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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第一天,我就听说青阳高中有本诅咒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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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谁的名字谁倒霉,轻则破财,重则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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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全校霸凌的女生被锁厕所隔间时,我颤抖着写下施暴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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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那个男生摔断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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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陷入恐慌,所有人都在猜测谁持有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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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角落,看着笔记本上自动浮现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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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两个、三个……被写名字的人接连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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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的名字出现在泛黄的纸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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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疯狂寻找破解方法,却撞见那个被霸凌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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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笑着撕下写有我名字的那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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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帮我写第一个名字她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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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轮到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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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高中的天空,似乎总比其他地方低矮几分。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着,像一块吸饱了污水的旧棉絮,随时可能兜不住,滴下点什么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粘稠感,混合着新刷油漆的刺鼻气味、老旧课桌的木屑味,还有少年人身上蓬勃却又无处安放的汗味。
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高二(三)班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还没完全沉到肚子里,就被教室里骤然爆发出的哄笑和尖锐的嘘声顶了回来。门敞开着,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教室后排,几个高个男生围成一个松散的圈,圈子中心是空的,只除了地上散落着几本被踩踏得脏污不堪的课本和练习册。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瘦小女生,正狼狈地跪在地上,徒劳地试图把那些沾满脚印的书本拢在一起。她的头垂得很低,几乎要埋进胸口,肩膀缩得紧紧的,像只被暴风雨打蔫了的雏鸟。而那个圈子的核心,一个穿着限量版球鞋、头发用发胶精心抓出几分不羁的男生,陈骏,正一只脚随意地踏在她面前那本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另一只脚有节奏地轻轻点着地面,脸上挂着一种混合了无聊和恶意的笑。
喂,苏晓晓,他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调子,清晰地穿透了那些哄笑,听说你昨天又去告老师了告什么说我们不小心碰掉了你的书他脚下碾了碾,崭新的练习册封面立刻皱起一道难看的伤痕。喏,你看,多不小心啊,又掉了。
周围的男生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夹杂着几声口哨。前排有几个学生飞快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又像被烫到似的迅速转了回去,埋头盯着桌上的书本,仿佛要把那纸页盯穿。
我的手指下意识地抠紧了行李箱粗糙的拉杆,塑料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闷又涩。目光掠过陈骏那张写满嘲弄的脸,落在苏晓晓颤抖的脊背上。她始终没有抬头,只是更加急促地试图把那本被踩住的练习册从他鞋底下抽出来,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讲台上一个微胖、戴眼镜的中年女老师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后排的喧嚣:安静!像什么样子!都回座位!她推了推眼镜,目光严厉地扫过陈骏那伙人,最后落在我身上,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我这个突兀的闯入者不太满意。
你,她朝我扬了扬下巴,新来的叫什么
林晚。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尾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微弱的颤音。
嗯,后面还有个空位,自己过去。她不耐烦地挥挥手,不再看我,转身拿起粉笔开始写板书。
陈骏啧了一声,慢悠悠地抬起脚,对着苏晓晓的方向轻轻踢了一下散落在地的书本,才懒洋洋地踱回自己的座位。苏晓晓如蒙大赦,飞快地抱起那些脏污的书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角落一个靠窗的位置,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我拖着行李箱,在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漠然的目光中穿过狭窄的过道。后背仿佛被无形的针扎着,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最终,我在苏晓晓斜后方那个唯一的空位坐下,放下书包时,眼角余光瞥见她正用袖子用力擦拭着数学练习册封面上那个清晰的鞋印,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狠劲。
课间休息铃像救命的号角。我几乎是立刻起身,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教室。走廊里人声鼎沸,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喧嚣像潮水般涌来。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只想找个僻静的角落喘口气。
不知不觉,走到了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颜色比其他门更深沉些的木门虚掩着,门楣上方挂着一块小小的、字迹有些模糊的铜牌:图书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驱使我推开了那扇门。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一个沉睡的老人被惊醒。门内的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将走廊的喧嚣彻底隔绝。光线也瞬间黯淡了。高高的、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像沉默的巨人,排排矗立,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空气里漂浮着纸张陈旧的、带着尘埃的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时光沉淀下来的冷意。
我顺着书架间的狭窄通道往里走,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排排书脊。脚步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清晰得让人心慌。图书馆似乎空无一人,只有书页偶尔发出的、极细微的窸窣声,不知是风还是别的什么。
走到最深处一排书架前,我停住了。这排书架紧挨着墙壁,光线尤其昏暗。书架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堆着几本看起来被遗弃了很久的旧书。其中一本格外不同。它没有书脊,像是被人用粗糙的线绳潦草地装订在一起,书页泛着一种不健康的、近乎污浊的暗黄色,边缘卷曲破损。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片空白。
鬼使神差地,我蹲下身,把它抽了出来。书页异常粗糙,带着一种黏腻的触感,仿佛浸过什么液体又干透了。我下意识地翻开第一页。
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墨迹深浓得像是用尽力气刻上去的字:
**写下名字,厄运降临。**
字迹之下,是几道深深的、几乎要划破纸背的抓痕,透着一种无声的疯狂与诅咒。
一股寒意猛地从脊椎窜上后颈,汗毛瞬间倒竖。我像被烫到一样,啪地合上了本子,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青阳高中那个流传已久的、关于诅咒笔记本的诡异传说,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一本据说能带来厄运的笔记本,写下谁的名字,谁就会倒大霉,轻则破财丢脸,重则伤筋动骨,甚至……住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缓慢又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小姑娘,那东西……可不兴乱翻呐。
我惊得差点跳起来,猛地回头。一个穿着深蓝色清洁工制服的老大爷,佝偻着背,手里拿着一个长柄的鸡毛掸子,正站在几步开外的书架阴影里,浑浊的眼睛透过老花镜片,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笔记本,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凝重。
这……这是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老大爷没直接回答,只是慢悠悠地走过来,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那本暗黄册子的封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谨慎。老物件了,邪性得很。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神秘又警告的意味,听老人讲,沾上它,就没好事。以前……出过事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久远又模糊的恐惧。名字写上去,甩都甩不脱。劝你一句,放下,赶紧走,当没看见过。
寒意像冰冷的蛇,顺着脊骨蜿蜒而上,死死缠住了心脏。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册子猛地塞回了书架底层那堆旧书的最深处,还用旁边的几本厚书用力地压了压,仿佛这样就能彻底隔绝掉它带来的那股阴冷黏腻的触感。
谢谢您提醒!我匆匆丢下一句,甚至不敢再看那角落一眼,转身几乎是逃出了那片被阴影和旧书气味笼罩的压抑空间。图书馆厚重的大门在身后合拢,将那份陈旧的阴冷暂时关在了里面,但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寒意和老大爷浑浊眼神里的警告,却像烙印一样留了下来。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刺耳的集合哨声响起时,我正抱着刚领到的运动服,跟着人流往更衣室方向挪动。更衣室门口乱哄哄的,女生们挤作一团,嬉笑着推搡着涌进去。我落在后面,刚要抬脚进门,身后却传来一股不算重、但极其突兀的推力,伴随着一个刻意压低却又清晰无比的嗤笑:
挤什么挤赶着投胎啊晦气!
是陈骏那伙人里的一个女生,叫不上名字,只记得她染了一缕醒目的紫色挑染头发。她斜睨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然后用力将我往旁边一搡,自己趾高气扬地挤进了门。我的肩膀撞在冰冷的门框上,一阵闷痛,手里的运动服差点掉在地上。
又是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孤立感,像冰冷的潮水漫过脚踝。我默默揉了揉被撞痛的地方,低着头,快步走进更衣室,只想赶紧换好衣服离开这个充满恶意目光的地方。
换衣服时,旁边隔间传来女生们压低声音的议论:
……又来了,真烦。
谁叫她老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就倒胃口。
就是,听说她家里……
后面的话被刻意压得更低,只剩下一阵心照不宣的轻蔑笑声。我迅速换好衣服,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更衣室,奔向空旷的操场。冷风吹在脸上,才稍微驱散了一点胸口的憋闷。
热身跑刚结束,体育老师正组织大家分组做准备活动。我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总是被阴影笼罩的身影——苏晓晓。没有。目光扫过操场,也没看见。
咦,苏晓晓呢旁边一个女生也注意到了,小声嘀咕。
管她呢,估计又躲哪儿哭去了吧。另一个女生不以为然地撇嘴。
一丝莫名的不安悄然爬上心头。我借口去洗手间,悄悄溜回了教学楼。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在回响。路过女厕所时,一阵极其微弱的、压抑的啜泣声从里面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像受伤小兽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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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猛地一沉。我放轻脚步,走到门口。哭泣声更清晰了些,还夹杂着徒劳的、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音。
有人吗我试探着问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厕所里显得有些突兀。
里面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那细微得几乎听不见、却又无比绝望的刮擦声。
苏晓晓是你在里面吗我提高了点声音。
短暂的沉默后,隔间里传来一个带着浓重鼻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回应:……是……是我……声音破碎得厉害,门……门被东西顶住了……我打不开……
果然。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烧灼着刚才在更衣室门口被推搡的委屈,还有教室里目睹她跪地捡书时的无力感。又是陈骏他们!肯定是他们干的!
别怕!你等一下!我立刻蹲下身,想从隔间门板下方的缝隙往里看。缝隙很窄,只能看到苏晓晓穿着校服裤子的腿和一双沾了污水的旧球鞋,正无助地蜷缩着。门板被顶得死死的,从外面推纹丝不动。我用力拍了几下门板:顶得很死!我去找老师!
别!别去!里面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恐,别去……求你了……他们……他们会更……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哽咽吞没了。
找老师老师最多呵斥几句,然后呢陈骏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在她身上,就像今天课堂上那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攥紧了我的心脏,几乎无法呼吸。看着她那双在门缝下无助蜷缩的脚,听着那强忍的、破碎的呜咽,图书馆底层那本暗黄册子,连同那句阴森森的写下名字,厄运降临,毫无征兆地、带着冰冷的诱惑力,清晰地撞入我的脑海。
写名字……写下那个名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住我的理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得肋骨生疼。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手心全是冰凉的冷汗。一个声音在尖叫着危险,另一个声音却在疯狂地蛊惑:写下它!只有那样才能阻止他们!才能让她喘口气!
恐惧和某种扭曲的正义感在脑海里激烈地撕扯。我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出了厕所,冲下楼梯,向着图书馆的方向狂奔。走廊的光线在眼前晃动,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推开图书馆那扇沉重的木门,熟悉的陈旧纸味混合着尘埃扑面而来。下午的光线透过高窗,在积满灰尘的书架间投下几道斜斜的光柱,无数尘埃在光柱中狂乱地飞舞。偌大的空间依旧空无一人,死寂得可怕。
我直奔最深处那排书架。心脏跳得快要炸开,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蹲下身,屏住呼吸,近乎粗暴地扒开那几本压在上面的厚书。那本暗黄色的册子,封面一片空白,像一个沉默的深渊,静静地躺在那里。
指尖触碰到那粗糙、黏腻的封皮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激得我猛地缩回手。胃里一阵翻搅,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不能碰!不能碰!理智在尖叫。
但苏晓晓压抑的啜泣,门板下那双无助蜷缩的脚,陈骏踏在她书本上那只限量版球鞋……这些画面交替闪现,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神经上。那本册子仿佛在阴影里无声地诱惑着,散发着邪恶的光芒。
啊!我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推了一把,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册子抓了出来!粗糙的书页刮过皮肤,留下细微的刺痛感。我颤抖着,几乎是跪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书架,用尽全身力气,翻开了那沉重的、仿佛用血浸泡过的暗黄封面。
**写下名字,厄运降临。**
那行诅咒般的字迹再次撞入眼帘,墨色深浓得像是凝固的血。
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疯狂执拗的念头。我从书包里胡乱掏出一支黑色中性笔,拔掉笔帽。笔尖悬在第二页那泛黄的、空白的纸页上,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握不住。
写下去!写下去!写下去!
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声音在咆哮。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扭曲的、近乎同归于尽的决绝,像两只无形的手在撕扯着我的身体。笔尖终于落下,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在那片象征着不祥的空白上,划下两个歪歪扭扭、力透纸背、浸透了恐惧和愤怒的字:
**陈骏。**
最后一笔重重落下,几乎要划破那脆弱的纸页。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感觉,顺着笔杆猛地窜上我的手臂,瞬间蔓延至全身,激得我狠狠打了个哆嗦,胃里翻江倒海。
啪嗒。笔从我完全脱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声响。
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地靠在冰冷的书架底座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看着纸页上那两个黑色的、仿佛拥有生命的名字,一股巨大的、灭顶的恐惧和后怕猛地攥住了心脏,几乎让我窒息。
我做了什么!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将那本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册子像丢开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胡乱塞回书架底层,用旁边的书死死压住,然后踉踉跄跄地冲出图书馆,逃向操场的方向。冷风灌进喉咙,带来一阵阵干呕的欲望。
操场上,体育课似乎还在进行,哨声和喊叫声远远传来。我混入人群,动作僵硬地跟着做拉伸,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尖锐的恐惧。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视着周围,寻找着那个身影——陈骏。
他在篮球架下,正和几个男生嬉笑着传球,动作张扬,神态轻松,仿佛刚才厕所里那令人窒息的一幕从未发生。阳光落在他那精心抓过的头发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我写的名字……会应验吗那个传说……是真的吗
巨大的疑问和更深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我。
第二天,天空依旧是那种令人压抑的铅灰色。我几乎是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进教室,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刚在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就像惊雷般在教室里炸开。
喂喂喂!听说了吗陈骏!陈骏出事了!一个男生冲进教室,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震惊和隐秘兴奋的表情。
瞬间,整个教室都安静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什么事啊快说!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
摔了!就在学校后门那条陡坡那儿!男生喘着粗气,比划着,听说骑他那辆宝贝摩托,不知道怎么搞的,直接冲出去了!人摔得老惨了!腿!腿好像断了!
嘶——真的假的
天啊!那条坡那么陡!
人怎么样了送医院了
肯定啊!救护车都来了!我亲眼看见的,抬上担架的时候,那腿……啧啧……
七嘴八舌的议论瞬间淹没了教室。有人倒吸冷气,有人一脸惊骇,也有人眼神闪烁,带着点幸灾乐祸。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沉了下去,坠入无底的深渊。腿断了……摔下陡坡……
**写下名字,厄运降临。**
图书馆老大爷那沙哑的警告声,和笔记本扉页上那行血淋淋的字迹,无比清晰地回响在耳边,撞击着脆弱的神经。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我僵硬地坐在座位上,手指死死抠着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带着恐惧颤音的喘息。目光下意识地瞟向陈骏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仿佛能看到那本藏在图书馆深处的暗黄册子正散发着幽幽的、不祥的光芒。
是真的!那个诅咒……是真的!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短短一个早自习的时间里,就无声无息地席卷了整个青阳高中。课间休息时,走廊里、教室里,所有角落都充斥着压低声音的议论和恐惧的揣测。
……肯定是那个笔记本!
天啊,真的有人用了它
谁到底是谁拿到的
太可怕了……下一个会轮到谁
我们……我们会不会也被写上名字
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布满了惊惶、猜忌和一种近乎神经质的警惕。目光在空气中无声地碰撞、审视、怀疑。原本就存在的无形壁垒,此刻变得更加森严。没有人敢大声说话,仿佛声音稍大一点,就会引来那本神秘笔记本的注视。曾经的小团体更加紧密地抱在一起,彼此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可能的敌人。空气沉闷得如同暴雨将至,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缩在自己的座位上,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每一次投向我的目光,都像烧红的针尖扎在皮肤上。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我,几乎要将我溺毙。
下午放学铃响,我几乎是第一个抓起书包冲出教室的人。我需要确认!确认那本邪恶的东西还在原地!确认那一切……不是我的幻觉!
我避开人流,像做贼一样溜向图书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推开那扇沉重的门,熟悉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我直奔最深处那排书架,蹲下身,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扒开那几本压在上面的厚书——它还在!那本暗黄色的册子,封面一片空白,像一个沉睡的恶魔,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碰到那粗糙黏腻的封面时,又是一阵刺骨的寒意。我咬紧牙关,猛地将它抽了出来。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胃里一阵翻搅。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翻开了那沉重的封面。
第一页,依旧是那行诅咒:写下名字,厄运降临。
第二页,是我昨天写下的那两个力透纸背、浸透了恐惧和愤怒的字——陈骏。
然后,我的目光凝固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在陈骏这个名字的下面,在那片空白的、泛黄的纸页上,赫然多出了两个陌生的名字!
字迹完全不同!不是我的!不是那种用力刻画的潦草,而是一种……更加阴冷、更加流畅,带着一种刻意模仿却又透出诡异寒意的笔迹。
**赵天宇。**
**李莉莉。**
一个名字在陈骏下面,紧挨着;另一个则写在旁边一点的位置。
是谁!谁写上去的!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狠狠攥紧!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笔记本……它在自己写名字!
我啪地一声猛地合上笔记本,像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将它塞回原处,用书死死压住。然后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那个角落,逃离了图书馆。一路冲回家,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青阳高中所有人挥之不去的噩梦。恐慌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着每一个角落。
第三天上午,数学课代表赵天宇,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讲台分发试卷时,脚下毫无征兆地一滑,整个人从讲台上重重摔了下来!伴随着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和凄厉的惨叫,他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折着。教室里瞬间乱成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我坐在座位上,手脚冰凉,看着赵天宇痛苦扭曲的脸,脑海里只有笔记本上那个冰冷的名字——赵天宇。
第四天下午,坏消息再次传来。隔壁班那个以喜欢传八卦、言语刻薄闻名的李莉莉,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电动车剐蹭到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据目击者说,她摔得不轻,脸上擦破了好大一块皮,门牙也磕掉了一颗,直接被送进了医院。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校园,恐慌达到了新的顶点。
李莉莉!是李莉莉!
天啊……下一个……下一个会是谁
笔记本!绝对是那个笔记本干的!
太邪门了……到底在谁手里
会不会……会不会是我们身边的人
恐惧如同实质的浓雾,笼罩着每一间教室,每一条走廊。课间的喧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彼此戒备的眼神。曾经的朋友互相猜疑,同桌之间也悄悄拉开了距离。每个人看别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审视和恐惧,仿佛身边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那个手持诅咒、随时会写下自己名字的恶魔。窃窃私语声无处不在,却又在有人靠近时瞬间消失,留下更加浓重的疑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草木皆兵的紧绷感,一点轻微的声响都能引来一片惊惶的目光。
我成了所有人中最沉默、最恐惧、也最警觉的那一个。我像一只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每一个人,试图从他们的表情、动作里找出蛛丝马迹——是谁谁在模仿谁在用那本邪恶的东西继续书写恐惧那个模仿者,他(她)知道是我写了陈骏的名字吗他(她)会不会……已经盯上我了
巨大的心理压力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闭上眼就是那本暗黄的册子和上面不断浮现的名字。黑眼圈浓重得像晕开的墨迹,脸色苍白得吓人。我开始频繁地偷偷溜去图书馆,像着了魔一样,一次又一次地翻开那本册子,看着上面那三个被诅咒的名字(陈骏、赵天宇、李莉莉),以及下面那片令人心悸的空白。
每一次翻开,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每一次看到暂时没有新名字出现,紧绷的神经才能获得片刻虚假的喘息。然而,那片空白本身,却比任何名字都更令人恐惧——它像一个沉默的深渊,随时准备吞噬下一个不幸者。
第五天下午,自习课。教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坐在座位上,心神不宁,课本摊在面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那股驱使我走向图书馆的冲动又来了,像毒瘾发作般难以抑制。
借口去洗手间,我再次溜出了教室。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在孤寂地回响。推开图书馆厚重的木门,陈旧纸味和尘埃的气息再次包裹了我。光线依旧昏暗,下午的太阳似乎也无法穿透这里沉积的阴冷。
我熟门熟路地走向最深处那排书架,心脏因为紧张和一种病态的期待而狂跳不止。蹲下身,扒开压在上面的书,抽出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黄册子。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指尖冰凉,几乎失去知觉。我颤抖着,深吸了好几口带着灰尘和陈腐纸味的空气,才勉强凝聚起一丝力气,翻开了那沉重得仿佛灌了铅的封面。
第一页,诅咒依旧:写下名字,厄运降临。
第二页,陈骏、赵天宇、李莉莉……三个名字像三道丑陋的伤疤,烙印在泛黄的纸页上。
我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急切和恐惧,飞快地扫向下面的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刹那彻底冻结,冰冷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在那片空白的、象征着下一个祭品的纸页中央,赫然多出了两个新的名字!
字迹依旧是那种阴冷流畅、带着诡异寒意的模仿体。
而其中一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伤了我的视网膜,让我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和尖锐的轰鸣!
**林晚。**
我的名字。
旁边紧挨着的,是另一个名字:**张强**。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被写在了诅咒笔记本上!
啊——!一声短促、尖锐、充满了极致恐惧的惊叫,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挤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的图书馆深处显得异常刺耳。我猛地捂住嘴,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而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下一个……下一个就是我了!厄运……要降临到我头上了!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窒息感汹涌而来。我死死盯着纸页上那冰冷刺骨的林晚二字,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地跌坐在冰冷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书架底座上,一阵闷痛传来,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完了……一切都完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但仅仅是几秒钟,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求生欲又猛地从绝望的深渊中挣扎出来!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找到破解的方法!找到那个模仿者!或者……毁掉这本该死的册子!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闪现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我几乎熄灭的意志。我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打身上的灰尘,将那本带来死亡的册子胡乱塞回书架深处,用书压好,然后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图书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恐惧依旧如影随形,但此刻被一种更强烈的、孤注一掷的寻找和破坏的冲动所取代。
必须找到方法!立刻!马上!
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空旷的校园里乱撞。放学铃声早已响过,大部分学生都离开了,只有零星的值日生还在教室里打扫。夕阳的余晖给校园镀上一层不祥的金红色。
图书馆不行!那里只有那本邪恶的东西!办公室老师们早就下班了!去找那个清洁工老大爷对!他好像知道点什么!可他会在哪里宿舍工具间
我跑向教学楼后面那个堆放清洁工具的低矮平房。门虚掩着,里面黑黢黢的。我猛地推开门:有人吗
里面堆满了扫帚、拖把和水桶,散发着一股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息。空无一人。老大爷不在。
希望破灭了一角。我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指甲深深掐进头皮。怎么办还能去哪里对了!学校后门!陈骏出事的地方!也许……也许那里会留下什么线索或者……那个模仿者会在附近
这个念头荒谬又带着一丝绝望的疯狂。但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我转身,朝着学校后门那条陡坡的方向狂奔而去。风声在耳边呼啸,肺部火辣辣地疼。
后门很偏僻,连接着一条通往校外居民区的陡峭小路。这里行人稀少,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暮色中亮起,投下摇曳不定、拉得长长的影子。陈骏出事的地方已经被清理过,但路边歪斜的栏杆上,还残留着几道新鲜的、深刻的撞击刮痕,像狰狞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当时的惨烈。
我喘着粗气,停下脚步,心脏因为奔跑和恐惧而狂跳不止。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四周——空寂的陡坡,昏黄的路灯,摇曳的树影……没有任何人影。晚风吹过,带着凉意,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凄凉和诡异。
线索……破解的方法……在哪里
巨大的无助感再次袭来,几乎将我压垮。我颓然地靠在冰冷的、带着刮痕的栏杆上,大口喘着气,绝望地看着坡下远处居民区星星点点的灯火。
就在这时。
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踩碎枯叶的声响。
咔嚓。
那声音在寂静的暮色中,清晰得如同惊雷!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猛地转身,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目光惊恐地投向声音来源——小路旁边,一丛茂密的冬青树后,那片被路灯遗忘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阴影。
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
像一尊融入了夜色的雕塑。
是谁!
恐惧像冰冷的毒液,瞬间注满了四肢百骸。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模仿者!是那个模仿者!他(她)知道我来了!他(她)在看着我!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仿佛被无限拉长。几秒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我死死地盯着那片阴影,眼睛因为过度惊恐而睁得酸涩,却不敢眨一下。
终于,那个人影动了。
很慢。
非常慢。
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一步,一步,从浓稠的黑暗里走了出来。
昏黄摇曳的路灯光,像舞台的追光,吝啬地、一点点地勾勒出那个身影的轮廓。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洗得发白的、普通的校服裤脚。
然后是同样旧而干净的校服上衣。
最后,是那张脸。
那张总是低垂着、写满了怯懦、隐忍和痛苦,仿佛永远被阴云笼罩的脸。
苏晓晓。
她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路灯的光线斜斜地打在她身上,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扭曲的、仿佛连接着黑暗的影子。她微微抬着头,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惊恐和泪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近乎透明的平静。她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像两点幽幽燃烧的、没有温度的鬼火,直直地穿透暮色,落在我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脸上。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冰冷到骨髓深处的平静。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又在瞬间退去,留下彻骨的冰凉和一片嗡嗡作响的空白。苏晓晓怎么会是苏晓晓那个被锁在厕所隔间里无助哭泣的苏晓晓那个跪在地上捡书的苏晓晓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然而,更让我魂飞魄散的一幕发生了。
苏晓晓看着我脸上那难以置信、仿佛见了鬼般的表情,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是一个微笑。
一个毫无温度、毫无暖意,冰冷得像冬日寒潭最深处的微笑。
然后,在我惊恐到极致的注视下,她那只一直垂在身侧、握着什么东西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
她的手里,赫然捏着一张纸!
一张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用力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纸!
纸页的颜色……是那种令人作呕的、仿佛浸染了污秽的暗黄色!
路灯昏黄的光线清晰地照亮了纸页上那两行阴冷流畅、带着诡异寒意的字迹:
**林晚。**
**张强。**
那是……那是写着我名字的那一页!从诅咒笔记本上撕下来的那一页!
我的名字!被诅咒的名字!
苏晓晓的手指修长而稳定,捏着那张象征着死亡的纸片,仿佛捏着一张微不足道的废纸。她看着我,那个冰冷诡异的微笑依旧挂在唇边,然后,在我惊恐欲绝的目光中,她的手指开始动作。
非常慢。
非常清晰。
一下,一下。
仿佛带着某种残忍的韵律和仪式感。
她开始撕那张纸。
沿着张强名字的轮廓,将写着张强的那一半,慢条斯理地撕了下来。脆弱的纸张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嗤啦声,在寂静的暮色中清晰得刺耳。
写着我名字林晚的那一半,依旧完好地留在她的指尖。
她捏着那剩下的一半纸片,上面只剩下孤零零的、我的名字——林晚。
晚风吹过,拂动她额前的碎发。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很平静,像一片羽毛飘落,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冰冷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林晚,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牢牢钉在我的眼睛深处,那天在图书馆……为什么要帮我写陈骏的名字
她顿了顿,向前微微倾身,那张写着林晚的纸片,在她指尖微微晃动,像一道催命的符咒。
冰冷的微笑在她唇边加深,带着一丝近乎天真的残忍和洞悉一切的嘲讽。
现在,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如千钧,狠狠砸碎了我最后一丝侥幸,轮到你自己了。