咽,透过厚重的门板,极其微弱地传了出来!
是苏禾的声音!那声音里蕴含的无助和恐惧,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周珩的心脏!紧接着,一个男人粗暴而充满恶意的声音响起,即使隔着门板也清晰得刺耳:
苏小姐,别给脸不要脸!你老公那点破事,我捏死他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想想他那个小破公司,想想他那堆烂债…今天你乖乖听话,我保他平安无事,否则…哼!
是吴杰森!那声音周珩死也不会忘记!最后那声威胁的冷哼,如同毒蛇吐信。
5
血染的救赎
周珩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愤怒、恐惧、巨大的痛苦瞬间化为最原始、最暴烈的力量,在他四肢百骸里疯狂奔涌!他不再犹豫,不再思考后果!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个沉甸甸的酒店黄铜门挡(他在消防箱旁顺手抄起的),此刻就是他唯一的武器!他后退半步,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然后猛地发力,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向那扇象征着屈辱和胁迫的房门!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炸雷般在寂静的走廊里爆开!坚固的实木门锁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板猛地向内弹开,狠狠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
门内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瞬间撞入周珩猩红的眼底。
奢华的套房客厅里,光线昏暗。苏禾像一只被撕碎了翅膀的蝴蝶,狼狈地跌坐在地毯上,她淡蓝色的家居裙肩带被粗鲁地扯断了一根,滑落下来,露出大片白皙的肩头和锁骨上一道刺目的红痕。她的头发凌乱,脸上毫无血色,只有泪水疯狂地涌出,在她绝望的脸上肆意流淌。她的一只手徒劳地挡在身前,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胸前残存的衣襟,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屈辱而剧烈地颤抖着。
而站在她面前,如同恶魔般居高临下的,正是吴杰森!他那身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扔在旁边的沙发上,衬衫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欲望、暴戾和猫戏老鼠般残忍的得意笑容。他的一只手还保持着向前伸出的姿态,显然刚才正要进行下一步的侵犯。
踹门的巨响让吴杰森猛地一僵,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转化为暴怒的狰狞。他霍然转身,当看清门口如同煞神般矗立、双目赤红的周珩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和惊慌,但随即被更深的凶狠和一种被冒犯的狂怒取代。
周珩!吴杰森的声音因为意外而拔高,带着一丝变调,妈的!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找死吗!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似乎被周珩那择人而噬的狂暴气势所慑。
苏禾也猛地抬起了头,泪眼朦胧中看到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如同在无边黑暗中骤然看到了光。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她,她张了张嘴,发出一声破碎的、近乎哽咽的呼唤:阿…阿珩…
那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无地自容的羞耻,以及一丝绝处逢生的微弱希冀。
周珩没有看苏禾,他的全部心神,所有的愤怒、痛苦和杀意,都死死锁定在吴杰森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他一步步走进房间,每一步都沉重得像踏在吴杰森的心跳上。手中的黄铜门挡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公司…债务…保我平安周珩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滚过地狱的闷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狠狠碾磨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吴杰森…用这个…威胁我的女人他扬起手中的黄铜门挡,那沉重的凶器直指吴杰森,如同死神的宣判。
吴杰森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最初的惊慌被一种被戳破阴谋的恼羞成怒和凶戾取代。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威胁周珩!你他妈别不识抬举!老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你以为你那点破账还清了就完了告诉你,只要老子一句话,明天就能让你那小破公司关门大吉!让你欠的债滚成一座山!让你蹲大牢!识相的现在给老子滚出去!不然……他一边咆哮着,一边眼珠乱转,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目光瞥向茶几上一个沉重的玻璃烟灰缸。
就在吴杰森的手即将触碰到烟灰缸边缘的刹那,周珩动了!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所有的屈辱、愤怒、对苏禾遭遇的切肤之痛,以及那个雨夜车祸的冰冷绝望,瞬间化作了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他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身体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地扑了上去!
沉重的黄铜门挡裹挟着周珩全身的力量和所有的恨意,撕裂空气,发出令人胆寒的呼啸!
吴杰森脸上那色厉内荏的凶狠瞬间被极度的恐惧所取代。他瞳孔骤缩,怪叫一声,仓促间举起手臂格挡,另一只手慌乱地去抓那个烟灰缸。
砰——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伴随着清晰的骨骼碎裂声!
黄铜门挡狠狠砸在吴杰森仓促举起的小臂上!巨大的力量瞬间摧毁了骨骼的支撑。吴杰森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整个人被砸得向后踉跄,撞在沉重的实木茶几上。烟灰缸脱手飞出,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抱着扭曲变形的手臂,脸上的表情因剧痛而扭曲,冷汗瞬间布满额头,看向周珩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如同看到了真正的恶魔。
啊——我的手!周珩!你他妈疯了!你敢动我!泰华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们全家!吴杰森蜷缩着身体,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声音因剧痛而颤抖,却依旧夹杂着恶毒的威胁。
这威胁,如同火上浇油!周珩眼中的猩红风暴瞬间达到顶点!放过这个畜生用最下作的手段胁迫他的妻子,毁掉他珍视的一切,现在还敢提放过!那个雨夜冰冷的死亡气息,苏禾在病床边泣血的忏悔,还有此刻她瘫软在地、衣衫破碎的绝望模样…所有的画面在他眼前疯狂闪回、重叠!
啊——!!!
周珩彻底失去了理智,或者说,他从未如此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再次狂吼,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猛地跨前一步,沉重的黄铜门挡再次高高扬起!这一次,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带着终结一切噩梦的疯狂,对准了吴杰森那颗满是恶毒念头的头颅,狠狠砸了下去!
不——!
苏禾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咚!!!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奢华的套房内,死寂得可怕。厚重的窗帘缝隙里透进几缕城市傍晚的光线,昏黄而暧昧,斜斜地切割开室内的昏暗,照亮了空气中悬浮飞舞的细微尘埃。那尘埃,如同无数细小的、凝固的血点,在凝固的空气里缓缓沉浮。
周珩保持着那个砸击的姿势,如同古希腊的复仇雕像,肌肉虬结的手臂还停留在半空。沉重的黄铜门挡边缘,沾染着几滴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正沿着冰冷的金属弧度,极其缓慢地向下滑落,拉出几道令人心悸的细长血痕。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汗水混合着不知名的液体,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滴落,砸在脚下名贵的羊毛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在他脚下,吴杰森像一滩失去了所有支撑的烂泥,蜷缩在深色的地毯上,头部的位置,暗红色的液体正以一种触目惊心的速度蔓延开来,如同地狱绽放的彼岸花,迅速浸透了身下昂贵的织物。那张曾经写满刻薄、贪婪和暴戾的脸,此刻被血污和一种凝固的、极度惊骇的表情所覆盖,眼睛空洞地睁着,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威胁。房间里只剩下一种诡异的、令人作呕的温热甜腥气息,浓烈得令人窒息。
结束了。
周珩的目光从脚边那滩迅速扩大的暗红上移开,越过那具不再动弹的身体,落向房间的角落。
苏禾蜷缩在那里,像一只受到极度惊吓后濒死的小动物。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淡蓝色的裙子肩带彻底断裂,皱巴巴地挂在手臂上,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和锁骨上那道刺目的红痕。她的脸深深埋在膝盖里,凌乱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只有那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如同濒死的小猫,在死寂的空气里微弱地回荡。她的肩膀随着每一次抽泣而剧烈地耸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6
黎明前的决断
周珩看着那个蜷缩的身影,看着那无助的颤抖,看着那几乎要将灵魂都呕出来的哭泣。他身体里那股毁天灭地的狂暴力量,如同退潮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冰冷的、浸透骨髓的空洞。他手中的黄铜门挡哐当一声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他抬起脚,动作有些僵硬,迈过地上那滩迅速冷却的暗红,一步,一步,走向角落里的苏禾。每一步都踩在粘稠的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吸附声,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他在苏禾面前缓缓蹲下,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想要触碰她,却在即将触及她冰凉颤抖的手臂时,猛地顿住了。指尖悬在半空,微微颤抖。他看到了她手臂上,除了那道新的红痕,还有几处淡淡的、早已愈合的旧伤痕,像是被用力抓握留下的淤青。这些他曾经无意中瞥见、却被她用不小心撞到轻易搪塞过去的痕迹,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为了…保住我的…小公司周珩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着锈铁,每一个字都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一种破碎的痛楚。他没有质问,只是在陈述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苏禾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了一下。埋在膝盖里的头缓缓抬起。那张脸,泪痕交错,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嘴唇被自己咬得渗出血丝。她看向周珩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爱意的眸子,此刻被巨大的痛苦、无边的羞耻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所充斥。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声破碎的、不成调的气音。最终,所有的语言都化作了更汹涌的泪水。她只是看着他,眼神空洞而绝望,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在看自己亲手毁掉的一切。
周珩悬在半空的手,终于落了下去。没有落在她的伤口上,而是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抚上了她冰冷、被泪水浸透的脸颊。他的指腹粗糙,带着刚才搏斗留下的污迹和汗湿,笨拙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那动作极其缓慢,极其小心,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上沾染的尘埃。
他…他用你的公司…威胁你…逼你…
周珩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艰难地拼凑着那些令人窒息的碎片,他说…我不听话…就毁了你…让你欠债坐牢…找人…砸我的画廊…
苏禾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痛楚,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他说…只有我…只有我答应他…他才肯放过你…放过我们…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珩…我真的不知道…
所以…你就来了
周珩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像重锤砸在苏禾心上。他擦拭泪水的指尖微微停顿。
苏禾猛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剧烈颤抖,泪水从缝隙中不断涌出。我…我没办法了…阿珩…我不能看着你出事…不能看着你被他们逼死…我…我只有自己…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巨大的痛苦和屈辱让她蜷缩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藏起来。
周珩的目光落在她锁骨上那道刺目的红痕上,那是吴杰森留下的印记。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幽深,像结了冰的深潭。他没有再追问,也不需要再追问了。那个弥留之际听到的泣血忏悔,那换他平安的代价,此刻血淋淋地摊开在他面前,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
他不再擦拭她的泪水,那只大手缓缓向下,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拂开她滑落的肩带,将那块被撕扯得凌乱的衣襟仔细地拉拢,覆盖住她裸露的肌肤,动作笨拙却异常坚定。然后,他张开双臂,将那个蜷缩成一团、抖得如同秋风落叶般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却无比用力地拥进了怀里。
苏禾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更剧烈的颤抖,仿佛所有的恐惧、委屈和绝望都在这个迟来的怀抱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僵硬的身体在周珩的臂弯里一点点软化,最终彻底崩溃,像一个迷路太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途,死死地反手抱住他,将脸深深埋进他沾染着汗味和血腥气的胸膛,压抑了太久的痛哭声终于冲破了喉咙,嚎啕而出。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周珩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她的哭声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冰冷的胸膛。他微微仰起头,目光越过怀中剧烈颤抖的肩膀,看向落地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编织着一张巨大而虚幻的光网。那光网之下,是万家灯火,是芸芸众生,是他曾经熟悉、此刻却感到无比陌生的尘世。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里的一片狼藉。翻倒的茶几,散落一地的文件(似乎是吴杰森带来的、关于他公司债务的伪造证据),还有…那个躺在深色地毯上、被不断扩大的暗红色包围的、不再动弹的身影。吴杰森空洞的眼睛,似乎还残留着死前的惊骇和怨毒,正对着他们的方向。
怀里苏禾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身体依旧在轻微地颤抖。周珩收回了目光,低下头。他捧起苏禾泪痕狼藉的脸,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他用指腹,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擦去她眼角最后残存的泪珠。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后悔,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和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决绝。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着,红的、蓝的、绿的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房间冰冷的地板上投下几道诡异跳动的光斑,无声地切割着这片凝固着血腥与泪水的空间。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正悄然笼罩这座城市。周珩抱着虚脱般靠在他怀里的苏禾,目光越过她凌乱的发顶,投向窗外那片吞噬了所有灯火的、无边无际的墨色深渊。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